樹下一陣交談聲,驚醒了畢邏宣。他穩住沉睡的珍寶,俯首巡視。
「附近有柴灰……你們再找一找!」一人坐在馬上指揮著人馬四處搜尋。
畢邏宣認出是自己的副將,開口提醒道︰「別找了,在上面。」
「大人?」眾士兵聞言大喜,望來望去卻不見人影,「呃──您在何方呀?」
「樹上!」遲鈍!
「誰?」珍寶听見耳邊有叫聲,嚇得睜開雙眼。
「是我的手下,別緊張。」他手指靈活的整理她的衣服。
「大人──」副將焦慮的稟告︰「令弟有難了!」
「你們幾時見到他了?」畢邏宣漫不經心的問。
「當時他被南天宮的高手擒獲,對方聲稱對您的愚弄十分不滿,要求您及早交出寶物,否則春公子小命難保。」
「他怎麼又被擒獲了?」珍寶叫著。
「這……」副將看不見問的人是誰,但仍一五一十的答復,「根據春公子的言詞推斷,似乎大人為了救誰,跳入山崖,棄他于不顧。因此,春公子寡不敵眾,遭遇不幸……」
珍寶訝然失了神。畢邏宣為了她丟下畢邏春……她全身都融化了。
畢邏宣意味深遠的凝視珍寶。
珍寶抖了抖。「你為何這麼看我?」
「我在等妳有所表示。」她總該知道他的心意了吧?
「哦……」珍寶難為情的低著頭,卻因為倦極而打了個呵欠,離題道︰「我有點累,好困……」
「妳沒別的話說?」
「好嘛!算我誤會你了,可你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態度不明確。」她害羞得不敢抬頭看他。
「妳沒反省別想下去。」畢邏宣抬起她的臉,非要看清楚她的表情不可。
「不,不……」她被他搔了癢,咯咯發笑。「哈哈……不要啦!」
「大人!」畢邏春生死末卜,大人竟還能尋歡作樂……副將仰望樹梢,不勝欷吁。
「得了。」寶物還在他手中,諒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畢邏宣指示道︰「去,給我請五方武林的盟主以及……這幾位俠士到我府邸一敘。」
氨將等畢邏宣說完,小心翼翼的回道︰「您的府邸被鏟平了。」
畢邏宣瞧了珍寶一眼,「改到司徒府。」
既然那麼多人搶著爭奪寶物,他就讓他們搶個夠──代價是拿命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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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邏宣策畫了一個令全江湖沸騰的集會。
「武道會。」珍寶在涼亭內與知心姊妹互通一二。「據說武林盟主們全聚集在一起,放手讓所有想得到寶物之人一決勝負,最後的贏家能獲得寶物!」
「听起來像有陰謀。」香香嗅出危險的氣味。
「沒錯。」珍寶驕傲道︰「我家宣宣說,等他們打得筋疲力盡後,再一舉消滅他們。」
「卑鄙呀!卑鄙!」
「這叫謀略!」珍寶一心維護心上人。「國和天的門派是何等陰邪,人人得而誅之!」
「關于色和香,我听聞了一些不利于你們的傳言。」
「唉唉唉……」珍寶不禁哀嚎。「我們族長與秀色可餐有染,將他養在府內,不分晝夜總能听見秀色可餐嗯嗯哦哦的叫『不要啊!不要』,太可怕了。至于畢邏春,他被放回來了,目前也住在我司徒府……所以我不想回去。這時候宣宣一定在忙著籌劃,沒時間陪我。」
她說完,寂寞的嘆息,懷念起與畢邏宣在森林里相依相偎的日子。
「又籌劃什麼?」
「建立一套健全的賭博計劃。一旦開打,少不了各方武林高手的加盟。宣宣打算從國和天的身上榨取一筆錢,重新建造被他們鏟毀的將軍府。」
「听妳的說法,畢邏宣是個聰明人。」
「當然了。」珍寶與有榮焉。
「那……他怎麼會看上妳呢?」真令人匪夷所思。
「喂,妳是什麼意思?妳這樣還算是我的朋友嗎?」珍寶拍了拍香香的手掌。「坦白告訴妳,他算是我發揮家傳絕學騙得的呢……」
直到天邊布滿彩霞,司寇香香好不容易送走珍寶,才輕松須臾──
「香香!」敲門聲再度傳來。「香香!」
「什麼人呀?」她應門一看,頗為意外。「畢邏春,你怎麼也來了?」
畢邏春審慎地看她,口齒清晰的道出目的,「司徒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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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會即將展開,司徒府邸人潮洶涌,大伙忙得不可開交,唯有珍寶這群輩分稍低的人無事可做。
閑來無事跑到花園外,偷看族長與秀色可餐驚世駭俗的交歡之後,她滿心震撼的走回家修養神思。
想不到男人與男人之間也可以……
行走沉思之中,珍寶不慎撞著了一個人,倒退了兩步。
「你是誰?」她打量佇立在她家門外的陌生男子。
「姑娘,失禮了。」年輕男子出手扶起她,斯文道︰「小生是來拜訪畢邏宣的。」
「他住客房,你隨我來。」珍寶穩住腳步,立即帶路。「請問你是他的友人還是同袍?」
「兩者皆是。」男子儀表堂堂,態度謙恭有禮。「近日收到畢邏春的信,信中提到有事要與我商議,小生快馬加鞭趕到,希望沒耽誤了他。」
「可能是武道會的事。」珍寶一笑,察覺異樣,不由得思索,「你的聲音……我似乎在哪里听過?」
「姑娘。」男子听她所言,亦有感覺,坦誠道︰「妳的模樣……我似曾相識。」
兩人停住了腳步,互相凝望,彼此間有如滾滾的江水在流動。
「小珍寶──」畢邏宣正欲外出,出門便見珍寶呆立在門口。他笑著攬過她的肩膀,不意,竟看見她身前的人。「你──你怎麼來了?」
意想不到之人突兀地出現!畢邏宣臉色大變。
「宣兄弟。」男子開心的走向他。
畢邏宣急問︰「你和她說了什麼?」
「沒什麼呀!」珍寶代替男子回答,琢磨畢邏宣古怪的話,猜想道︰「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沒妳的事,走開!」畢邏宣倉促的驅趕她,拉過友人質問︰「你來做什麼?」
「我……」男子眉目起疑。「不是你找我來的嗎?」
畢邏宣大感錯愕。這時,一陣芳香襲來。
「喲!您到了呀!」畢邏春踏著邯鄂步,施施然的走來。
「春公子,有禮了。」男子拱手。
「進來坐呀!別客氣。」畢邏春笑顏燦爛的越過珍寶,招呼似的道︰「司徒姑娘也請進。」
珍寶癟起嘴。這可是她家耶!他居然喧賓奪主!
「春兒──」畢邏宣察覺事有蹊蹺,拎起友人退離,「走,我們出去。」
「哥。」畢邏春眸光閃爍,嬌聲道︰「人家匆忙趕到,你即使不招待他,起碼也讓他和司徒姑娘敘舊嘛!」
「敘舊?」珍寶與男子不約而同的發出疑問。
「我與這位姑娘並不熟識……」男子說著,猶豫的審視珍寶。
畢邏宣轉身擋住珍寶,推開友人。「眼楮不要亂看!」
「失禮,失禮。」友人道歉之余,感到無比迷惑,畢邏宣一向是不拘小節之人,何以今日這麼奇怪?「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畢邏春栘步,指著珍寶。「對于她,您可是有救命之恩哪!」
「畢邏春!」畢邏宣充滿脅迫的半瞇起眼。
「哦?」訪客與珍寶再度陷入疑惑中。
「你活膩了?」畢邏宣盯緊了弟弟,明白此事與他定有關聯。
「哥,別生氣嘛!他們難道會不曉得曾有的交集嗎?」畢邏春取出手絹,揚了揚風,對男子道︰「據說前段日子,我哥與你游江,見著了一個蠢女人掉入江里,是您仗義相救……」
「你說什麼?」珍寶不敢置信的問。
「小珍寶……」大勢已去,畢邏宣覆額搖首。
「我想到了!」男子經過畢邏春的提點,終于憶起往事。「莫非這位姑娘是我當日所救──」
「哇啊~~」珍寶一吼,打斷所有的聲音。她定到畢邏宣面前,仰頭看他。「他們說什麼呀?我不明白!」
「珍寶……」他擔心事實的真相會傷了她的心,遲遲開不了口。
珍寶閉起眼,再睜開,轉向男子,冷靜的問︰「你是畢邏宣的朋友,曾與他一同游江,並救了一位掉入江中的女孩?」
「正是。」
天地突然一陣旋轉……
「畢邏宣當天在船上,不但沒有伸出援手,還嘲笑那位女孩愚蠢?」珍寶步步逼近。「有沒有這回事?我若是記錯了,你可以糾正我!」
「沒有,宣兄弟確實嘲笑妳這樣愚蠢的人活在世間也無用,不如……」男子察覺狀況有異,驀然止住話,唯恐引發一場戰爭。
珍寶安靜了,整個人像是陷在深淵里。
畢邏春抿起笑開的唇,畢邏宣則是揉了揉眉心嘆息。
珍寶抬眼望住畢邏宣,含淚的目光沖擊得他心房搖搖欲墜。
「你為什麼要騙我?」她帶著哭腔問他。
「小珍寶,我騙了妳是我不對,但是是妳先認錯人。」他不願讓她失望後再去找別人報恩。
「你是在怪我了?」珍寶旁若無人的與他視線交纏。「你騙了我,居然還怪我!」
「妳沒錯,小珍寶,是我的錯,我認錯好嗎?」畢邏宣試圖抱她入懷。「妳別哭。」
他柔情滿溢的話語令畢邏春听得五內俱焚。
畢邏春從未見到哥哥如此低聲下氣的迎合別人,嫉妒得險些撕了自己的衣服。
「你騙我……」珍寶抽抽噎噎的,豆大的眼淚直落。「你一定是邊愚弄我,邊嘲笑我,說我蠢,又騙我說喜歡……從沒說過真話!你一定是在玩弄我!」
「我不是──」畢邏宣有理說不清了。
「我再也不理你了!」珍寶踩了他一腳,跑出門,一路哭喊,「嗚──騙子!」
「宣兄弟,我是否說錯了什麼?」男子見珍寶哭著離去,惶然不已。
畢邏宣麻木的反問︰「你沒事來做什麼?」
「我收到他的信。」訪客指向畢邏春。
畢邏春趕緊解釋,「我听司寇家的千金說,司徒珍寶一直念念不忘救過她的英雄,我曉得那人絕非哥哥您……」哥哥的見死不救是出了名的。「我也是為了幫她,讓她有機會親自向自己的救命恩人道謝……」畢邏春被高大的身形逼到牆角,整個人貼在牆上。
畢邏宣受不了的給了他一拳。
「嗚……你打我?」迎頭又是一拳。「你居然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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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啊!珍寶被騙了!」
「住嘴,被騙了還敢哭!也不想想我們司徒家是干什麼的,去,去跪到祖宗牌位前謝罪!」
珍寶得不到安慰,淚眼模糊的瞪著不留情面的母親大人。
「珍寶?」畢邏宣終于追來。
「我不在!」珍寶躲進寢房,用棉被將自己蓋住,整個人蜷縮成蝦米狀。
「岳母大人。」畢邏宣苦笑著向珍寶的娘請安。
「她又在和你鬧什麼了?」女人煩躁的揮手,讓畢邏宣早點解決掉麻煩。
「晚輩也不知道,正要去問個清楚。」畢邏宣隨口帶過。
「去吧!這里就留給你們了。」女人使了個眼色,款步出門。
「謝岳母大人成全。」畢邏宣會意一笑,才欲定進內室,卻被一只欲去還留的手扣住了。他含笑回首,「岳母有何交代?」
女人嬌羞道︰「我要國和天的簽名。」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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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的門沒鎖,八成在等著某人前來負荊請罪。
「小珍寶?」
「你別過來!」珍寶負氣的吼著。「我不想見你!」
「小珍寶,別氣了。」畢邏宣踏進房里,看她藏在被窩中,有如一只烏龜。
「有必要為了認錯人傷心嗎?」他坐到床沿,掀起棉被的一角,「當初妳睜開眼,見到的人確實是我,這就叫命運的安排,不管有多少人阻擋在我們之間,妳終究只屬于我。」
冷啊!他為自己不顧顏面的說詞感到羞恥。唉!沒辦法,為了取悅佳人。
「你騙了我呀!什麼命運!」她伸出手,搶回被子。「你該在我表錯情時立刻提醒我的,讓我不至于一錯再錯!認錯人耶!多丟臉啊!你肯定在心里偷偷笑我蠢,嗚……」
「可我舍不得提醒妳。」畢邏宣撫了撫棉被。「我喜歡妳纏著我,我若說出真相,妳就不會再纏我了,那我會……」很無聊。沒有蠢人讓他傷神,他會感覺寂寞。
「你會……」珍寶探出一只眼,期待他的動听言詞。
畢邏宣蹙起了眉心。「痛、不、欲、生!」
珍寶心窩一震,如沐春風。「你喜歡我……是真的,只有這事你沒騙我吧?」
「我表示得還不夠清楚嗎?」從沒有人像她如此令他意亂情迷,如同傻瓜一樣。
珍寶搶著警告道︰「你別再月兌衣服!我不再相信你的身體了!」
「妳的話含有一種非常刺耳的隱喻……」男人怎能容許自己的身體沒有說服力?
「總之是你不對!」她張口咬住他的手掌。「我怎麼會認錯人?」
「救妳的人的確不是我。妳獲救之後,吐得十分厲害,把他給嚇暈了,我只好接手了。」事情若能重新來過,他依然會撿現成的便宜。「我只能說自己恰逢其時的被妳看見了。」
珍寶沉默須臾。其實她並不算認錯人,清醒的瞬間,觸及他關懷的眼神,她因此喜歡上他,並非傾慕于救起自己的人,她迷戀的是他當時的目光。
「你……我還是認為你有錯,你不該隱瞞我!」
「明人不說暗話,妳說吧!我該怎麼做,妳才肯原諒我?」畢邏宣手指順理她不服氣的雙眉。「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
「你說得未免也太有把握了吧?」她不甚欣賞他眼中的傲氣。犯錯的人應該很狼狽的任由人踐踏呀!他太不重視她的心情了!
「沒有我辦不到的事。」
「我不信。」不挫挫他的銳氣,她絕不甘心!
「盡避出招。」畢邏宣張口半含著她的唇。
「哈──」珍寶別開臉,提出要求,「我若是要你拿我們司徒家的族長之位做證明呢?」
他雖然騙了她,可司徒一家子可不是普通的貨色!
「容易。」畢邏宣抽起棉被往後一拋。
「什麼?」她驚訝于他的自信。
「采囊取物罷了!」他將她拉入懷中。
「我不信。」珍寶稍稍抵抗了下。他是為了她而撒謊,情有可原,她願意原諒他,可胸中的怒火尚未完全熄滅。
「我會讓妳親眼見識。」手指游栘在朝思暮想的嬌軀上,兩三下就把艷女圭女圭打點得服服貼貼了。「現在先讓我嘗點甜頭。」
珍寶用力的抓了抓他的長發,他從不拘束的發絲被握在她手中。「我討厭每次爭吵時,你都以月兌衣服收場,像在敷衍一樣。」
「妳還小,不懂。月兌衣服是開頭,重點在于我們靈肉合一的境界。每對相愛的男女若對彼此產生質疑,都是這和好的。」
「是咩?」她半信半疑的。
「否則男女如何結合?」語畢,挺身而入。
珍寶嬌呼,顫聲問︰「你沒騙我吧?」
「妳不信,我就不做了。」他停止律動。
「不要,不要,我信……」她拍他的肩膀催促他動作。「我也覺得越是這做,我的身心就越舒暢,可我有一點點不好意思。」
她害羞的語調令他全身骨頭都酥麻了。「呵呵!妳好可愛。」
「別說了啦!我會難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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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原本還在鬧別扭的男女,進屋相處了半天,再出門便如膠似漆,雨過天青了?
「你們和好了?」等在門外的畢邏春一見事情發展非他所願,懊惱的分開兩人牽著的手。「你們沒有決裂?」
「我嚴重警告你,別再搞小把戲。」畢邏宣提起他的衣襟,扔向遠處。「我想揍你已經很久了。」
「我不要你們在一起!」越挫越勇的人奮力的迎頭再戰,一個拳頭正面襲來,「哇~~你怎麼老是打我?」
畢邏春負傷倒地。
「哼!別以為我拿你們沒辦法了!」他眼中掠過一抹陰狠的光芒。「我還有一招,是傳說中的絕招,絕對能挽回你的心。」
「有病!」畢邏宣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你……罷了!」可憐人一嘆,神情歸于平靜,眼底一片黯然。「我的心已經死了。」
「你夠了沒有?」
「別了。」畢邏春深深的看了畢邏宣一眼,綻出一個淒美的笑容。
他決然的離開他身邊,漫天霞光在他頭上的天空焚燒,如同一場絕望的火舞……
數日後,司寇府。
「為何大哥不來找我?」畢邏春坐在涼亭內,郁悶的追問香香。「妳不是說,我只需心如死灰的向他告別,再露出一個淒美的笑容,他鐵定會良心發現,回頭來找我嗎?」
「書上是這樣寫的沒錯,你沒見《江湖情史》、《武林情事》等故事中,女人被男人逼走之後,綻出絕美笑容,身子一轉的跑開,男人立刻就去追了。你就耐心等待吧!」
「妳沒騙我吧?」他視她提供的招數為最終的秘密武器了!
「我又不是司徒家的人。」不騙他,珍寶找上門鬧,她家不雞飛狗跳?兩相比較,香香寧願得罪畢邏春,必要時還有畢邏宣可以壓制他。
唉!住得離司徒家太近,她純潔的心靈不知不覺被污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