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外有些吵鬧,兵荒馬亂的,不同于喜慶時的熱鬧。
葉丹楓計算著她精心安排的局面……差不多該出現了。
「行了。」她收回針,朝著隱忍痛楚的趙凱音說;「你運功試試,內力恢復了沒有。」
這時,房外的騷動聲愈加響亮,外面的情況似乎愈來愈混亂。
「不好了!」
「危險啊!」
「大伙先逃吧!」
山賊們恐慌的對話四散開來。
葉丹楓听見了,大為吃驚。「外頭發生什麼事了?」
何事能令無惡不作的賊寇們如此驚慌失措?
「無所謂。」趙凱音不在意的站起身,束縛他的鐐銬應聲斷裂!
運功完畢的趙凱音睜開清澄的眼眸,內力源源不絕的回到體內,他的功力恢復?
趙魔王再度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葉丹楓惶然的仰望他高大的身軀,感受到從他體內散發出的強悍氣勢。
她不安的挪動,慌忙抽出他寫的保證書,拿在他眼前晃動,「喂,別、別忘了你的承諾!」
他審視她緊張的神態,似笑非笑的朝她伸出友好的手。「走吧!這一回,我保證你安好無缺。」從容的姿態,仿佛一切事物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如果你能換掉身上的嫁衣再開口,會顯得更有分量的。」葉丹楓忍不住調侃了一句。「我們先偷偷離開山寨吧?」
外面似乎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只有半個時辰的機會月兌身,體內的毒尚未解除,即使仍有諸多疑點需要核查,但趙凱音的身體狀況不容許他惹麻煩。
深明事理的他,相當合作的掀開被釘死的窗,帶著葉丹楓悄然出了喜房——
不料,屋外竟然滿地狼籍,仿佛遭到犯罪集團的洗劫。
周圍空無一人。
陰涼的晚風吹過,不時飄來一點嘈雜和喧嘩。
兩人交換困惑的眼色,循著遠處傳來的那點聲音,隱蔽的離開山寨,搜尋著動亂的起源——
一陣模索,出了寨子的兩人藏在附近的樹叢內,看見山寨門口圍滿了官府的捕快,將大部分山賊擒拿捕獲,集中在一塊。
「有哪些地方尚未搜索的,再派人去找找,看有沒有遺漏!這回真是大豐收,在山下捉到毫無反抗之力的‘修羅會’黨徒,又在山上將這賊窩一網打盡?!」
闢府人士的談話全傳人了趙凱音耳中,他的部下全被捉走了,只身困在蜀山的他,中毒未愈,往後若是遇到危機或仇敵,只怕得任人宰割、听天由命?
「山下抓到的‘修羅會’……黨徒?」葉丹楓也沒錯過官府中人的得意對話,隨即打斷趙凱音的沉思,問他,「是不是你家的人?」
「……是部屬。」他家人全都死光了。
「差別很大嗎?終歸是你那一門派的,干嘛鄙視我?」好像是在怪她說錯什麼離譜的話。「你要去營救他們嗎?」
「……受制于人是他們沒本事,我不需要無用的部下。」趙凱音淡漠回答,意味深長的瞥了葉丹楓一眼。
對她的所有懷疑基本上全都消散了。
闢府的出面使他相信,山賊的出現、他的中毒落難,皆與柔弱的葉丹楓無關。
盡避這窩山賊不像是敢設計他,並擁有厲害毒藥的狠角色,他中埋伏的經過依然充滿了疑點;但他同樣不認為葉丹楓是幕後黑手。
「你好無情。」葉丹楓在心底暗暗贊嘆——此次行動,無懈可擊!
先掃除了「修羅會」的閑雜人等,又請師父去通知相識的官府人員前來配合清理山賊;不僅讓趙凱音無法懷疑到她的頭上,更使得無依無靠,且病毒纏身的他擺月兌不了她。
嘿嘿,她就不信,搞不定他!
「無情嗎?」趙凱音拉了拉有點沉醉的葉丹楓,示意她離開。
他沒興趣再窺探山寨的情景。「換成無用的人是我,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舍棄我!情分這東西,我從未見過。」
她被動的跟隨他堅定的步伐,听到他冷漠的話,她的腳步有些虛浮;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著他對人與情感的不信任。
夜空的月色明媚皎潔,猶如兩人初遇的那晚。
清亮的光芒,照耀著趙凱音堅韌挺拔的身影,站在他後方的葉丹楓忽然有些同情這個孤軍奮戰的男人。
他的皇族被叛徒毀滅了,他的國土被逆臣佔據了,然而天下百姓只要過上好日子,並不介意上位者是誰。
在風調雨順的年代,為了替家族復仇的趙凱音,到處與新朝作對、挑起災難,只是令世人更加厭惡與排斥,沒人能理解他復仇的心情。
除了效忠他的部屬,沒人會在意……
從受害者變成世間公敵的他,有著怎樣的感受?一定……很不甘心吧?
「喂,你是不是無處可去了?」葉丹楓輕喚他。
他回眸,來不及接上話,就听她大方道——
「不如先去我家,我盡量幫你做解藥。否則半個時辰一到,你會病倒的,若無人照料,你自己一個怎麼辦?」話說完,她覺得太矯情了,尷尬的頓住。
那難為情的神態,映入趙凱音眼里,令他誤解成羞澀。「麻煩你了。」他柔和的微笑,輕松無負擔的繼續往前行。
他想著……或許身後的女子與他所知的世間人都不一樣。
他身後的葉丹楓卻想著……她的計畫若是被趙凱音發現,會讓這個無情的男子更加不信任別人吧?
她無意識的按住受過傷的胸口,說服自己,她只能這麼做——這是他欠她的……
若不設計他,她沒把握能從他的手上取得救命之藥!
曾經她天真的想過,先博取他的好感,再向他坦白她需要秘藥的危急;她真的想過,與他商量換取解藥的可能性,她要光明正大的與他談判,而非欺騙使詐。
只是他那一掌,打消了她單純的念頭。
他根本不是正常人!她無法預測他的決定,她更不敢用正常的方式對他!
她只能……走邪門歪道,即使……必須傷害他。
天邊的風雲漸漸翻涌,慢慢掩去了皎潔的月光。
遠力的山寨,依然沉浸在動蕩之中。
一幫山賊吵著沒有吃到解藥,死都不肯走,更聲稱,「仍有‘修羅會’的人在喜房內啊!為什麼你們不搜查?」
闢府人士默然無語,唯獨負責此次行動的高官露出了詭譎的笑容——
前來「通風報信」的神醫交代過,寨子里那神秘的喜房必須忽視不管,他當然要賣好友一個面子。
反正捉到的「修羅會」部屬,以及惡貫滿盈的山賊,足夠他向上層邀功了。
「走了。」領頭的高宮揮揮手,命令部下帶走山賊,不理會漫山遍野的哀號。
大人他趕著回去,和那個有著神醫稱號的朋友找個好地方,盡情的敘敘舊、談談心、聊聊天、說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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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處,有幾間陰暗的小茅屋。
「里面無人?」趙凱音察覺不到他人的氣息。
「嗯。」葉丹楓入屋後,馬上點亮燭燈。「我家人……上個月過世了,只剩我一個。」
抱歉了,師父,你就暫時死一下吧!
趙凱音聞著屋內的藥草味,不經意望向葉丹楓落寞的容顏,目光立即凝固在她惆悵的臉。
她撥動著凌亂發絲的手指,忽然讓趙凱音捉住了。
她不解的看他,他的指尖輕輕摩挲她的指尖一下,隨即放開。
葉丹楓的心跳莫名加快,燭光為她的俏臉增添了誘惑的嬌艷神色,她不曉得自己流露出的難為情帶有幾分懵懂、有幾分嬌怯,卻是萬分的動人。
「你……隨便坐。」葉丹楓若無其事的找出醫書。
明知他在看她,又感覺不到他視線的溫度,想去分辨他的眼神含有何種意義,又沒膽量迎接他的目光,她只能假裝不在意,任時光悄悄流逝……
逐漸的,趙凱音的身體開始感到不適,被封閉的力量慢慢反撲,沖擊著他的意志。
他的體力不斷消失,意識愈來愈模糊。
「我大概知道如何做出解藥。」葉丹楓邊對癥、邊寫藥方,偶爾抬起眼,總能如願瞧見趙凱音愈漸憔悴無神的臉色。「不舒服了?」
「渾身無力,孱弱得好似嬰兒。」此時若有人想取他性命,只怕他是在劫難逃。
然而與陌生的葉丹楓相處,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危險。
「別擔心,等我找齊藥方,一定為你解毒!」葉丹楓加快查找速度,死盯著醫書。
陡然間,她自信的臉變僵硬了,恍惚道;「糟了!這藥哪里買呀?」
「有什麼麻煩?」
「解藥的某些配方……有點難……難弄到手。」葉丹楓憂慮的翻著一本本醫書,窘迫道;「以我的能力,暫時找不到百年靈芝和一種不外傳的秘藥,但這兩樣東西是制作解藥必須用到的……」
她十分愧疚的望著他,雙眼盛滿無助,仿佛將他的安危當成是她自己的事一般。
趙凱音胸口抽緊,異常動容,打量她貧困的住所,他已做好準備,承受挫折。「你住在這樣的地方,若能弄到名貴藥材,我才奇怪。」
現在他確信——葉丹楓只是個平凡人,對他不具威脅。
「靈芝有錢即可買上手。」葉丹楓靦腆的掏出荷包,羞澀道;「可我沒什麼銀子,至于另一樣東西,書上寫著,是流入皇室的秘藥,有錢也得不到。」她將寫好的藥方交給趙凱音。
所謂的皇室秘藥,正是她所需的解藥!
並不擅長醫術的趙凱音掃視了藥方一眼,離題的問;「你不曉得嗎?」他恰好是皇室中人。
她說的皇族秘藥,他以前見過,多得用不完。
「曉得什麼?」葉丹楓茫然的問。
「沒什麼。」他打起精神,凝視她單純的臉,自身情況再糟糕、周圍環境再危險,看她毫無心機的模樣,他就感到輕松無負擔。
一直以來,遇到任何困難,他都有信心迎刀而解,視逆境如挑戰;而她的出現卻令他新奇的發覺,有她陪伴,困難與逆境都無關緊要;他甚至不在乎信心,沒興趣去挑戰,只覺得和她在一起很寧靜舒適。
他恐怕……看上了這個姑娘!
「抱歉,我幫不了你。」葉丹楓讀不透趙凱音祥和面容下隱藏著何等心思,趕緊露出愧疚,搶先打動這位傳說中冷酷無情的男人。
「有這個藥方就夠了。」他的說話聲愈來愈小。
她看見他的眼神渙散,知道他頭昏眼花,體貼的攙扶他,「到我睡床上躺一躺。」
與他親近、帶他走動,感覺他沒有抗拒之意,她這才放心了。「我先煮些吃的給你。」
昏暗破舊的茅房擋不住晚風侵襲,在幽黑冰涼的夜里,趙凱音靜靜的躺在溢滿藥草味的床鋪,仰望著坐在一旁喂他進食的葉丹楓溫暖的笑臉。
她為什麼願意照顧他?
為什麼對他這麼好?
許多問題,他想知道答案,但他太累了,無法開口多說什麼,只能凝望她柔和的容顏……
仿佛看到他灰暗的世界正在破裂,被一道道柔光照亮了,而她就是那不屬于黑夜的溫暖陽光,一點點侵入了他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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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黃色的夕陽之光穿梭在房屋內外,到處渲染著舒緩人心的柔美色澤。
趙凱音睜開雙眼,撐起身,病了好些天,沒有部屬在身邊保護,他卻活下來了。
這是滅族後的第一次,他在脆弱之時,不需要護衛臣僕,也能安好無恙,未再受傷。
只因一個陌生姑娘,始終照料著他,代替他有所求的臣僕們,維護了他的安全。
如此新奇的體驗是趙凱音以往無法想象的,他一直不相信有人可以毫無所求的對另一個人好。
可那個女人讓他見到了,他不相信的情況……
趙凱音披上放在椅上的外袍,走出門,在屋外不起眼的雜草野花間,見到葉丹楓蹲在地上曬藥草的嬌弱身影。
「我睡了多少天?」他輕聲問,凝望著曾經被他傷害過的人兒,默默感受她的寬容,以德報怨的帶給他的奇妙體驗。
葉丹楓听見趙凱音的話,一臉驚喜的回頭,跳起身開心的問;「你終于醒了,太好了!」
她真摯的笑容在他眼前無限放大,燦爛至極。
他無法再去看別的東西,他的眼里全都被她佔滿了。他微微笑,意識到有人因他的存在而歡喜是多麼的美好。
清風中,雁鳥飛過,振翅聲掩蓋過她的話語。
從她的口型,他知道她正在關切的問他……身體有何不適?
她的眼神太溫暖,整個人像在發亮,光彩絢爛,使他心亂;他沒回答,平淡的面容帶著淺笑,令人猜不出他內心的想法。
他自己卻能听見自己的心跳恢復了動力,只有他明白這一刻他感到自己還有人心,並因她不規律的跳動著,愈來愈亂。
「你在發呆?」不說話的男人顯得神秘難測,葉丹楓勸他別一直站著,熱心道;「我去煮藥給你吃。」
夕陽徐徐的沒落到山的另一頭,天空漸漸暗淡。然而葉丹楓忙碌的身影始終圍著趙凱音打轉,在他的眼里仍耀眼得有如盛夏的陽光;永不黯淡。
「附近就你一人,生活方便嗎?」趙凱音接過她遞來的物品,陪她回到寒酸的房屋。
周遭簡單的擺設與他習慣的奢華環境有著極大的反差,但她娉婷的身姿、輕靈的語調,像染在宣紙上的柔暖顏料,將他眼中的天地感化得燦爛無比。
他開始有點喜歡這個——只有他與她兩個人的小天地。
「有什麼不方便?」葉丹楓在心底暗叫不好!一名柔弱女子住在野獸與山賊時常經過的山林邊,是多麼不合理之事啊!
她該死的……露餡了嗎?
「在山腳邊,逃生很方便,通常遇不到野獸和山賊。」她亡羊補牢的說明著,心底默默的懇求上天,不要立刻放出野獸或新的山賊出現——與她作對!
「衣食如何解決?」趙凱音倒沒想太多。
他已不再懷疑葉丹楓有害,就不會追究她某些異常的狀況。「沒人養你,你怎麼活下去?」
「我又不是孩子需要人養。」葉丹楓目光單純,神態無邪道;「我每日上山采藥,山中有不少藥材,我可以拿去藥鋪換銀子。只是我不常外出,空有醫術卻鮮少為人治療。」
「我該不是……你的第一個病人吧?」趙凱音頓時產生了一點不妙的預感。
「別擔心啦!我不會醫死人的,哈哈~~」
「獨自住在山野,你不怕?」他無法想象眼前這個年紀輕輕、如花似玉的女子,將永遠在此荒涼之地,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她一個人,怎能照顧好自己?
「怕什麼?」
「你呀!真夠天真……」他語重心長的口吻泄漏了對她的關懷。
葉丹楓深感不可思議,趙魔王居然擔心她獨自一人難以生存?
她怕會錯意,忐忑的問;「你該不是在擔心我吧?」
她緊張的模樣令他發笑。「瞧你嚇成什麼樣子。」
難得他在意別人的安危,對方不感激就罷了,竟然給他一副恐怖受驚的表情,他的「關心」有這麼可怕嗎?
「你呀!實在讓人琢磨不透,算了,我也懶得琢磨你。」葉丹楓聳聳肩,收起受寵若驚的神情,為他把脈。「傷病皆無大礙了,只是毒素封閉了你的力量,你使不上勁。」
「我使不上勁,沒有自保能力,這已經造成極大的阻礙。」
葉丹楓愣了愣,續而道;「那群山賊抓我時,我听他們談到你家‘修羅會’某些情況,據說你們很猖狂,你是不是有不少仇家?」
「恭喜你答對了。我中毒之事若是讓我的仇家知曉,我的下場會如何,不必說,你應該猜得出來吧?」
「你……肯定做過許多壞事,才會有仇家。」葉丹楓小心翼翼的走開,離他遠一點。
趙凱音感到她試圖疏遠,他不滿道;「我仇家尚未出現呢!你就準備和我撇清關系?」
「我不是怕麻煩,我是……想告訴你,惡有惡報……」
「然後呢?」他笑容燦爛,語調甜蜜,目光陰險的接著問;「有必要閃到門口嗎?」
葉丹楓被他嚇到了,顫了顫,努力搖頭,握緊雙拳,逞強的宣告,「除非你答應我不再無緣無故傷害人,否則我絕不幫你!」
趙凱音略感訝異的皺眉,她的宣言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以為她會明哲保身,立即趕走他,可她明明曉得失去力量的他有數之不盡的麻煩,仍願意幫他?
葉丹楓煞有介事的取出保證書,找到筆墨交給他。
趙凱音見狀,語塞了。
「拿去。」她將那張已經寫有他保證的紙,翻到背面,交代道;「直接寫在後面,說你答應我,不會主動傷人。記得要簽名,我去找印泥。」
「你實在……」他有大笑一場的沖動,說不出這姑娘究竟是幼稚或單純?
葉丹楓急著搶白,「不願意嗎?不照辦,我就不收留你!」
她很相信他的保證書?
趙凱音有種回到童年的錯覺。「你能幫我什麼?以你的能耐,是不可能保護得了我。再說你的地盤,這屋子經得起打斗嗎?我的仇家找上門,你能阻攔?」
「至少我可以掩護你,幫你逃跑呀!」
趙凱音一陣苦笑,沒料到世上竟有人能令他如此的哭笑不得。「啊!真是辛苦你了。」
「你似乎很不屑?」葉丹楓手指敲著放在桌上的紙,小聲的催促,「快寫、快寫!」
她像是在跟爹娘討糖果吃的小孩子,有些嬌憨。從未有人如此對待過趙凱音,他沒轍,卻也感到新鮮,不討厭她的態度。「你活在這山野中與世隔絕,不明白世間的險惡。有時候你不先出手,別人就會傷害你,毫無理由的傷害你。」
「沒這回事。除了你,我不相信別人也會這麼野蠻沒教養。」
「……」找死嗎?
「總之,我有我的原則。你要我幫你,必須答應我的條件。」葉丹楓繼續敲桌子。
趙凱音頻頻露出無奈神色,激發了她的膽量,拋開後顧之憂,盡情的索取他的擔保。
他想不出她這麼個不懂武功、不知謀略,只會醫術的年輕女子能幫他什麼?
「我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葉丹楓突然羞怯的問。
「你總算發現了?」敢這麼「逼迫」他的人,她是第一個。
而他竟容忍了?是他的修養變好了,或者是她在他心里已經不一樣了?
葉丹楓干笑兩聲,暗罵自己太入戲,忘了分寸。「可是、可是我保證,假如有人傷害你,我會幫你一起對付他們!反之,你不要傷害無辜的人好不好?」
太強勢會令人憎厭,她的目的是得到他的信任,而非與他對抗。
葉丹楓機靈的轉而以哀求的目光望著趙凱音,不再咄咄逼人。
「又說幫我?」沒有別的企圖,只求他不去傷人嗎?
趙凱音幽幽一嘆,尚未點燈的屋子一片灰暗,身旁女子閃亮的雙眸比陽光燦爛,看著她,仿佛看見光明。
他抗拒不了她帶給他的光明。「那麼,跟我走吧!」
沉陷在她純淨的眼波里,他不由得想起自己還有的夢想、還看得到希望的年少時期,那些全都因她的存在而再度出現……他遺忘許久的夢想與希望,事隔多年,又回來了。
「去哪?」葉丹楓不敢確定的眨著眼楮。
「你無親無故的,待在這,絕對幫不了我。」他心思轉動,帶走她的念頭愈來愈強烈。
他不想將她留在荒山野嶺。「你干脆隨我離開,我那兒有許多藥材,你到我的地方,再幫我做解藥。」
「你讓我……跟你回家?」葉丹楓先是一驚,繼而尷尬。「方便嗎?」
「那不是我家。」他糾正道;「只是一個安全的住所罷了。」
他已沒有家人了,哪來的家?
思及他在這片國土上滿是仇敵,葉丹楓不禁唏噓,然而她的行為並非是在幫他,而是為彼此樹敵。
但她無路可退,她必須跟他走,取得她所要的東西!
一開始,沒把握堂堂正正的找他商議、取得秘藥,選擇定歪路的她,早已下定決心不後悔。
當他那一掌打上她的胸口,應該也打掉了她的良知……可如今,面對他偶爾流露出的真實情緒,她仍會懷疑自己的做法是否錯誤?
「我會報答你。」等不到答復的趙凱音,打斷了葉丹楓的沉思。
「我才不相信。」她只盼他發現真相後,不會追究她的欺騙。
至于報答,她才不敢奢望。「你別恩將仇報,我就要謝天謝地了。」
「放心,這世上不會有那種人。」
葉丹楓挑了挑眉,手指胸口,提醒道;「你曾經做過。」
趙凱音苦笑,「還痛嗎?」
她無意識的噘了噘唇,隨口道;「一點點。」
「我幫你揉揉。」手伸過去,他卻想觸模她半翹的嘴,那猶如花瓣誘人采擷的唇片會有多麼柔女敕?
「喂,你忘了我是女人嗎?」葉丹楓眼捷手快的拍開他的手。「男女有別呀!這位公子。」
「趙凱音。」報上名,他提醒,「叫喂,听得不太舒服。」
「我知道,看到了。」葉丹楓指尖一點,停在桌面那張保證書的落款處。
那里,有他的名字。
「你呢?」
她嘴巴一張,來不及思考,下意識說出真名,「葉丹楓。」
幸好她一直窩在藥房,不愛拋頭露面,江湖上無人知曉她是某位神醫的徒弟,要不然,她又不打自招了。
趙凱音笑著拿起保證書,指明道;「你沒發現,上面沒寫你的名,只寫你並不能證明‘你’是誰,等同無效。」
「對呀!快點修改。」葉丹楓驚醒似的拍拍頭,著急道;「快,加上我的名字吧!」
她從未奢望一張紙能約束他,這種孩子氣的做法,只是為了令他覺得她幼稚沒威脅而已,很幸運的,他信了。
趙凱音樂在其中的寫上她的名,縱然身陷困境,周遭滿是難解的疑團,他仍感到悠閑自在。
誰設計他?
體內的毒,是哪位高手的杰作?
為什麼山賊們會抓他?
闢府的出現未免太湊巧了?
他知道背後必定是有人在推動這一切事件的發生與走向,那會是誰?
他的仇家太多,找不出答案。
「寫好了,你檢查吧!」將保證書還給興高采烈的葉丹楓,看她邊打量、邊滿意的點頭,眉目間流溢出奪目的光彩……他確定自己是真的想帶她走,把她留在身旁,讓她永遠為他而笑。
至于認識她以來所經歷過的莫名其妙的災難,究竟是誰在和他作對,他一點也不擔憂。
他有信心戰勝所有敵人,如同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