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先走了進來,走到房中央,後面又有一人跟著進來。
張馨萸咬了咬牙,拉緊寶珠的手,從門後跑了出來,朝門外沖出去的同時,將手中的盤子對準剛走進門的那人砸了過去。
對方閃躲開,順手一抓,硬是將寶珠從張馨萸手里拉走。
張馨萸焦慮的回頭一看,見到寶珠被一個年輕男子給抓住了。
「原來藏著個美人兒。」男人望著張馨萸,揚眉而笑。
「夫人快跑!」寶珠見逃月兌無望,雙手抱住男人的腰,死命拖住對方,大聲叫張馨萸趕緊離開。
張馨萸卻猶豫了,她並未把寶珠當作奴才看待,反而十分喜歡這個幫助她對付應停的少年,見他落難,她實在沒辦法置之不理。
可眼見另一人就要跑來捉拿她,而前方長長的通道上躺著不少不知是死、是活的船工,連為她守門的護衛也倒地不起,生死難測,毫無力量的她不能不走。
「快啊!快走啊!」寶珠急切的朝她喊著。
張馨萸眉頭緊皺,忍住滿心的憂慮,轉身跑開;身後是緊迫不放的腳步聲,她逼自己冷靜,跑上甲板——她必須先找到應停!
為什麼會有海盜進到船艙,難道船上的人都已慘遭不幸?
張馨萸愈想心愈慌,跑得飛快。
然而身後的人也追得愈來愈快,眼看她就快被人抓住了,張馨萸正感到絕望,前方忽然跑來一個眼熟的人。
「夫人!」來人是應停的護衛,發現張馨萸被人追趕,抽出匕首朝著她身後的人撲過去。
「應停呢?」張馨萸看著他們打了起來,忙著四下找東西砸海盜,這個海盜不是抓了寶珠的男子,她趕緊告訴護衛,「另一個人抓了寶珠。」
「大爺在上面,您先上去!」護衛點頭,讓她離開。
張馨萸心系應停的安危,不再拖延,跑上船梯,見船艙入口無人守衛,放眼再望,甲板上已是一團混戰,分不出敵我。
商船被三艘海盜船給包圍了,張馨萸一個女子突然出現在船上,引得海盜們大聲嚎叫,也讓商船的水手們更加不安。
應停幾乎是在她出現的瞬間就發現了她,手中的刀劈出一條血路,他飛快到達她身邊,逼退周圍想靠近她的海盜。
「你怎麼上來了?」握住她的手,察覺到她的神色慌張,一直冷靜從容的應停也感到了莫名的緊張。
「有海盜下去,抓住了寶珠!」張馨萸趕緊向他求救,一雙濕潤的眸子巡視他身上每個部位,像是在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她灼熱的目光竟讓應停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轉頭吩咐周圍的心月復去救寶珠。
「你們下去!」
「小心啊!」張馨萸見他一分神,旁邊就有個海盜提劍刺來,她大叫,提醒他的同時,自己也撲到他身上,覆蓋住對方的攻擊點。
應停眼明手快的把偷襲者的手砍了下來,低頭一看,張馨萸顫抖的身子正緊貼著他的軀體,像只待宰的羔羊那麼的柔弱,卻仍不放松緊抱住他的雙手。
瞬間,他的心抽疼了,就想將她抱到懷里好好憐愛一番,但轉眼一看,周圍危機重重,實在不是個放縱柔情蜜意的好地方。
「走!」握住她的腰,讓她站穩了,他帶著她和幾個護衛一邊殺敵,一邊找著安全的藏身之處。
這些海盜可不是一般的海賊。
一般的海賊冒險都是為了求財,怕死得很;可這些亡命之徒不僅奪取貨物,還要殺人,舉止殘暴,逼得商船上的人不得不拼命迎戰,也激起了應停的興致,想要大戰一場。
只是打到一半,張馨萸來了。
有這麼一個必須保護的人在身邊,應停不能再冒險。
這個時候,他已不會去想張馨萸的身份——過去的恩怨以及當初休掉她的念頭,在這個時候已化為烏有,他只想著身為男人,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女人。
「去死吧!」再次將眼前煩人的海盜砍倒,應停發現目前的戰況已是勢均力敵,只要再支持一會兒,也許就能趕跑這些海盜。
「這邊!」張馨萸提醒他又有偷襲,海盜太多,防不勝防。
護衛們四散開來,附近的海盜似乎看出他們的身份不同尋常,故意針對夫妻兩人展開狂轟濫炸似的攻擊。
應停即便再驍勇,也有顧此失彼的時候,好幾次為了護住張馨萸而受傷,手腳傷痕累累。
張馨萸知道自己的存在是種累贅,心里又氣又急,悔恨當初學什麼琴棋書畫,而不是刀劍武術。
在廝殺與閃避中,兩人交纏的手指漸漸的分開了。
又有幾個身手不凡的海盜加入對應停的圍攻,張馨萸失去他的保護,就像落入狼群的綿羊,危機四伏;她又害怕影響應停,閉緊著嘴不敢向他求救,在慌張中,竟朝著一處無人的船舷靠去。
「小美人要去哪啊?」兩個海盜追到她身旁。
張馨萸退到圍欄邊上,無處可退,手按著圍欄正不知所措,哪知圍欄竟已松動,被她這麼一按,立即倒下!
她來不及站穩的身子當下順勢傾斜,朝著海面倒去。
「抓住她——」另一邊,應停一直在關注張馨萸的動向,見她有危險,忙不迭的吩咐離她最近的護衛前去救援,但護衛一動就被海盜攔截。
應停眼睜睜的看著張馨萸跌進海里,整個人頓時呆住了,連逼近他的攻擊都不去迎接,任憑寒光閃閃的刀劍劈向他。
「爺?」幾個護衛見他反應異常,冒著受傷的危險,上前為他化解攻勢。
應停回過神,眼見心月復重傷,殺意頓時大起。手中長刀連連砍出,眼前一片血霧。
他知道張馨萸掉下海了,殺退眼前的海盜,他沖向斷裂的圍欄——
在護衛們的驚呼聲中,他從船上一躍而下。
這一刻,應停很清醒,他清楚的知道張馨萸是他曾經一心想驅趕的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他的傷害。
然而她已成功的走近他的心里,在他想舍棄她時,心里都會有種酸楚與疼痛,她難過的臉、委屈的表情、高興的笑靨與柔媚的眼神,充滿了他的腦海。
他無法狠心割舍。
平靜的海面像一頭陰森可怕的猛獸,在吞沒她的時候,緊緊的纏繞她的身體,奮力將她拖入無盡的深淵,令她難以逃月兌。
張馨萸不會游泳,在落水的瞬間就認定自己逃生無望了。
極度的恐慌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落入地獄,在海中痛苦的掙扎著,窒息的感覺不斷壓迫著她的意識。
她知道應停正陷入苦戰,不一定有機會來救她,想逃生只能靠自己,可她除了在汪洋中撲打,沒有別的辦法。
慢慢的,身體的力量流失殆盡,她已無能為力了,但又不想就此放棄——好不容易被應停接受了,她相信再給她一點時間,一定能與他成為恩愛夫妻。
只要再那麼一點點時間……
她怎能在此以前死去?張馨萸感到萬分不甘,卻是無可奈何。
無邊無際的海水像座囚牢,困得她無處可逃,身體不斷的下沉,從海面上流落的陽光愈來愈稀少,很快的她整個人便沉進黑暗。
張馨萸絕望的閉上眼……
忽然間,水流傳來奇異的波動,一雙有力的手臂環繞上她的腰際;她無法睜開雙眼,只感覺到被人抱住,對方帶著她向上游。
她下意識的反抗,手被拽著,嘴唇也讓人含住,一股暖暖的氣息從對方口中傳入她的體內。
唇舌纏繞間,張馨萸被帶出海面,陽光重新回到她的眼瞼,她艱難的張開眼,最後看見的是應停讓海水濡濕的臉。
他臉色焦躁的對著她說話,可她卻听不清楚他到底說了些什麼,他似乎又吻了她,而她卻失去了被觸踫的感覺。
只是人在他的懷抱中,她感到好安心,一顆心像是化成了松松軟軟的棉花糖般,帶著甜甜的滋味,深深的印在她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