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俏災星 第四章

由于樓上實在過于吵鬧,不時有重物掉落揚起不少灰塵,還有燒焦味傳來,在地窖忙著釀酒的耿少言不得不上樓探看,一步出階梯所看到的景象,實在很難不教人感到萬分震驚。

雹少言看到他的屋子火光熠熠,還有一個笨蛋站在正中央拿著已著火的衣服揮來揮去,實在看不出他是在滅火還是在扇風助火?

丙不其然,那個笨蛋很快地被火舌盯上,燒著他摺了好幾摺的褲管,他借給他的衣物再次宣告壽終,但絕非正寢。

雹少言捂著額角,突然覺得很頭好疼,十分後悔自殺竟元了懲處一個見義不勇為的癟三,而害自己惹了一身腥。

火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蔓延開來,很快地延燒至屋頂,梁柱不堪焚燒,眼看著即將往楓念晴身上砸去,耿少言未及多想,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地先行沖出。

「小心!」他一把勾起在他看來過細的小蠻腰,閃開著火的柱子,狠狠地瞪他一眼。「給我站好不準動,等我滅了火,再來想想該怎麼處置你!」

楓念晴雙目雖逞強地回視,但雙腿卻不住顫抖,不知是因為方才險些被柱子擊中受到驚嚇,抑或為了耿少言吃人似的目光,總之,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耿少言又踅回著火的屋里。

不一會兒,他听見耿少言中氣十足的運氣吶吼,轟然間一陣猛烈的風刮過四周,火勢瞬間熄滅。

「哇啊!」除了驚嘆他也只能驚嘆吧!然後他看見一個仿佛渾身全是灸人火焰的人自灰燼里走出來,楓念晴頓悟,現在可不是驚嘆的時候,他開始一步一步往後退,卻縮短不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轉身向林子里狂奔,心知自己的輕功無法勝出,也許躲入林子里仍有一線生機。

楓念晴拼了命的跑,邊跑邊頻頻向後偷望,他甩開他了?跑至一顆大樹中央的樹洞,楓念晴自以為躲得隱密。

「怎麼辦?怎麼辦?」明白自己做錯事,還險些鬧出人命,楓念晴蜷身抱住自己,「不對,我干嘛要怕一個笨蛋、壞人?對!我不怕!只要他不使言咒害我動彈不得,我沒道理會輸他的。對,沒錯!」

「哦,是這樣嗎?小矮子!」

「啊!」耿少言的聲音兀地憑空出現,嚇了一跳的楓念晴一驚立即起身,頭撞到樹洞頂端,疼呀!

既然被發現,再躲便顯得孬,楓念晴硬著頭皮,虛張聲勢地大喊︰「你是白痴啊!要我說幾次,我叫楓念晴,而且我只是不高了點而已……」因為耿少言的俯身逼視,楓念時的聲音被愈逼愈弱。

「小矮子,你可知你做了什麼?」一想到方才若他未現身,現下他除了沒了家,還得在島上添一亡魂,教他一輩子住得不安寧。他差一點就死在火海里,他究竟知不知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誰教你不在房里,否則你就可以馬上將火撲滅,火也不會燒得那麼旺,害我差一點被梁打到!」

「你的意思是火之所以會燒起來全都該怪我?小矮子!」

「當、當然!誰教你三更半夜不睡覺,人不曉得上哪兒去!還……還有,我叫楓念晴……」雖自知理虧,但楓念晴不想向一直污衊他身高的人認輸。

「小矮子,你當真不認錯?」

「我……我又沒錯,干嘛認錯?」

「小矮子……」

「干嘛?想打架嗎?老子我絕不會輸給你的!」

老子?小矮子說話的涵養有待改善。

「小矮子,我再問你最後一次,認不認錯?」

「不認!誰教你半夜不待在床上,害火勢一發不可收拾。」面對高大的耿少言嚴厲的威嚇,楓念晴雙膝微顫,但下巴仍抬得高高的正面迎戰,即使被打得爹爹認不出來,他也絕不屈服!

「很好!」

雹少言大手一伸,揮開楓念晴伸出欲擋的手臂,剎那間點住他的穴道,解開他的腰帶圈綁腳踝,將他倒掛樹上。

「不公平,小人,你怎麼可以偷襲?再來一次,我這次絕不會讓你得逞!」

「再來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在你認錯道歉之前,你就在這兒好好地反省反省。」

「卑鄙小人!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盛怒下的耿少言獨留楓念晴倒吊在林子里,轉身回去面對他變得滿目瘡痍的家園,怒火難消。

***

「天打雷劈、下十八層地獄、上刀山、下油鍋、千刀萬剮、五馬分尸、曝尸荒野、遺臭萬年……」

被林子里的蚊子煩擾得難以成眠,即使睡著也仿佛僅是合眼,極不安穩,楓念晴不停囈語,內容全是對耿少言的詛咒。

眼角、額前、兩頰……斷斷續續有涼意傳來,楓念晴睜開布滿血絲、訴說著睡眠嚴重不足的雙眼,乍醒迷濛教他看不真切。

「下雨了嗎?噢,連老天爺也這麼殘忍,我被吊得快死了還得被雨淋,噢,這全是那個耿少言害的!」思及耿少言,怒意讓楓念晴頓時清醒過來。

「咦!怎麼好像有什麼臭臭的?噢,死蚊子叮得我好癢,該死的,又抓不到!究竟是什麼臭臭還咸咸的……」伸舌舌忝舌忝干澀的唇,楓念晴嘗到了相當詭異的味道,又咸又腥臭?

終于,他發現那是何物所產生的臭味,惡!

「連你們也欺負我!」楓念晴扭身怒喊,一群早起的鳥兒飛繞身邊並放下不少臭氣沖天的黃金正中他的臉,他揮舞雙手想將這群不速之客趕走。

「汪汪!」

「不許笑!可惡!狽仗人勢!等我下來非剝你皮煮鍋香肉爐不可!小黑,你等著!」楓念晴一邊扭動身體,一邊趕鳥,一邊罵狗,好不忙碌,吊在半空中的身子劇烈搖晃,由大圈圈晃成小圈圈,繼續轉個不停,轉得他頭昏眼花,不禁憋不住開始嘔吐,早已空無一物的胃袋傾盡,他只能難受地干嘔。

「小矮子,你看起來真是糟透了。」耿少言似笑非笑。

「哼!」說不出話來,楓念晴努力自鼻間哼出聲。

「只要你肯認錯,我也並非心胸狹隘之人,可以寬大為懷饒你一回,只要你誠心道歉並發誓絕不再犯,怎樣?小矮子。」

「哼……」有氣無力,楓念晴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小矮子,裝死是沒用的,我這人是沒有同情心的,小矮子?小矮子?」只要他以小矮子稱呼他,他鐵定會豎起全身的毛發反擊,除非……

雹少言神色一凜,趨前探向楓念晴的鼻息,所幸他只是氣息亂了些,並無大礙,原本應是嫌惡髒污的手竟撫向滿是污漬的臉龐,他蒼白得教他心一揪,莫多的情緒涌現心頭,而他卻不想厘清。

雹少言解下束縛的結,將楓念晴抱在懷里,無視他弄髒了他的衣襟。

***

楓念晴虛弱得連耿少言月兌光他的衣服,將他丟入湖水里淨身,也不曾蘇醒過來。他緊擰眉心,似乎不太舒服,即使自小便是個活潑好動的健康小表,但數日累得半死和營養不足,加上被倒吊受沁骨涼風吹拂了一整夜,即使是鐵打的身驅也很難不被病魔乘隙入侵。

「爹……爹……」

「乖。」喂食楓念晴湯藥後,折騰許久高燒未退、囈語連連,耿少言幫他擦汗的手被他握緊,離不開。

像是得到了倚靠與安慰,楓念晴以臉頰摩挲粗糙的掌心,父親習于練武的手心亦長滿粗繭,而且溫柔,他以為他又回到父親的身邊,父子倆相依為命的過日子。

「爹……委屈……太委屈……」夢中的他以為父親就在身邊,病情因而平穩不少,愛撒嬌的性子便顯露出來,且不忘訴苦。

「乖。」耿少言笨拙地不知該說什麼安慰他,只能極力安撫。

「有爹在就可以幫我報仇出氣了,呵呵。」楓念晴伸手一撈將近在咫尺的耿少言擁入懷,窩在他懷里磨蹭。

「乖。」他不知道除了這個字他還能對著夢囈的楓念晴說什麼,總不能說服他別向自己尋仇吧!

「耿……」

「嗯?」他在呼喚他?

「耿……耿少言……」

丙然!他夢里有他,他對他夢到自己而感到欣喜?不可能,太奇怪!

「殺千刀的!」

嘖!丙然是在罵他,不然還會有什麼?

不忍撥開緊擁住他的雙臂,耿少言褪去鞋子,掀開被褥臥躺,同時尋到溫暖的楓念晴移近身子,兩人緊密地貼在一起,仿佛原本就該成一對,本就不該分離。

原本睡得少又睡得晚的耿少言,躺在床上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靜,他深邃的眸子靜靜地看著沉睡的楓念晴,感受他退了燒的溫度及自己因他而變得溫暖的心房。

不知過了多久,他亦合上眼瞼,破例早眠,也破例睡得深沉。

***

很怪,很怪,實在太怪異了!

位于中國美景之一,文人雅士偏愛之域——美不勝收的西湖中,教不少人驚艷不已的景致偏偏就有不懂欣賞的人糟蹋,楓念晴虐待著伸手可及之處的草木,無意間將它們拔得七零八落,不復美麗。

自從他大病一場醒來後,耿少言就變得說不上來的奇怪,雖然他仍不時拿他的身高作文章,不時支使他做些雜工,對他頤指氣使,可是,他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究竟是哪里怪呢?

「小矮子,叫你生個火有這麼難嗎?別模魚了!」

由于廚房被楓念晴燒了,在未重建好前只得在屋外另起爐灶,將就將就。

「我哪有!你竟然敢叫我生火,不怕我再把你房子給燒了?」他燒了他的廚房、臥房,幸而其他房間勉強仍可擋風遮雨,只是房子燻得黑黑的,有些兒丑,他也住進其中一間。

「你敢,我就將你丟進火堆里燒成小矮人人肉干!」

兩個人隔得遠遠的,相互吼來叫去,不累嗎?除了他們兩人外,恐怕無法得知。

有種感覺纏擾著楓念晴,他總覺得耿少言拐彎抹角在趕他走,可是又偶爾會對他好,他腦子是不是壞了?以為偶爾對他好一點他就會不計前嫌,拍拍爽快地道後會有期?啐!他楓念晴是何等人物,賭著一怨氣,至少也要在好好教訓過耿少言後才能離開,落荒而逃絕非他楓念晴的行事作風。

楓念晴尚未生好火已是灰頭土臉,又一身髒兮兮,有潔癖的耿少言難掩嫌惡之情,「小矮子,要你采的梅子采好了嗎?」

「你楮眼瞎了,自己不會看!」對于智鄣白痴,就別太計較他記不住你的名字,楓念晴由堅決不接受那三個字,改為假裝听不見。

雹少言在屋旁瞧見數簍梅子,心里頭再度冒出想教他的沖動,但是耿少言忙打消念頭,將注意力集中于梅子上。

「要說幾次才會懂,小矮子!梅子不能過青亦不能過熟,而且要飽滿多肉核小,不能被蟲鳥啄食過,人要是太笨學不會,到哪兒都吃不開的,這顆不行,這顆也行……這也是!」他對梅子猶如對自己,相當挑剔,亦相當堅持。

雹少言逐一將不合格者砸向蹲在遠處的楓念晴,一邊嫌棄他的駑鈍。

「朽來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污也,小矮子,我真不該對你還抱著期待的,唉!怎麼有人會笨到怎麼也教不會的呢?是否知識和身高有關聯?」專注地檢梅和損人的耿少言沒發現有人一身梅汁,輕步疾走而來。

楓念晴捧了滿手被砸爛的梅子,悄悄走到耿少言身後,拉開他的後衣領將爛梅一古腦兒全丟入,並勒緊他的脖子,以貼近他讓他甩不開他,亦甩不開又爛又黏稠的梅汁、梅肉、梅子,最好還有梅蟲!

「可惡!死耿少言!你不知道做人要留點口德,干嘛一直拿我最在意的身高作文章,再次告訴你,你這大笨蛋,我叫楓念晴,而且我只是不高了一點點而已!」

「下來!你這髒鬼,惡心死了!」

經過數日的相處,楓念晴知道耿少言有很嚴重的潔癖,雖然不至于強力干涉他,但他可知他那嫌惡、棄姐敝屣的目光有多傷人!好,既然他厭惡他的髒,他就將他弄得和他一般髒。

「哈哈!」能扳回一城,楓念晴開心得很。

雹少言奮力將巴在他背上的楓念晴揪到前方,楓念晴仍不肯罷休,雙手雙腳並用,仿效八瓜魚巴得牢牢的,連堅硬的貝齒亦派上用場,狠狠地咬住他的衣襟。

「小矮子!」

每天听耿少言冷如嚴冬冰雪的威脅,早已免疫的楓念晴,睜大澄澈的雙眼回瞪,因為他的嘴很忙無法回嘴,否則肯定將他罵到臭頭。

他從未曾如此狼狽不堪!此時的耿少言披頭散發,滿身、滿臉、滿發梅汁,黏膩不堪,幾乎讓他恨起最愛的梅,而這罪魁禍首目前正死命攀著他,剝也剝不下來,他以極難看的姿勢,負載著小惡魔來到湖邊,撲通一聲跳入水中,讓清澈的湖水洗滌他一身的梅。

比起楓念晴,耿少言天生佔有一個很大的優勢,而且是後天不論如何努力也趕不及的——他的身高。

泡在水里雖無法優游,但大略洗淨後,耿少言立于湖底很輕易地便能將頭抬出水面,當然頸部以下仍泡在水里,享受湖水的清涼。

「咕嚕咕嚕……」

「呼哈!」果不其然,不多時,極需要呼吸的楓念晴只得放棄緊咬的領口,以頭冒出水面來,不過他的手腳可沒說要放棄。

「小矮子,我是不介意你為了當我的小妾而不知羞地投懷送抱,但麻煩你下洗干淨再來好嗎?」

「你……我才沒有!」想不到擋剛取得的優勢馬上又被扳倒,楓念晴心里嘔得很。

「小矮子,這麼舍不得離開我?」

「你放屁!你臭美!」

雹少言皺眉,「親愛的小妾,我和你約法三章如何?」耿少言指尖輕勾楓念晴秀氣的下巴,如果他的言行舉止亦如此秀氣該有多好?

又在口頭上佔他便宜!

「听你在放屁,和變態狂沒什麼好談的。」要他放棄尋仇,乖乖任他整得死去活來,想得美!

假裝沒听到,假裝沒听到……假裝沒听到!見鬼的,那紅女敕、俏麗、組致的唇瓣為何只能吐出這類不堪入耳的話語?

「你若是再口出穢言,我就吻你;若是再衣著不整,也吻你;若是再叼著那根干草,吻;若是再惡作劇,吻;若是再做不到我的要求,吻;只要你在島上一日,便一日得遵循我的要求,不則我就當你在索吻。」不順眼的事太多,耿少言終于憋不住,一吐為快。

「你下流……嗯!」

雹少言大手抵住楓念晴後腦勺,覆住蠕動不已的紅唇,成功有效地阻止低俗的謾罵。

「如何?」耿少言輕舌忝雙唇,感覺滿不錯的。

「無……嗯!」

趁紅唇分離之際,耿少言扳開楓念晴的下顎,給他一個又長又深又綿密的吻。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我的吻,這樣罰便沒意義,小矮子。」

舌尖發麻,兩頰紅艷,雙眼冒著火花,若輕易屈服,他楓念晴便不是楓念晴!

「色……」

這回耿少言除了更肆無忌憚地索吻,另一只大手更煽情地探入總是整齊不了的衣襟里,模索到因湖水而挺立的果實,又捏又揪又揉,一股又疼又麻的異樣感覺自那處蔓延至全身,楓念晴扭身卻怎麼也逃不開,一股莫名的火焰自身體深處竄起,壓抑不了,其來勢之凶猛教人一驚。

原本只是想懲戒楓念晴的舉止卻變成了陶醉,欲罷不能,大手轉移至另一邊,再逐漸向下滑……

終于,耿少言發現原本劇烈抵抗的排拒不知何時竟已停止,原來楓念晴已昏厥了過去。

他依依不舍移開的唇又輕輕點回原處,「你可千夢別教我愈陷愈深才好。」

雹少言抱起被他吻昏的楓念晴,留下染了酸澀梅味和曖昧情韻的湖水,余波蕩漾。

「小黑……」

「汪!」

大黑狗似乎已察覺牠的抗議無效,只能默然接受這夠俗氣的新名字。

「要不要來一杯?」

「汪!」

小黑伸長舌頭,垂涎久違的甘醇。

「呵,你亦和我一樣貪杯,果然是我的好朋友,物以類聚,來,你一壺,我也一壺,今夜不醉不眠!」

一人一犬豪飲數口,微感醺然。

「汪汪汪……」

「奇怪,你從不曾在飲酒後如此多話,你也覺得此時此刻太過寧靜是嗎?」耿少言又飲一口。

「嗚……」

小黑由吠改號,更添深夜淒涼。

「小黑,少一個人不是安靜多了?回復咱們最初的靜謐豈不是很好?你別增添噪音,破壞月瓊朦朧愜意,小黑!」

「汪……」小黑仍舊號叫不已。

「小黑,他不會回來的,他恨我、逃離我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會再回來任我欺凌?他不回來也好,不回來也好,你別叫了。」

「嗚……」

「小黑,他不會回來,再也不會!」耿少言將酒壺塞入大黑狗的口中,堵住牠的嘴,讓牠叫不出聲來。

「都給你喝,你別吵了。」耿少言扔下大黑狗獨自回屋,面對焦黑的牆面及滿室的冷清,神情更為落寞。

***

「東坡肉是有皮有肥有瘦的紅燒肉,沒有任何輔料,肉特香,十分舒服的酒香,據說蘇東坡在黃州曾寫下一詩,至于詩嘛,當然不記得。淨洗擋,少著水,柴頭罨煙焰不起,不能用明火,只用不見火焰的文火,待它自熟莫催它,火候足時它自美。」

「噢。」楓念晴手忙腳亂,無暇分心聆听傅姥姥的叮囑,頓時遭受拳頭伺候。

「哎喲,小力點,小力點!」

想想這兩三天他早已挨下數不清的拳頭,耳朵也倍受大嗓門折磨,他真是命苦。

「你鍋子沒洗干淨。」

「火太大了!」

「小力點……唉,你又打翻鍋子了!」

「小力點……」

終于,楓念晴發現為何耿少言會那麼挑剔,嘴巴碎碎唸個沒完,原來是有人教的,唉唉唉!他究竟是在報仇還是在自找麻煩?

楓含晴灰頭土臉,發絲紊亂,在浪了數十斤火柴、數十個鐵鍋、數十根鍋鏟、數十斤豬肉後,終于端出還像樣點的東坡肉,他神色緊張,盯著傅姥姥品味驗收

暗姥姥看看楓念晴,楓念晴也緊盯著傅姥姥。

仿佛賣關子似的噤聲半晌,傅姥姥這才告訴楓念晴他期盼已久的答案……

「合格!」

「太好了!」楓念晴高興得手舞足蹈,剎那間忘記他最初的目的、最初的不願意,他由衷地為終于學成的自己感到驕傲,有志者事竟成。

楓念晴擁著傅姥姥,只可惜姥姥太壯,他抱不動她,否則他會抱著她繞上數圈才肯罷休。

「對了,弱點,耿少言那渾小子的弱點?」

「你還記得。」

「當然,這是我最想要知道的。」

「原來你最想知道的不是如何賺大錢、如何吃大餐?而是有關耿少言的一切,呵。」

為何他總覺傅姥姥的話有些怪怪的。

「是又如何?」他目前最想知道的便是這事,有何不對?

「不如何。」

暗姥姥拿起另一雙筷子遞給楓念晴,兩人一道吃起模樣有些兒丑,但味道挺道地的東坡肉,也是楓念晴千辛萬苦的杰作。

「少言他從小便被父母丟棄,只因為他異于常人的能力,縱使他未曾以之害人,但他們皆視他若鬼魅,將他棄置荒野間,若非他當時年紀尚輕的叔叔偷偷將他撿回,偷偷塞給我不少銀兩,苦苦哀求我代為照料,少言恐怕早已被荒原里的野獸吃了,無法長大成人。」

听到這話,楓念晴吃著教自己驕恣的首次成功大作,卻食之無味,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動著,這一切皆映入傅姥姥世故的眼里。

「少言曾經為了我而遠離杭州,只為不想害我因他而受居民的排擠,甚至無法繼續店鋪的生意,後來他不知打哪兒听來我前些年曾大病一場,為了就近照顧我又回杭州,只是獨居于孤島上不與人來往,你是第一個住進他地盤的人,念晴。」

「我是他捉去供他支使的奴隸,當然得住在島上他才能隨意使喚我,講到這兒我就生氣了,姥姥您知道他有多過分嗎?他命令我餓著肚子采梅、洗梅、生火、煮飯、洗衣、打掃,還將我倒吊在林子里一整夜,害我生了一場大病!您說他過不過分、殘不殘忍?」

「那麼你生病的時候是誰照顧你的?那島上只有你、少言和一只狗。」

「是他害我生病的,當然他得負起照顧我的責任!」

「你病得快就好了?」

「是呀,我身子骨好。」

「不是因為有人照顧得好?」

「啊……不來了啦!姥姥果然是站在耿少言那邊的,都為他說話。」

「我不為他說話,這世上還有誰為他說話?可能還有他那個常行蹤成謎的叔叔以及……你?」

「我?不可能、不可能!我說他壞話都來不及了,不可能!」

「既然你那麼討厭少言,又何苦重回島上,天天見著他的面豈不惹你心煩?少言也一樣,若是討厭你,又何必留你在島上,唯一能見到的人總是你?」

「可是我……他……」

「你好好想想,我希望下次能見到你們倆一道兒來探望我老人家,他的弱點很簡單,他最愛便是他最大的弱點。」

楓念晴手上提著滿滿的肉、青菜、醬菜、茶……全都是傅姥姥的好意,滿滿的,他的心也滿滿的正騷動著,為著姥姥的話?為著即將見到的人?

悶悶的、暖暖的、亂亂的……教他一時分不清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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