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元前七百八十九年
這一年,滎公、咢侯兩諸侯打了十多年的戰爭,終于進入了和平談判。咢侯特地派遣使者前去滎國贈送一只珍貴玉璧,作為友好之禮;滎公也對來使以盛大饗宴加以款待。
宴會極為奢侈鋪張,仿佛要對咢國使者夸耀滎國的強盛富裕,使用的是昂貴的器皿,優伶們奏樂歌唱,身著華麗衣裳翩翩起舞。
呦呦鹿鳴,食野之隻。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注一)
悠揚的簫笙伴奏,滎國眾臣熱烈地飲酒用餐,慶賀即將到來的和平。
廳堂中,滎公最寵愛的小女兒滎姬引來極多贊賞驚艷的目光。
她年方十一,肌膚白皙勝雪,眼眸明亮,容貌柔和清麗,知書達禮,身處父親眾多艷麗妻妾中,絲毫不掩她青春動人的少女氣息。
她一雙盈盈美目正專注凝視眼前的舞者,她們曼妙的舞姿與身段隨著每一踏步、每一呼息,與樂音緊緊相呼應。
其中,一名相貌絕艷出色的少女完全攫住滎姬的心神,她的步伐輕靈,烏黑發絲隨舞飄揚。
燭光搖曳,少女的身影如夢似幻,宛若從天而降的美麗仙子。
滎姬目不轉楮,少女似乎也感受到她的視線,黑白分明的眼瞳與她遙遙相望;她眼中的不馴像是一團火焰,令滎姬的心口緊縮了下,令她口干舌燥,少女仿佛挑起了她內心一種莫名的情緒……
這名少女舞者便是從堯國逃出的小鮑子豐。原本他流落街頭行乞,後來因為清秀的外貌而得到藝團的收留。
從此他男扮女裝,成為一名舞者,跟著藝團周游列國、四處流浪,伺機等待復仇的時刻。
喪國的悲痛讓他顯得少年老成,眉頭間總鎖著一層濃濃憂郁,但此刻,蟄伏心底的柔情卻悄悄被挑動。
眼前滎國小郡主的娟秀美貌像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他忍不住怦然心動;她眸中流露著的溫柔光芒,奪去他片刻的呼息,他堅定的舞步頃刻間紊亂了。
宿命的相遇強迫他暫時停留,他仿佛從她眼中看到了上天的訊息……
音樂聲停了,滎姬眼見少女舞者跟隨其他舞者預備退下,心中驀然沖動地做出決定。
「父君,能否賜女兒一樣禮物?」她輕聲開口,轉向父親要求。
滎公眼中滿溢著疼愛之情,溫柔地說︰「滎姬,你想要什麼?」不管她要什麼,他都會給她。
滎姬渴望的雙眼緩緩轉至少女舞者身上,她要她。
她要留住她,留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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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秘書小林陪著老板葉競宇在飯店用早餐,卻發現老板精神不濟,臉上還露出一種前所未見的迷惑表情。
「館長,你怎麼了?」小林邊吃早餐邊關心地問道。
難得來中國,他選的是傳統的燒餅油條配豆漿,正吃得津津有味,準備等會再去多拿幾個小籠包。
葉競宇一身休閑打扮,修長的身體舒適地坐在椅子上。他吃的也是中式,只不過食欲不佳,面前的饅頭夾蛋根本沒踫幾口。
「昨晚我作了一個詭異的夢。」他淡淡地說,漂亮的眼楮顯得黯淡無光,眼窩甚至浮現淺淺一層黑影。
「詭異的夢?什麼夢?」這下小林可好奇了。據他觀察,老板一向不信鬼神靈異之說,即使平時接觸的都是些先人留下的遺物,也從沒有那方面的困擾,難不成真讓他撞見了什麼?
葉競宇想了一會,露出無奈的表情,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會記得夢境中的—切。
「一個古代少女,長得非常端莊美麗,讓人看了有想寫詩的沖動……」回想起昨夜的夢境,他的眼神迷蒙,腦海中牢牢刻印著少女的臉龐,她唇邊甜美的笑痕令他心靈悸動。
清晰的容貌像是從記憶深處涌現,仿佛曾經相識……
小林停住吃食的動作,用一種很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他。老板談論起那個夢境時,竟然流露出迷惘的表情,簡直像個初墜情網的少男,這怎麼可能會是平時悠游在女人群中怡然自得的老板!?
「館長,你夢里的古代少女大概幾歲?」他忍不住接著問。
葉競宇愣了一下,還真的仔細思索起來。
「感覺好像十一、二歲。為什麼問?」他也很好奇。
「沒什麼……」
小林尷尬地搖頭,心里卻暗自擔憂︰莫非老板有羅莉塔情節,喜歡小女孩,所以晚上才會夢到……而且,還念念不忘……
葉競宇見他臉上怪異的神色,就料到他大概又在胡思亂想了。不過,這也沒什麼好在意的,這個日本籍的秘書有時候想像力確實出奇豐富,習慣就好。他伸手掏出放在外套內袋里、裝著鳳玉的盒子,思忖。
自從離開美國,他一直把這塊古玉帶在身上片刻不離,來西安這一趟旅程最主要就是為了找尋是否真存在著另一塊玉。
莫非昨晚作夢是因為這塊古玉?在美國時他並不曾作過這種詭異的夢,難道是「它」想告訴他什麼?
在他耳邊響起的少女聲音……夢境中少女迷離的笑容……胸口仿佛被牽動了綿延千年的思念情緒……這—切是否都和他手中的古玉有關?
或者,跟他自己有關?
葉競宇專注地凝望著盒子里擺放的古玉,精雕細琢的玉面上那一點血色像是隱藏了數千年的謎團,等待後人挖掘出其中的秘密。
「小林,我們吃完早餐立刻去北京,我想馬上見到郭教授。」他當機立斷,做出決定。
原本他跟小林準備趕回美國,不過想了想,既然都來了,也許他該親自去見郭華教授一面,談一談他詭異的經歷,順便詢問古玉和夢境的關聯,以及是否還有另一塊玉的存在……
小林本來以為他們已經要回美國了,有點訝異老板決定臨時去北京。不過,他也不好質疑老板的決定,于是點了點頭。
「是,我馬上訂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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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一趟北京,如果不上長城可就白來了,這著名的景點幾乎是每個外來觀光客必到之處。
西安周朝遺址說明會在北京大學舉行完畢之後,隔天,主辦單位緊接著招待幾位中、港、台的學者與政商名流暢游北京的歷史古跡。
沈羽菁和楊美君身為郭華教授的助理,自然而然成為免費的地陪,陪著貴賓們去參觀包括紫禁城、天安門、北海公園……其中當然不能錯過最能彰顯中國悠遠歷史的萬里長城。
長城最早可以追溯到距今兩千多年前的秦始皇,這個中國的始皇帝統一中國後,全面修築北方城牆以抵御異族,從此歷朝君王逐漸加強、加長、加深這條防線,綿延至今。
冰華教授向來很享受這種社交場合,也樂在其中,就連一些來游覽的外國游客都圍繞在他身邊,听他侃侃而談。
倒是他的兩名跟班沈羽菁和美君整場都得露出快僵掉的笑臉,偶爾還得詳細為人解說疑惑,真是累壞了。
尤其對平時運動量就不足的沈羽菁來說,這根本是一件苦差事。她望著眼前那仿佛永遠爬不完的階梯,心已經涼了半截,雙腿發軟。
「學姐,我快不行了……」
她哭喪著臉向美君求救,後者露出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爬長城可沒別的方法,就只能靠雙腿。
「走快一點,否則依你的速度,天黑了都爬不到一半。」
美君殘忍地提醒一聲,隨即加快腳下的速度,一下子就把腳程慢的沈羽菁遠遠拋在後面了。
「學姐……」
這沒良心的學姐竟然就這樣拋下她。
眼看美君的身影愈來愈小,沒了力氣的沈羽菁索性賴坐在階梯上吹風,懶得動了。
其實登長城端看自己的體力、耐力,如果真的不能負荷,倒也無須強迫自己,否則隔天就等著全身肌肉酸痛。沈羽菁向來不會勉強自己,因為她從來就沒有登上最高點的野心。
今天的運氣還不錯,天氣很晴朗,風吹來也挺涼爽的……
她到北京念書快一年了,這邊的天氣跟台灣差別很大,夏天倒是差不多悶熱,冬天還會下大雪,不過最討人厭的就是沙塵暴,它一來,天空就灰蒙蒙的,還得戴口罩。
沈羽菁喝著礦泉水,雙眼不停看著身邊來來去去的觀光客,里頭多數是東方面孔,也有不少西方人。
兩千多年前的老祖宗一定想像不到當時為了防御目的而建造的長城,會在未來成為觀光用途,甚至因此而大發利市吧?
等休息夠了,沈羽菁起身舒展舒展筋骨,準備追上教授他們,免得到時候沒見到她人影,以為她又去哪里打混。
「找到了……」
沈羽菁轉過身,正想繼續爬階梯,突然又听見了那少年的聲音。當她正感到疑惑時,迎面忽然吹來一陣猛烈強悍的怪風,不僅吹亂了她的頭發,還吹得她腳步不穩,身體搖晃。
敝的是她看四周其他觀光客對這陣怪風竟毫無反應!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受影響似的。這到底怎麼回事?
沈羽菁無暇多想,現在她光要顧著平衡自己就很困難了。
她拚命地試著站穩,偏偏身體卻像被莫名的引力吸住了般,一直往後傾倒。
最後,她整個人往後倒下。她幾乎是絕望地閉上雙眼,想到這長長的階梯,可以預見自己這一摔,下場會有多悲慘……
然而,這陣風並沒有讓她摔下層層疊疊的階梯,而是讓她撞進了一個正往上爬的男人懷中,他結實可靠的胸膛立刻成為她牢固的靠山,緊緊將她擁入,沈羽菁鼻間驀地竄進一股熟悉的男人味……
又是那種讓她仿佛墜入夢境中的氣息,很懷念很懷念的感覺……
「小姐,你想找死嗎?知不知道你的行為有多危險?」
男人的聲音帶著嚴厲的訓斥意味;她還埋在他胸口,縴手抓著他身上穿的淺色休閑衫,感覺他低沉的嗓音听起來很耳熟,難道……是她認識的人?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沈羽菁充滿歉意地抬起頭,與男人四目相對,霎時兩人一起發出驚呼。
「是你!」
「是你!」
沈羽菁瞠大雙眼,眼中映著的正是那張在咸陽機場偶遇的俊帥臉龐,不僅因為他漂亮的黑眼楮令她過目難忘,他身上的氣息更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莫名感受,彷佛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
不過,怎麼又是在這麼難堪的狀況下與他相遇?老是對他「投懷送抱」,莫非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葉競宇心中的驚訝與她不相上下,怎麼也沒料到竟會在北京的長城上與她再度邂逅。
其實打從上一回在機場匆匆一瞥,她的倩影已經烙印在他心頭,讓他產生前所未有的悸動,仿佛兩人早已相識。
他來北京是為了找郭華教授,誰知到了北京大學,才知道他人正在長城,想說干脆也來看看這千年古跡,卻沒想到攀爬階梯的過程中耳邊忽然又響起少女的聲音,接著吹來一陣怪風,這名陌生女子便摔進他的懷抱。
他們之間是否真有一種莫名的引力牽引著彼此?
葉競宇和沈羽菁感受到四周異樣的眼光,才意識到彼此的姿勢有多曖昧。這一回,兩人的身體又被緊緊黏住了,好像舍不得跟對方分開似的。
沈羽菁露出尷尬的笑容,暗中試著扯離自己的身體,她的雙手服貼著他胸膛結實的肌肉線條,不禁心跳加快,他們不過是曾經見過兩次面的陌生人,她對他竟然產生了遐想……
葉競宇同樣為她身上散發的馨香所深深吸引,她誘人的性感紅唇令人想一親芳澤,他得壓抑住心里的沖動,才不至于嚇壞只見過兩次面的陌生女子,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們還挺有緣的……」
不管那神奇的力量從何而來,葉競宇發現自己並不討厭這種跟美女黏在一起的感覺。
「是啊……」
好不容易跟他分開了,沈羽菁撫平身上微皺的衣服,暗忖︰每次踫到他,她總是出糗,這種緣分真讓她好氣又好笑,說不出來該不該期待。
葉競宇看著她深邃的棕色眼眸,仔細端詳她的模樣,她的肌膚白皙勝雪,眼眸綻放的光芒竟讓他聯想到他夢里的小鮑主……
怎麼可能!這一定是錯覺,是哪個夢讓他印象太深刻……他不禁嗤笑自己荒謬的念頭。
「你的口音不像內地人,是觀光客?」他試探地問,想多認識她。
沈羽菁爽快地點頭。
「嗯,我是台灣人,來北京念書。你呢?也是來觀光?你的口音听起來也不像內地人喔。」她笑著調侃他。
葉競宇听了,微微一笑。
「我來談生意,因為有點空閑,所以就來長城逛一逛……其實我也是台灣人,不過小學時就移民美國了,因而中文並不是那麼流利,你應該听得懂我說什麼吧?」
「原來是ABC。」她瞅著他,眼里充滿笑意。「依ABC的標準,算不錯了,能听啦。」
他們周遭依舊是來來去去、一群群嘈雜的觀光客,古跡跨越了時空的距離,留下先人們的歷史見證,留待後人們用一張張照片追思緬懷,然而此時此刻,縈繞在葉競宇和沈羽菁心中的,只有對方的身影。
明明是陌生人,激動的心情卻像是找尋了彼此幾千年,終于在今生今世相遇。
為什麼只要看著對方的眼楮,就有一種想要擁抱對方的沖動,不想再跟對方分開,而想要永遠留在對方身邊?
這樣奇怪的感覺一時無法找到合理的解釋,或許只能歸于命運的安排,安排他們的相遇。
「你……」她對他也有同樣的感覺嗎?
「你……」他是不是也有一樣的想法?
兩人同時想開口詢問對方的名字,手機卻在同時響起,將他們的思緒同時拉回現實。
由于太過專注,沈羽菁差點被手機的聲音嚇得跳起來,她趕緊閃到一邊接電話;葉競宇則皺起眉頭,惱怒這不識相的電話鈴聲。
「羽菁!」沈羽菁的手機傳來年老的喝斥聲。
「教授!」
听到郭華教授的聲音,沈羽菁赫然才想起自己來此處的目的。一見到葉競宇,她根本什麼都忘了,一心只想著他。
「你在哪里?怎麼沒見著你?」
「我……」她低聲囁嚅︰「我有點累,所以休息了下……」
「休息?我不是帶你們來玩的,快跟上!」
「是!」
沈羽菁在教授嚴厲的訓斥下,悻悻然掛斷電話,心想,最好趁老先生還沒發火前,趕快跟上去。
她轉身,想跟葉競宇說話,卻發現他還在講電話,她不好打斷他……她望著他偉岸的背影掙扎,雖然心里有著遺憾,卻也只能放棄這一次的邂逅,趕緊加快腳步離去。
「真的?!你遇到日本的雕刻家山本映見,他願意在我們館里辦個展?」葉競宇听著手機那端從紐約傳來的訊息,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還在洽談?我知道他的脾氣不好搞,不過他是日本目前最有代表性的藝術家,想辦法說服他,我們願意提供最好的條件……他今晚就回東京?」葉競宇思索了一會,說︰「既然如此,你留下他在東京的聯絡方式,我親自找他談……好,我在亞洲的這一段時間,紐約的事就交給你全權處理……」
葉競宇跟藝術館的經理莉莎通完話,回身想再跟沈羽菁攀談,卻發現她人已經不在了。
他梭巡著四周,都沒有見到她的影子,心里一急,想出聲找人,卻赫然發現自己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竟然又錯過了!
葉競字忍不住懊惱地捶了下長城牆壁,這是第二次失去認識她的機會。還會有第三次的偶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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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華教授研究室內的兩排書櫃上擺滿了書籍、期刊以及各種參考資料,雖然有些亂,但仍可看出條理。
另外,四周也擺了一些古色古香的飾品。據說他對玉石很有興趣,果然在他書桌上看見了一對精雕細琢的玉熊,還有一副玉屏風,葉競宇銳利的雙眼馬上就看出其非凡價值。
此刻,他跟郭華以及小林圍坐著一張古董茶幾,郭華特地為兩個國外來的訪客泡茶,還拿出久未使用的陶制茶具,小小的室內繚繞著清新的茶香與茶點混雜的芳香味。
「葉先生,小林先生,喝喝看,這是道地的烏龍。」
冰華開心地招待他們。他老早就听聞了葉競宇的大名,也曾去過紐約的「OrientalChannel」參觀過,對于葉競宇出錢出力贊助考古挖掘,又不遺余力在國外推廣東方文化相當感動,因此相當樂意與他坐下來相談。
葉競宇品嘗蓋杯里的烏龍茶,邊聞茶香。清新香味撲鼻,喝了口熱茶,甘而圓潤,的確是好茶。
「葉先生,你們特地來北京找我有什麼急事?」郭華也不羅嗦,直接切入主題。他已經先接到劉偉的電話,通知他葉競宇曾經跟他錯身,卻沒想到他竟然一路追來北京,可見得應該有要事。
葉競宇放下茶杯,俊臉面露微笑。能不廢話當然最好了,他自己也討厭浪費時間。
「郭教授,我已經參觀過您在西安進行的挖掘工程,有樣東西我想請您親眼過目。」
葉競宇從西裝內袋拿出他裝著古玉的黑盒子,遞到桌上放好。
冰華看他臉上謹慎的表情,知道這里頭的東西應該價值不菲,因而戰戰兢兢地打開精美的黑盒子,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塊珍貴的青白色鳳形玉佩,仔細觀察上頭細膩的刻紋,可以得知這不僅是真玉,還有著一定的歷史年代。
「這是……」
冰華不禁怦然心動,立刻起身去拿放在辦公桌上的放大鏡,仔細地觀察這塊古玉,每個小細節都舍不得放過。
這塊玉佩應該是幾十年前從山西省挖掘出來的西周晉朝古墓里的古物之一,他曾經在文監上看過,不過傳聞被盜走了,流傳到某個商人手上,原來就是葉競宇。
「郭教授,我希望您能特別留意,這次的古墓挖掘可能挖掘出另一塊玉佩,跟這一塊是一對的。」
冰華听了,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
「葉先生,你怎麼知道還有另一塊玉佩?」
「直覺。」葉競宇態度篤定地回覆。「一種我無法跟您解釋清楚的感覺。這塊玉來自西周年代,而這回您挖掘的正是西周年間的古墓,我相信您應該可以找到另一塊跟它相配的玉佩。」
「感覺啊……」
冰華忍不住失笑,坐進辦公桌後的旋轉椅。
他的背往後靠向椅子,雙手摩挲著冰涼的玉佩,愛不釋手。這塊玉毫無瑕疵,美極了,尤其上頭那滴宛若血般的紅點讓它又增添一股神秘的色彩,如果真有另一塊佔玉,他也想親眼看看。
「葉先生,我們這一行不講感覺,只講證據,沒東西就是沒東西。」他坦白地說。
「我知道。只是希望如果郭教授有任何可能的發現,都能立刻通知我。」這也是葉競宇來此最主要的目的。能得到第一手、最快的資訊,不被其他同好捷足先登,如果真有另一塊玉佩,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要得到手。
這回,郭華真笑了出來。
「葉先生,我不敢給你擔保,我只是率領其中一組團隊,還有陝西省的考古研究所跟著呢。」
葉競宇眼眸眯起,修長的十指交纏,落放在茶幾上;小林一看即知,這是老板打算開始談生意的動作。
「郭教授,這次的挖掘也許要投入很長一段時間,國家的資助應該撐不久,我很樂意提供一筆贊助費。」
葉競宇用眼神示意秘書小林,小林動作迅速,很快掏出支票簿,寫出一筆這類場合慣常用的數字。
冰華接過支票,上頭的數字的確很讓人動心,可以讓他們的挖掘小組整整一年不需要擔憂經費問題。
「郭教授,這是代表『OrientalChannel』的贊助,我對這次的挖掘很有信心,應該可以發現數量豐富的古物,所以我打算持續資助你們三年。」
三年?!冰華一听,皺起眉頭,心中越想越不對勁。
坦白說,做這一行,苦的就是只要沒挖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挖掘工作往往就會功虧一匱;現在才剛剛開始,就有這麼雄厚的金主幫忙,一定可以順利進行下去,但他對于葉競宇贊助的目的卻存有疑惑。
不過是一塊古玉而已,值得如此大手筆的投資?
況且,誰知道收下這筆錢之後,後續會不會有什麼不當或不法的要求。依郭華平日的行事風格,向來最厭惡將古人遺物做這類商業交易,因為那大大貶低了他們做學問的價值。
「傳聞果然是真的,葉先生對考古研究真的不遺余力。」他冷淡地回道,將支票放回桌上。
「不過,我剛才已經說過,挖掘古物之事並非我一人可以決定,恐怕我不能給葉先生任何承諾。」
小林听了郭華的回應後很是訝異,不相信這世上竟有人不受金錢的誘惑。葉競宇卻明顯感受到郭華的態度,看來用金錢利誘這一招並沒有發揮效果,只好先按兵不動,等待機會再出手了。反正,他不收,還是會有人收的。
不管要付出多少代價,他一定要尋到另一塊古玉。
既然相談沒有結果,葉競宇也就不打算多逗留,等會還得趕飛機去日本拜訪山本映見呢。
「既然教授不願意,我也不強求。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您的工作。郭教授,再見。」
小林將支票收回口袋,跟葉競宇一同起身,郭華依戀地望著手中的珍寶,只是,再怎麼舍不得,也得物歸原主。
葉競宇小心翼翼地將黑盒子收回外套內袋,那虔誠的動酌摧佛對待唯一的珍寶似的,讓郭華不禁越發感到好奇。
據說這個神秘的「OrientalChannel」館長收集了世界上不少的奇珍異寶,不知他是對待每個收藏品都如此小心呵護,或者這塊玉佩對他有特殊意義?
甚至還特地為了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另一塊古玉千里迢迢來到中國找他,不只如此,還想出一大筆錢贊助?
他的行為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兩名訪客都已經離開研究室了,郭華仍陷在深思中,腦海里深深烙印了那塊玉佩的模樣,懷疑是否真的還有另一塊古玉跟它成對?葉競宇到底憑什麼知道?
據他所知,那塊玉佩出上之後,經過分析,只曉得應該是西周年間某位王公貴族所擁有,卻找不到任何史料記載其模樣,葉競宇的直覺究竟因何而來?
門口響起敲門聲,打斷他的沉思,美君跟沈羽菁隨即進了研究室。
他們來找教授討論何時啟程返回西安。看到茶幾上擺了茶具跟茶點,心里都很好奇是誰來訪,竟可以讓教授這般大陣仗招待?
「教授,剛才是誰來了?」沈羽菁直率地問。
「『OrientalChannel』的館長。」他淡淡地說。
「葉競宇?!真是『OrientalChannel』的館長葉競宇?」見教授點點頭,美君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呼聲。「我一直很想親自見他一面,告訴他我好喜歡『OrientalChannel』!」
前年,美君去紐約旅游,還特地要求導游帶她去一趟知名的藝術館「OrientalChannel」。她完全被館里兼具現代與古典、融合東西方文化的設計所折服,沒想到平時鮮少曝光的館長葉競宇竟然來到了北京大學,甚至十分鐘前還在教授的研究室!如果她們早個幾分鐘來,就可以親自見到他了!美君對此懊惱不已。
沈羽菁倒是不像她反應那麼激烈,雖然她也知道紐約的「OrientalChannel」很有名,尤其再加上美君充滿崇拜的夸張形容詞之後,簡直像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不過,她覺得任何事還是眼見為憑,哪天去了紐約再去逛一逛,也許會有機會遇見那個神秘的館長也說不一定。
注一︰詩經‧小雅‧鹿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