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寨駙馬爺 第七章

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到底是怎麼樣的?

齊若馨梳妝完後,就一直坐在窗前發呆。

在宮里的時候,她曾經悄悄看過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總是良辰美景、紅娘牽線,吟詩作對、花園幽會……風花雪月,詩情畫意。

沒有一個故事是像她所經歷的這樣︰點穴被俘、遭他戲弄、被人追殺、躲避山洞又連夜逃命,而且還是同一個性格惡質的山賊!

離開央華宮相聖靈山後,她是不是有些腦袋不清了呢?放著那麼多文士才子、皇孫公子她不愛,怎麼會看上那樣一個粗魯無禮的山賊?

雷利覺,他到底好在哪里?

雙手托腮,她苦思冥想了好久,腦海里反覆涌現的都是他的惡言惡語,還有調侃捉弄。

「馨妹,為何無故嘆氣?」窗前突然出現一張放蕩不羈的笑臉,雙眸里充滿了揶揄之色。

「馨妹?」齊若馨倒抽一口冷氣,再度被他出入意料的稱呼驚嚇住,「你叫我什麼?」

「以後你就叫我覺哥,我叫你馨妹。」單手加上窗欞,他看起來自信滿滿。

「我才不要。」一抹惱怒的酡紅染上她的雙頰,「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總是這麼來無影去無蹤!」

包讓她感到惱怒的是,自從來到燕雲寨後,他就經常無端地失蹤幾天,又突然回來。

「忙一些山寨里的事。」他的回答還是一如既往的敷衍。

她跑出房間,翹起鼻尖,冷哼一聲,「神神秘秘的,以為我稀罕知道不成?愛說不說,以後我再也不問你了!你去哪里做什麼,反正都與我無關便是!」

「生氣了?」他忽的湊近她眼前,眼里閃過戲謔之光。

「我知道你關心我,等我將事情都辦妥了,一定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你,只是此刻……還未到時候。」

「到底是什麼事?」雷利覺的話勾起了她更大的好奇,「又去什麼怡香閣搶姑娘了?」

「胡說八道。」他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惹來她憤怒的抗議。

「我胡說八道?當初是誰在怡香閣里和我巧遇的呢?」她斜睨著他。

「那次我都說了,是為了去接夏竹回來,況且她都開始和小黑準備婚事了,難道你還不相信?」

「哦哦哦,是嗎?夏竹不是你的相好,誰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她高高的嘟起嘴角,雖然是開玩笑的口吻,不過內心深處也還是泛起了一陣奇怪的酸味。

「相好的可能沒有,不過喜歡我的姑娘也許有幾個也說不定。」雷利覺氣定神閑地雙手抱胸,神情里帶著幾份好笑的意味。

「哼,不打自招,還有幾個!」她扭頭就走,「看來我真是看錯人了,你果然是個之徒……」

「貧嘴。」齊若馨緊抿的嘴角終于有了一絲放松。

「一些花言巧語的男人是最不可信的,你倒是說說看,在我之前,你還喜歡過多少姑娘?」

「你是在吃醋嗎?」看到她臉上那抹嬌俏的瞠怒,他卻笑得樂呵呵,「原來天下第一的巫蠱師,也會疑神疑鬼,拈酸吃醋……」

「誰說我吃醋了?」齊若馨憤憤然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只是根據你那詭異的行蹤做出了正常推論,如果不是去見什麼相好的姑娘,你干嘛一去就好幾天?剛才問你時,還支支吾吾地不回答我。」

「我的確有一個相好的姑娘。」他滿眼嚴肅。

齊若馨的心突地往下沉,一時間只覺得天旋地轉,「你……你是說真的嗎?」

她的聲音顫抖得幾乎不能自己。

「當然是真的!」他深邃的眼里閃爍著坦然的光芒。

「那你還……還和我……」她緊咬住下唇,忍耐著內心深處的虛弱和痙攣,一時間,她無法分清他話里的意思,也根本無法認真思考!

她只覺得胸口里翻騰著陌生的酸楚,只覺得自己的情緒就在失控的邊緣。

「我相好的姑娘,她的名字是齊若馨。」雷利覺執起她的手,他目光真誠而充滿溫柔,「看到她為我吃醋的模樣,我就更加為她傾倒,這一生一世,她都會是我唯一深愛著的女子,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

「那在我之前呢?」莫名的放松過後,來不及指責他故意捉弄她,卻只想知道他的過去是否也有過深愛的女子呢?

「沒有了。」握緊她的柔荑,他繼續拉近二人的距離,「雖然是有許多女子追求過我,但是我都沒有對任何人動心過,只有她,可以牽動我每根神經,讓我擔憂她的安危,讓我只想看到她的笑容……」

「厚臉皮,哪里有許多女子追求過你?」她提起的心因為他的話而放松下來,「也不知道我的眼楮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居然會看上你這從來不說真話的山賊。」

真沒想到,她齊若馨也會有這樣的一天,因為一個男人而吃醋,因為一個男人而或喜或憂。

然而,這樣的感覺雖然陌生,卻也讓她覺得新鮮而快樂,只要有他在,從此以後,她就不再是高高在上、人人都要退避三分的公主了,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一個平常的女子罷了。

「我發誓,總有一天,我會把最近我在做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告訴你,而且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事絕對不會損害到我們的關系,也絕對不會是什麼壞事,好嗎?」

看著他稜角分明的臉上浮現出的堅毅表情,她默默頷首,如果不信任他的話,她又怎麼會愛上他呢?

「這幾天有沒有想我?」她溫柔的目光讓他難以抗拒,雷利覺一把摟住她的肩頭。

「問我干嘛?那你呢,有想我嗎?」她發現比起自己,她似乎更加在意他的心情。

「我可是時時刻刻都想著你,想著你的笑容,想著你生氣的樣子,甚至想著你睡覺時的嬌憨模樣……」

「雷利覺,你住口!」她一把蒙住他的嘴,雙頰羞紅的四處張望,「你要是再敢說出這些讓人誤會的話,我同你誓不罷休!」

「好啊,我早就決定要和你誓不罷休了,這一輩子,都要和你在一起糾纏永不分離。」俯體,他戲謔的眼里也充滿了柔情蜜意。

齊若馨含羞帶怯地回視著他燦燦生輝的雙眸,因為他的話而滿心歡喜。

雷利覺伸出手去,想要將她擁進懷里,卻被她一下子掙月兌了。

「這里人來人往的……如果被人看見怎麼辦?」

「大家都知道我們是一對,有什麼好避嫌的?」他尊重的放開了手,對她溫暖一笑,「吃完早餐了嗎?我帶你去洛神醫那里看診。」

「我還沒吃,你呢?我答應了雷伯母,和她一起用餐!」

「送給你。」雷利覺的手心里突然多出一支綴滿珠花的發簪,塞在她的手心,神情又一抹少見的尷尬,「不喜歡的話可以不戴。」

「誰說我不喜歡了?」瞥他一眼後,她悄然看向手心那支並不怎麼起眼的發簪,「雖然比起我在璘陽城里擁有的所有發簪,它的確不怎麼樣……」

「那就還給我。」他立刻對她伸出手。

「真小氣,送出手的東西怎麼還能要回去?」

「你不是說它不怎麼樣嗎?」

「但也是你送給我的一樣禮物,所以還是很喜歡的。」噘起嘴,她投給他愉快的一瞥,轉身就向前堂走去。

「要不要我幫你戴上?」雷利覺笑逐顏開地跟在她身後。

「隨便你啦,戴不戴我倒是無所謂……」

「我發現馨妹你真的非常言不由衷,明明希望我幫你戴,就直說嘛……」

「去去去,誰希望你幫我戴了?一走又是好幾天,誰知道你是不是又去拈花惹草了呢?」

二人就在愉快的氣氛中甜蜜斗嘴,忘記了在這燕雲寨外,還有一場激烈的戰事正在等待著他們。

齊若馨的斷骨愈合速度超過了原本的預期,十日後,她便已能自由轉動胳膊,巫蠱術也在逐漸恢復之中,所纂養的蠱物們個個都生龍活虎起來。

當她發現自己已經行動自如後,就開始計劃復仇,一定要將李瀚的什麼天璣教一網打盡一網打盡,絕不能讓邪蠱橫行,為禍百姓和社稷,也才能讓朝廷無後顧之憂。

雷利覺又無故離開燕雲寨,關于他的去向,寨里眾人也和她一樣滿頭霧水,他到底在忙些什麼?隱約間,她開始感到一些不安。

每當她問起軍情之事,他就要她安心養傷,不要太過操心,然而他越是言辭閃爍,她就越是想要進展。

他似乎並不想她繼續介入戰事中,是擔心她的安危吧……但是,她作為一名巫蠱師,是不可能任由邪蠱師橫行,而自己置身事外的。

好在她的巫蠱之術都已恢復,以她的觀察,燕雲寨離秦帥的駐軍不遠,那麼她應該可以利用隱身術來往于軍營與燕雲寨之間,在查處軍營里的奸細前,就先用燕雲寨作為暫避之所……

不過,這個計劃切勿讓雷利覺知曉,他一定不會同意,同時還會緊張兮兮的禁止她做著做那……

齊若馨的嘴角掛起一抹甜蜜笑容,她要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讓他知道她的確是龍溪國第一的巫蠱師,那個李瀚再狠毒,但邪不能勝正,早晚都會敗在她手里!

于是,一到晚上,她先放出一些蠱物探路,而後再施展御風術語隱身術,移動到了秦帥軍營。

恰好遇到秦帥與小祭司梅少棠在開作戰會議,而她就隱身在軍帳之中,並不急著顯身。

「將軍,奸細之事一日不查明,我們便一日處于被動。」梅少棠曾與齊若馨一起在聖靈山修行,宮內「邪蠱之亂」後,原來的大祭司莽泰被處死,神宮內的各級巫蠱師也都經歷了一番清理,梅少棠這才受到提拔,當上了小祭司。

「少棠兄,本帥還擔心公主的安全,待清除軍中奸細後,一定要首先將公主迎回。」秦帥撫了下額頭,他看來許多時日未曾入睡。

「本帥剛才接到朝廷密保,那天璣教主李瀚可能是逆黨李氏一門的余孽。」

「那公主豈不是更加危險?將軍,還是盡快派人將公主護送回宮,梅某擔心李瀚的目的不是幫助宋紹波頑抗朝廷,應該是為了替被皇上正法的李氏一門報仇!」

梅少棠愕然的看著秦帥。

「宋紹波根本不足為懼,如果雷利覺真的可以勸宋紹波打開城門投降的話……壞了!主帥,我們可能中計了!」

「少棠兄此話怎講?」秦帥從帥位上走下,目光銳利的掃過對方。

「將軍請想一想,關于雷利覺的底細我們究竟知道多少?如若不是他拿著公主的親筆信來求見將軍,將軍斷不會輕信他的話,更不會同意讓他從中斡旋,勸降宋紹波!」梅少棠急促的搓著雙手。

「可是,他畢竟是宋紹波的結拜兄弟,為何一心向著朝廷?況且公主如今在他手里,具體行蹤卻也未對我等說明,難保他們不是用計拖延大軍攻城,暗地里卻在進行著什麼更加惡毒的詭計……」

「糟糕,本帥真的太大意了!那雷利覺帶著公主的親筆信還有洛安城的方位圖而來,看起來誠意十足……但若他和李瀚串通一氣,故意救走公主並騙取鮑主與我等的信任,也大有可能,這樣一來,我們就完全落入他們的圈套里。」秦帥魁梧的身軀憤怒地顫抖,「本帥還任憑他進出洛安城,將他當成聯絡之人……這……豈不是讓他將我方情報,全都帶進城里去給宋紹波了?」

「將軍,這可如何是好?」梅少棠也嚇得臉色慘白。

「雖然不知他們到底搞什麼鬼,但一定是有厲害的計劃要反抗朝廷,公主要是再有什麼三長兩短……」

「什麼人?」秦帥凌厲的目光突地掃向帷帳一角,帷帳的輕微波動並未逃過他的利眼,立即拔出腰間軍刀的同時,向梅少棠使了個眼色。

心領神會的梅少棠,有默契地與他從兩個不同方向迫近帷帳處,手里更是出現一把桃心劍。

「秦將軍,是我。」帷帳一角被人掀起,齊若馨顯出身形並從藏身處走出。

「公主殿下?」怔愣過後,秦帥與梅少棠立即下跪,「臣等不知公主駕到,冒犯之處,請公主恕罪。」

「二位大人免禮。」此刻的齊若馨目光陰沉的掃過二人,一抹沉重之色籠罩在她略顯蒼白的容貌上。

帷帳之後,她所听見的那些話實在太過出人意料,讓她再也無法好好的隱藏自己行蹤。

「公主殿下,看到你平安歸來,微臣真是萬分欣慰。」梅少棠與秦帥互相對望一眼,全都大大的松了口氣。

「本公主沒事。」她走到帥位之上坐下,表情卻依舊滿是陰霾,「倒是你們剛才的那番話……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趕緊把關于雷利覺的情況給本公主詳細說明一遍,不能有任何遺漏!」

她握緊身側粉拳,晶亮的眼眸深處燃燒著焦慮不安的火焰。

他們口中的雷利覺與她認識的雷利覺,是同一人嗎?什麼宋紹波的拜把兄弟、什麼勸降、什麼洛安城的地圖、什麼自由出入洛安城……一股巨大的戰栗從她背脊升起,冰冷的恐怖幾乎將她整個吞沒。

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懷疑雷利覺也許並不是她所認為的那個人!

雷利覺躍下洛安城的城頭後,刀削般深刻的臉龐上帶著沉痛與憤慨的表情,回首凝視著斑駁堅固的城牆。

他為了勸降宋紹波,一直來往于洛安城與平定大軍之間,為了結拜之情,也為了無數卷入這場戰爭里的無辜百姓與士兵們的性命,他都要做最後的努力去勸服宋紹波,卻沒想到李瀚也在洛安城里。

雷利覺緊蹙的眉宇間掠過凌厲之色,一想到剛才在城中與他們的對話,就讓他心情無比沉重。

「大哥,小弟從未掩飾過自己反對你起事的立場,也的確曾對大哥說過,一定會置身事外,兩不相幫,可是眼下,秦帥大軍已經兵臨城下,小弟不能眼看著大哥種下更深的殺戮,讓生靈涂炭,百姓遭殃!收手吧——此刻朝廷還願放大哥一條生路,如若秦帥真的不顧一切開始攻城……」

然而一切的勸說都只是徒勞,他一意孤行,不顧洛安城里數萬百姓的安危,也不顧自己和家人的聲名與性命,要與平定大軍決一死戰,而更讓雷利覺感到無能力的事,他還發現李瀚為了達到自己與皇室為敵的目的,可惜一切的離間他們兄弟的感情。

洛安城里的現況也讓他十分憂心忡忡。

他緊抿雙唇,嚴厲的光芒讓他深刻的五官變得更加銳利如刀。

據他所知,洛安城里的存糧已所剩無幾,宋紹波必然要將糧食供給麾下守城官兵,到時候洛安城里的百姓一定會首先斷水斷糧,生活無以為繼。

不能因為宋紹波與李瀚的瘋狂,就讓那麼多人為他們陪葬!洛安城內的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百姓們從來都不服李瀚的統治,就連起義官兵也早就沒了士氣,這場戰爭的結果是如此的顯而易見。

他回轉過身,邊向平亂大軍的軍營方向疾步行走,一邊思考著解決之策,一邊卻又不得不想起李瀚說過的那段話——

「宋王爺,本座有件事一直忘記告訴王爺了。」當時在座的李瀚一臉陰險毒辣的表情,「你的這位結拜兄弟雷利覺,他不止從本座手里救受重傷的平陽公主齊若馨,還替她療傷接骨,更用計謀騙過了我的手下,帶著齊若馨逃出了本座的包圍圈!」

李瀚洋洋得意的眼神在他眼前再度浮現。

疾步前行的雷利覺,胸口見掠過一陣劇痛。

「王爺應該知道,只要本座抓住了她,別說洛安城外的秦帥不足為懼,就連龍御天也會投鼠忌器,不敢奈我何!宋王爺,你說他們孤男寡女在深山里共處多日,他心里打著的到底是什麼算盤?如若你向朝廷投降,說不定你這個兄弟就能當上駙馬爺了……」

李瀚的話語在他耳邊不斷的放大,明知他現在應該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眼前這場一觸即發的戰爭上,卻又無法將那些言論從腦海里揮去。

「李瀚你不要血口噴人,胡說八道!雷某的確救了齊姑娘,那是因為雷某與她有些交情,路見不平,雷某這才出手相助!她又怎會是什麼公主?就算沒有救她,今日我也是一樣會勸我大哥投降棄城!」

他當然不會相信李瀚的信口開河,但內心深處還是涌現出了一股巨大的不安于忐忑。

「齊姑娘?你不是知道她的姓氏了嗎?本國皇室除了繼任的君主外,全都冠以齊姓,難道你會不知?看你如此緊張于她,還敢說你與她沒有私情,你沒有想過要娶她為妻?」李瀚當時張狂的神情,再度剎痛了他自以為堅硬的胸膛。

他加快腳下的步伐,兩旁的景物不斷的從身邊飛掠,一如他腦海里的許多記憶片段。

齊若馨就是平陽公主。

而他救了她。

雷利覺緊抿嘴唇,臉上的表情如刀割般剛毅,他知道他所有的努力都已經付諸流水,也知道宋紹波絕對不會听從他的勸導了,宋紹波看在結義的分上最後一次放他走,卻也和他從此以後一刀兩斷,不再是兄弟。

難道他就真的只能眼看著大哥與朝廷決一死戰,讓手下的士兵去送死,也將整個洛安城的百姓都拖向死亡邊緣嗎?

他拋開了腦海里那些不該有的雜念,拋開他胸口莫名的疼痛,沉澱下心神,努力的思考。

還有什麼,是他雷利覺必須去做,也一定要去做的呢?如果可以從內部將他們瓦解,也許就能救百姓于水火……

「你回來了?」突然之間,一個熟悉的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用平靜而冷漠的口吻說道。

雷利覺猝然停下腳步,臉上所有的線條都變得僵硬起來。

他抬頭直視著來人,凌厲的目光一瞬不瞬,並且充滿了探求與審視。

「雷少當家,我還不知道你原來有這麼大的本事,可以自由進出被大軍包圍著的洛安城,還能與叛賊首領宋紹波稱兄道弟!」站在他眼前的,是面容冰冷的齊若馨,眨動著她那雙燦若晨星也冷若寒霜的明眸,定定然凝視著他。

「你怎麼在這里?」雷利覺低斂下他凝滿嚴厲的眼眉,突然間明白了她出現的理由,「你沒有听我的話,回到了軍營。」

「听你的話?我干嘛要听你的話?」她隱藏不住的憤怒讓她幾乎咬牙切齒。

「沒錯,你是不必听我的話。」他語氣沉重帶著一抹冷漠,身為公主的她,為何要听從他的話呢?他真是太過天真了……他的冷漠,立刻刺痛了齊若馨本就處于崩潰邊緣的心情,將她內心的失望與憤怒推到了最高點。

「今時今日,我才算認清了你的為人。」她倒抽一口冷氣,還是壓迫住內心的痛苦,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絲毫的軟弱。

「你這個謊話連篇的騙子!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你是不是打算把我賣給李瀚和宋紹波?你怎麼可以隱瞞你是宋紹波結拜兄弟的事實?」

「此地不宜久留!」他一把握住她顫栗中的手臂,往軍營的方向走去,「李瀚就在城里,而你並沒有痊愈,他隨時都可以要你的命!」

即便她欺騙了他這麼久,然而他還是只想到她的安危。

「是李瀚要我的命嗎?還是你或者宋紹波?」她掙月兌他的手,臉色越發蒼白,「你已經不必再假裝關心我了,對于你的一切我都已經了如指掌!所以,你再也無法欺騙我,再也不能……」胸口處的巨大痙攣幾乎奪走她站立的力量,她從不知道心痛可以到達這樣的地步,「欺騙我的感情了。」

「你到底再說什麼?」一抹凌厲從他嚴厲的臉頰上掠過,「什麼欺騙?你以為我和他們同流合污?」雷利覺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瞪視著她。

「難道不是嗎?」她眼里閃過一絲淚光,卻又被她奮力壓下。

她才不要讓自己淪落到為了這樣的男人哭,如此悲慘的下場。

「在接受你的責備前,我們最好彼此都保持冷靜。」即使內心燃燒起了一把巨大的火焰,他握緊她縴細手臂的力道卻還是輕柔的。

「我現在很冷靜,已經盡我所能的冷靜了……」她全身繼續痙攣不止,看著他冷靜的表情,她此刻的感覺卻痛不欲生。

「可是只要一想到你對我做的那些事,你說過的那些話,還有你真正的意圖,就讓我覺得惡心想吐……」所以,她怎麼可能冷靜?

為了可以和他在一起,她付出了全部的信任,拋開他們之間的身份差異,也放棄了自己尊貴的身份……她用她作為平陽公主的一切來換取他的愛,而他卻給了她什麼?

欺騙,背叛?還有時從未有過的真心,是從一開始就設計好的圈套……當她看到他走出城門的那一刻,當她最美好的感情破碎的那一刻,當她付出的真情被完全踐踏與摧毀的那一刻……她內心翻起的巨大波濤,就叫囂著隨時要將她整個淹沒。

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就此死去,那麼就可以不必知道這個殘忍的真相了。

「等一下,在你不問理由就一味責備我的時候,難道你就沒有對我撒過謊嗎?難道你就沒有任何的隱瞞嗎?公主殿下!」

她憤怒的指責還有猜測,讓他緊繃的神經也在剎那間怒氣升騰。

如果說他對她有所隱瞞,那麼她就對他完全的問心無愧?她還不是一樣將他這個燕雲寨的山賊耍得團團轉?

齊若馨的身體猛然僵住,睜大的雙眸漸漸變得無神,連憤怒都在一點一點的被凍結了起來。

他果然知道……知道她是公主的身份……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再也沒有任何的不確定,而她那顆深愛著他的心也在那個瞬間死去了。

「所以,我們也算彼此彼此!互相都有所隱瞞,都不夠坦白!」在她怔忡的時刻,他不顧一切的拉住她的左手,展開輕功,騰空而起,「不管你有什麼問題我都會回答你,但必須先離開此地!」

雷利覺的憤怒也沖過了他的臨界點,而全然的爆發了起來。

兩行晶瑩的淚水落下她的臉頰,滾入黃土地里。

她沒有掙扎,也不想掙扎。

因為她在心里有了答案,也忽然間明白了自己的責任,與她必須去完成的那件事。

對于這個男人,她不想再花一分一毫的心思,也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的瓜葛與糾纏。

她低下頭去,不再去看他那張讓她心髒扭曲的堅毅臉龐。

一路上,她都沉默著,任憑他將她帶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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