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蘭問情 第8章(1)

午後,徐風輕拂,吹皺一汪池水,掀起陣陣波紋。

梆香蘭趴在亭欄上,望著池塘里悠游的錦鯉,不禁有些羨慕。

「梅鶯,快過來。」唐嫣笑著揚手招呼她。

此刻兩人身處唐家莊後院涼亭里,葛香蘭受邀前來用午膳,之後便留了下來。

梆香蘭起身,走到唐嫣對面落坐,接過她遞來的茶水輕啜了口。

「真沒想到你的武功竟出自齊叔。」唐嫣捻了塊紅豆糕入口。

「你該不會也想像唐軒一樣,要找我打一場吧?」葛香蘭秀眉輕擰。

聞言,唐嫣大笑,瞧她那不悅的模樣,定是二哥出手不留情了。

「所以,誰勝誰負?」

梆香蘭回她一記冷眼,也捻了塊紅豆糕入口。

唐嫣輕笑,看來是二哥贏了。想到方才飯桌上的情形,忍不住好奇地問︰「你跟齊叔並非師徒,可他卻教你武功;還有方才用膳時,齊叔還不時夾菜給你,我怎麼瞧你們兩人……」

說到最後,唐嫣反倒不知該如何形容了,就是覺得怪;至于是哪里怪,偏又說不上來。印象中齊叔瀟灑不羈,但絕不濫情;對他們四兄妹雖是照顧有加,卻不會過于疼愛。可他對梅鶯,不論是看她的眼神,或是夾菜給她的舉動,處處透著呵護疼寵。齊叔該不會是看上梅鶯了吧?

「我們兩人怎麼了?」葛香蘭心忖,下回定要叫那人收斂一點。

「齊叔,他……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梆香蘭剛喝下的一口茶立即噴了出來,嗆咳了幾下,美眸橫睨她一眼。

「開……開玩笑的,千萬別告訴二哥。」唐嫣笑得一臉討饒,殷勤地再為她倒了杯茶。

「齊叔他對我好,只不過是出于長輩對晚輩的疼愛,你可千萬別誤會。」

梆香蘭知道這麼說很難取信于人,都怪那個人啦!

「是是是,你說得對。」

唐嫣在她的怒視下,連忙直點頭,即使心底明白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反倒顯得欲蓋彌彰。

「表姊,原來你們躲到這里來啊,難怪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們。」

涼亭外傳來一道笑中含諷的嗓音,就見趙麗珠和白秋霜兩人站在亭外。

「表妹,你來啦!」唐嫣不自覺地擰眉。

「表姊,秋霜有話想親自對葉姑娘說。」

兩人拾級而上,趙麗珠站在唐嫣身旁,直直看向葉梅鶯;近看更覺得她容貌艷麗逼人,一股不服輸的意氣令她口氣更顯不善。

梆香蘭秀眉微蹙,心底納悶自個兒是何時得罪了這位唐家遠道而來的表親,那隱隱透著敵意的語氣甚是明顯。

「在下白秋霜,代表飛鷹門,為家兄冒犯葉姑娘一事道歉。」

白秋霜站在葛香蘭面前,拱手彎身道歉。

梆香蘭一听飛鷹門,臉一沉,原來是白少棠的妹妹。

「葉姑娘,做錯事的是秋霜的大哥,秋霜特地代兄道歉,你該不會不領情吧?表哥和表姊都接受秋霜的歉意了,你應該不是度量狹小之人吧?」趙麗珠幫好友說話,話里尖酸十足。

「麗珠!」唐嫣不悅地出聲警告。

「白姑娘,誠如趙姑娘所言,冒犯我的是令兄,而他也已經受到懲罰了,只要他不再出現我面前,這事就別再提了。」葛香蘭不是會遷怒的人。

「多謝葉姑娘。」白秋霜道謝。

「秋霜,我們也坐下吧。」趙麗珠拉著好友一同落坐,無視表姊無奈的眼神。「表姊,剛才你們在聊什麼,聊得那麼開心?」

「沒什麼,就隨便聊聊。」

唐嫣滿含歉意地看向對座的葉梅鶯。這個任性的表妹一出現,她們哪還有興致再聊下去。

「葉姑娘,听說你是最近才回金刀門認親的,就不知你之前住在何處?」趙麗珠好奇地問。

「鳳凰城。」葛香蘭話說得簡短。

「葉姑娘久住鳳凰城,來到赤霄城可還習慣?會不會想再回去呢?」

「我在鳳凰城已無親人,來到這里是投靠爺爺,至于以後是否會再回鳳凰城,還沒想這麼多。」

「葉姑娘容貌出色,在鳳凰城難道沒有遇上喜歡的人?」以她的姿色,她可不信。

「喜歡我的人,我未必看得上。」葛香蘭話說得冷淡,卻也是實話。

「所以你是看上二表哥了?」趙麗珠話里透著質問。

原來如此。顯然這趙姑娘是喜歡唐軒的,難怪對她充滿敵意。

「應該說是我們看上彼此。」葛香蘭故意笑得一臉嬌羞。

趙麗珠一听,妒火上升,一旁的唐嫣極力忍住笑意。

「秋霜,我們走!」

趙麗珠眼看表姊不打算幫忙,心知唐家眾人都喜歡葉梅鶯,一股委屈上涌,令她眼眶發紅,拉著白秋霜迅速離開。

兩人一走,唐嫣這才吐了口氣,搖頭嘆道︰「梅鶯,別放在心上,日子久了,表妹就會死心的。」

梆香蘭但笑不語,舉杯輕啜了口茶。

這一頭,趙麗珠拉著白秋霜狼狽離開後,回到暫住的客院,委屈地趴在桌上哽咽低泣。

「秋霜,我是不是很傻?」

久等不到回答,抬頭看向站在門外沉吟不語的白秋霜,輕喚︰「秋霜,你怎麼了?」

「那個人不是葉梅鶯,絕對不是。」白秋霜抬頭直視好友。

趙麗珠訝異起身,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納悶地問︰「秋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不是葉梅鶯。我想起來了,我在鳳凰城見過她。」白秋霜肯定地說。

「把話說清楚。她不是葉梅鶯,那她是誰?」

「若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叫葛香蘭,是群芳院葛大姐的女兒。」

「群芳院是什麼地方?還有,葛大姐又是誰?」趙麗珠急忙走到她身旁,忙不迭地問。

「群芳院是鳳凰城里最大最有名的青樓,葛大姐是鴇娘。」

「什麼?!你是說她不是葉梅鶯,是個青樓女子?!」趙麗珠一臉震驚。

「沒錯。」

「可有證據?」趙麗珠急問。

「我馬上派人去趟鳳凰城,找個人證過來。」白秋霜打算立即行動。

「太好了!若是你所言屬實,她不僅冒充葉掌門的孫女,還敢與我搶二表哥,我絕對要在兩家人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

趙麗珠一掃方才的傷心委屈,笑逐顏開,迫不及待想看葛香蘭還有何臉面面對大家。

這一日,大清早金刀門眾師兄弟全聚集在後院,眾人臉上皆帶著笑,且不時往前院方向望去。

「怎麼還沒來?」

「大師兄動作真慢,應該讓二師兄去的。」

「別吵,再等等。」

「來了!來了!」

「小師妹和大師兄來了!」

梆香蘭用完早膳,正準備出門走走,結果大師兄找上她,說是要她隨他去一趟後院,有個禮物要給她,于是好奇地跟來。

「各位師兄怎麼都在這里?」而且個個對她笑得一臉神秘。

「小師妹,快看!」秦風示意眾人讓開。

梆香蘭這才看到方才被師兄們圍住的竟是一座秋千,她眼眸瞬間一亮,驚喜地走上前。

「小師妹,快坐上來試試。」

劉原拉她坐上秋千,待她雙手握好兩旁繩索,即從她身後輕輕推動,葛香蘭笑得像孩子般開心。

師兄們見她笑得那麼開心,讓原就美艷的容顏,因笑容而更形出色,令人移不開目光,大伙瞧了也開心,紛紛輪流在她身後推動,就為了她臉上的笑容。

「小師妹,你上回說小時候沒玩過秋千一直想玩,我跟大伙討論後,決定送你一個禮物。這個禮物你喜歡嗎?」秦風站在一旁听著小師妹銀鈴般清脆的笑聲,笑問。

「謝謝各位師兄,我很喜歡!」

她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師兄會放在心上。大家對她這麼好,半年時間一到,她怎麼舍得離開大家……

「你們全都聚在這里做什麼,還不快去練功!」

陡然一道如雷吼聲在人群外響起,眾人瞬間作鳥獸散。

「爺爺,快來幫我推!這秋千是師兄們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葛香蘭開心地朝葉霸天招手。

葉霸天瞧見孫女燦爛的笑容,不自覺地走到她身後,大掌輕輕推動她。

瞧孫女一蕩高即笑得跟孩子般開懷,令他嘴角忍不住地揚起。

「這群臭小子,倒是挺會逗你開心的。」

「爺爺!我要再蕩高一點。」葛香蘭使喚的口氣很是理所當然,誰教他把師兄們都嚇走了。

葉霸天臉上的笑容加深,手掌微使勁,讓孫女蕩得更高,清亮笑聲繚繞整個後院。

「瞧見了沒?師父臉上的笑容。」

「是啊,也只有小師妹可以讓師父笑得那麼高興。」

躲在一旁談論的師兄弟們,在遭到一記虎目瞪視後,忙不迭地爭相離開。

「梅鶯,爺爺還有事,你自個兒在這里慢慢玩,小心點,可別摔出去。」

葉霸天交代完,一臉笑意地大步離開。

梆香蘭自個兒蕩了會,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力道,讓她再次蕩高,側首一看。

「怎麼來了?」

「蘭丫頭,我都不知道你喜歡蕩秋千。」

齊武躲在一旁看了許久,瞧她的師兄們為了哄她開心,專為她造了一座秋千,就連葉霸天都陪她玩了會,反觀他呢?

梆香蘭笑看他的一臉自責,也不說話,靜靜地任由他推著緩緩蕩高。

「看你跟大家處得那麼好,我也就放心了。」

齊武沒想到她這個冒名者竟然能融入金刀門上下,還深獲大家喜愛。

「你要回鳳凰城了嗎?」葛香蘭听出他語氣中透著離別意。

「我想你娘了,也該回去看看她了。」齊武望向遠方,腦海中浮現另一張艷麗姿容。

「幫我問候娘。如果你要再來赤霄城,幫我帶些好吃的糕點。」

梆香蘭對他要離開並不覺得難過,就像兩人每次短暫的相聚後,他最終還是會離開幾個月再回來。

齊武笑得一臉疼寵,輕模她的頭;這丫頭自小就習慣他不在身邊陪伴,也只能怪自己失職了。

「蘭丫頭,你就一點都不難過我要離開,我可是很舍不得你。」

「那好,我們一起回去見娘;娘如果怪我,你可要擋在我面前喔。」

梆香蘭輕皺俏鼻,一副小女兒嬌態,斜睨身後的人。

「哈哈哈!你師兄們和葉老都那麼疼你,是真是假又如何,人相處久了都會有感情的。蘭丫頭,你還是乖乖留在這里吧。」

齊武雙手微使力,令晃蕩的秋千停下,在她面前蹲下,將她輕擁入懷。

梆香蘭任由他抱著,在他懷中悶悶道︰「你是怎麼一回事?這次見到我,那麼喜歡抱我。」

齊武輕笑,大掌揉揉她的頭,疼愛地笑道︰「蘭丫頭長大了,愈來愈像你娘了,不過性子可別像你娘那麼難纏,不然唐軒日後可有得受了。」

梆香蘭往他懷中輕捶抗議︰「娘都沒嫌棄你了,你還敢說娘。」

「是是是。只要遇上你們母女倆,就都是我的錯。」齊武放開她,與她面對面,一副認錯的語氣。

「你知道就好。」得意地微仰下巴。

「你自個兒在這里一切要小心。」

「我知道。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怎麼年紀愈大愈嗦了。」

「你這丫頭,說什麼我嗦。」

「你本來就比娘還嗦。」

就在齊武不放心地叮嚀、葛香蘭不耐煩的漫應中,兩人的對話演變成為斗嘴;躲在一旁角落、看了許久的一道月牙白身影俊臉含笑,靜靜地听著。

陰暗的柴房里,兩名男人坐在冰冷的地上,神情警戒地注意著四周。

他們被人從身後打昏,醒來後發現被禁錮在一間柴房里。兩人被關了一天一夜了,任憑他們如何喊叫都無人回應;角落里有個狗洞,有人會從外頭送水和飯菜進來;狗洞太小,無法讓一個大男人爬出去,但他們可藉此知道外頭的時辰。

陡然,柴房外頭傳來鎖鏈開啟的聲音,兩名男人倏地全身戒備。

木門由外被推開,乍亮的光線一掃柴房里的黑暗,也讓兩人看清走入的男人。這一看,兩人俱皆臉色愀變。

「原來是唐二少爺捉我們兄弟來,就不知您為何要這麼做,我們兄弟並無冒犯您的地方。」陳永認出是唐軒,神情謹慎地問。

唐軒俊臉含笑,仍是一貫的溫文無害;可兩名男人卻不敢掉以輕心,只因那一夜他們曾跟他交手過;他從杏花樓十幾名護院手中救走錦繡和另一名女子,若非懾于唐家莊的威名,李嬤嬤也不會咬牙吞下。

「請你們來是有事想要問你們。」唐軒負手站在兩人面前,黑眸銳利地直視陳永。

「就不知您想問什麼。」

「就從你們身為杏花樓的護院,為何會使唐家莊的毒開始說起吧。」唐軒目光掃過兩人,瞧兩人瞬間變了臉色,俊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兩名男人彼此對看一眼,垂下頭來,一聲不吭。

唐軒朝身後下屬使了個眼色,四名男人上前,分別捉住兩人,並強喂他們各一顆藥丸。

「你給我們吃了什麼?!」陳永激動地問。

「噬心之毒。很快地,你們的心髒就會像被蟲子啃咬般難受,每隔半個時辰發作一次,每次會痛上一刻鐘。不妨告訴你們,大部分中此毒者,寧可選擇自殺,也不願忍受這種噬心之痛。」唐軒在兩人面前來回走著,欣賞著他們驚恐的神情。

沒多久,兩人痛得臉孔扭曲,但因雙臂被人架住,身體痛得整個往前倒,且不時發出慘叫。

「我這個人一向很有耐心,如果你們受得了這種痛苦,我可以慢慢等你們願意說出來。」

唐軒坐在下屬搬來的木椅上,好整以暇地靜待兩人可以忍受多久。

「我說……我說……快……給我們……解藥。」陳永痛得臉色翻青,咬牙求道。

唐軒使了個眼色,一名男人走上前,分別往兩人嘴里塞了顆藥丸,沒多久,兩人的痛苦漸緩。

「毒藥是李嬤嬤給我們幾個她比較信任的人,至于李嬤嬤為何會有唐家莊的毒藥,我是真的不知情。不過,有一天夜里,我經過李嬤嬤房外,听到了李嬤嬤不知在跟誰說話,她喊那人二爺……」陳永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全說出來,不敢有絲毫隱瞞。

聞言,唐軒俊臉沉凝。果然是二叔,他真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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