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古鐲 第1章(2)

「盜墓賊?」葛香蘭喃喃自語,秀眉微蹙,水眸一抬,瞧向正吃著白糖糕的杜冰瑩。「澄花,那個盜墓賊可有偷走什麼東西?」

「听說是一只鐲子,是逍遙王和他未婚妻的訂情信物。」澄花咬了口白糖糕,偏頭想了下,回憶方才看到的告示。

「是只什麼樣的鐲子?」葛香蘭再問。

眯眼看著杜冰瑩從懷中拿出一只鐲子,拉起身旁毫無防備的孫碧瑤左手,將鐲子套了上去。

「……好像是叫血玉古鐲。」澄花陡然瞠目瞪著自家小姐手上的鐲子。

「這是什麼?」孫碧瑤納悶地瞥了眼左手腕上的鐲子,認命地端起湯藥喝了口。

「血玉古鐲啊!听說這鐲子有靈性會認主人,我一直覺得很好奇,早就想欣賞一番了。」杜冰瑩笑得十分燦爛,滿意地看著戴在孫碧瑤手上的鐲子。

霎時,房內三人瞠目結舌地瞪著血玉古鐲,下一刻,孫碧瑤將口中的藥噴出,好在坐在對座的澄花閃得快,才沒被波及到。

三人同時朝笑得不知死活的杜冰瑩大吼。

「你說什麼!」異口同聲,狠狠地瞪向杜冰瑩。

「冰瑩,你是活膩了,竟敢去盜唐婉婉的墓?!」葛香蘭跳了起來,沖到杜冰瑩面前,一把拉起她,看到她還不知死活的燦笑模樣,險些氣瘋。

「冰瑩,你為何將鐲子套進我手腕?」孫碧瑤臉色大變,一想到這是死人的陪葬物,嚇得臉色發白。

「小姐,快把鐲子拔下來!」澄花急急要幫她月兌下鐲子。

豈料,無論兩人再如何使力,鐲子就是拔不下來;孫碧瑤原本白皙的左手腕此時已是紅通一片。

「我是想大家都試戴看看,感受一下這血玉古鐲是不是真有靈性嘛!」杜冰瑩自己試戴過,感覺並沒什麼異樣,不過就是個鐲子,才會想換人戴看看。

聞言,葛香蘭倒抽一口氣。听听這丫頭說這什麼話!正欲好好教訓她一頓。

「你們快看!」杜冰瑩驀地驚呼出聲,一把揮開葛香蘭,拉高孫碧瑤的左手腕,手指向血玉古鐲。「這鐲子的顏色竟然悄悄在變!」

就見原本暗紅色的血玉古鐲顏色逐漸改變,變得通體血紅。

「這鐲子真的有靈性!」杜冰瑩驚呼。

傳說中的血玉古鐲通靈,會認主人,與它有緣的人一戴上,血玉古鐲才會名副其實;若是未經鐲子認可的主人,鐲子的顏色就會變得暗紅。

「現在怎麼辦?這鐲子拔不下來!」孫碧瑤無心理會鐲子色澤改變,只著急鐲子拔不下來。

四人合力試了幾次,仍是拔不下來,最後只好放棄,八只眼楮瞪著那只鐲子,束手無策。

「那個……碧瑤,你手上戴著這只鐲子,千萬小心點,別讓人發現,不然會出大事的。」杜冰瑩歉疚地看了她一眼。原本只是鬧著玩,才把鐲子戴在她手上,沒想到竟會拔不下來。

「冰瑩,你可以解釋一下嗎?為何會想去盜這只血玉古鐲?難道你不知道得罪逍遙王下場會很慘嗎?」

梆香蘭臉色凝重,瞪著身旁的慣賊。她什麼人不好偷,怎會動到冒犯逍遙王的念頭,根本存心找死。

逍遙王喬毅可不是好惹的人。五年前他大婚那夜,鬧得滿城風雨,朝野傳得沸沸揚揚,從此逍遙王變得喜怒無常。

「逍遙王是個什麼樣的人?」孫碧瑤好奇地問。

瞧兩人臉色凝重,就連一向做事無所顧忌的杜冰瑩,此刻臉上也難得地流露出一絲懼意。

「碧瑤,你鮮少出谷,才會不識逍遙王喬毅。喬毅是當今聖上最疼愛的七弟,五年前平蠻夷有功,除了賜封逍遙王之外,還將鳳凰城賜予他,成為其封地。」葛香蘭說到一半口渴了,逕自倒了杯熱茶一口飲盡。

「當他凱旋歸來迎娶未婚妻唐婉婉。豈料大婚那一夜,才發現娶的竟是唐婉婉的孿生妹妹唐霏霏。唐婉婉早在喬毅討伐蠻夷時就已出事,听說是在狼嚎谷被群狼攻擊得體無完膚,那張絕美的容顏被咬得血肉模糊分辨不出來。新婚之夜,他不顧雷雨交加,親自挖墳確認。直到開棺時,看到棺內的人手上戴著血玉古鐲,這才徹底崩潰。翌日一早,他親自率人火燒狼嚎谷,共燒殺了兩百多只狼。從此,一向豪邁爽朗的喬毅性情大變,變得嚴峻不苟言笑,喜怒無常。」杜冰瑩接著說。這些全是鳳凰城內百姓私下交談的事。

「想不到這逍遙王竟是如此深情之人。」孫碧瑤听完後十分感慨,同情起這對有情人的遭遇。

「小姐,你現在不是同情別人的時候,你手上戴著的血玉古鐲可是唐婉婉和逍遙王的訂情信物,逍遙王絕不會放過這偷鐲子之人,你一日不拔下這鐲子,就會有危險。」澄花急得哇哇大叫,拉過她的手,繼續試著拔下它來。

「冰瑩,你不是一向將偷來的東西賞玩後三日內必歸還嗎?為何這只鐲子尚未歸還?」葛香蘭橫了眼惹出大禍之人。

「因為……我根本找不到機會還回去啊。」

杜冰瑩心虛地朝三人討好一笑。逍遙王一發現墓被盜,即派人嚴加看守,她想歸還也沒辦法啊,總不能自動送上門去送死吧。

「什麼!」三人再次異口同聲驚呼,六只眼楮狠瞪著縮到桌角之人。

「看來這事棘手了。血玉古鐲現在不僅無法歸還,還戴在碧瑤手上拔不下來。」葛香蘭頭痛地撫額。「碧瑤,你手上的鐲子千萬不能被發現,否則定會惹禍上身。」

「我知道。」

孫碧瑤無奈地看著手腕上的血玉古鐲。這鐲子自戴在她手腕上後,顏色變得血紅鮮艷,若是不去想這只鐲子是陪葬物,她其實還挺喜歡的。

「還有你,最近也給我安分點,別再手癢去‘借東西’了,知道嗎?」葛香蘭狠瞪了眼已被眾人目光宰殺千遍、趴在桌上的杜冰瑩。

「知道了。」杜冰瑩完全不敢吭聲,誰叫自己惹出大禍來。

圓通寺位于鳳凰城外五里處,終年香火鼎盛,每到初一、十五,信徒更是從早到晚絡繹不絕,寺里更是貼心地備妥齋飯和茶水供信徒享用。

此刻,後院角落一間禪房里,住持圓智盤坐于蒲團上,一雙睿智的眼打量著坐在他面前低眉斂目喝茶的男子。

男子一身玄色錦袍,腰束玉帶,劍眉朗目,五官俊朗出眾,微斂的黑眸遮掩住其中令人顫栗的寒芒。

圓智大師望著眼前的忘年之友,撫著白髯,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

「王爺,這幾年你身上的戾氣更重了。」

兩人在十年前相識。當年初識喬毅時,他還未被賜封為逍遙王,身為七皇子的他豐神俊朗,眉眼間的溫厚純良和那爽朗的笑聲令人印象深刻。

當時他身旁總會跟著一名小丫頭,年紀雖輕,但那罕見絕美的小臉,著實令人驚艷。

兩人站在一起彷若天造地設的一對;豈料五年前的一場變故,竟令他這位小友性情大變,其身上再也找不到當年的純良了。

喬毅眉眼未抬,唇角勾起一弧冷笑。

「王爺,听說你這五天來在鳳凰城內大肆搜尋一名小賊,此舉令百姓人心惶惶,還請王爺替百姓著想。」

圓智為百姓求情。雖然他並未傷及無辜,但每日從早到晚皆有官兵梭巡大街小巷,已徹底驚擾到百姓。

「那名小賊膽敢盜婉婉之墓,偷走血玉古鐲,不捉到他及找回血玉古鐲,本王是不會甘休的。」喬毅把玩著手中的茶杯,黑眸中透著狠厲。

「那就請王爺低調行事吧,可憐鳳凰城內所有百姓驚惶受怕的心。」

圓智仗著兩人相交十年,斗膽為民請命,畢竟現在的喬毅已非當年溫厚之人了。

喬毅精銳的黑眸與他睿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半晌,放下茶杯。

「本王答應你。」

「老衲替鳳凰城內所有百姓謝過王爺。」圓智大師雙手合十朝他頷首道謝。

「大師,已經五年了。婉婉那麼善良,應該早就投胎到好人家去了,對吧?」喬毅黑眸中盈滿痛苦的思念。

「阿彌陀佛。」圓智大師勸道︰「王爺,逝者已矣,還請王爺珍惜眼前人。」

自古情字最傷人,即使你貴為皇親國戚也難逃情劫。

「大師,你曾說過婉婉乃富貴之命,是個福澤深厚之人,就算命中有難,也都會有貴人相助,逢凶化吉。那為何婉婉會在五年前就遇難了呢?」緊握手中的茶杯,話里充滿控訴。

「阿彌陀佛。老衲的確略懂面相之術,婉婉姑娘的面相的確非早夭之人,都怪老衲才疏學淺。」

事實上,五年前,喬毅在出征之前,曾帶唐婉婉來找過他,當時他就發現唐婉婉臉上浮現血光之災,必遭大劫。只是當時一直不敢說出來,只能私下囑咐她萬事小心,沒想到仍是逃不過。明明是個福澤深厚之人,又怎麼會這麼早離世?這一點至今仍令他納悶不已。

聞言,喬毅黑眸痛苦地閉起。

五年了,胸口上的椎心之痛猶不曾稍解,每每想起摯愛之人,仍令他痛不欲生。

這五年來,他活得像是行尸走肉,不懂得笑,只有滿心的怨恨,而這樣的日子似乎沒有盡頭。

「王爺,請听老衲一言,放下心中的執念,饒恕自己吧!五年的追憶也該夠了。」圓智大師不忍見他滿懷怨恨的活下去,苦口婆心相勸。

「時候不早了,本王該走了。」

喬毅未將他的話听進去。若是能輕易遺忘,他也不會痛苦了五年。婉婉早已深植他的骨髓內,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斑大身形倏地站起,拉開紙門走了出去。

圓智大師望著他寂寥的背影,也只能深深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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