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進來了!曉綠得意地沖著虛掩的兩扇雕花大門眨了眨眼。可是,頭還未轉過來,雙手已忍不住地捂住了耳朵。
和門外的清淨冷落截然不同。
酒吧內笑語喧嘩,樂聲震天,節奏強勁的鼓點像是每一下都敲在人心底,咚、咚咚……曉綠感覺心都快要被震出來了。
放眼望去,酒吧正中有個高台,台上燈光迷亂,一個男子抱著長長的「棍子」,聲嘶力竭地嘶吼著︰「死了都要愛,不淋灕盡致不痛快……死了都要愛,不哭到微笑不痛快……窮途末路都要愛,不極度浪漫不痛快……」
曉綠反手抓住一個與剛才那個金毛男生穿同樣制服的少年,少年手上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酒瓶還有酒杯,很顯然是酒吧的服務生,「小二哥,請問,駱君豪在什麼地方?」
她喊了兩聲,少年還是一副驚呆了的表情。
對了,向店小二打听消息是要付銀子的。
可是……翻遍了身上的荷包,也沒有找到一張花花綠綠的鈔票。
曉綠只好抱歉地對著少年說︰「我身上沒有錢,要不然你先告訴我,等我找到駱君豪,再讓他打賞你。」
還是沒有反應……
不會是個傻子吧?
曉綠伸手,在少年眼前晃了兩晃。
「你又搞什麼?誰是小二哥?難不成豪哥還成了大一哥?去去去,別在這搗亂,待會被豪哥看見又是一頓好罵。」少年不說話則已,一說就是 里啪啦一大通,但可惜,曉綠一句也沒有听進去,耳朵里全被「死了都要愛」給灌滿了。
「你告訴我吧,我還要趕回去做功課呢。」
「死了都要愛……宇宙毀滅心還在……」
「走吧走吧,你這樣粘人,哪個男人都怕了。」
「你告訴我吧……」
「死了都要愛……只要你勇敢跟我來……」
「走走走……」
兩個人只看到對方的嘴巴一開一合,誰也听不清在說些什麼,拉拉扯扯之際,陡然間「砰」一聲巨響,大門被人從外面踹開了。
同時被扔進來的是方才在門外的金毛少年,「快,快叫豪哥,金剛的手下來砸場子了。」
喧鬧的音樂聲戛然而止,狂歡的人們臉上露出既興奮又驚恐的表情。
「怎、怎麼回事?」曉綠一時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跑啊!」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接著是「嘩啦啦」酒瓶被砸碎的聲音,白色的啤酒沫蔓延一地。
「誰都不準跑!」一群身穿黑色緊身衣的少年叫囂著從門外走了進來。曉綠瞪大了眼楮!刀啊!她終于看見武器了!
長的、短的、直的、彎的……還有三節棍?鐵棒?那在手中搓著的圓球是不是暗器?
看樣子,像是江湖尋仇。
只是,不知道對方是哪門哪派?
「看!上次那個死丫頭!」一個黑衫少年咬牙切齒地喊。
然後,一群人鼓噪起來,吶喊著朝麥曉綠撲了過來。
「我?」曉綠無辜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她是這一群人口中的死丫頭?
「你還不快跑?上次你騎著豪哥的摩托車引開他們,害他們跟你一起撞了車,他們的老大現在還在醫院里躺著呢。」剛才那個溝通不良的「店小二」這會子躲在舞台柱子後面,戰戰兢兢地說。
「摩托車?我哪有……」
「呼——」凜冽?哦不,慢吞吞的刀風從眼前劃過。
曉綠滿不在乎地避開,「我什麼時候騎過摩托車?還出車禍?」
「一個月前咯。」
「砰——」有人在自己跟前摔了個狗啃泥。曉綠只來得及看他一眼,猛然想起,對了,一個月以前,正是她從古代來到現代,摔在一堆破銅爛鐵中的時候。
原來——是車禍啊。
「這丫頭有古怪,大家小心一點。」黑衣少年們握緊武器,神情凝重,映著舞台上變幻莫測的七彩燈光,一忽兒明一忽兒暗,就像一群躲在暗處的賊頭賊腦的耗子。
「這麼說,是麥曉綠救了駱君豪?」曉綠沉思,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系?
「哎,小心!」「店小二」只來得及探出一個頭,像小兒胳膊那麼粗的鐵棒已朝麥曉綠兜頭砸了下來。
慘了慘了!
擠在一處的客人們緊張得猛咽口水,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而麥曉綠僅僅只是微微側了一下肩,鐵棒打空,「黑耗子」一個拿捏不住,重重地摔倒在舞台上。
地板被砸出一個洞來,木屑四散飛揚。有人被木塊打到,哭爹喊娘地叫了起來。
曉綠不由得皺眉,怎麼如此下三濫的功夫也能出來行走江湖?
「大家一起上,把她圍起來,圍起來。」「耗子頭」終于按捺不住,歇斯底里地喊。
于是,「耗子」們如潮水一般漫向舞台。
曉綠只得一步一步後退。這些人武功太差,又不經打,搞不好會出人命。她把求助的目光移向柱子後面的店小二。
「怎麼沒人去通知官府?」
「啊?官府?」「店小二」著實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她說的是警察。可是,這丫頭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怎麼會想到報警呢?
他還來不及解釋,就听得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緊接著,整個原木搭建的舞台開始晃晃悠悠,天哪,不是要倒塌了吧?
「豪哥!豪哥救我!」無助的悲哭聲散在風中,支離破碎。
陡地,被踹開的大門外沖進來一輛重型機車,駱君豪跨坐在機車之上,頎長的身影,冷酷的眼神,一頭微微上翹的頭發在風中揚起,宛如神祇降臨。
「是豪哥!駱君豪!」人群中瞬間爆發出驚喜的尖叫。
「真的是他!」
「哇!好帥呀!」
甚至有不怕死的女人完全忽視了「耗子兵團」的虎視眈眈,從瑟瑟發抖的角落里沖了出來。
沒想到駱君豪的吸引力有這麼大!
曉綠下意識地朝後退……再退……
別沒被「耗子」的鐵棒砸死,被這些女人的高跟鞋給踩死了。
「上車!」
曉綠左瞧右瞧,然後指著身邊癱成一堆爛泥的「店小二」,用口型問︰「他?」
駱君豪冰冷的眼神塌了一角,隱隱滲出一股怒意,「你!上車!」
「我?不不不……」麥曉綠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有沒有搞錯?打不死她踩不死她就想暈死她?
他眼中的怒意更盛了,猛地加大油門,機車在室內飛躍而起,轟鳴著沖上舞台。在重型機車騰空而起的那個瞬間,曉綠似乎看到駱君豪的唇邊微微蕩起一股笑意。
得意的笑?還是嘲弄的笑?
他在嘲笑她嗎?
她用力眨了眨眼。
然後感覺腳底一軟,原本不甚牢固的舞台經過這麼一番蹂躪,委委屈屈地坍塌了……
「媽呀!」「店小二」的慘呼聲就在耳邊。
機車向下重重一陷,駱君豪眼明手快,一把抓起「店小二」,另一手卻抓了一個空。
避不了那個丫頭了,他在心里狠狠罵了一句。無奈之下,只得猛踩油門,機車從滿地碎木頭、爛夾板之中躍起,向外沖去。
「有本事的,跟我來。」
「耗子頭」望著駱君豪來去自如,囂張得充滿了挑釁意味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走!」
霎時之間,黑色的耗子軍團又如潮水一般退了出去,三三兩兩跳上門外停靠的機車,一窩蜂地追了出去。
「喂!等等我!駱君豪,等我呀!」麥曉綠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手一松,從高高懸掛著的七彩燈柱上跳了下來,方才腳底坍塌,她只是本能地向上躍起,抓住了燈柱。
可是……
她心虛地環顧了一眼四周石化的人們。
大伙兒表情一致地張大了嘴,仰起頭,呆望著高高的屋頂,連麥曉綠什麼時候偷偷溜了出去,都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