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魔 第4章(2)

意義,那不就是紫陽真人要青霄把衣缽傳給樓玉京?

唐卿卿點了點頭,「我明白。」

「你還不完全明白。」青霄嘆口氣,「掌門將習得一套九霄派絕不外傳的秘學,須是全真弟子。」

全真?

唐卿卿耳邊陡然回響起樓玉京對她所說的話——九霄派的弟子分「全真」與「正一」兩種,前者是不允許食葷與成婚且戒律森嚴。

全真……樓玉京……

唐卿卿不覺僵直頸子,稍頃,勉強笑道︰「我真的明白。」

「那就好。」

沒有更多的交談,兩人步出後山,青霄將她領回雲水堂。

「掌門早點休息吧。」不及青霄再對她叮囑什麼,反手關上門,唐卿卿靠在牆邊吐口氣。

為什麼這麼累……

白天上山時的辛苦在大殿上一掃而光,這會兒倒是翻涌起來,四肢百骸無力之極,從窗紙目送青霄的身影越來越小,她剛要去鋪床睡覺,脖子一涼,有柄明晃晃的兵刃橫在咫尺之遙的地方。

「說,你是什麼人?」是女子冷冷的聲音。

唐卿卿干笑著小心翼翼地捏住寒光四射的劍身,「有話好說啊俠女……」還以為九霄派有多安全呢,隨便都能殺出一個人來威脅她的小命。

「你會吹《流螢飛》。」

唐卿卿也很意外,睜大水眸,下意識扭頭去看,「你怎知是《流鶯飛》!」那支笛曲是師父獨創,外人不可能說得出名,除非——

挾持她的女子蒙著面,無法見到容貌,眉心卻有一滴縴細的血龍紋印。

好熟悉的印記……

是、是師父額頭的那抹印,不,又不完全是,師父的印是向左彎,而她是右彎。

「上官無花?」唐卿卿月兌口而出,「你是魔宮右護法——」

「李楠樨是你何人?」上官無花戒備地瞪著她。

「他是我師父。」既然是自己人,唐卿卿也松了口氣,「我叫唐卿卿,這次上山就是找少主和右護法你的。」

姓唐?

「他自己怎麼不來?」上官無花皺起柳眉。

「師父說他自有安排,並在走前對我多番叮囑,只要找機會吹出《流鶯飛》……你們听到就會出現。」

「他還是這麼狂妄。」

「少主在哪里?」唐卿卿來了精神,「我要怎麼幫你們奪回鳩魔劍?」

「你今年多大了?」

風馬牛不相及的飛來一問讓唐卿卿措手不及,「快、快十六了。」

「十六……」上官無花勾起唇角,「原來如此,你,知道多少魔宮的事?」

「師父都跟我說啦。」唐卿卿笑眯眯道,「只要取回鳩魔劍,讓少主按照魔尊生前的心法修煉就能復興魔宮,一統江湖。」

「就這些?」上官無花冷笑道︰「那你可知為何這柄劍會讓紫陽真人凌九霄不惜一切代價將它封印?」

「我只知鳩魔劍被紫陽真人封印,可……」唐卿卿不解道,「其中還有不少曲折?」

「劍者,王也,為百刃之君,鳩魔劍的可怕在于可以控制劍者的心神。」

「那魔尊當年不是被控制了?」

「魔尊有我魔宮至高無上的心法,豈能被鳩魔劍控制?」上官無花淡淡道,「只因此劍的威力與靈性太強,一出鞘,在場兵刃無不被震斷三截,又無法將之毀劍,凌九霄擔心鳩魔劍落在有心人手里禍海武林,便用畢生功力將它‘封印’。」

紫陽真人年紀輕輕就坐化……一定是散盡寶體的緣故。

一股說不出的敬意悄悄在唐卿卿心底蔓延,「那,劍被封印,沒有辦法打開嗎?」

「紫陽真人的封印旁人無法破壞,能否開啟就要看他的傳人有沒那個本事。」上官無花不無諷刺地道,「一口絕世神兵,習武之人哪個不欲獨佔?只要有人按捺不住,開啟封印……哼……」她棲身在此十多年,為的就是等契機。

「那我……」她有些迷茫,「師父派我來,是做什麼?」

「等著吧,你早晚會明白。」上官無花說。

等著……她要繼續漫無目的等下去嗎?

「那,少主在哪里?」她抑制不住那股好奇心。

「你沒有必要知道。」上官無花毫不留情地說,「少主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在鳩魔劍再次問世以前,誰也不會見到少主。」

「好……我不問就是了……」

真冷漠……唐卿卿有點想念師父,三天後她要為留在九霄派而廢掉武功,可卻連少主在哪里都不能問。

「你不用找我,需要時我會找你。」上官無花提劍就走,到窗邊,臨時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便掉頭道︰「最好離青霄遠點。」

「啊?」唐卿卿滿月復狐疑。

「他就是被巴蜀唐門之女毀婚的九霄派弟子。」上官無花雲淡風輕地道出一段在九霄派被諱莫如深的舊事,「而那曾與他有婚約的人,就是你娘。」

什麼?!

一連串的消息讓唐卿卿吃不消了,狼狽地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無法動彈,「你、你騙人,我娘怎麼會和青霄有婚約?」

「當年我親眼看她上九霄派來毀婚。」上官無花懷抱長劍低訴,「之後傳言她因未婚懷孕被巴蜀唐門亂棍逐出,下落不明。」

娘……是未婚懷孕,那她,到底是誰的孩子?

滿腦子的混亂讓唐卿卿眼前一片空白。

「離他遠點,否則,誤了大事你後果自負。」說完,上官無花旋身躍至屋外,三兩下消失不見。

青霄他……早在大殿上就已知曉她娘是誰了,不然不會說是故人,晚上在後山,之所以不願說起,便是這段無法啟齒的緣由?

娘為什麼要毀婚?

看得出娘很愛爹爹,既是愛爹爹又何必跟青霄訂婚?訂了婚,又為何要背叛青霄懷了別人的骨肉?

她,難道她是在世人眼里最不堪、最不齒的嬰兒嗎?

那青霄為何不對她凶一點?

他應該恨她入骨,視她為眼中釘才對,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

把臉蛋埋藏在膝蓋里,唐卿卿一下又一下地狠扯著垂落肩頭的秀發,希望疼痛能夠分散一點內心的苦楚。

「娘,你來告訴我啊……爹爹是誰?」

情況有點反常。

那夜告誡過她不要再來,她還是來了。

來了卻又什麼都不說,也什麼都不做,一臉呆滯地盯著不知名的角落。

早上來,晚上走,周而復始。

在思過堂面壁第三日的樓玉京,眼角余光掃了那個躲在桌案邊的唐卿卿一眼,終是開了口,說道︰「你怎麼了?」

她不吭氣。

樓玉京皺眉道︰「明日便是你給掌門答復的日子。」

「我知道。」

「那你……」他一時也不知說什麼。有句話早說過,要不要接受廢除功體的條件,都和他沒有關系。

「我只想找個人陪。」唐卿卿把玩著衣裳的藕荷邊,「反正也沒有打擾你,你可以繼續面壁思過,當我不存在就行……」

活蹦亂跳的姑娘一下子變得死氣沉沉,怎麼可能當作看不到?

「你有事?」樓玉京絕對能斷言,這三天之內一定有事發生在她身上。

「樓玉京……」她眼神迷離地呢喃,「我想問,你真的一點不恨靖北王妃?」

「為何提起她?」他幾乎不願听到那幾個字。

「一個人真的可能對欠自己很多的人沒有恨意?」唐卿卿搖搖頭,「我不信。」

樓玉京垂眼道︰「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根本無法挽回失去的東西,反而會讓自己迷失方向。」

是這樣嗎……

青霄是九霄派的掌門,那麼厲害,是把愛恨情仇都看淡了嗎?

「與其胡思亂想,不如回去養精蓄銳吧。」

「不礙事啊。」唐卿卿打了個呵欠,一臉無所謂,「反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武功沒了就沒了,又不是沒有武功就活不成。」

「你究竟為何要拜師在九霄派門下?」這三天,他思前想後,里面定有問題。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唐卿卿揚起頭望向他,「怕我會害你們?」

「唐姑娘……」

「叫我卿卿吧。」她嫣然一笑,恢復了往昔的開朗,「咱們就快成同門啦。」

唐卿卿抖抖身上被沾到的檀香末,「多謝你的陪伴,我要走啦。」

「唐……」她的名,他尚叫不出口。

唐卿卿背對著他擺手,「想到要叫你師叔,好煩惱啊……呵呵……」

伴隨輕靈的笑聲那道縴影走出思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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