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魔 第5章(2)

樓玉京倒了杯水給她,「我當然會笑,吃藥吧。」

「唉,不是你提醒,我都忘啦。」她吐吐舌,把腰帶里放的小瓶子取出來放到嘴里三顆。

「功體復原是大事,不可兒戲。」他深深地盯著她。

「不要對我說教好不好?」她拖著下巴對他一個勁兒笑,「咱們是扮兄妹,不是扮父子,嗯?」眼波流動,目光落在他的劍上,「話說回來……你這口劍也被包得嚴嚴實實,用的時候,抖都要抖半天,怎麼殺敵?」

「你我不是來殺人。」樓玉京言簡意賅道,「能不出劍盡量不出。」

「你的劍法登峰造極……那是不是九霄派第一?」連師祖都對他青眼有加,掌門又贊不絕口,那肯定十分厲害,要不是知道樓玉京出自靖北王府,她甚至要懷疑一下會不會少主就是樓玉京,樓玉京就是少主。

他有預感,再說下去就沒完了,「莫再東想西想,明日一早還要四處打探。」

「睡不著,你陪我聊聊嘛。」唐卿卿忙不迭擋住門。

「越說你越睡不著。」

「都是我在說,你都沒有怎麼開口。」

他對她所說的話已是對其他人一年所說的量,他提出警告︰「唐卿卿。」

「錯!」可算抓住他的把柄,「說好了是兄妹,你姓樓,我姓唐,怎麼是兄妹?說出去都是疑點,吶,給你選擇權吧,是你跟我姓唐,還是我跟你姓樓?」

「當然是你跟我姓!」

說完之後,不知為何兩人四目交會,臉上都是一紅。

苞他姓……

唐卿卿陡然一捂嬌羞的臉蛋,「你走你走,就會欺負人,姓樓就姓樓啦!」

此時尷尬,月兌身才是求之不得,樓玉京理了理心緒,抄起劍走向對面的客房。

唐卿卿的小臉還在發燒,把茶杯里面的水一飲而盡。

「丫頭,那麼大的火,一點水是杯水車薪哦!」戲謔的嗓音來自一個浪蕩不羈的梁上男子。

抬頭一看,那令她驚喜萬分的人也笑呵呵瞅著她。

「金長老!」

「停停停——」金不換矯健似豹的身形掠至近前,正手一推,「不公平,剛才對那小子就哥哥妹妹亂叫,怎麼到我這里就是老啊老的,我正值年輕,被你叫得就像牙齒松動的老頭子。」

「你本來就是‘長老’嘛。」唐卿卿嬌嗔道,「賴皮,偷听我們說話!」

「我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听,唉……」金不換掏掏耳朵,「也多虧了你們倆在那里眉目傳情,否則以那小子的功夫底子,怎可能察覺不到我在上面?丫頭,讓你賺到了哦。」

唐卿卿顧左右而言他︰「長老說什麼,我听不懂耶。」

「我說你挑了個不錯的,怎麼,還不承認?」金不換哈哈一笑,「剛才是誰信誓旦旦說要跟人家姓的?」

「再說我不理你了哦。」不換叔叔最討厭了,每次都會刺激到她。

「好了,好了,不逗你啦。」金不換舒展一下筋骨,搔搔面頰道,「啥時候臉皮變這麼薄……對了,我也是恰好在街上看到你們兩個,若不是那根竹笛暴露身份,我還真沒認出你,這些日子沒去光怪山,怎麼,你師父終于也把你給趕出來了?」

唐卿卿笑嘻嘻道︰「不換叔叔,原來你是被我師父給趕出來的呀。」

「誰說的!」金不換撇撇嘴,「是我懶得理他,吶,你又是怎麼回事,功夫都去哪里了?整個人病懨懨的。」

「唉,說來話長。」對金不換沒什麼好遮掩的,她把奉命離島之後的經歷一五一十道出——

「什麼?」金不換大怒道,「廢掉武功才能拜師?而你——你竟然答應了?!傻丫頭,這是什麼規矩,我行走江湖多年,就算是邪門歪道收門人弟子也很少會遇到這麼霸道的要求,你,確定不是青霄對你有疑,故意刁難?」

「真有疑,我答應他們的條件才能消除他們的疑惑啊。」唐卿卿攤攤手,「現下功夫也廢了,師也拜了,走一步算一步了。」頓一頓,「不換叔叔,我、我娘真是巴蜀唐門的人嗎?她和青霄——」

「封塵的舊事也被你挖出來啦。」金不換仰天長嘆,「罷了,你快十六了,也有權知悉身世,不錯,你娘是唐門的大小姐,曾與九霄派二代弟子青霄有婚約,也不知為什麼,那年某月你娘突然跑上桃都山退婚,回來之後被唐門處以重刑,多虧楠樨出手相救,勉強保住你們母子兩條命,但你娘傷過重,沒撐幾年就死了……至于青霄,在被退婚之後接任掌門。」

「我爹是誰?」她呼吸一窒。

「這要問你娘了……」金不換莫可奈何道,「兒女情長最傷腦筋……吶,你娘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沒人知道她爹是誰嗎?

「丫頭,你下山來做什麼?」金不換擔心地望著她,「乖乖在山上休息才是。」

「最近江湖上不太平,連續幾個門派被突襲,所留傷口都是利劍所為,我們得知最近一個受創的門派有留下張字條,囂張地宣布下一個目標是霹靂堂,掌門就派樓玉京來調查。」

「你不放心那個小子,非要跟來的?」他挑起眉。

唐卿卿張了張小嘴,「你怎麼會……」

「我當然會知道。」笨蛋都看得出那小子多不情願她在這里,「說起來,最近鬧得確實有點凶,也死了不少人,我出現在這附近同樣是為調查,你跟在那小子身邊萬事小心,有事兒就留記號給我,我會盡快找到你,還有就是……」

「還有什麼?」她一愣。

「你沒有看到少主本人嗎?」哪里不大對勁兒,當初他和李楠樨以及上官無花約定好,一人留在九霄派照顧少主,一人奔走江湖兩相接應,一人守在陸離島處理魔宮殘部的大事小情,若楠樨派卿卿去見上官無花,沒有理由不讓她見少主一面啊,否則楠樨的目的有什麼意義?

「沒有,上官護法說時候一到,她自會我的。」

「嗯——抽空我會去找她。」他揮揮衣袖打算走人。

「不換叔叔。」她喚住他。

「什麼事?」

「你,不回陸離島見見我師父嗎?」師父孤高倨傲,唯一的朋友就是金不換,到底發生了什麼,使得他們決裂至今?

「不去!」他哼了哼,顯然仍在氣頭,「他一天不改那死性子,我一天就有想掐死他的沖動,不去不去!」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嘛,別生氣嘛。」食指點在粉唇上,她輕柔地道,「待會兒把對面那個木頭給引過來,我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哼,女大不中留——」金不換不愧「浪子」的痞號,來去匆匆,轉眼不見。

跋了一天路,唐卿卿昏昏欲睡地倒在榻上,很快進入夢境。

她似乎做了一個夢。

夢里好大的霧,只看得到近在咫尺的母親和背對著她的一個男人,她上前,那兩人就後退,怎麼都無法靠近,漸漸地,彼此的距離越拉越遠,「娘!娘——」

母親不理會她歇斯底里的呼喊,一點點湮沒在霧靄中,頹然跪地的她又發現師父驀然出現在對面。

為什麼師父的樣子好奇怪,他在笑什麼?

笑得她好怕……

「師父,師父!」

習慣性去抓李楠樨的袖子,可惜撲了個空,眼前一閃,師父換成樓玉京,不及出口的話咽在唇邊,不知何處冒出一把陌生的寶劍,樓玉京握住那劍,當著她的面,狠狠地,毫不猶豫地刺入她的心窩。

鮮血在瞬息間染紅了她的前襟,他的道袖,莫大的哀傷圍繞住她。

「不,不要,不要啊!」

……

「唐卿卿?快醒一醒。」

熟悉的嗓音似是隔空響起,適時將她拉出那黑暗的漩渦,一睜眼,瞳孔映出樓玉京的容顏!

唐卿卿翻身坐起,抓住啊木般緊緊抱住他,說什麼也不肯松手。

從未被女孩子這般親密地摟抱,那柔軟的觸感令樓玉京推開也不是,順勢摟住也不是,尷尬地僵在那里。

面頰貼在他厚實的胸前,听到一聲又一聲規律的心跳,唐卿卿握住他前襟的手稍稍松開一些。

「你在做夢,沒事的。」一只手不著痕跡地撥開她披散的發。

「是啊,幸好是夢……」她吐出一口氣,全身乏力,虛汗順著額頭涔涔滑落。

略微將她拉開一點,他清了清嗓音︰「你夢到了不少人。」

糟,她沒有說些亂七八糟的夢話吧!唐卿卿打了個冷戰,故意又往他懷里縮去,一個勁兒搖頭。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雜念太多,如何修行?」樓玉京無奈道。

「我沒有想過得道……」她心有戚戚然道,「只想我在乎的人平安、快樂,我就滿足了。」

「罷了,你不想說就不說,我教你一套口訣,從現在開始你便來練。」他拿過一旁被溫水沾濕的帕子遞給她,「它會有助于你的身體恢復與入門。」

「好啊,我很聰明喲,一定學得飛快。」她胡亂擦了擦額頭,坐直身子。

樓玉京口傳心授一遍,唐卿卿記得半字不差,悟性之高毫不遜于他。

「不對——」冷不丁,她說道。

樓玉京盯著她,「哪里不對?」

「你、你怎麼會在我房里?」唐卿卿抓住被丟棄數個時辰的被褥,「你、你在非禮我!」

折騰半天才想到這些,該恭喜她,還是……

「你看看現在何時了?」樓玉京搖了搖頭,「日上三竿不出房門,敲門也沒有應答,我能不進來嗎?萬一你——」

「你擔心我對不對?」她笑得眉眼眯成一條縫。

樓玉京斂色道︰「已浪費了一個早上,快點洗漱,我先去外面。」

她拉住了她的手,「樓玉京……」

「不準叫我的名。」

「哥哥……」唐卿卿晃了晃他的手,「不穿那些厚厚的衣服好不好?」

「不好。」要不是心緒平靜,定性極佳,被唐卿卿那柔媚的一嗓子叫下來,尋常人大概無條件妥協了吧。

「我會被捂病的。」她小聲啜泣。

「那你就回九霄派吧。」樓玉京抽回袖子,到樓下去等她。

半是挫敗半是甜蜜的唐卿卿攏著修長的雙腿,坐在一片凌亂的被褥里,時不時格格輕笑。

呆子。

「看你能挨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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