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愛越貪心 九 一場懵懂一場夢

事隔多年,她回來了。

他是否念念不忘?

警察局。

拘留室的門轉動了,一位年輕俊秀的男士走進來,拍了拍喬戩的肩膀,「沒事了,你和惟眉同學先回學校吧!」

「余老師。」杜惟眉站了起來,咋舌道,「那個…學校會介入嗎,」

余涯——

也就是學校傳說和厲芷欣關系曖昧的緋聞老師,朝她頷首,「放心,我已做擔保,那些小混混是咎由自取,警察按正當防衛處理此事,不會牽涉學校。」

「嗯。」他的一番話安撫了杜惟眉,不禁松口氣,「幸好老師在附近,不然畢業前要是為他們而被學校扣了畢業證,那可慘了。」

「不會,別擔心。」余涯溫文一笑,幽深的眼眸盯著一語不發的喬戩,「你的傷要不要到醫院看看?」

喬戩避開他的接觸,淡淡道︰「老師,今天的事你要負大部分責任。」

杜惟眉悄悄一拉他的汗衫,示意打住。

不過,喬戩似乎沒感覺,繼續說︰「厲芷欣喝醉酒在餐廳里叫的是您的名字,如果不是喝醉也不會亂跑,不亂跑就不會發生我們的斗毆,老師認為不該負責嗎?」

余涯的眼中滑過一抹傷色,低低嘆息︰「是,你說的沒錯,這件事責任在我,連累到你們真是抱歉。」說著,竟朝他們一欠身!

喬戩沒料到他會這樣做,也有些倉皇,揮手道︰「老師,你不用對我們道歉!真正該需要解釋的是她——」這個她,是誰大家很清楚,厲芷欣完全是為了和余涯賭氣才會跑到餐廳里面喝酒——

有一種默契,在男人之間互相流動,不需言語,只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領悟。

余涯贊賞地伸出大掌,「喬戩,你將來一定會出人頭地的,今天謝謝你——」與他擦肩而過,低聲耳語︰「謝謝你,代我保護她。」

「送她回去是你的責任了。」喬戩顧左右而言他地說,同時,也在余涯的臉上看到一種叫做「勇氣」的東西,那是即使付出所有也要突破萬難的力量。喬戩釋然地勾起嘴角的笑痕,伸出手和他的手握在一起,手心傳遞的熱源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承諾。

從警察局離開,杜惟眉就沒有說話。

除了必要,喬戩也是不個愛搭閑訕的人,所以,他們走了很久都在沉默中度過。到一家松果屋的店跟前,他停下腳步,到里面買了兩個燒賣,遞給她一個。

杜惟眉抬眼,「什麼?」

「吃啊,你不餓?」她從中午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吧!

「我不喜歡吃燒賣。」她搖搖頭,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嘴唇,「回宿舍泡面好了。」

「泡面一點營養都沒有,不如吃這個。」他執意遞給她。

杜惟眉被那雙眼眸看著,心頭一熱,不知不覺接了過來,勉強咬幾口,僵住了,實在是不習慣南方的點心。

喬戩溫和地說︰「再多吃些,真的吃不了我再替你吃。」

替她吃?

杜惟眉的臉驀然變紅,嗔道︰「你胡說什麼?誰要你代我吃?」

「不吃扔了是浪費。」他不以為然,在露天廣場找了一處石階,「休息會兒,坐吧!」

白天的悶熱褪去,陣陣夏日的微風襲來,吹拂過每一寸肌膚,說不出的舒服。

杜惟眉坐下來,雙手敲打著膝蓋以下的部位,不禁眉皺了起來。人的精神一旦松弛,緊繃的肌肉就會酸痛不堪。

「你的腿’…還好吧?」喬戩敏銳地察覺了她的異樣,他還記得上午時,她的腿腳尚且僵硬。

「嗯。」杜惟眉隨意拍了兩下,從衣兜里取出一塊干淨的方巾,目光轉向他,「你還是管管自己吧,嘴角的血還沒干呢。」見他沒接過去,索性伸手替他擦干淨。

喬戩的臉也是微微一紅,動都不敢動彈,靜靜地等她收回手,皮膚還在品味著那指尖的溫柔觸感。從小到大,除了母親之外,沒有女子和他這麼親昵的接觸,而這感覺又和母親截然不同,酥酥麻麻,帶著一股奇異的電流在體內不斷流竄。

「你看什麼?」杜惟眉也意識到自己的逾矩,慌忙別開眼。

「沒…‘’沒什麼。」喬戩呆呆地應道,手握的燒賣快要揉碎了,「只是……想到你那麼………會打架。」

「哦。」杜惟眉面紅耳赤地盯著腳尖,喃喃辯解︰「那不是我’’不,我是說那個不是我的本色…也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個人被你打在地上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與其說對我‘刮目相看’,倒還不如說你厲害!我沒看出,你一個人打三個人還能~~lxl!’’是真的。那會兒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眼神犀利而尖銳,出手沉穩而強勁,幾乎不留任何和余地!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絕對不信打架的是他們那個嚴肅的班長。

喬戩苦笑著搖搖頭,「我一向覺得‘大智若愚,大勇若怯’,訴諸武力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不過——面對的是小混混,有時拳頭就是道理。」吃完最後一口燒賣拍拍手,「事實上,我也不是什麼爛好人.只是小時候打架得到了太多教訓,所以才盡量克制。」

杜惟眉訝然,「第一次听你說你以前的事呢……」

「我說過,開學第一天競選班長的那會兒我就說過。」喬戩淡淡地一抿唇,「顯然,你當時沒有認真當一個听眾。」

面對指責,杜惟眉無話可說。

的確,開學第一天她趴在教室呼呼大睡,哪里會听到誰說了什麼呢?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他們就畢業了,四年的歲月轉瞬即逝——滿天星斗,熠熠閃爍,一如四年之前的它們,只是人的心境早已不同。

「喬戩,不考研的話,你將來有什麼打算?」她想知道,他不考研的話會不會一下子消失了……會不會不再出現?

喬戩沉思了一會兒,鄭重地回答︰「找工作吧——如果M公司今年在顧盼華風招聘的待遇符合我的選擇,雙方同意的話,那就定了。」

「也就是說你會留在這個城市?」她倏地站起身。

喬戩左右看看被他們驚動的人,尷尬地拉她坐下,‧‘你那麼激動做什麼?我是說如果順利的話那就留下來。」頓了頓,專注地問︰算?」

「下午那會兒不是說了?罰’做雜工!」她吐吐舌頭,想反悔都不成了。」「你呢?以後有什麼扣我會繼續接受餐廳的‘懲「學生證都壓在那里了.

「你啊……」喬戩無奈地嘆息,「明明有機會卻放棄,讓人又生氣又失望。」

「我不去,你會很生氣?失望?」她眨眨眼.幾乎屏息以對。

「對,我不能去已是定局,但是你明明有機會為什麼不去?」他雙手反交在腦後,仰望著漫無邊際的星空,若有所思。遠遠的,霓虹燈的光線映在他年輕的臉龐上,勾勒出杜惟眉心中那越發分明的輪廓。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我僅僅說在餐館打工賠人家錢,沒說不參加復試啊。」

「你是說——」他的眼眸一亮。

「邊涮盤子邊復習嘍!」她定定神,勾出一抹笑,「只是玩的時間少些,不過,帶著你那份遺憾我會努力去的啦!」「嗯,你很聰明,我相信會成功的。」他誠心地說,目光溫柔。

被一個偷偷注意的人認真地看著,杜惟眉變得手足無措,口不擇言,「給你都給你啦,我都說我不吃燒賣,你不听——」

「好好好,你不吃…我吃行了嗎?」沉默了一會兒,男生悶悶地問︰「那你到底想吃什麼?燒賣里的肉都被咬光了……」

「喬戩!那里面本來就沒有多少肉!」

你一句我一句,嬉鬧聲在都市漆黑的天空徘徊,久久不散。

好美的夜!

☆☆☆

那是離畢業前夕沒幾天的事。

然而,有些事就在短短一天內發生,並且改變了很多人的一牛。

杜惟眉一早就被喬戩從宿舍里叫出來,刺眼的光曬得每個人都睜不開眼,十分難受。一頭長發尚且來不及整理就被拽到車上——別懷疑——那是汽車,杜惟眉天生的死敵,人類發達的交通工具——汽車。

「你.你還好吧?」上車坐了一小會兒,喬戩看她面無血色,緊緊咬著嘴唇,也不禁擔憂起來。

杜惟眉不敢張嘴,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吐出來,只好搖頭示意。

「我不知道你暈車。」望著她痛苦不堪的模樣,他也局促不安,「但是,除了坐車也沒有別的辦法能盡快趕到機場。」

「我嗚——」剛想說話來分辯,胃里一陣翻騰,她趕忙右手捂嘴,擺擺左手,那意思就是——還能撐下去!

「師傅,您開車穩一點好嗎?」喬戩見車子不斷急剎車,不得不一只胳膊固定住她隨著車子顛簸的身體,一只手緊緊握住她冰涼的左手,拇指食指用力掐住虎口,那是他听老人們講的方法,,說是對昏眩的人都很管作用的推拿。

「沒辦法,這會兒去機場的路段都是流量高峰期,你們讓我怎麼辦?」司機無可奈何地嘆息道,「年輕人,暈車幾乎是某些小腦不發達的人一種天生的病,沒法子,就算我在溜冰場上開,她也一樣那麼難受.不如多多鍛煉,沒準日後就好了!」

「忍一會兒。」喬戩見她的唇上都咬出了血印,心被刺一下,低低道︰「你剛才不是說很困?那你再閉眼休息一會兒,等到了機場我叫你。」睡著的話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吧。

杜惟眉偎在他干爽寬廣的懷中,又是羞澀又是依戀,再加上胃里的翻天覆地,真是生生得折磨死人,勉強控制住想吐的,盡量短促地問︰「到底怎麼回事?」

喬戩理解她的所指,沉重地說︰「余涯老師今天回美國。」

回國?

杜惟眉瞪大眼,驚訝得一時也忘了痛苦。前兩天,學校狗仔報的小記者抓到本世紀校園最大「丑聞」——博士生導師和學生會會長的不倫之戀!校報上貼著他們兩人在街上擁吻的照片,並附上了一篇洋洋灑灑盡萬字的批判檄文!一時間,滿城風雨飄搖.女方家長也找到學校來理論,隨之而來的輿論紛紛指責,逼得校方不問青紅皂白,直接辭退余涯!

那件事後,厲芷欣搬出學校,杜惟眉始終沒見到她

而,所以並不太清楚事情後來發展的程度。倒是喬戩曲︰經過上次打人事件,和余涯老師偶爾會聚聚聊天。

今天,他告訴她余涯老師要回國,欣欣怎麼辦?

「欣欣知道嗎?」

「余老師不讓說。」他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復,手指扔在為她按摩。

「為什麼……會這樣…」惟眉嘆息著閉上眼。欣欣很喜歡余涯老師,不然依她那麼自戀自我的性格,絕不可能走到沒有後路可退的地步。

「休息吧,一切都會好的。」喬戩在她耳邊呢喃,嘴唇緩緩滑過那烏黑的發絲。

在機場見到余涯,已是一個小時後的事。

左惟眉終究抵擋不過胃的威力.在下車後大吐特吐。整個人都虛月兌了,若不是喬戩和余涯一邊一個攙扶著,她一定倒地陣亡。

「喬戩,她再暈車的話,你記著幾個號…默念它.越愛越貪心就會好很多。」余涯從懷里掏出一支鋼筆,在名片的後寫下幾串數字,遞給他收藏。

「老師,這個是什麼?」杜惟眉有氣無力地問。

「哦,這個是余媽媽教給老師的秘方哦。」余涯笑得很和藹,與喬戩的耿介不同,那是類似于冬日陽光的溫暖,令人忍不住為之沉醉,「我小時候也暈車吶——‧」

「啊,老師也暈車?」杜惟眉昕著想著,鼻子酸酸澀澀,「老師那麼好,學校不該不昕任何解釋就開除您,嗯,那照片計算機系隨便一個學生都能用Photoshops偽造!」

「不是的。」余涯悵然地嘆了口氣,仍是微笑著,「老師做錯事,依然要受懲罰,那件事是真的,老師愛上了自己的學生…沒有誰在捏造….」

喬戩和杜惟眉同時抬眼的剎那,一道黑影來到余涯面前,冷冷道︰「原來,對你來說愛上了我是犯了錯?」

「欣欣?」

余涯見她轉身要跑,忙不迭起身拉住她,「你別誤會我的意思!」

「還有什麼誤會?」厲芷欣顯然也不好過,憔悴得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你說得清清楚楚,難道是我耳聾了?」

「不!我是說只要我是老師你是學生一天,那我們在一起就是錯!」他的語氣堅決,眉眼隱匿著那一層鮮為人知的深情。

「你騙人!騙人!」厲芷欣大聲反駁,也不管周圍的人駐足,用力一推他的胸膛,「我馬上就畢業了,你也不當這個該死的老師,為什麼要走?走的話為什麼不告訴我7你走了以後我怎麼辦?」

「你那麼年輕.有著無數的未來,跟著我只會背負著一個罵名!」他沉痛地斂眉。

「他們那些話打倒你了?」厲芷欣冷笑,笑得淒涼悲愴,「你一個留美的博士,就這樣經不起風言風語?我根本不在乎那些衛道士的話,他們從來都是照本宣科,連一點批判的創意都沒有,這樣的話竟然逼走你?你——你怎麼對得起我?」

「我離開,你重新開始。」余涯說得簡單干脆。

「你當我們是玩游戲?走不下去就跳出來,然後重新start就萬事OK?」好強的厲芷欣一下子淚水涌出,一巴掌就想揮到他的臉上,卻被旁邊始終沉默的喬戩攔住。

「厲芷欣,你真的認為老師是那種人嗎?」他嚴肅地一字一句質問,‘‘如果是,那我為老師所做的一切惋惜。」

「喬戩,讓她離開吧。」余涯拍拍他的肩,溫和地說,「這樣也好。」

喬戩固執地說︰「老師,你沒有必要背負著罪名離越愛越貪心開。厲芷欣也有權利知道她的將來是你付出代價得來的,那樣,她才會學著珍惜一」

「什麼?」厲芷欣一怔。

「厲芷欣,你可能不知道——」喬戩對余涯的搖頭恍若未見,「校方和余老師的協定是︰他離開,背走一切的罵名,你才能以‘無辜’的資格去領畢業證。否則,開除的人還有——你——」

腦子「嗡」的一下,眼前黑了黑!厲芷欣不敢置信地拉住余涯的胳膊,「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余涯默然。

「你混賬!」厲芷欣捶打著他的胸膛。啜泣道︰「我不在乎那個學歷,拿不到又怎樣?誰規定一定要拿本科學歷才能活下去?你大好的前程,有了這個污點就算去了外國也會讓人另眼相看!誰讓你私自作主張?告訴你,我今天絕對不會回去——爸媽根本不顧我的感受,就為了那所謂的面子跑到學校鬧事,甚至把我關起來,我還有什麼可遲疑的?你不要我,不讓我和你一起走,我干脆上馬路隨便找輛車撞死——」話沒說完,就被余捱的吻奪走了唇,熱烈的纏綿就像爆發的火山,一發而難收,引得機場待機室內的口哨連連!

「傻瓜,誰讓你這麼咒自己?」余涯緊緊抱著她顫抖的身軀。

「我所有的錢只夠買一張到美國的機票,連回程的都沒有——」厲芷欣的淚水順著眼淚嘩嘩流,一點形象都沒了.「你不要我——我真的——」

「誰說我不要你了7」余涯深吸一口氣,在她的額頭上印下深深一吻,「不要你就不會那麼痛苦!」他只說想過一兩年再回來正式追求不再是學生的她,這樣讓雙方都有更多思考和選擇的余地。但是,這小家伙行事激狂,萬一他不在的日子做出傻事怎麼辦?

厲芷欣抹抹眼淚,終于破涕為笑,朝喬戩一擠眼,「東西呢?」

杜惟眉呆呆地瞅著舍友和喬戩眉來眼去,整個人暈了.一個字都說不出。

喬戩把牌子交給她,「已在安檢入口打包空運了,這是你的機票,到美國那邊憑上面的印花帖來領行禮。」

「謝了,班長。」厲芷欣握著登機牌,朝他真誠地笑笑。

喬戩望著她倚在余涯老師的懷中燦爛的笑顏,心中不是沒有一絲悵然,但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淡淡地說︰「沒什麼,我只是做應該做的。」

余涯一彈她的前額,「是你們提前算計好了?」

厲芷欣窩在他的肩窩,掩唇偷笑,意有所指,「哪的話啊,喬戩是成人之美的君子!」

成人之美?

或許吧,他成全了一對坎坷的有情人,喬戩釋然地想著,也不禁笑了。越愛越貪心

「你們…」被遺忘在座上的杜惟眉咳了咳,「誰給我解釋下到底怎麼回事?」

厲芷欣掙開情人的懷抱,來到一臉茫然的杜惟眉跟前,雙臂抱住她,親了親面頰,「惟眉啊惟眉,認識你四年,你都是這個迷迷糊糊、我行我素的樣子,有時我看了著急,有時卻羨慕得不得了你是快樂的人,要快樂下去!」

杜惟眉也回抱著她,「我是懶啊,不像你——那麼勇敢地為自己喜歡的人放棄所有,不顧一切達成心願——別羨慕我,該足我敬佩你!」她哽咽道,「無論以後多困難,你都要好好照顧自己!」

「會的!我會讓我爸媽後悔現在的決定!」厲芷欣紅著眼,從兜里取出一個精致的領夾遞給她,「這個送你喜歡的人吧!涯不喜歡帶領帶,多穿運動衫,那麼我就把這個親自挑的東西留給你做紀念!」若有所思地回頭瞅了一眼喬戩,故意提高嗓門,「記得親手給你喜歡的人帶上領帶夾,那一輩子都把他抓得牢牢的呢!」

「喜歡的人………」杜惟眉托在掌中,仔細瞧著晶瑩剔透的領帶夾,水眸不由自主地朝余涯身旁的年輕人看去,可一接觸到他黝黑的眸子,立即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天啊,她怎麼厚著臉皮往班長那里看?

他會笑她自作多情!胡思亂想之際,前往美國到香港轉機的飛機馬上起飛了,余涯帶著厲芷欣拎著簡單的提包,走進通往機艙蜿蜒的甬道——以及他們未知的將來——

望著他們的身影,杜惟眉蹲下來,喃喃道︰「這下可好,學校的狗仔隊更有得寫了,導師拐帶學生私奔潛逃……」

喬戩雙手插在褲帶里,反而輕松了許多,「誰知道呢?以後的路還長,也許對他們來說是很好的考驗,證書只是一張紙……並不一定就能決定所有。」

杜惟眉哀怨地抱著腦袋,「我可以當你在暗示我復試失敗是個轉折嗎?」

不幸的事一向成雙。

在此不久之前的復試,杜惟眉因「打工」外加溫書熬夜,MBA專業測試那天竟睡過頭,足足晚了十六分鐘進考場,結果,考試資格當即被取消。

天意嗎?她注定不是考研的料。

喬戩回頭,也蹲與她平視,「當然可以,不過,我們得回學校去,太陽下山了。」

機場大廳外,金燦燦的夕陽映在筆直寬敞的道路上。長!」「老師出國的事是你告訴欣欣的吧!」「嗯?」‘‘裝糊涂啊,我發現你一點不像那個‘爛好人’班「嗯。」「你不打車回去嗎?」「你不是暈車?」「但是,走回去要三個小時「所以我才讓你快點走。」「喬戩,你不是開玩笑吧「我開過玩笑嗎?」

兩個人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偶爾傳來幾句莫名其妙的對話……

☆☆☆

所謂的過往,常常會在夢中重現。

杜惟眉揉揉蓬松的眼袋,難受地申吟︰「還沒有到啊?」

喬戩的手臂枕在妻子的頸下,見她醒了才收回來.「好點沒有?再忍幾分鐘就到了。」

又是奔波于機場鮑路,又是類似的場景,不過在三年後卻是大不相同。

「怎麼枕到你的胳膊了?」杜惟眉想起了數月前.他的手肘還上夾板,不禁懊惱,「你干嗎伸著胳膊給我壓,你當練‘金鐘罩’刀槍不入嗎?」

司機駕駛副座上的少年聞言,扭頭噴笑,「大嫂,我哥若練了‘金鐘罩’還敢能娶你做老婆嗎?」

喬戩瞪了前面的人一眼,「二弟,和你嫂子說話怎麼口無遮攔?」

杜惟眉嘴唇泛青,皺皺眉打算反駁幾句,胃又不舒服地想吐,大約是早上出來匆忙沒來得及吃東西,一陣干嘔倒沒吐出來什麼。

「怎麼樣?」喬戩撫模著她的面頰,「我不是讓你默念那幾串數字,你到底念了沒有?」

「念……念不出,我難受得要死,哪里記得住嘛!」杜惟眉委屈地吸吸鼻子,眼淚差點淌出來。她這個暈車的毛病是無論如何都好不了啦。別人多鍛煉幾次就會免疫,她卻吐得昏天暗地,風雲變色。余涯老師以前給的神奇數字,她早就拋到九霄雲外,難得喬戩記得那一回事。

早知堵車這麼嚴重,她無論如何都不會來機場接小叔子。喬戰是暫時到他們夫妻家里寄居,等次年高考結束升人大學再住校。由于是高三轉校至N市,所以人學——手續上耽誤些日子,直到過了十月份才過來。

喬戩想了想,與她商量說︰「這樣吧,先在前面停

下,這次二弟除了背包里的東西我沒讓他拿什麼用品,我們先在超市給他買齊,順便你也歇歇。」

「好,我現在就想跳下去。」杜惟眉暈撐著車門,不知所雲。

「大嫂好恐怖。」喬戰咋咋舌,頑皮地朝哥哥眨了眨眼,「我從沒見過坐汽車暈到這個地步的人,你確定她是暈車造成的反胃?」

「你想說什麼7」喬戩莫名其妙地揚揚軒眉。

「如果我猜那是‘懷孕’的癥狀?」

拿出涼茶壓胃的杜惟眉一口噴了出來,嗆得臉孔漲紫。

喬戩沉沉地警告道︰「喬戰,你再多說一句,我立即把你扔回閩南!」大手不失溫柔地撫平了妻子的脊背。

杜惟眉不敢抬頭,也不敢看喬戩的表情,心哩七上

懷孕,這個美好的字眼會和她有緣嗎?

喬戩娶她,完全是一個意外中的意外。他們一同畢業,一l司進人N市同一家公司實習、應聘,不可否認.這樣的巧合有她私心作祟,只是,那份私心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一是他…如果不是那次喬戩升職,前輩們逮著機會在Party猛灌新人,而她又不放心他一個人醉醺醺地回員工公寓,也就不會被「千古橫亙,,的一個理由——酒後亂性迷了心,失了身……或許是她內心也渴望更親呢地接觸他?也許是喬戩當時把她當成了……夢中情人?實在是不敢多想,當天晚上她就跑了,並且多天都以病假的理由躲在家中,就連喬戩親自找卜門也不見。可笑的是,她那陣子就是因吃壞了肚子還以為不小心懷孕,也沒到醫院鑒定就老實地給爸媽交代,喬戩幾乎是被未來岳父「押解」著和她進行注冊。只是例行體檢前才真相大白,雖然喬戩沒說什麼,這卻是他們兩人一直諱莫如深的事。

今天,小叔子無意中舊事重提,喬戩會不會後悔了?

她擔憂得手心都涼了。

眾人在沉默中下車,拿著隨身的東西到量販存包,魚貫進入超市。大概是時間比較早,沒幾個人,偶爾來的也是附近的老太太老頭子在買冷凍的鮮萊。喬戩跑去轉電器專櫃,所以喬戰跟著杜惟眉在日用專櫃晃來晃去。

「毛巾牙刷什麼的家里都有…」杜惟眉的眼掃過一排排商品,「我看還是給你買些個人用的水壺,』二學也能用。」

喬戰不以為意地點頭,笑嘻嘻在她耳旁問︰「嫂子,我剛才說的對不對?」

「你說什麼’」杜惟眉翻著商標,專心地看生產日期。

「我大哥是不是快做父親了?」他賊兮兮地咬耳朵,「說嘛,我就知道大嫂最好了,不要瞞著我啊,這種事應該大家一起分享,我老爸在家里還念叨著你們兩人呢。」

「公公念叨著我和喬戩?」她狐疑地偏過腦袋,「為什麼?」

「你們結婚三年,都沒有傳出消息。」喬戰人小表大地搖頭晃腦,「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爸爸怎麼不著急?」

杜惟眉心虛地一轉身,「那……那種事……著急不來。」總不能厚著臉皮讓喬戩和她……孩子,她怎麼可能不喜歡?能有一個他和她共同孕育的寶貝,那是多美好的事?

喬戰似乎沒發現她的異樣,扯了扯嬰兒尿布濕之類的東西,腳尖把玩著布置精巧溫馨的搖籃,笑道︰「我看不要給我買什麼了,先給喬家未來的小少爺買一些必用的吧!」

「這位女士要買嬰兒用品嗎?正好我們有剛進來的新貨,質量很好,您看看這小褥子的緞面兒對皮膚可好了……」售貨員也過來湊熱鬧。

「小戰!」杜惟眉的眉頭皺成一團,為難得快要哭了。

「什麼新產品?」喬戩沉穩的嗓音加入了他們。

杜惟眉的臉埋進胸前,更是抬不起來。

「哥,我們在說你和大嫂該給我為來的小佷子買搖籃!」喬戰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坦然地提供己見。

喬戩「嗯」了一聲,走上前想去握搖籃的吊繩,卻被杜惟眉抓住,’「咱們的房子哪有地方啊,我們走吧!」

「惟眉——」

「走——啦——」杜惟眉的手指關節泛白,聲音顫抖。

「惟眉,你怎麼了?」喬戩覆住她冰冷的手,「為什麼不看看7我們是該準備一下那些必備品。」

杜惟眉驚訝地張著小嘴.一時也忘了質問——

他明知道,兩人除了三年前的意外,都沒有過真正的夫妻生活,純粹的同床怎麼會有孩子?他自欺欺人的同時為什麼不顧及她的感受?憤怒的火焰剛剛點燃,就又為他的下一句話愣住——

「我已付了公司分房的首期投款。」喬戩微微一笑,握住她柔軟的手,「咱們是該計劃一下未來了。」

喬戩?

杜惟眉迷失在他鮮少的笑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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