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看你往哪跑 第8章(1)

「其實剛才你是故意的。」

「大家服了你,這也是事實。」

解散後,王盟與沈鈞方一邊往更衣室走,一邊聊天。

沈鈞方輕輕挑眉,「王盟,我發現你有冒險精神,一點不怕我給師大附高搞破壞啊。」

「沒有人會隨便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吧?」王盟指指他的小腿,「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這條腿就行走不便,我猜得不錯的話就是受傷。雖然已和當時隔了一個星期,傷筋動骨也不是那麼容易好。」

「是。」沈鈞方抿唇一笑,「你猜得不錯,我是車禍受傷。」

「車禍?」王盟抓抓頭,腦子里閃過一幕場景,又一次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救過一個在馬路上踢球的小孩?」

「你怎麼知道?」沈鈞方稍稍一怔,「這件事我……原來的校友也不知道。」

「不巧,那天我看到了車禍,就在路的對面。」王盟抓抓頭,有幾分感慨,「現在想想那個人的背影身形都和你非常接近,原來是你本人。

沈鈞方的表情十分溫柔,「換誰都不忍心不管吧?尤其,那小孩踢得還是足球。」彎腰撫模了一下雙腿,「只是受傷的不是時候,一下子打破了好多現實,不然我也沒有機會來到這里和你們認識。」

「歡迎你。」王盟伸手,「不管你為什麼來,我很高興認識你。」

「謝——」

不等說完一個「謝」字,雙重的哨聲遠遠響起,那是隊長夏國敖的召集令。全體解散的隊員又紛紛從校園的各個角落往更衣室趕。

「沈鈞方你是學生教練,請在一邊坐下。」夏國敖拉過來一把椅子。

凱歌小聲嘀咕,「咱們隊長怎麼回事,對沈鈞方這麼客氣,簡直是諂媚了,還有剛才比賽的時候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噓……」凱旋捂住他的嘴。

「我把大家找來,是要弄清楚一件事。」夏國敖的表情相當嚴肅,「昨天社辦大樓的老師征收改建校舍的基金,不少社團把勤工儉學得來的錢募捐給學校,但是,今早清點錢數時辦公室主任老師卻發現實際捐款箱和簽收單上的記載有出入。」

「隊長,你這麼問我們是什麼意思?」凱歌火冒三丈,「難不成老師們懷疑是我們偷了社辦的錢?你也這麼懷疑?」

「不是。」夏國敖犀利地瞪他,一字一句緩緩地道︰「事情沒弄清楚以前,誰也沒有資格懷疑誰,只不過老師們下班前清點數目沒有問題,可早上再數就不一樣,而所有社團解散最晚的是足球隊,我們擔不起這個嫌疑。」

「誰都知道足球隊近些日子缺少活動經費。」駱子炫推門進來,冷冷地環視屋內的每一個人,「昨天下午傳達室的張伯說,他看到有足球隊的人在離開社辦大樓以後返回,那時候大樓內已沒有老師和學生了,是不是非要把人一個一個拉過去當面對峙?」

「不用了。」人群之中走出一人。

「洋蔥頭?」凱歌推了他一下,「你在說什麼呢?讓那社辦大樓的張伯只管看,不作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我們拒絕的話指揮讓人懷疑。」

「那張伯老眼昏花,看得清楚什麼啊?」楊沖一咬牙,「是我拿的,要開除就開除我,跟其他人沒有關系。」

「果然是你們。」駱子炫輕蔑地哼,「不但沒有為學校著想的集體精神,連道德品質都敗壞。」

「不可能!」凱歌凱旋異口同聲,一邊一個拉住隊友,「你犯暈了?學長,這種罪名誰都背負不起呀!」

楊沖走向夏國敖,「隊長,你把我逐出球隊吧!昨天最後一個走的人是我!」

「停!你覺得樣子就能撇清關系了?」駱子炫隱約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兒,「不要以為這個時候把你開除,足球隊就沒責任,你偷錢分明是要拿給足球社當活動經費,那麼足球隊還是月兌不了關系!」

「駱子炫!」蔡又輝一拳頭捶到鐵皮櫃上,雙眼泛起一層血絲,「什麼都是你說的,我們還有什麼申辯的余地?你非要搞垮我們嗎?」

王盟沉吟著分開怒目橫眉的隊友,來到駱子炫跟前,低頭瞅胸口起伏不定的她,「學姐,你選學的是文科班,我學的中國史少,大多是听老爸說的,有一個問題請教你,南宋史上是不是有一門忠烈叫‘楊家將’?」

「你問這個做什麼?」

驢唇不對馬嘴,在場人都對他的思維模式難以接受。

「听說,楊家將為大宋拋頭顱灑熱血,老帥楊業還有七位虎子先後陣亡。」王盟模模後腦勺,回憶著說︰「老太君佘賽花雖然痛恨陷害忠良致死的潘仁美,卻依然在大宋有難的時候領著女眷披掛上陣,是不是?」

「那又怎麼樣?這和足球隊有什麼關系?」駱子炫听不下去。

「佘賽花如果念著潘仁美迫害丈夫兒子的事不肯出兵救援,那麼天下一亡,楊門所謂的聲望也會隨之而去,又有什麼意思?」沈鈞方眉睫一斂,「是這個意思吧?」

王盟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徑直對駱子炫說︰「學姐,即使足球隊被解散,你也不會感到快樂的!」

「你在胡說什麼?」像是被刺蝟的刺扎到手,駱子炫激動地反駁,「你們解散了,學校減少一個負擔,也不會發生那些不愉快的事,我會高興得敲鑼打鼓!」

「為什麼?」王盟直勾勾瞅著她激動的容顏,還是那麼「無知」,「我只知道這世上有很多對足球不感興趣的人,會因為朋友、親人、同胞踢球而關注、甚至看到有盡百歲的老太太對著電視大呼進球的精彩。」

「即使有一天踢不成足球,只要曾經喜歡過,就不會真的敵視它,絕對不會,就像那個人無論變得多麼墮落,讓我多痛恨,卻也還是我的朋友。」蔡又輝環住王盟的肩,「他說得對,你跟本不了解那個人潛藏的心情,就自以為是地在他喜歡的東西上搞破壞,如果成功了,他那層維系自我的冰面立即就會破碎,然後再也找不到方向——他不會感激你,他真正恨的人會是你!」

「不!不會的!」駱子炫大叫一聲,捂住雙耳順著牆壁滑落下來。

「對不起學姐,可我堅持——會——」王盟殘忍地將她結的痂再一次撕裂,又撒上最刺激性的鹽,而眼神始終是充滿憐惜的,「朱啟南學長早晚會這麼醒悟。」

「啊!」一剎那,冰層裂開的聲音在內心擴大,駱子炫淚水肆意,情緒崩潰了,「混賬!朱啟南你這個大混賬為什麼不出來!為什麼?」她做的她想的都是為他著想,可是為什麼所有人都告訴她,他只會恨她?

「子炫,不要哭……」駱校長帶著兩個學生會干事也來到更衣室,她彎腰拉起女兒柔柔勸解,「任性這麼久,現在你還不明白該怎麼做嗎?」

「媽媽——哇——」

駱子炫像個孩子般號啕大哭,一點沒有形象可言,但是誰也笑不出來。盡避,他們以前都和駱子炫作對,恨不得彼此鬧笑話出丑、討厭她的囂張蠻橫,可是一旦想起她這麼做的原因,想起那個剛入學時和朱啟南甜甜蜜蜜的駱子炫,想起被開除變墮落的朱啟南,心,不由自主跟著陣陣抽痛。

「校長,關于這件事……」夏國敖深吸一口氣,振作起來請示校長。

「能不能讓我說一句?」沈鈞方適時開口。

「當然可以。」駱校長撫模著懷里女兒的頭發,溫和地說。

「社辦大樓不是有攝像頭嗎?」沈鈞方微微一笑,「我昨天去交申請單的時候,看到辦公室里面有。」

「不可能!辦公室的早就拆了!」反應最大的是那兩名學生會干事。

「哦,是嗎?」沈鈞方笑得有一絲狡猾,「我記得有啊,要不要現在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辦公大樓搞鬼,嫁禍足球隊!」學生會兩名干事急切地說︰「張伯可以作證,他看到的就是足球隊隊員!」

「聲音為什麼這麼顫抖?」沈鈞方氣定神閑地反問,這一副優雅貴公子的形象,「兩位干事,牆角的監控裝置那麼隱秘,有沒有拆不經過檢查,應該發現不了吧?」

換句話說,他們是惶恐的不打自招!所有人恍然大悟!

駱子炫猛一仰頭,抹干含淚,兩道寒光逼視而來。

「會長,我們只是想幫你呀。」兩個干事委屈地苦著臉,「看你天天都不開心,我們很想幫你分擔嘛!」

「這種讓人鄙夷的方式就是為我分擔?」駱子炫氣得滿臉通紅,「你們只會害我萬劫不復,再也抬不起頭做人!」轉身走到楊沖跟前,一揪他的領子,「你會不會動動腦筋?他們冤枉你,你就承認了?你這麼做是為顯示你的偉大嗎?錯!沒有人會為你感動,只會覺得你是一個大笨蛋!」

「我……」怪了,受害者怎麼會變成被控訴的人?楊沖有點轉不過彎,這時,頭頂被一只大手蓋住,抓亂了頭發。

「笨蛋,你確實是個大笨蛋!」

「隊長!」楊沖驚訝地抬起頭。

「不要為不曾做過的事犧牲自己,即使是迫于無奈。」夏國敖重重地對他要求,「听到了嗎?足球隊不再是犧牲任何一個人而成就的隊伍。」

「隊長……」楊沖熱淚盈眶。

「夏國敖。」駱子炫閉了閉眼,有些疲倦的揉揉眉心,「這事……對不起。」

駱子炫——道歉了?

「我會還給你們球隊一個公道!」駱子炫拎著那兩名干事推門走出更衣室, 當,門合上的聲音又震醒了每個人。

「真行啊,王盟學長你那套拐彎抹角的大道理是從哪里學來的?」凱歌擠擠眼,「很厲害嘛,雖然有點無厘頭,卻都是引經據典。」

「我……」王盟又回到一副遲鈍者的狀態,干笑著抓抓頭。

「那是西方啟發式的教育吧?」沈鈞方輕輕一笑。

「你也不錯。」蔡又輝拇指勾起,「趕上柯南了,那麼小的細節既然學生會干事都沒注意,你怎麼注意到的?」

沈鈞方笑而不語。

駱校長滿是欣賞地開口了︰「他啊,昨天跟著我去社辦大樓時正好踫到兩個重裝攝像頭的師傅,不過,他們還沒有修到募捐箱所在的那一層就下班了。」

「小子,亂有一把心眼的!」連對他持有排斥心的楊沖也不得不佩服了,

「哪里,受益匪淺的是我。」沈鈞方謙虛地搖頭,「你們比我想象的強大。」

這個強大,不論是球隊實力,還是球隊的友愛都那麼驚人。

「我是不是……過分了?」

王盟站在校門口,走來走去,不斷地抓抓頭,一頭黑發亂得像是草窩。兩旁經過的學生無不掩唇低笑。他卻渾然不覺,索性蹲了下來,抱著腦袋苦苦思索。

「在想什麼?」

「我好像傷到會長學姐了。」

「傷到她有什麼了不起的,她不是很壞?」

「可是她做的可樂雞翅很好吃。」

「你愧疚是怕她生氣,再也吃不到可樂雞翅?」

「嗯……啊不!」

下意識地回答最後一個問題,王盟看到了面無表情的駱子炫,趕快站起來,見她要走想也不想就去伸手拉。

「放開!」駱子炫雪白的手腕上一片紅印。

「會長學姐對不起!對不起!」王盟深深鞠躬,為自己的粗魯而萬分抱歉,低下頭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不敢看她。

駱子炫氣也不是努也不是,「撲哧」一笑,「這麼高的個子一點腦筋都沒有,傻乎乎,怎麼會踢球來著?」

听到她的笑聲,王盟才敢偷偷看,眼前的駱子炫眼眶還有輕微浮腫,那肯定是經過一場大哭的惡果,不過高高豎起的馬尾很精神,美麗的臉蛋不再暴戾,眼角眉梢十分柔和,笑起來嘴角彎彎的,酒窩圓圓的,嬌柔甜美,他第一次發現女孩子這麼善變,簡直判若兩人,不禁有些痴了。

「看什麼?」駱子炫被他看得面頰發熱,「你沒事我走了。」

「會長學姐我很抱歉。」王盟沒再走近,更不敢踫她,咬唇重復,「希望你別在意。」

「你後悔說那些話嗎?」駱子炫也不回頭,「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是那麼說吧?」

「我——」王盟噎住,的確,再有一次機會,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那還道歉干什麼?」駱子炫苦笑,「我的心眼雖小但是比針孔大,還有,上次你參加比賽不是遲到了?是那兩個學生會干事趁你熟睡動手調整了你表,剛才什麼都說了,我會給在學生大會上給他們相應的處分,教導處的老師也會針對這次偷盜事件做出處分,還你一個公道,還有足球隊的每個人。」

「會長學姐……」

「好久沒有這麼痛快地哭過,現在心里舒服多了。」她伸了個懶腰,微卷的發絲在空中搖曳出美麗的波浪,「也許,是我應該謝謝你們……長痛不如短痛。」

「會長學姐你能這樣想太好了。」王盟發自內心地笑了,抓抓頭,「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神奇十足的樣子,這樣最精神。」

「皮癢了,想要我好好罵你一頓才痛快是不是?」駱子炫氣勢洶洶地一揚柳眉,挽起袖子就要開戰。

「不敢不敢。」王盟夸張地作揖,笑呵呵躲開她的粉拳。能看到她重新振作起來,他心里非常的……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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