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佳人 第二章

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倪府最受注目的選妻大會如期舉行。

一大早,倪府即涌入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名門閨秀,她們費盡心思精心打扮,全是為了給倪大少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月緋雅也置身在那些名門淑媛之中,她同樣花了很多心思在自己的妝容上,和其他女子不同的是,她是為了丑化自己。

易容後的月緋雅臉色白得像鬼一樣,眼楮小得幾乎看不見,整張臉最突出的就是非常不搭的鼻子以及一張血盆大口。

任何正常人都不會想要多看她一眼,而這正是月緋雅想要達成的效果。

她在那群婀娜多姿的女人之中顯得相當突兀。

就算月緋雅不以為意,但就是有人看她不順眼,她听到不遠處有人正在竊竊私語,而那些人談論的對象竟然是她。

「哎喲!我的媽呀!我長這麼大從來沒看過如此丑陋的人!這樣的人竟然也敢來這兒丟人現眼,她怎麼不干脆投河自盡算了。」

「就是啊!原本我對自己的外貌還沒什麼自信,但在看到她之後,我便充滿了自信,原來我也算是個美女哩!」

「我也覺得未來的人生充滿了希望,說不定我能成為倪家的大少女乃女乃呢!」

「不,你錯了,坐上倪家大少女乃女乃寶座的一定是我。」

听著兩個痴人在說著夢話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月緋雅不禁在心里偷笑。

「不管是誰嫁給倪寒星都好,只要那人不是我就行了。」

月緋雅正置身事外,一派優閑的吃著倪家準備的佳肴。

忽地,此時不知是誰大喊︰「倪家大少爺來了。」

倪寒星來了?

基于好奇的心理,月緋雅亦隨著眾人目光的焦點處望去。

結果,她看見一名俊逸的青衫男子。

「那個人就是倪寒星嗎?長得還不錯嘛!」月緋雅喃喃自語。

雖然早有傳言說倪寒星是個美男子,不過月緋雅總認為也許傳聞是言過其實,今日一見,她不得不承認傳聞並沒有夸大。

但月緋雅並沒有因此而昏了頭,就算這個倪寒星貌似潘安,也可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也許他只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大草包。

然而,其他來參加大會的千金們卻輕易的被倪寒星那翩翩風采給迷住,月緋雅很清楚的听到她們對倪寒星的贊美。

「好個俊美的公子,我若能夠嫁給他,今生也算了無遺憾了。」

「對呀!到底是誰家的姑娘有這個榮幸呢?會不會是我?」

月緋雅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不想再看那個受到眾千金青睞的大少爺,而是專心地吃著擺在她眼前的山珍海味。

這些佳肴可不是尋常人能夠吃得到的,不愧是倪府,一點也不吝嗇。他們端出來的這些食物,即使是在皇室筵席上也絲毫不遜色。

所以,月緋雅當然要把握住這難得的機會,好好大快朵頤一番。

「天哪!瞧瞧她的吃相多麼恐怖,女孩子家怎麼可以吃成這樣。」

又有人在竊竊私語了。哼!她們也管得太多了吧!

月緋雅不想理會那些人,而且她渾然不知自己已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倪寒星馬上就被月緋雅吸引住,竟然有人在這選妻大會上只顧著吃東西,好像事不關己似的。

難道她是朱勝和江崎找來的人嗎?

倪寒星饒富興味地走到她的面前,問道︰「東西好吃嗎?」

「唔……」

月緋雅的嘴里還塞著食物,想回答他卻又說不出半句話來,所以只能睜大一雙眸子,對向她問話的倪寒星點頭。

他是什麼意思?

倪寒星接著又問︰「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敢問姑娘是哪一府的千金?」

「我嗎?」月緋雅詫異地指著自己,實在不明白自己的這張丑臉怎麼會引起倪寒星的注意,「我並不是哪一府的千金。」

月緋雅老實回答,她確實不是「哪一府」的千金,更正確的說,她應該是霸龍島的千金。

「那麼你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呢?」倪寒星不禁挑起了眉笑著。

他們好像太引人注目了,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月緋雅連忙說道︰「倪大少爺,這里還有許多美麗又嫻淑的千金小姐,她們都很想嫁給你,你趕快去找她們吧!請你別招呼我了。」

「你不想嫁給我嗎?」倪寒星感興趣地問。

「要我老實說嗎?我的確是不想,你就當我是來這里騙吃騙喝的吧!」

「哈!」

沒有人會在這種場合說出這種話,倪寒星忍不住笑了出來。

倪寒星萬萬沒想到會在自己的選妻大會上遇見這麼有趣的女子。他有自信,即使再美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他也絕不會動心,可是……

如今這個相貌平庸到近乎丑陋的女子,卻沒來由地吸引住他的視線。

這實在太反常了。

「你在笑什麼?」

月緋雅不悅地瞪視著他,老實說,她一點也不喜歡他的笑容。

倪寒星神秘兮兮地低聲問道︰「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朱勝和江崎找你來的?」

沒想到他們兩個這麼有效率,那天才拜托他們,今天就找來一個如此有趣的女孩。

倪寒星一面想著,一面打量著月緋雅,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瞧瞧她的氣質,和在場其他的女子截然不同;而且誠如她剛才說的,她來倪府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嫁給他,她也對他完全不感興趣。

以上種種的跡象都顯示著一件事,她就是朱勝和江崎找來搞破壞的。

「倪寒星,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月緋雅只覺得莫名其妙。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月兌序了,發生這樣的事和她之前設想的計劃有很大的出入。

她是否應該找機會落跑?

「不懂是嗎?沒關系,只要我懂就行了,你就繼續演下去吧!」

倪寒星認定月緋雅就是他那兩個朋友找來鬧場的,根本不想听月緋雅的解釋。

「喂!都說你搞錯了……」

月緋雅嘗試著向倪寒星解釋,但倪寒星卻不由分說地拉著月緋雅往內堂走去。

「倪寒星,你要干什麼?」

他完全不理會一屋子為他打扮的千金們,強拉著月緋雅離開現場。

「你什麼也別問,跟著我走就是了。」

倪寒星還是沒告訴她,不過,她應該很快就會知道。

令月緋雅意外的是,倪寒星竟帶著她去見他爹娘,而且還自作主張的宣布——

「爹、娘,孩兒打算娶這名女子為妻。」

「什麼!?」

由于太過震驚,倪家二老立刻看向倪寒星身邊的女子。可是,不看還好,一看那名女子,他們的臉上立刻失去血色,因為他們實在不明白,一向挑剔成性的兒子怎麼會看上如此丑陋不堪的女子。

莫非這名女子有什麼特殊之處,或者是使用了什麼妖術迷惑住寒星?若單就這兩點來說,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其實月緋雅的震驚並不比倪家二老小,听到倪寒星這麼說,她不得不發難。

「喂!倪寒星,你別開玩笑好不好,你怎麼可能會看上我?」

「我為什麼不可能看上你?」倪寒星凝視著她的眼反問。

「這還用得著問嗎?你不會想要每天都面對我這張丑臉吧!」

也許她是太小看倪寒星這個人了,可是她現在已經面臨騎虎難下的局面,惟一的指望是倪寒星能打消娶她的念頭。

然而,倪寒星卻比月緋雅想象中的還要難纏。

在听了月緋雅極盡貶低自己的話之後,倪寒星只是毫不在意地聳著肩說道︰「每天面對你的臉有什麼不好?我倒覺得你這張臉很有特色哩!」

特色?

倪寒星是不是故意開她玩笑啊?

月緋雅完完全全被徹底打敗了,她費盡心思打扮得丑陋不堪,原本是希望倪寒星別注意到她,沒想到卻適得其反。

此時倪老爺也忍不住開了口︰「星兒,我堅決反對你娶這個女人,若是讓這丑女進我倪府的大門,咱們倪府豈不變成他人茶余飯後的笑話。」

「倪老爺,您果真是英明啊!」

月緋雅很高興倪家老爺和她有著同樣的想法。

她正想繼續表達自己的意見,然而,倪寒星卻在此時卑鄙地捂住她的嘴。「爹,成親的人可是我,我都不在意了,你又有什麼好在意的?」

「這……」倪老爺想想也對。

倪寒星又繼續說道︰「更何況當初咱們說好的,你不得對我選擇的人有任何意見。」

「話是沒錯……」

倪老爺不得不承認,當初自己的確答應過不干涉兒子的選擇,但他懷疑眼前的這個姑娘是倪寒星故意找來當幌子的。

倪夫人看了自己的夫婿一眼,心里也有著相同的想法。她不動聲色的問︰「這位姑娘如何稱呼?家住哪里?」

「她……」

老實說,倪寒星自己也不知道哩!于是他松開捂住月緋雅嘴巴的手,打算讓她自己回答。

月緋雅先是瞪了倪寒星一眼,隨後毫不隱瞞地回答倪夫人︰「我叫月緋雅,我家在霸龍島。」

「霸龍島?」

听到霸龍島這個名字,倪家二老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全揚州城的人都知道那是個海賊窩。

而且,令人擔憂的是,這位姑娘還和海賊首領同樣姓月哩!

「月遲是你什麼人?」倪老爺急忙問道。

「咦,你怎麼會認識我爹?」

月緋雅在心里竊笑,她怎麼沒有想到還有這一招。這世上沒有一個正常人會想和霸龍島扯上關系,倪寒星當然也不例外。

看吧!現在倪老爹就鐵青著一張臉。

倪老爺怒道︰「星兒,我不管你心里怎麼想,總之,我就是不許你娶這女海賊。」

「爹,我娶定她了。」

倪寒星也沒料到事情會變得如此有趣,不過,他表面上還是裝出極力爭取的模樣。

案子倆的個性同樣固執,倪夫人擔心丈夫太過于生氣對身體不好,于是一面安撫丈夫的情緒,一面對兒子說︰「星兒,你先帶這位姑娘出去,我有事和你爹商量。」

「是。」

倪寒星立刻帶著月緋雅退下。

耶!成功了。

倪寒星好想大聲歡呼,雖然不知道爹娘要商量什麼,可他大抵可以猜出來,他的爹娘一定不會再逼迫他娶妻,他又可以過著自由的生活。

總之,倪寒星此刻的心情真是好到了極點,而他也沒忘記事情之所以會這麼順利,全都要歸功于身旁這個女孩最後所說的話。

「你怎麼會想到要冒充霸龍島的人?不過你這招還真是高明啊,就連我的父母都信以為真。」倪寒星以佩服的回吻說。

「什麼叫我冒充霸龍島的人?」月緋雅不悅地白了他一眼,「我本來就是霸龍島的人,根本用不著冒充。」

她還覺得奇怪,為什麼倪寒星不會像他父母一樣,听到她是霸龍島的人就退避三舍?原來他以為她是冒充的。

「你……」

听到月緋雅的話,倪寒星才感覺到事情大大的不對勁,眼前這個女孩真是霸龍島島主的女兒?這麼說來表示……

「我怎樣?」月緋雅挑釁地問。

「你不是我的朋友找來的幫手嗎?」倪寒星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當然不是,我又不認識你朋友。」月緋雅覺得他很莫名其妙。

「那你為何要幫我?」倪寒星同樣也覺得莫名其妙。

月緋雅聳了聳肩。

「我哪有幫你,要不是我爹硬逼著我來,我才不想來參加什麼選妻大會呢!不過,看來你也和我一樣是被逼著來參加的。」

月緋雅左一句被逼,右一句被逼,听得倪寒星心里很火大。

「你應該早一點告訴我,否則我也不會和你演這場戲,幸好我爹娘不同意咱們的婚事,不然我豈不是要被迫娶你了嗎?」

聞言,月緋雅也火大了。

「喂!倪寒星,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是我月緋雅不願意嫁給你。雖然有許多人奉承你,可在我眼里,你是一文不值。」

「你說什麼?」倪寒星無法忍受地大叫,俊臉上一陣不悅。

他一向是個高高在上的人,眾人莫不百般討好他,他所遇見的女子們也是使盡了渾身解數只為求得他的青睞;可眼前這個自稱月緋雅的女子卻把他說得一文不值,這口氣教他怎能忍受。

「你真笨耶,竟然不知道我話里的意思。」月緋雅也提高了音量。

倪寒星從來沒看過像月緋雅這樣的女孩,她真有本事今人火冒三丈。

「你再說一次看看。」

「要我說幾次都一樣。」她月緋雅可不是被嚇大的,她直視著倪寒星盛怒的眼眸。「像你這種只有外表長得好看的家伙,本姑娘絕對不可能看上你。」

「你可惡!」倪寒星咬牙切齒地大吼,他長這麼大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氣。

「怎樣?不服氣是嗎?」月緋雅故意惹他生氣,反正過了今天,他們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月緋雅!你能發誓說你絕對不會愛上我嗎?」倪寒星咬牙道。

「當然。」月緋雅想也不想地立刻發誓︰「我發誓,我月緋雅絕對不會愛上你倪寒星,否則我就……」

「否則你就怎樣?」倪寒星異常認真地逼問月緋雅。

「否則我就當你的丫環,任憑你處置好了。」

月緋雅雖然這麼說,可是她的心里壓根兒沒考慮這個可能性。

「話可是你說的喔!你最好記住你今天在我面前所說的話。」倪寒星眯起眼道。

「我一定會牢牢記住。」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變成一場意氣之爭,倪寒星不想服輸,月緋雅同樣不服輸。

「月緋雅,我一定會讓你後悔今天所說的這些話。」倪寒星對她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

那一瞬間,倪寒星的心底已有了一個計劃,一個和他之前的決定完全不同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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