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鄰有私心 第3章(2)

墨家,沈若彤坐在床沿輕撫著墨冬陽的枕頭、他的被子,回想著與他的點點滴滴。

不知從何時起,她的世界不只有繪畫,還有墨冬陽,而此時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認,在她的心目中,墨冬陽的地位早已遠遠超過她愛了一輩子的繪畫。

他是她永遠的大衛。她這樣定位墨冬陽在自己生命中的位置,但他是嗎?如果高婉萱說的都是真的,她只是一個替代品,她能坦然的接受嗎?

抱歉,她沒辦法,就算他給的愛是真的,但她並不是正主,一旦正主出現,到時她該怎麼辦?他還會選擇她嗎?

不,就算他會選擇她她也不要。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她也不要做任何人的替代品,她要做她自己!

這份愛她醒悟得晚,但愛得深,她只求以真心換真心,可若這段感情的背後真的隱藏著一個教人憎惡的事實,那就到此為止吧,她不會留戀。

「彤彤!」墨冬陽一開門便喊,好怕自己會撲空,見沈若彤恬靜的坐在床沿,他一顆高懸的心終于緩緩落定。

沈若彤憂喜參半的看著他,無論如何,他至少守住承諾回來了。

墨冬陽不語的朝她走去,在她身邊坐下來後,緊緊握住她的手,他並不是故意要瞞她手帕的事,他是想要給她一個驚喜,讓她知道原來他們的緣分在更早之前就結下了。

他用另外一只手從木床下方拉出一個抽屜,然後取出他收藏在里面的手帕,「高婉萱說的就是這條手帕。」

沈若彤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的手帕,驚訝的問︰「你怎麼會有我的手帕?」

「還記得四年前,你送一個老女乃女乃去醫院的事嗎?」

「四年前……」沈若彤仔細回想著,「哦,我想起來了,難不成……你就是那個老女乃女乃的孫子?」

「對,就是我。」

沈若彤奇怪的看著他,「這又不是壞事,你為什麼不讓高婉萱講?」

「因為我想自己親口告訴你。」墨冬陽嘆了口氣。

「那你女乃女乃現在身體還好嗎?」沈若彤關心的問。

墨冬陽搖搖頭,神情有些傷感,「女乃女乃已經過世了,是在睡夢中走的,她離開了以後,我在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親人了……」

他簡單說明他的家庭背景,包括母親在他七歲時病逝、父親在他十二歲時因公殉職,凶嫌至今在逃,以及他與高家的關系。

听完之後,沈若彤不舍的抱住他,「你不應該一個人承受那麼多的。」

墨冬陽回抱住她,「你不怪我沒認你就好。」

難怪聯誼那天,他會一直追問她手帕的事。沈若彤釋然的放開他,「冬陽,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你問。」

「你不想抓到殺害你爸爸的凶手嗎?」

「當然想,但是梟鷹已消聲匿跡十年……」

「還是可以試著找找看啊。」沈若彤鼓勵他緝凶,今天若換成是她,無論要花費多少的時間與心力,她都會將凶手繩之以法,告慰父親在天之靈。

墨冬陽感動又感激的將她擁入懷里,「我會試試看。」

沈若彤反擁著他,心忖,她對天發誓,她會連他女乃女乃、爸爸、媽媽的分一起愛他。

時光匆匆,一晃眼又過了三個月,而明天就是一月一日,是墨冬陽的生日,沈若彤已準備了一份很特別的生日禮物要送給他。

現在時間是晚上十一點五十五分,沈若彤從背後圈住坐在書桌前的墨冬陽,再一次為他加油打氣,「不要氣餒。」她知道這三個月來,他在找尋梟鷹的事上很受挫。

墨冬陽合上桌上的文件夾,撫上她的小手臂,「抱歉,又把你拖到這麼晚,我馬上送你回去。」

「等等,我本來是不想再給你壓力的,但我媽已經等不及了,她希望你能在農歷年前去我家一次。」

墨冬陽本來就計畫最晚在今年的除夕之前,就會正式到她家拜訪,「好,你安排吧。」等他去過她家,他也該找個時間帶她去見女乃女乃和爸爸媽媽了。

「真的?」沈若彤偏頭看他,「你保證不會找借口落跑?」

他笑了,「我保證不會找借口落跑。」

沈若彤瞄了眼放在書桌上的鬧鐘,差不多十二點了,她放開他,走去包包那兒取來要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

那是一個約莫A4大小,包裝得十分精美、拿起來很輕的方形禮盒,墨冬陽直覺的問︰「我的畫像?」

沈若彤皺皺鼻子、嘟起小嘴搖了搖頭,「我才不會那麼沒創意呢。」

听她這麼說,墨冬陽好奇了,他拆掉包裝紙,打開盒蓋,里頭放著一張卡片,可當他細讀卡片上的英文字母時,他的心不禁微微發顫。

不會吧,她不會真的送給他……他翻開卡片,是真的,真的是一張結婚書約,上頭該填的全填好了、該蓋的章也都蓋好了,只剩下他的部分與日期。

他激動不已的看著結婚書約,久久無法言語,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沈若彤內心緊張,表面上卻故作鎮定,「怎麼樣?喜不喜歡?」

「喜歡。」只要他簽上自己的名字、蓋好章,再帶著她到戶政事務所登記,他們就是正式的夫妻了。

听見他說喜歡,沈若彤這才敢再跨出下一步,「冬陽。」

「嗯?」

「你說我今晚留下來好不好?」

等了好久,正當沈若彤以為他要拒絕自己時,她听見他輕輕的應了聲,「我願意。」

這一天,沈若彤被烙下屬于墨冬陽的印記,從今爾後,他就是她的夫,她將一生為他守候。

一月十一日晚上七點,是墨冬陽在電話中和沈若彤約好正式到她家拜訪的時間,她還在電話里告訴他,除了他的家人,屆時她大姊的大學好友程庭宜、她弟弟的高中死黨韓司浚也會來。

幣上電話後,墨冬陽就開始緊張了,為此他還特地請假去買了一套新西裝,就是想給沈若彤的親友留下一個好印象。

緊張了好幾天,上沈家拜訪的日子終于到了,臨出門前,門鈴聲響起,墨冬陽直覺是沈若彤來了,真是的,都跟她說他自己過去就好,不用她來陪他壯膽,她還來做什麼?

這麼想著,他笑著去應門,看見的卻是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人,「叔叔?」

斑國偉一臉嚴肅的走進來,由于事態緊急,他也就不繞圈子,直接說了,「梟鷹出現了。」

一听,墨冬陽當下什麼事都忘了,「在哪里?」

「美國。你要去嗎?」高國偉知道墨冬陽一定想親手捉到殺害父親的凶手,所以才會特別為他安排,並且趕來通知他。

墨冬陽想也沒想便答道︰「我當然要去。」

「那你必須馬上出發,細節我們在車上說。」語畢,高國偉往門口走。

墨冬陽提起一個常備的黑色旅行袋,跟在高國偉後頭出門。

路上,高國偉跟墨冬陽說了許多公事,也說了許多私事,就是沒說他這次的行動也是一個測驗,如果他的表現能讓美方滿意,他將開啟台美雙邊警方深入合作的首例。

登機後,墨冬陽才想起自己與沈家有約的事,然而,高國偉剛剛在車上再三叮囑他,這次的行動不能走漏任何風聲,他的行蹤則由高國偉負責通知。

彤彤一定能諒解他的,對吧?墨冬陽望向機艙外的夜空,只能期望自己能早些成功歸來,與沈若彤一輩子長相廝守。

另一頭的沈家——

約定的時間到了,但墨冬陽還沒來,在家門口等著他的沈若彤第一個想法是他遲到了,等了十五分鐘,他還是沒有出現,沈若彤猜想他可能出事了,又等了十五分鐘,她接到陳祖望的電話,確定他去出任務了。

落寞的返回家中,沈若彤向大家說了聲抱歉後,便傷心的來到畫室,看著墨冬陽的畫像,她不想埋怨他,卻又無法不埋怨他。

「為什麼偏偏是今天?之前約會到一半你被警局叫回去就算了,今天對我們來說是多麼重要的日子,你就不能跟你的頭頭拜托一下,說你有要事,晚一點再過去嗎?」

她知道他的工作性質很特別,所以她很認命,說話也很小心,每每她被他放鴿子或是被他半途丟包,不論誰來問她,她都只有一句話——他被警局叫回去了。

「你這樣要我怎麼諒解你?」沈若彤瞪著他的畫像,發泄著心里的委屈,「你說啊,你為什麼不說話?知道太對不起我,不敢說話是吧?我警告你,你不要太拿喬,我處處忍讓你,你不要以為這是應該的。」

愈看愈不爽,她氣不過的捶了下他的鼻子,「沒良心的大壞蛋!我把你擺在第一位,你把我擺在哪里?還好意思說你願意,笨蛋才要嫁給你啦!」

這時,放心不下她的沈智豐上來畫室,「彤彤。」

「爸。」

沈智豐走到她身邊坐下,「生氣啦?」

「他這次真的太過分了。」沈若彤嘟起嘴。

沈智豐一如往常為墨冬陽說話,「他是公僕,身不由己。」警察的工作就是這樣,畢竟壞人犯案可沒在管時間的。

「公僕就不是人嗎?公僕也有有很重要的私事要處理啊。」

「才半年你就耐不住了?」沈智豐取笑她。

「不是啊,今天不一樣嘛,我也沒說不讓他去工作,晚一點去不行嗎?」

「救人如救火,當然不行。」

這會兒,沈若彤覺得不抗議一下不行了,「爸,你每次都幫他講話,我才是你的女兒耶。」

「沒辦法,要做一個警察的家屬,就要懂得犧牲奉獻。」

「不管,等他下次休假,我一定要來開一場清算大會!」

所謂的清算大會,就是沈青嵐的男友張家銘惹沈青嵐不開心的時候,他們全家人包括程庭宜、韓司浚,有時程庭宜的男友宋良棋也會參加,群起公審張家銘的會議。

「那冬陽會很可憐哦,你確定?」

「哼,他再可憐也沒有我可憐。」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他怎麼知道他以後要更尊重自己一點?

「好,你開心就好。」忽然間,沈智豐覺得心口有點悶悶的,他本能的伸手揉著。

見狀,沈若彤立刻關心道︰「爸,你不舒服嗎?」

沈智豐笑著搖搖頭,「大概是晚餐吃太急,有點胃食道逆流吧,沒事。」

「不舒服就要看醫生,別硬撐。」

「好。」沈智豐站了起來,「你也別再生氣冬陽的氣了,爸爸下去了。」

「嗯。」

苦苦等候了兩個星期,這期間,陳祖望已休了兩次假,但沈若彤不只連墨冬陽的影子都沒見到,連一通電話也沒接到。

今天,她終于忍不住打電話給陳祖望詢問墨冬陽的情況,可陳祖望卻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

這是什麼意思?她被分手了嗎?想到父親連日來的關心,沈若彤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遙遙無期的等下去,深思熟慮了一個晚上後,她決定若放完這個寒假墨冬陽還不捎來消息,她就向家人宣布他們和平分手了,免得父母再為她擔心。

然而,老天爺似乎還覺得她不夠慘,除夕前兩天,沈智豐在他的辦公室因心肌保塞搶救不及過世,得年四十九歲。

當晚,沈若彤和弟弟一同回家,簡單梳洗完畢後,她換上黑衣、黑褲與黑鞋,準備再回去殯儀館為父親守靈。

今早爸出門上班前才對她說,冬陽沒聯絡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叫她不要胡思亂想,怎麼就去世了呢?沈若彤早已哭腫了雙眼,想起父親那天在畫室揉胸口的情景,她更加自責了。她應該馬上帶爸去醫院才對,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這麼想著,沈若彤的眼淚再次決堤,這陣子她只顧著為墨冬陽焦心,而忽略了父親的身體健康,她明明已經看見病兆,為什麼會那麼大意,為什麼?!

「爸,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害的,對不起……」她哭倒于床沿,恨自己不夠關心父親,更恨自己什麼都不能為去世的父親做。

她只會畫畫,其余一點用處也沒有,不像大姊,雖然大姊對財經也是一竅不通,但至少在美商公司待過,能接手爸的雜志社。

沈若彤捶打著自己,力道一下比一下更重,她只會花爸辛苦賺的錢,還不要臉的想賴爸養她一輩子,她算什麼女兒,她該死,真該死!

忽地,沈若彤瞥見被她丟棄在角落的相機,她急忙奔向角落,將相機緊緊的抱在懷中。

對,學攝影應該能對爸的雜志社有幫助,等爸的葬禮結束後,她就去拜師,她要當一個很厲害的攝影師,為爸的雜志社拍出最吸引人的照片,她一定會為爸做到的。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美國,當墨冬陽無意間從電視上看到沈智豐病逝的新聞時,想到沈若彤會如何傷心,他幾乎無法自持,多想直接飛回台灣守護沈若彤,但是他不能,因為他肩上背負的是對國家的責任與利益。

彤彤,原諒我,如果我能活著回到你身邊,我一定、一定只為你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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