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精神。」卓凡走出會議室的時候，同站在他身邊的任曉旭低語了一句，「最近睡得不好？」

「有嗎？」任曉旭模了自己臉頰一下，她努力笑了笑，「大老板，是你要我趕緊把劇本的雛形趕出來，然後再討論細節，好像我的確沒有多少的睡眠時間啊。」

卓凡目光難測地望了她兩眼，然後搭住了她的肩膀，「一起吃晚飯，怎麼樣？」

「你請客當然OK。」莫名地她被他盯視的目光顯得有些慌亂，趕緊答應。

「那好，先到我辦公室里坐一下，我有幾個電話要打。」

「好。」

走進他的辦公室以後，任曉旭四下里看了看，有一整面牆上都掛著許多電視電影作品的得獎記錄，還有許多明星的劇照，那其中就有她很熟悉的一個人。

那是陳雅雯離開前最後的作品，也是給她帶來無數聲譽的作品。

「我本來以為你會比較沒有精神的原因是因為歸子赫。」吩咐秘書撥出電話後，卓凡看似不經意地對她說了這麼一句。「什麼？」任曉旭不怎麼愉快地回過頭來，「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他對她笑了一下，指了指電話，「喂，李總監嗎？我是卓凡。」

任曉旭轉過頭去，她不喜歡他一副揣測她和歸子赫關系的樣子，他並不是她的什麼人，而且也不應該去介入別人的隱私，也許她不應該再和他走得太過接近。

「歸子赫和你之間真的不是男女朋友？」

當她走到窗前看著樓下風光時，卓凡走到了她的身邊。

任曉旭臉色陰沉了下來，「這和你有關系嗎？卓先生。」

「也許有一點關系。」卓凡沉聲說。

「什麼關系？」她冷笑了一下，「喜歡打探別人隱私，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特別身處娛樂圈，會讓許多人對你有所忌憚。」「我從來不對別人的隱私好奇，不過你是一個例外。」他的聲音又低沉了好幾分，帶著讓任曉旭驚訝的感性。

女性特有的敏銳直覺在她心里泛起了警戒線，她的觸覺神經又比一般人更加豐富一些，任曉旭盡量用開玩笑的聲音抬起頭來看向他，「你不必擔心我會因為我的私人問題而耽誤了工作，我一向公私分明，希望卓先生也能做到。」

卓凡的眼里掠過無奈的光芒，他搖了搖頭，「你是在我們之間劃上界限，何必呢？既然听明白了我的話，起碼應該用一些時間來考慮。」

任曉旭沒想到他會如此坦率，一時竟覺得詞窮。

「如果歸子赫是你的男朋友，那麼我對你的追求可能會有所考慮，畢竟他和你年齡相當，又很有才氣。不過就算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我想我大概也不會放棄。因為要找到像你這樣的女人，也並不容易。」卓凡深深地望著她的臉。

她有些心慌，畢竟他也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成功男士，在他專注的目光下，她無法忽視他強烈的存在感。

「卓凡，我們一點也不了解，你今天的話，真的嚇到我了。」

「嚇到你不要緊，只要你願意仔細考慮。」他的口氣咄咄。

「我想這不是考慮不考慮的問題，感情的事……並不是條件什麼的適合了，就可以在一起這麼簡單。」任曉旭不明白自己怎麼忽然會和卓凡這樣的男人討論起感情問題。

「那麼歸子赫到底是不是你的男友？」卓凡又追問了一步。

「問題不在于歸子赫他是不是我的男友。」任曉旭被他逼問得有些焦躁起來，「而是我覺得我們根本不合適……」

「剛才是你說的，感情的問題不是什麼條件適合了就可以在一起這麼簡單的事，那麼反過來說，也不是什麼不合適就不能在一起的事啦？」他犀利地點出她話里的矛盾之處。

她嘆了口氣，「你是個厲害的人物，是個成功人士。我呢，其實只是個愛幻想只會寫東西的平凡女子。我們之間的交集太少，生活環境工作環境甚至思考問題的方式都不一樣，我可能說不過你，但我知道我自己的感覺。」

「你喜歡他，那個歸子赫。」卓凡銳利的眼掃過她蒼白的眼，「可是陳雅雯回來了，人人都知道他們當年的關系，所以最近你看起來很不好。你極力掩飾著你的憔悴與傷心，你努力把一切都做到最完美，但是你還是一點也不好。」

「你點穿我，又為了什麼？表現你對我很了解，表現你一直都在觀察著我？」任曉旭突然覺得厭煩，這的確是個優秀的男人，可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如此直接說話方式的女子。

坦白有的時候是很傷人的行為，她和他並沒有熟悉到可以什麼話都直言不諱的地步。她和任何人相處都會表現出表面上的優雅和睦，不要去刺痛別人，要學會避免踫觸到一些別人不願意提及的話題——這才是她任曉旭喜歡的相處模式。

「可以這樣理解。如果我不點穿你，不跨出這一步，以你的理智和警惕，你可能永遠會裝作不知道我在追求你，我欣賞你，並且希望可以和你發展進一步的關系。」自信的卓凡繼續銳利地言說。

「我還是那句話，你沒有權利來刺探甚至點穿我的私人問題。」她揉了下眉心，感覺到疲憊，「不過既然你已經問起了，我想我可以回答你，前提是你必須替我保密。」好吧，她不想和他以後每一次見面都要這樣針鋒相對，她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采取逃避的態度。

「我並不想逼你，我只是先對自己和你坦白。」卓凡頗有風度地頷首，「希望你能理解。」

「我的心里已經有了歸子赫，你的觀察能力很強，也許是我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卻忽略了什麼。反正不管怎麼樣，這是事實，而且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她讓自己的表情顯得一片空白，用理智清晰的眼神與他的眼眸對視。

這是她第一次在別人的面前承認自己的感情，她一直以為這種情況只會發生在歸子赫的面前，她要說也必然會第一個面對著他，說給他听。

但是現在，她卻告訴了眼前這個男人，告訴了除歸子赫以外的第二人。

「為什麼不告訴他？顯然他還不知道。」卓凡看起來也很平靜。

「理由是什麼你也應該很清楚，之前你不是已經提到過了嗎？」她依舊用最平靜最冷靜的聲音回答他的話。

「我以為你會是更加自信的女子，就算他過去和陳雅雯有過一段，那又怎麼樣？」他皺了下眉宇，眼里有著疑惑之光。

「這就是我和你不同的地方，理解上的不同，觀念上的不同。你覺得我沒有告訴他是因為我不夠自信，可是我不說的理由卻遠比這個復雜得多。說出來以後，得到的答案不僅僅是被接受或者被拒絕。」她笑了一下，然後看了眼手表，「這個說起來太復雜，我也不想解釋。每個人的想法都應該得到尊重，我只是選擇沉默。」

「我有些無法理解……」卓凡深思般地凝視著她的臉，好像她是一個難解的謎題，「如果現在她和陳雅雯和好了呢？你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那就沒有機會吧。」她倒是灑月兌地笑了起來，「我並不是真的執著于要和他在一起。」但我還是有著我的執著，只不過我的執著就只與我自己的感情相關。

「可能我還是不夠了解你。」卓凡聳了下肩膀，「如果是我就覺得會讓對方知道，這是我的方式。」

她的眼里閃過欣賞的亮光，「是的。」

「我知道歸子赫一直在尋找陳雅雯，如果我告訴你，我知道她在哪里，你想讓他知道嗎？」他仿佛試探般地轉移了話題。任曉旭愣了一下，卓凡的確是個很厲害的人物，他還是不相信她的話。

「我覺得他們應該見面，他們之間的情況，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她拿起自己的手提電腦，微笑著，「很抱歉晚飯我不能陪你一起，今天不太適合。」

「如果你陪我一起吃晚飯，我就告訴你陳雅雯在哪里。我答應過她要向歸子赫保密，但是卻可以告訴你。」卓凡叫住了她。

「你不覺得這樣的行為有一些……」可是任曉旭的心情立刻就動搖了，如果可以知道陳雅雯現在的所在，歸子赫就不需要到處尋找。

「我並沒有背棄我和她的諾言，我只是答應她不告訴歸子赫。」卓凡拉住了她的手臂，「讓不讓他知道，可以取決于你的決定。而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這樣做，都是因為你。」

「你希望他們之間的事情可以早日解決，而我也能對歸子赫早日死心？」任曉旭平靜的表情被一層陰影所籠罩。

「沒錯，早日整理完你和他的事。而我，還並不打算放棄。」他的回答斬釘截鐵。

抬起眼，她深深地看著他，這樣的男人是所有女人的夢想之一嗎？而她，又有什麼理由就這麼堅定地拒絕他呢？

因為歸子赫……因為歸子赫……而如果歸子赫與陳雅雯整理清楚了他們的感情，不管是否決定再在一起，不管結局如何，她是不是也可以去整理一下她自己的感情了呢？

在與卓凡的對視里，她在心里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