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聲 終身大事

"哎,你知道,綺珍今年已經二十二啦,叫名就是二十三了,怎能夠不急呀!我從沒有看過像她這樣的女孩子,一天到晚埋在書堆子里﹔你看隔壁家的沉小姐,來來往往的男朋友那多!綺珍呢,大學都快畢業了,模樣兒長得也不錯,就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綺珍剛剛走進大門,就听到母親尖銳的聲音,知道母親又在向父親嘮叨她終身大事的問題,不禁緊緊的皺了一下眉頭。走上榻榻米,看見母親正站在父親的書桌前面,手里拿著一塊抹布,一連串的訴說著。父親戴著眼鏡俯著頭在看書,眼楮盯在書本上,顯然對于母親的話有點心不在焉。根據一向的經驗,綺珍知道在這種情形下,最好趕快溜進自己的屋子里去,以免母親轉變說話方向。但,母親已經看見她了,立即轉過頭來望著她說︰"哦,回來啦!"

"嗯。"綺珍應了一聲,低著頭,手里緊握著剛從學校圖書館里借來的一部《大衛。高柏菲爾》,急急的向自己房間里走去。可是,母親卻叫住了她︰"你今天晚上沒有事嗎?"

"今天晚上?"綺珍站住了腳,不解的望著母親︰"沒有呀,怎,你有事要我辦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晚上不出去嗎?你知道今天是周末,我听隔壁沉小姐說國際學舍有舞會,我以為你也可能要去的。"母親說,眼楮緊緊的注視著她。"哦,你知道我是從來不參加舞會的。"綺珍垂著眼簾,不安的說,把書本抱在胸前。

"你是怎的呀,一天到晚只知道看書,你想當女博士嗎?也到了年齡了,怎對自己的事一點也不留意呢!我從沒有看過像你這種年齡的女孩子,會連舞會都沒有參加過!"母親比畫著說,眉毛挑得高高的。

綺珍漲紅了臉,輕輕的跺了一下腳說︰"你不要嚷好不好?這也沒有什了不起,給人家听到了還以為……"

"人家听到了怎樣?你長得也不錯,為什……"

"我說,"一直沉默著的父親突然開口了︰"你算了吧,管她呢,讓她自己安排吧,她年齡也不大,你操什心呢?還是隨她……"

"隨她?"母親又叫了起來︰"二十三啦,你還說不大,要七老八十的才算大呀!哼!只有你這樣的老書呆子才會養出這樣的小書呆子女兒來!"

母親憤憤的揮著抹布去擦桌子,一面嘴里還不住的嘮叨著,綺珍抱著書本退到自己的房間里,拉上了紙門,在床上坐了下來,禁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床對面牆上的一張鏡子里,反映出她清秀的臉龐來。她抬起頭,在鏡子中打量著自己﹔修長的眉毛,黑白分明的眼楮,小小的鼻子和小小的嘴。

正像母親說的,她長得不錯,只是略嫌清瘦了一些。她用手從面頰上撫摩到下巴,深思的注視著鏡子。她不了解,為什母親總要急于給她找男朋友?其實,在學校里並不是沒有人追求她,但她總覺得和他們很隔膜,好象永遠不能談在一起似的。而且,她也從沒有考慮過婚姻問題,如今,她大學快畢業了,母親卻一天比一天嚕蘇了起來,她不懂,為什天下的母親都要為女兒操上這份心?

一星期後的一天,她才從學校里回來,就看到母親坐在客廳里,聚精會神的翻著一本衣服樣本,看到了她,立即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興奮喊了起來︰"綺珍,你猜今天誰來過了?……趙伯母!你還記得趙伯母嗎?就是你爸爸的朋友趙一平的太太。"

"哦,她來有什事嗎?"綺珍不大發生興趣的問。

"沒什事,她來看看我。綺珍,你知道她有一個兒子在美國留學的嗎?今年春天她這個兒子回來了,名字叫趙振南,你知道不知道?"

綺珍搖搖頭,竭力按捺住心里的不耐煩。

"哦,今天趙伯母看到了你房里那張放大的照片,喜歡得什似的,說你越來越好看了,又听說你大學快畢業了,更高興得要命,說好說歹的一定要見見你,後來才約定下星期六晚上她請我們吃晚飯。你說,這不是很好嗎?"

綺珍不安的望著母親那張堆滿了笑容的臉孔,心里已經了解到是怎回事,不禁大大的反感起來。她生平最怕應酬,何況這次趙伯母請客的內容似乎不大簡單,如果他們想給她硬拖活拉的湊合上一個男朋友,這該是多別扭的事!其實,她也不過二十二、三歲,何至于一定嫁不出去了,為什要他們瞎操心呢?綺珍感到非常的不愉快,皺著眉不說話。母親又自管自說了下去。

"我剛才看了一下你的衣櫃,里面全是一些白的藍的衣服,就沒有一件顏色鮮一點的,這些衣服怎能夠穿到人家家里去呢?我想你還是做件新的吧,我箱子里還有一件大紅的尼龍紗,就給你吧!來,我們來選一件衣服樣子!"

"哦,媽,"綺珍不耐煩的說︰"何必那費事?我根本就不想去。"

"不想去?不去怎行?人家好意請你吃飯,你怎能不去呢?哦,你看這件衣服樣子怎樣?用大紅的尼龍紗做出來一定很漂亮!"

綺珍對那件衣服樣子看了一眼,那是件大領口窄腰身的裙子,畫報上的模特兒有一個曲線玲瓏的身材,衣服裹在身上顯得非常性感,綺珍惡心的回過頭去說︰"算了吧,我怎能穿這樣的衣服!"

"我看就是這一件最好,這樣吧,今天晚上我就陪你到裁縫店去做,就決定做這個樣子好了。"母親斬釘斷鐵的說,臉上流露出一股得意非凡的樣子來。

"哦,媽。"綺珍無可奈何的坐倒在沙發椅子里,她無法想象自己那縴瘦的身子穿上那件奇形怪狀的衣服會是一副什樣子。但是,母親似乎並不再需要綺珍的意見,她輕快的收起了衣服樣本,就走到臥房里去翻尋那塊大紅的尼龍衣料去了。約會那一天很快的來臨了,雖然趙家請的是晚飯,但,剛吃過中飯,綺珍的母親就忙碌了起來,她親自幫綺珍熨衣服,從襯裙到外面的紅裙子,都熨得平平的,連一個褶都找不出來。綺珍在旁邊看著母親忙這忙那,抵不住的說︰"媽,你這是何必呢!"

于是,母親長長的嘆一口氣說︰"唉!你們這些做兒女的怎能了解母親的心哪!"

下午四點不到,母親就逼著綺珍換上了新衣服。那件尼龍紗是半透明的,顏色紅得像一團火,上面還綴了許多銀線,隨便一動就是亮光閃閃的。綺珍愁眉苦臉的穿上了它﹔大大的領口,開得很低,露出綺珍瘦瘦的肩膀,腰和臀部裹得緊緊的,使綺珍本來不太豐滿的身材更顯得瘦削。綺珍覺得行動都不方便,手和腳都不知道該放在那里。她別扭的望望母親說︰"媽,你不認為這件衣服並不適合我穿嗎?""怎不適合?年紀輕輕的不穿紅顏色,難道要老了再來穿紅的嗎?"

綺珍無奈的嘆了口氣,她簡直不敢看鏡子里的自己,母親卻又忙碌的在她臉上撲起粉和胭脂來,綺珍徊避的轉過頭去,嘴里不住的喊︰"求求你,媽,我不要這些!"

但是,母親卻不由分說的幫她打扮著,不但給她擦了粉和胭脂,而且還畫了眉毛,涂了口紅,又強迫的在她的指甲上涂了猩紅的蔻丹,脖子上還系上一條亮晶晶的項煉。一面給她打扮,母親一面不停的在她耳邊說︰"趙振南不但是留學生,長得也挺漂亮的,你別失去這個機會,假如他請你出去玩,你可別傻里傻氣的拒絕他呀!再找這個機會可不容易了!"

綺珍緊皺著眉頭一句話也不講,鏡子里反映出她那張搽得紅紅白白的臉兒來,活像京戲中的丑旦。

到了趙家門口,綺珍的母親又再度的幫綺珍整理了一下腦後的發髻,然後對綺珍左看看右看看的打量了一番,才滿意的按了門鈴。一個十八、九歲的下女來開了門,對綺珍從頭到腳的看了一遍,帶著她們走進了客廳。綺珍看到許多男男女女的客人,坐滿了一間屋子,在嘰嘰喳喳的談笑著。綺珍母女一跨進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停止了談話,七、八對眼光都像探照燈似的對綺珍射了過來。綺珍下意識的握緊手里的小提包,不安的看著室內陳設的東西。一個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四、五十歲的女人突然從人堆里跑了出來,一把拉住了綺珍的手,就笑著對綺珍上上下下的看了看,一面用做作的尖銳的聲調笑著說︰"喲,這就是綺珍嗎?你看,大起來我都不認得了。記得以前我看到她的時候,她才十五、六歲呢,現在就出落得那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變。"

綺珍慌忙叫了聲趙伯母,就閉著嘴不再說話。趙伯母和母親打過了招呼,就拉著綺珍到每個客人面前去介紹了一番,然後又拉著她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親親熱熱的問她什時候放假,畢業之後打算做些什。然後又直著喉嚨喊︰"振南!振南!這孩子跑到那兒去了?"

綺珍看到個高高個兒的青年慢吞吞的走了進來,同時,門背後閃出一兩個下女的臉孔,對自己看了一眼,神秘地笑著縮回頭去,嘰嘰咕咕的不知道在議論些什。趙伯母又大聲的嚷了起來︰"振南,振南,快過來見宋小姐!"

綺珍望著走過來的振南,他穿著一件米色的西裝,熨得筆挺的,領子上打著一條紅領帶,看起來非常的刺目。他鼻子非常的挺直,好象里面有根小擯子撐在那兒似的,眼楮很亮,但卻總帶著對什都不大在乎的神情。他不經心的打量著綺珍,一面略微彎了彎腰,用生硬而不自然的語調說了一句︰"宋小姐,您好。"

綺珍慌忙也彎了彎腰,有點失措的不知道該怎處置這個場面,趙伯母又在直著喉嚨喊︰"振南,還不去給宋小姐倒茶來!"

其實下女早就倒過茶了,綺珍急忙說有茶,振南也站在那兒沒有動,微微的昂著頭,眼光漫無目的的望著窗外。綺珍覺得非常的不安,頭上的發髻使她感到頭重重的,雖然是剛到,已經覺得疲乏而厭倦了。忽然又听到趙伯母在對振南說︰"振南,你來陪宋小姐談談,我要到廚房去看一下。"

綺珍清楚的看到趙伯母在對振南遞眼色,然後振南在自己的身邊坐了下來,綺珍不由自主的坐正了身子,下意識的玩弄著灑著香水的小手絹。振南咳了一聲,然後用過分客氣的語調問︰"宋小姐抽煙?"

"不!我不抽。"綺珍說,于是空氣中沉寂了一會兒。綺珍暗暗的看過去,只看到振南不住用手模著褲腳管上的褶痕,眼楮在房間內東看看西看看,臉上充分的帶著一股不耐煩的神情。半天之後,才又沒話找話講的問了一句︰"宋小姐在那兒讀書?"

"台大,中文系。"綺珍輕輕的回答。

"哦,我以前也是台大畢業的。"

"是嗎?"綺珍漫應了一句,才覺得這句話說得非常不妥當,什叫"是嗎",難道還不相信人家是台大畢業的?這樣一想,就再也沒有話說了。振南也默默的坐在一邊,一直在無意義的撫摩著褲腳管。綺珍覺得振南顯然是被迫的在這兒應付自己,而且非常勉強,就更感到別扭而不安起來。于是兩人坐在那兒,誰也沒有話說,兩人都把眼光朝向別的地方,直到下女來通知吃飯,才算給他們解了圍。

這一頓晚餐是綺珍有生以來吃得最不舒服的一餐,她的位子和振南的排在一起,振南只顧悶了頭吃飯,而她也一直不開腔。客人們以母親為首,談話的中心都有意無意的集中在她和振南的身上。最使她難堪的,是趙伯母一直在對振南使眼色,而振南卻一個勁的皺眉頭。綺珍覺得自己雖然沒有什好處,但也不至于讓他討厭到這個地步,心里就暗暗的有了幾分氣。而且,振南那種好象別人該了他債似的樣子,和那種目中無人的傲慢的神情,也實在讓人看不順眼,心想憑你這副樣子,又有什資格對自己皺眉頭呢?

一直到深夜,綺珍和母親方才從趙家告辭出來,綺珍早已呵欠連天,頭痛欲裂,但母親的精神卻一直很好。一到了家,就急急的向父親報告這次的成績,得意得好象她征服了全世界似的,一口咬定振南已經對綺珍"一見鐘情"了!她尖銳的聲音一直打破了深夜的寂靜,綺珍相信五里以外都可以听到她的聲音,她一再重復的說︰"我和綺珍一到呀,趙家的客人眼楮全直了,振南那孩子更死盯著綺珍看,後來還和綺珍坐在一張沙發上面,低低的談了三個多小時﹔看樣子呀,他是完全被綺珍給迷住了。我告訴你,我包他不出三天,就會來請綺珍去玩。哎,這可了了我一件大心事了!"然後又搖搖頭嘆口氣說︰"唉!兒女的終身大事也真讓人傷腦筋……"

"哦,媽,"綺珍緊鎖著眉頭說︰"求求你,求求你別說了吧!"

案親點著頭,不禁對綺珍投去一個同情的眼光。

一個多月過去了,振南並沒有像母親預料的那樣不到三天就過來,相反的,他卻一直沒有出現,這期間,綺珍倒覺得寧靜了不少,但母親卻經常的問︰"他到底為什不來呢?"

"告訴您,我們彼此都沒有好感。"綺珍說。于是,母親立刻瞅著她,好久好久,像在責備著她。

這天,母親出去了,綺珍在家里幫著父親大掃除,她把裙子挽得高高的,用一塊綢巾包著頭,在客廳里掃著灰塵。房間里堆得亂七八糟,桌子上堆滿了從牆上拆下來的鏡框,書架上的書也搬了下來,放在沙發和椅子上,地下到處都放著水桶和抹布。綺珍掃完了牆壁,又把凳子架在椅子上,自己爬了上去掃天花板,正掃了一半,綺珍听到大門響了一聲,她以為是母親回來了,並沒有留意。接著,卻听到有個聲音在問︰"有人在家嗎?"

綺珍俯身看下去,看到一個人影猶疑的站在房門口,她仔細一看,出乎意料的竟是振南,他遲疑的站在那兒,仰著頭望著站得高高的綺珍,滿臉尷尬的神情,似乎不知道是該進來好還是出去好﹔發現綺珍在注視著他,他就訥訥的說︰"大門沒有鎖,我敲了門,你們沒听見,我就進來了!"

"啊!"綺珍有點驚慌的"啊"了一聲,匆忙的想跳下來,偏偏椅子高,她又拿著一把長掃帚,怎都下不來,振南急忙跑上前去喊︰"不要忙,讓我來幫你!"

他扶住了椅子,伸出一只手給綺珍,綺珍不假思索的按住他的手跳了下來,他再騰出了另外一只手去扶住了她。綺珍下了地,發現自己的手還按在振南的手上,不禁緋紅了臉,馬上縮回手,放下了挽得高高的裙子,一面抽掉了包住頭發的綢巾,隨便的攏了一下長長的頭發,一面招呼著振南坐﹔這才發現全房間居然沒有一個可以坐的地方,她紅著臉微微的笑了一下說︰"真糟,我們正在大掃除。"

振南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好象從來沒有看見過她似的,綺珍忙亂的從椅子上騰出一塊地方來給他坐,又倒了一杯茶給他,有點靦腆的說︰"喝茶吧!"

振南接過了茶來,對她笑了笑,笑得很真摯,也很誠懇。

綺珍看著他那挺直的鼻子和發亮的眼楮,心想他倒是真的很漂亮,為什那天晚上自己並不覺得呢?振南握著茶杯,仍然望著綺珍的臉,半天沒有開口,綺珍也不知道說些什好,也怔怔的望著振南﹔隔了好久,振南彷佛才發現自己的注視未免令人難堪,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我母親叫我來送個信,請你們明晚到我們家去玩。"

"啊,好的,不過我恐怕不能去,後天要考試。"綺珍說,歉然的笑了笑。

"哦,你不能去嗎?"振南說著,語調里帶著幾分失望的味道。不知道為了什,綺珍覺得他今天和那天晚上有點不同,臉上的表情始終很真摯,眼楮里也沒有了那種不耐煩的神情,談話也很謙虛自然,不禁對他生出幾分好感來,于是又笑了笑,不自覺地溫柔地對他說︰"不過,我看情形吧,假如功課不太忙,我就來。""假如你能來的話,我來接你。"振南立即說。

"那倒不必,我不會迷路的。"綺珍笑了,舉手拂開額上垂下來的幾根短發,用發夾把頭發都夾到耳後去,振南微笑的看著她弄,一面順手在身邊抽了一本書,正好是綺珍還沒有還圖書館的《大衛。高柏菲爾》。

"你在看這本書嗎?"振南問。

"嗯,好象翻譯得不太好,許多地方不大對頭。"

"你可以看原文本。"

"我的英文不行,你教我?"綺珍問,後來才覺得這句話問得天真,就又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我不見得能教你,但我們可以一起研究。"振南誠懇的說,一面深深的注視著綺珍。

他們在客廳里談了很久,直到母親回來的時候,母親一看見了振南,立即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把手中買的大包小包的東西往椅子上一丟,就跑了過來,好象恨不得給振南一個擁抱似的,嘴里亂七八糟的嚷著︰"啊呀,原來是您啊,我早就知道您要來的,您怎到現在才來呀?哎,綺珍,你看你怎穿這樣一件破衣服,頭也沒梳好,臉上也不抹點胭脂,這樣子怎見客人呀!"

"哦,媽媽,你這是怎……"綺珍難堪的說,但,一轉頭,她發現振南以一種了解而同情的眼光看著她,不禁住了口,無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振南也回報的對她笑了笑。忽然,她覺得振南變得非常的可愛了。

第二天晚上,當綺珍再度出現在趙家的客廳里時,她覺得那房間顯得十分舒適﹔振南微笑的迎接著她,趙伯母依然親熱的拉著她問寒問暖,而且不斷的給振南使眼色,下女們照樣的探頭探腦……但,這一切都使她感到說不出來的親切和愉快了。

當然,最得意的還是綺珍和振南的母親,當夜風輕拂,年輕的一對依窗細語時,兩位母親已在熱烈的計劃婚禮和嬰兒服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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