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秘書，那個楊瑊瑊表現得怎樣？接妳的工作沒問題吧？」

「我想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總經理。她人很聰明、反應也快，應該很快就會上手了……」

唐礎可沒有她樂觀，當初是唐硯硬把她的履歷塞給他，對于這種喜歡拉關系、走後門的員工，他先就有三分厭惡感。可是一起面試的人事經理、業務經理都給了她最高分，而那女的也的確英、日文流利又敢開口，沒有一點新鮮人的生澀。唐礎有點懷疑她的自信是打哪兒來的，是斷定他非賣弟弟的帳不可嗎？雖然唐硯堅決否認楊瑊瑊是他的女朋友，唐礎也希望不是，他可不高興有這樣一個世故、看起來從五歲起就沒天真過的女人成為他的弟妹……

「總經理，你的咖啡牛女乃和－－餅干。」

唐礎皺著眉抬頭，他怎麼沒听到敲門聲？「怎麼不先敲門？」他不高興的問道，且敏銳的覺得，她說到餅干那兩個字的時候，似乎帶了點嘲笑的意味。

「敲過了。我想是總經理想事情想得太出神，所以沒听到。」楊瑊瑊心里想的其實是－－他根本就是在發呆嘛！

她不畏不懼的盯著他那張嚴肅的面孔幾秒鐘，濃眉底下凌厲的雙眸明明白白寫著不悅，寬薄的嘴唇，看起來冷淡寡情，他的長相不及唐硯俊美，兄弟倆看不出絲毫相似之處，大概是各自像了自己的母親。他在商場以快、狠、準聞名，這個男人是個成功的企業家，可是絕對不會是個好丈夫或是好情人，不過以他的財勢，當個稱職的丈夫綽綽有余。

她客觀的評論著，一個沒什麼情趣的丈夫還是忙一點比較好，別去打擾他的妻子，那樣她才有足夠的時間幫他花錢……

可是他居然每天下午三點鐘要喝一杯甜得要命的咖啡牛女乃，還要搭配她原以為只有女孩子才會喜歡的手工餅干！

她本來以為這個男人只會喝又濃又苦的黑咖啡，因為每一回見到他，他的臉色都好像是那種苦澀的液體已經流進他的血管之中，讓他苦不堪言，只好擺出一張苦瓜臉。然後他唯一吃的食物應該是綜合維他命，各種營養素都制成藥丸子，他只要吞下肚就好……

「還有別的事要報告嗎？」唐礎不耐煩的問道。公司的新進員工，不分男女，還沒有一個敢面對面盯著他看，可是這個女人大膽的目光，簡直像是在看動物園里什麼珍奇動物一樣。

「報告總經理，」她順著他的問話說下去，「今天的餅干是面包坊的老板娘新研究出來的，加了許多草莓和蜂蜜，總經理一定會吃得很開心的。」

唐礎這下子更確定了，她真的是在嘲笑他！她的語氣簡直就像在哄幼稚園里的小朋友一樣－－小明，乖乖，老師給你糖吃……

「楊瑊瑊，公司花錢請妳，可不是請妳來說這些閑事的！」

那侍候總經理喝下午茶，算不算是閑事？楊瑊瑊很想這樣回嘴，好不容易才忍住，沒說出口。不知怎的，看他發火似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他擺明了對她沒有好感，她卻老想在老虎嘴上拔毛；但若真惹惱了他，怕是唐硯也保不住她，那她的「鳳凰號計畫」不就泡湯了？

「民女錯了……我是說小的下次不敢了，唉呀，屬下先告退！」她匆匆忙忙的奪門而出。唉，她不是一向都很曉得見到什麼樣的人，該說什麼樣的話嗎？

唉！唉！唉！

一整面明亮的鏡子，清楚的映出她的身影。

楊瑊瑊挑剔的拉了拉套裝的裙子，從皮包中拿出一支口紅，重新上了胭脂。

懊死！懊死的唐礎！直到下班前五分鐘才告訴她，何秘書因玉體欠安，沒辦法陪他參加晚上的宴會，只好臨時由她這個小助理代打上場。結果呢？她只好一身保守的上班族套裝上陣，和在場那些爭奇斗艷的女人根本沒得比，沒有好餌，叫她怎麼釣魚？唉！她邊仔細涂著口紅，一邊不滿的咕噥著。

算了，說不定有哪個獨具慧眼的貴公子，反而會注意到她這個萬花叢中的一株小草……她只好自我安慰的想著。

罷走出化妝間門口，從對面剛好也走出一個男人，亞曼尼的西裝、愛馬仕的皮鞋、卡地亞的腕表，這一身行頭價值在百萬元以上，難得的是長相端正，頭發也還又黑又濃，楊瑊瑊甜笑著對他點一點頭。

這是哪一家的公子？她搜集的敵情報告中沒有他……

那男人也對她勾引似的一笑，兩只桃花眼迅速的打量了她幾眼，衣服質料不錯，剪裁也過得去，就是瞧不出品牌；手表是廉價品，頸間戴了條喬治杰生的銀煉，品味高雅，卻算不得昂貴……

唉，他有點遺憾的嘆了口氣，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這女人多半和他一樣，只不過是個薪水階級罷了。

楊瑊瑊這時也直覺的瞧出，這個男人和自己一樣，是個獵人。

「有收獲嗎？」她直率的問道。

那男人愣了一下，也沒假裝听不懂她的問題，「努力當中。妳呢？」

「匆促上陣，準備不周，沒抱什麼希望。」

「妳跟老板來的？是哪一位？」

「唐遠企業的唐礎，我是他的助理。你呢？」

「我是亞世集團總裁的特助。」

「亞世的秦總？他有三個女兒，全都超過四十歲，每一個都結婚了。唉，他總有孫女吧？」

「有。」他苦笑道，「最大的小學二年級。妳比我運氣好，唐礎應該還是單身吧？」

「有一個未婚妻，還是個大美人。」

「妳也夠美了！」他誠懇的贊美道。「而且沒結婚都不算數，就算結婚了都可以離婚，妳要加油。」

楊瑊瑊忍不住噗嗤一笑，「我可不敢鼓勵你去染指十歲的小女生，同志－－」

「其實也沒那麼悲觀，十年後她二十我也還不到四十歲，說不定還有機會。」他開玩笑的說道。

楊瑊瑊正色道︰「我勸你別把釣線扯得太長，要知道青春有限。」

「這麼說也沒錯。對了，妳那老板的未婚妻是什麼來頭？」

「環球柯董的掌上明珠。」

「真的？」他興致勃勃的說道，「我有一個互惠計畫，你幫我把她追到手，嘿，那唐礎就是妳的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唉，她正在巴黎學服裝設計，我見都沒見過，哪幫得了你？」幫了他對她也沒好處，唐礎又不是她能染指的，唉！

「唉！」他也跟著泄氣的嘆了聲。「那只好兄弟登山，各自努力了。喏，這是我的名片，有空的話可以聯絡聯絡，交換一下心得。」

暗哲安。楊瑊瑊瞄了一眼，把他的名片收進皮包。「抱歉得很，我是菜鳥，還沒有名片，不過你打電話到我們公司，很容易就可以聯絡到我。我姓楊，楊瑊瑊，玉字旁一個老少咸宜的咸字，請多多指教，前輩。」

「不太常見的字，我一定不會忘記的。」就算她有個菜市場名，他也忘不了的。「一起回大廳吧……咦，那好像是妳老板對不對？我們好像都曠職太久了，先走了，再見。」

「再見……」楊瑊瑊一時有點依依不舍，這個男人挺可愛的，相信很多女人就算成了他的獵物也甘心。

「那個男人是誰？」唐礎瞪了那個男人一眼，怒沖沖的問道。這個女人也太失職了吧？失蹤了老半天，原來是躲在這兒和男人卿卿我我！

楊瑊瑊微微一笑，沒怎麼把他的怒容看在眼里。「剛剛認識的朋友。」

罷剛認識的朋友她就可以和人家親親熱熱的說笑？她也未免太隨和了吧！「妳怎麼上個洗手間這麼久？我差點要把妳一個人扔下，自己回去了！」

「我拉肚子。」她隨便搪塞了句。

唐礎一听怒氣更盛，她可以說她月復痛、說她腸胃不適、說她食物中毒，怎麼可以直截了當的在一個非她親友的男人面前說她拉肚子？太沒氣質、太不優雅，簡直是一點都不在乎在他面前還有沒有形象！明明見她神色如常，肌膚仍是白里透紅，哪有一點不舒服的樣子？看到他生氣分明還樂得很呢！

「需要去看醫生嗎？」他十分懷疑的問道。

「不用了，我回大廳吃兩支迷迭香羊小排，以毒攻毒就好了。」她心想，今天算是白忙一場，情場上一無所獲，可不能再虧待自己的腸胃了。

唐礎對她的謬論翻了翻白眼，其實剛剛他也注意到了，她根本就沒吃什麼東西，一雙靈活的大眼就只顧著在大廳中轉來轉去，目光幾乎全都在那些企業家第二代、第三代，還沒死會的男人身上打轉。那時在她眼中看來，他們個個一定都比什麼羊小排、牛小排可口得多了！

到今晚，他才百分之百的確定，她真的不是唐硯的女朋友。若是的話，哪敢當著他的面對別的男人放電？哼！

秘書室的門，無預警的被打開，楊瑊瑊訝異的抬起頭，十指仍飛快的在電腦鍵盤上敲打著。

「妳是……」一張她有點印象，卻十分肯定沒親眼見過的臉孔。「柯小姐？」沒錯，來人正是唐礎的未婚妻柯媺姍，她在他的辦公桌上看過兩個人的合照。

柯媺姍驚訝的看了楊瑊瑊一眼，這女人是誰？原來的何秘書呢？她比何秘書至少年輕十歲、瘦十公斤，而且肯定還未婚……

「妳好，我姓楊，是唐總的新秘書。」她很快的解釋道。「柯小姐請稍等，我先通報一聲……」她有些猶豫，他的未婚妻大駕光臨，究竟要不要多這一道手續？她如果太多事，會不會反而雙方都得罪？

「好，那就麻煩妳了。」柯媺姍客氣的回答。

輕聲細語、千嬌百媚，原來唐礎喜歡的就是這種女人，和自己真有天壤之別，莫怪他老是看她不順眼……

放下電話，她殷勤的走到總經理室門前，替柯媺姍開了門，「柯小姐，請進。」

「謝謝。」

「哪里。」她點點頭回到座位，繼續方才的工作。唉，像柯媺姍這種女人，真是她的天敵，家世一流、外貌一流、教養一流，老天真是不公平！

看了一眼手表，點心時間到了，該不該按時把下午茶送進去？沒頭沒腦的可別干擾了人家的好事……不過，這個念頭可真是吸引人，唐礎的身材可不是蓋的，他又沒出寫真集，錯過了這一回，機會可是難再……可真要教她撞見了，她大概也只能卷鋪蓋了……還有，她一點也不知道那位嬌滴滴的柯小姐口味如何……

十分意外的，沒十分鐘唐礎辦公室的門就打開了。楊瑊瑊這時只有一個疑問，唐礎是太行還是太不行？

「……妳先回家休息，我六點半準時去接妳。」他的聲音又低又柔，怕嚇著人似的，讓楊瑊瑊的手臂起了一堆雞皮疙瘩。

美人兒沒說話，只輕輕的點一下頭，戀戀不舍的在唐礎頰上親了一下。待她走出秘書室，他立即吩咐道︰「楊秘書，幫我在香榭餐廳訂兩個位子，七點鐘。」語氣是一貫的冷峻和公事化。

這個唐礎，當她是機器人嗎？楊瑊瑊對著他的背吐吐舌頭。

他走到門口，冷不防又回過頭來，「我的點心呢？」

唉呀，被逮個正著！她尷尬的笑了笑，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這就去準備……」

唐礎像是沒看到她對他扮鬼臉，徑自走進辦公室，待門板一合上，他忍不住放聲大笑，他真喜歡看到天塌下來都沒事似的楊瑊瑊手足無措的模樣……

緊臨著人行道是一根根碧綠修長的翠竹，竹林和餐廳整面明亮的玻璃間隔著水塘，水簾淙淙流瀉，十分清雅，呃，還有二十分的昂貴。

「你真的要請我來這里吃飯？」雖然已經進了門，楊瑊瑊還是忍不住問道。這不是她第一次和傅哲安一起吃飯，不過以前吃的通常是午飯，而且是兩百塊以下的快餐就解決掉了。「你付帳？我先聲明，我皮包里只有五百塊，而且沒有信用卡、沒有提款卡，我的手表也只值八百塊，不是人家會收的典當品，就算你的信用卡早就刷爆了，也別指望我。」

「放心吧，小錢我從來不缺，我缺的是大錢。」傅哲安開玩笑的說道。

楊瑊瑊可不認為上香榭吃一頓飯花的會是小錢，這里的消費是老板、大亨級的，比如說唐礎和他的未婚妻。

「喂，不會吧，你的消息真的這麼靈通？你打哪兒知道我老板今晚會和他的未婚妻來這兒吃飯？如果你真打算橫刀奪愛，我可是幫不上忙。」也不是不想幫忙，而是唐礎已經知道她認識傅哲安，雖然不太可能，但萬一柯媺姍真被拐跑了，那她這個小秘書不是會死得很慘？

「真的？他們今晚也來這兒？真是太巧了，既然有這樣的機會，試試也無妨。不過我真的是誠心誠意想請妳吃飯，本來沒有別的目的的。」

「請我吃飯也用不著來這麼貴的地方啊！」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開水，才又繼續說道︰「你不會不曉得吧？這投資報酬率等于零。」

暗哲安發現自己有個大麻煩了，他似乎不太希望這個投資報酬率真的等于零。「喂，別說得這麼現實好不好？我請我的粉紅知己吃飯，純粹是生活樂趣，沒什麼利害關系。」

「真的嗎？你的信用卡真的沒有刷爆？」楊瑊瑊懷疑的瞄了一眼他腕上的江詩丹頓。「你真的不是為了要找我借錢？」她已經受夠循環利息的惡夢了。

「楊瑊瑊，妳要是開口、閉口都是錢，我包管別提什麼大魚了，妳連只小蝦都釣不到！沒有一個男人肯光明正大當個冤大頭的。」

「你說的其實也滿準的，目前我唯一看得到的大魚，是一條大白鯊，不是人吃他，是他要吃人。」

「唐大老板有這麼難相處嗎？」每回一起吃飯，她沒有一次不罵唐礎幾句的，好像她一天二十四小時沒有一分鐘沒想到唐礎有多可惡似的。「對了，他來了嗎？我好像沒有看到他。」

「我幫他們訂的時間是七點鐘。」

「那正好，先提供點軍情吧。」他其實比較想知道的是唐礎的事。

「那這一餐真的好像有點便宜。」她開玩笑的回道。

「女生這麼愛斤斤計較，真是太不可愛了。」

「我用不著在你面前裝可愛吧？你又不是我的獵物。」

「是嗎？如果我的存款薄上再多兩個零呢？」

「或許五年後我願意勉強接受身家九位數的人。」她聳聳肩，敷衍的說道。

「貪得無厭的女人。」他好笑的搖搖頭。

「所以我才會是你的知己啊！」她忽然壓低了聲音，「噓，他們來了。」

暗哲安跟著轉過頭，「糟！唐礎身邊有這種女人，妳根本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他表面是同情，其實是幸災樂禍和－－心安。唐礎目前的身價已經是九位數的好幾十倍，以他對女人的了解，尤其是對楊瑊瑊的了解，他絕對不相信她會毫不動心，尤其她和唐礎朝夕相處，而且她提起他的次數有點太多了……

「別替我操這個心，我早說過唐礎不是我的目標。」

「嗯，唐礎還有一個弟弟是建築師兼室內設計師，雖然不是日進斗金，不過唐氏公司他應該也佔了很大的股分。」同樣是可怕的對手。

「別再提那兩兄弟了！既然花了錢請我吃大餐，不如趁機好好觀察你的獵物吧，你比唐礎帥得多，說不定真的有機會。」

「多謝妳的證美，但還是不夠帥到可以讓妳忍受僅僅八位數的身家。」

「不會吧？你年紀輕輕，存款已經上千萬？大哥，你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小妹失禮了，可不可以傳授一下你的致富絕招？」她諂媚的笑道。

「小勢利鬼！」他彎起手指輕敲了下她的頭。「那是我的短程目標。」

「這還只是你的短程目標？真是佩服！憑我的薪水要不吃不喝二十年才有可能。」她嘆口氣說道，「所以啦，還是找個金主容易得多了。」

「愛情呢？一點也不重要嗎？妳今年才幾歲？二十四？二十五？」

楊瑊瑊有點不高興，他把她的年紀猜得太精準了。「小妹在下我，剛過二十歲的生日好不好？大哥！」

「好吧好吧，妳十年後都還是二十歲。」他十分從善如流的答道。唉，女人只要一過了二十歲，年齡就成了禁忌。「怎樣呢？有了錢妳就可以和一個沒有感情的丈夫過一輩子？」他承認自己也想娶個有錢的老婆，可是總還是要有感情吧！

楊瑊瑊流利的補充道︰「我可以和一個沒有感情的丈夫的很多錢過日子。當然啦，如果他年齡大一點會更好。」

「戀父情結？」

「鬼話！他離棺材近了，我離自由也就不遠了。」

「好可怕的女人！妳將來不會謀財害命吧？」他搖頭嘆問。

「橫豎你也不會有幸成為我謀害的對象，怕什麼？」她忍不住笑罵道，眼楮一轉，又低聲說道︰「那女的要去洗手間了，你要不要跟上去制造機會？」

看到她期盼的眼神，傅哲安只好不情願的起身。唉，在洗手間門口，只會遇上讓他吃苦頭的女人，一個就已經太多了。「妳真是比我還熱心。」他低聲咕噥了一句。

沒兩分鐘，他又回到座位。

「怎麼樣？和她打過照面了吧？」楊瑊瑊著急的追問道。服裝設計師都是美的信徒，傅哲安的俊美應該會吸引柯媺姍才對吧？「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讓她有點失望。

暗哲安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對她的熱心助人，他已經不耐煩了，真想直截了當地問她一句，她要幫的到底是誰？是他？還是她自己？

「是不是要我把她拉進洗手間做好事，妳才會滿意？」他粗魯的說道。

「喂，你別遷怒到我頭上，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喂，妳吃飽了沒？我要走了，跟妳這種女人吃飯，真讓人倒盡胃口！」

楊瑊瑊一點也看不出他這氣是打哪兒來的，真在柯媺姍那里吃了排頭？可又不是她的錯！「我還要吃甜點，你自己先走，記得把帳付掉！」她也不太高興的說道。

風度！風度！風度！他發現再和她面對面，他是不可能有什麼好風度的，于是他一把抓起帳單，怒沖沖的轉身就往收銀台走去。臉色鐵青、凶神惡煞般的他，把迎面而來的服務生嚇得差點連盤子都掉了。這客人該不會是吃到蟑螂了？糟糕，他那一桌好像是自己負責的……

楊瑊瑊慢條斯理的吃著她的甜點，焦糖布丁吃完了，又意猶未盡的把對面傅哲安點的黑森林蛋糕端過來吃得一乾二淨。唐礎也喜歡吃黑森林蛋糕，不過他更愛焦糖布丁……

這家餐廳真是貴得有理，甜點做得棒極了，她一定要趕緊找個有錢的男朋友，天天上這種地方吃飯，真是幸福啊……

唐礎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咖啡，立即又皺著眉把咖啡杯放下，太苦又太澀了！那個楊瑊瑊除了工作能力強，其它唯一的好處就是牛女乃咖啡煮得極好，比原先的何秘書強得多……

「礎……」柯媺姍輕喊了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唐礎疑惑的抬頭看了她一眼，雖然訂婚快一年了，他仍不習慣柯媺姍用這種親昵的語氣喊他的名字。

雖然姑媽也是這麼喊他，可她是極親近的家人，自從父親過世後，她就是他們兄弟倆的監護人，直到他成年，唐硯的監護人才又變成他。

好吧，柯媺姍也算是半個親人好了，他們就快結婚了，早晚要習慣的，只是，他真的不太喜歡她這樣喊他。

「你知道，我秋天就要畢業了。可是……」她仍是吞吞吐吐的。

可是妳被留級了，畢不了業？這也沒什麼啊，多讀一年就是了，唐礎在心中暗暗想著。說實在的，他只知道她在法國學服裝設計，可是十個千金小姐跑到巴黎去，會有八個說她在學服裝設計……

「可是我的老師希望我多留一年，在他的工作室繼續幫他；而我自己也很想多學一點東西。但這樣一來，我們的婚事就不能如期舉行了，我……」

「沒關系。」

「我知道你會不高興，可是這對于我以後的事業很重要……什麼？沒關系？你一點都不生氣？！」她完全是無法置信的語氣。

唐礎寬宏大量的說道︰「當然是妳的事業要緊啊！婚事緩一點也沒什麼，只要妳不嫌我結婚時年紀太大就好。」

「你哪里老了？男人得過了三十五歲才算是黃金年齡，又成熟又有魅力。唉，你可不許讓別的女人拐走了！」她忽然想到他辦公室里頭那個年輕的女秘書，長得不錯，又是一天到晚形影不離……「礎，何秘書為什麼離職了？她不是跟了你很多年了嗎？」

唐礎心里想，男人只要黃金多，不管三十五還是五十三，女人全都會當他是黃金年齡吧？「沒辦法，她懷孕了，又是高齡產婦，只好听她老公的，好好在家里安胎。」

「那她生完小孩，還會回去上班吧？」柯媺姍完全是期盼的語氣。

「不會。」唐礎肯定的答道。「她打算自己帶小孩，當一名全職的家庭主婦。」

「喔。」柯媺姍失望的嘆了口氣。

「妳怎麼突然關心起我的工作了？放心好了，我的公司穩如泰山，」他開玩笑的說道，「少了一個何秘書也倒不了的。」

柯媺姍不好意思承認她是擔心小秘書會勾引他，因為大家閨秀絕對不可以太小家子氣。「對不起，我去一下化妝室。」

唐礎正想著也該是時候了，女人似乎不管是和陌生或是熟悉的人吃飯，都不會忘記補妝這等大事。他有點懷疑，口紅的味道真的那麼好嗎？吃一遍不夠，還要吃第二遍？幸好服務生上菜上得很快，他們一路上沒怎麼聊天就已經上了最後的咖啡，她好像也喝得差不多了，用不著再替她擔心她得要吃第三遍的口紅。

說真的，每次吻柯媺姍之前，他都很想先拿面紙把她的嘴唇擦干淨

一個有點眼熟的男人經過他身邊，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咦？他不就是在宴會上和楊瑊瑊有說有笑的那個男人。

丙然一回頭，他就看到楊瑊瑊坐在一個有點偏僻的角落。真有這麼巧嗎？她當然不會不知道他今天要來這里用餐，因為座位是她代訂的。她顯然對她盤中的食物很滿意，正一口接一口吃著，神情愉悅，好像吃的是什麼人間美味。那名男子很快就回到她對面的座位，他听不清楚他們說了些什麼，只見那男子滿臉怒意的拂袖而去，把她一個人扔在餐廳里。

他們吵架了嗎？唐礎幸災樂禍的揚起眉頭。接下來她會怎麼辦？哭著追出去？

結果她什麼都沒做。

他看著服務生將甜點送過去，她十分好胃口的吃著，還一連吃了兩盤。未了，她心滿意足的舌忝舌忝唇，拿起餐巾擦擦嘴，然後像一只喝飽了牛女乃的波斯貓伸了伸懶腰，接著便打算走人了。

唐礎十分確定那個男人一定不是她的男朋友，萬一真是她的男朋友，那他會很同情他。

她似乎發現他的凝視了，倒沒有假裝沒看到，還自在的點點頭，然後從從容容的走出大門。

「認識的人？」剛回到座位的柯媺姍只來得及看到背影，那女的身材從背後看還過得去，腰很細，但腿不夠長，既然是女人怎麼可以不穿高跟鞋？

「妳也見過的，」他微微一笑。「楊瑊瑊，我的秘書。」

柯媺姍立即斷定她別有所圖，于是秀眉微蹙，「她一個人來這種地方？」

「不是，她男朋友丟下她先走掉了。」

「真的？」柯媺姍同情的一笑，女人當成這樣也未免太遜了吧？她可不會讓這種丟臉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唐礎猜想，如果是柯媺姍被生氣的男友扔在餐廳里，只怕她一秒鐘都待不下去，她一定會以為人人都在嘲笑她，因為他發現女人往往會有一個荒謬的念頭，只要身在公共場合，就自以為是眾所矚目的對象。他看著柯媺姍抬手理理鬢邊的發絲，動作優雅得像是對著鏡子練習過幾百次，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維持最美麗的角度。不過這種女人至少有一個好處，就是不怕她一不高興就扯破臉皮，當街成了潑婦。柯媺姍當然不止這個優點，她美麗聰慧、貴氣出眾，家世與他旗鼓相當，身為服裝設計師，當然也很會穿衣服……他發現自己把她的好說得太清楚，像是在擬商業合同，條理分明，沒有一條在規則之外。

他頓時覺得這餐飯索然無味，他吃的甜點和楊瑊瑊吃的一定不一樣。「要走了嗎？」

「好啊。」她等著他提議下一個節目，天氣不錯，或許可以上陽明山看個夜景。

「我先送妳回家，晚上還要看一個合約。」他月兌口而出，其實明天上班再看也還來得及。

柯媺姍沒有異議的點點頭，賺錢當然還是比較重要……呃，不是，有事業心的男人最有魅力；而有事業心又很幸運的成功了的男人，尤其是魅力無法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