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兒姑娘 第五章 滅谷(2)

龍玄彪徹底無語,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的男人們在發瘋。然後柳藥兒瞪了瞪見死不救的龍玄彪和蕭雅亭,小嘴一抿,再度施展輕功,輕松走人。

「啊,大哥快抓住柳姑娘啊。」

「跑了跑了。」

他微微一笑,又伸手抱起五歲大的小佷兒,「小學,口水流了一身了。」

「姐姐,漂亮!嘻。」龍北學肉嘟嘟的小手歡喜地拍著,銀絲不小心又從嘴角滑下。

龍玄彪無可奈何地擦去北學的口水,苦笑道︰「真是大小通吃啊。」

抬頭看見站在一旁很久的江如醉,一向端莊美麗的容顏蒙上一層陰冷。他陡然心寒,溫暖的胸膛如同被冰水澆過。他愛戀她八載有余,卻從未開口說愛,因為他自知,心高氣傲的如醉愛的並不是相貌平凡的自己,他只是想這樣靜靜守護著那十一歲初進他龍劍山莊單純可人的江如醉。所以縱使她那麼深愛著雅亭,縱使她越來越驕縱任性,縱使知道是她去無情谷通風報信,害得龍劍山莊傷亡慘重,他還是不願意逐她出莊。

只是這樣的苦心她知道嗎?

「到最後……」多日來備受冷落,江如醉幽冷吐息,「連龍大哥也不要我了,是嗎?」

「如醉?」是誰放棄的誰?他擰眉,傷口又在隱隱作痛,只是柳姑娘不在,他不知道還有誰能夠倚靠。

「龍大哥,你變了。」她在龍玄彪的眼中再也看不見當初的痴迷愛戀了。什麼時候開始的?她成了被人遺棄的孤兒,「你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的。」她會讓他們知道放棄她江如醉是多麼可怕的事,而那柳藥兒則會是整個龍劍山莊的災星噩夢。

她緩緩勾起迷人嫵媚的唇角,一雙心機很深的眼鬼魅地一瞟,叫龍玄彪與蕭雅亭不約而同打了個冷顫。她福了福身,旋身毫不戀棧地離去。

「大哥,別去追。」蕭雅亭沉了雙目,道,「她听不進去我們的話的。」看來如醉也發現柳姑娘與大哥的曖昧情愫了。只是當事人還茫然未知啊,他呵呵一笑。

「有那時間,你倒不如去問問柳姑娘瞪你那一眼,是不是在怪你見死不救啊。」他很主動地把自己給忽略過去了。

「什麼?」龍玄彪瞪眼,「不是你讓我……」

蕭雅亭咳了咳,佯裝余毒又發作了,「大哥,柳姑娘那……替小弟擔著點。你也知道,我的小命可掌握在她的手上啊。」哦哦哦,不行了,大哥實在是太好欺負了。偷瞟一眼,唉,果然心軟了,怪不得被如醉吃得死死的。

龍玄彪苦笑。他替雅亭擔著,那誰替他擔著啊。可知,上次萬家蓮花展那次他將她惹惱,她整整三天對他愛理不理,口氣冷冷淡淡,叫他萬分驚恐。

這次又要幾天?嘆息……

她昏昏沉沉地靠在木桶的沿上,寬敞木桶里盈盈盛滿了冰涼的水,水上浮滿了馥郁的紫藍色薰衣草,淡淡的幽香縈繞在小小的房間里,沁人心脾,燻人醉。

惺忪未醒之間,她低頭,頸上掛著的美麗的綠幽靈在水中,將那綠色山泥灰折射出一片雲霧繚繞的蓬萊景象。這塊水晶自她出生便懸掛在她頸上,從未離開過,兒時她常常在漫雪飛舞時將綠幽靈高舉過頭,透過銀白的月光將那澄淨溫潤的晶片映在那童稚的雙眸,仿佛在她清冷平靜的眼里看到的不僅僅只是一塊水晶,而是天宮歌舞生平的歡騰景象。

這個時候,惱人的毒兒就會跳起來,一把奪走她的寶貝,笑嘻嘻地沖著她做鬼臉,或者將那綠幽靈狠狠地摔在雪地上,還故意在上面踩上幾腳,仿佛與它有深仇大恨。

而爹娘也似乎也介意這塊水晶……娘不止一次對這水晶嘆息。難道這不是一塊石頭,而是一個災星?她莞爾,如果真的會帶來厄運,又為什麼要送給自己親生的女兒呢?

有時候她不禁想,她是不是爹娘生來只是為了照顧柳毒兒這個惹禍精的。從小到大,毒兒做錯了事她受罰,毒兒惹了禍她背黑鍋,毒兒不用功,她罰抄黃帝內經,而毒兒卻逍遙自在滿山采紅花。

其實,柳家有她沒她都無所謂的吧……

對于爹爹來說,她和毒兒是娘的附贈品,而對于爹娘來說,她又是生下毒兒時的順帶。她,只是為了保護毒兒而存在的……

毒兒……等蕭雅亭傷勢全愈後,她會出發將那逃家多時的姐姐抓回雪山,然後即使娘再怎樣恐嚇威脅她,再拿爹出來折騰她,她也絕對不再踏出雪山半步。

終老……

在她心中,終老就等于閑雲野鶴的生活。

心情突然浮躁起來,不似以往想起雪山的生活嘴角都會漾起快樂的笑意。悠悠的嘆息在燻衣草淡淡幽香中彌漫開,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並非那麼地思念雪山的生活了。

她也不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也會害怕寂寞。只是從前,與寂寞相比,她更厭倦他們貪婪加諸在她身上的責任。

她不是神,所以也別把她當成無所不能。

突然,走廊上飛快、但略顯笨重的腳步聲直奔她房而來。她皺了一下臉,掠起屏風上掛著的長衫,快速系好腰帶,走出去打開門,正好看見渾身是血的龍玄彪正抬起右腳欲踹入房內。

他懷中緊緊抱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那孩子仿佛沐浴餅鮮血,衣角還滴答著濺著殷紅的血珠,奄奄一息地閉緊雙眼,連申吟都發不出來。而龍玄彪自己的狀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身受數傷,臉頰也被劍毫不留情地刮了一道長長的血口子,因失血過多又疲于奔命連喘息的力氣都沒有了。

「柳……柳姑娘,救救他。快……」因見到信任的人,他話還沒說完,便雙腿一軟,眼前一暗,心安理得地昏厥過去。

她及時扶住他轟然倒下的身子,面無表情地將他與那孩子安置好。望著他蒼白如紙的臉龐,沉默片刻,她摘下頸上的綠幽靈,將它柔柔放在他的胸口,剎那間,綠幽靈發出白色的清光。她知道,這是綠幽靈長期吸收了她身上的精氣而養成了具有療傷功能的力量。至于那個小男孩,她冷冷一哼。與她無親無故,死不死自然都與她無關,憑什麼非救他不可。

她不疾不徐地走出房間,夜里的寒氣襲過她濕漉漉的衣衫,單薄的身子在朦朧的月影下幾乎要消失,她雙臂展開,輕輕一蹬,便已高高佇立在屋頂。

待石磊帶著黑白雙煞追趕而來,便望見一抹魅影幽幽對著皎潔的明月,心中頓時一凜。此人正是那日在龍玄彪打斗時遇見的奇人啊。他抱拳,道︰「姑娘,別來無恙。」

「我認得你。」她雙手反剪在身後,眼眸出奇的冰冷,「是你傷的龍玄彪?」

「姑娘誤會了。在下的目標乃是龍大俠所救的那個小孩,並未傷過龍大俠一根寒毛。」他連忙解釋。

「那麼,是誰傷的?」她吐出來的話語了了幾字,卻將周圍空氣全部凍結。

「是你老子我。」石磊勸阻不及,黑煞星便已經站了出來,拍著胸脯吼道,「怎樣?就憑你這小女圭女圭,能拿老子……啊……」

話未畢,只見屋頂那抹魅影突然不見,再定楮一看,黑煞星恐懼地叫出聲——她抽出白煞星的刀揮舞著往他身上砍去……頓時鮮血四濺,他的胸膛現出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刀痕。

「姑娘手下留情。」石磊連忙出聲叫道,再晚一步,那刀就要砍上黑煞星的腦袋。

柳藥兒冰冷的眼眸斜斜一瞥,嘴角乖戾地勾起,「你們傷人時可曾手下留情?」本以為已經無情無心,再也不會有人能攪亂她平靜的心湖。而十六年來頭一次大動干戈竟然在此,他們真是好本事。

龍玄彪藏色長衫上染滿的血色仿佛浮上了她清冷的眼,她听見血脈中魔性的一面開始翻騰,止不住賓滾的慍怒。既然傷了她的人,就要做好收尸的準備。

「傷人的並非是黑煞星,姑娘不要為難他。」

「那是誰?」說此話時,她已飛至屋頂,身手快得如同她從未離開過那,染紅的媚眼低垂,極力要壓抑撫平狂躁憤怒的心情。

「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賣在下一個面子,改日定當還姑娘這個恩情。」

柳藥兒沉吟半晌,生來悠懶的性格終究還是戰勝了魔性的嗜血。也罷,龍玄彪至少不會死,她又何必如此生氣?她開口問道︰「徐小容現在如何?」

「回姑娘的話,小容姑娘雙目失明,被鎖在長恨殿。」

她點點頭,「好吧,你們走吧。」再不走,她真的來不及救那小男娃了。

「姑娘,恕在下冒昧,敢問尊姓大名。」

「無名無姓。」

想起爹爹,她立即從懷中取出一瓶藥丟給石磊,道︰「給那人敷上,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傷。」瞧,她對無情谷的人多好,還送他們好藥,爹爹知道了一定不會生氣了吧……至少不要大發雷霆吧……那、那最起碼不能把她打死吧……很惡毒地想,她要不要把罪名推卸給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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