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情緣 第十一章 除夕(1)

「柳僖之,你算不算我們的死黨?」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咆哮。

僖之模模振聾發聵差點導致失聰的耳朵,「當然是啦,你是我大姐薛小惠,你旁邊還沒吼出來但是很想吼的那個是我小妹林暉暉。」

「那我們怎麼半個月了都約不到你人,你小子很忙啊?次次放我們鴿子,找死是不是?五天後就是除夕了耶,你還不給我速速現身?」薛小惠繼續制造噪音。

這個不能怪她啊。她冤枉啊。

「我也很想你們啊。可是每次余泠去社區教人家打太極都一定要捎上我,我不去,他就擺臭臉給我看,你看,我早上要起來打太極,下午要跟他去教太極,晚上還要陪他看太極比賽,我真的很忙耶。現在我還得看家。」韓老師推薦余泠去縣的太極拳社教社員打太極,她本來還以為他那副張揚跋扈的樣子肯定會惹毛會長,得罪其他老師,壓迫學生,結果他在那里居然備受推崇,大家都把他當老佛爺一樣供著。拜托,他是冰山耶,好歹給她有點冰山的樣子嘛。

不過,其實余泠這個人冷是冷了點,但是很尊老愛幼。

電話那頭沉吟半晌,才道︰「僖之,我覺得你不像他妹妹。」

「那像什麼?」她好奇貼緊電話。

「三陪的。」薛小惠和林暉暉沒有人性地爆笑。

「薛小惠,我要掛你電話了。」她惱羞成怒。

「那我問你啊,干嗎他說什麼你就听什麼啊?你是不是,哼哼……」一邊的僖之微微紅了臉頰,一顆心懸了起來,「有什麼把柄抓在他手上了?從實招來。」薛小惠自以為聰明地猜測。

這個女人絕對還沒有談戀愛,也沒有動心過。僖之可以很肯定地說︰「哪有他說什麼我就听什麼啊?我有選擇性的好不好?再說了,我可是一個立志在運動會上拿冠軍的人耶,多听听教練的沒錯。好了,我不跟你瞎扯了,要掛了。」鐵門的門鎖旋動的聲音驚動了她,她迫不及待地要掛電話。

「好吧,好吧,還好你不喜歡你那個陰沉的哥哥,不然你就倒大霉了。」薛小惠漫不經心地說道。

僖之不安地輕蹙眉頭,「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冰山哪有感情啊?」那頭又是一陣爆笑,「還有啊,我現在在世紀冷飲廳,看見有個人造跟冰山很親熱的樣子,是不是你嫂子啊?」

那頭的笑聲她很熟悉,卻極端地刺痛了她的心,「他現在在世紀?」明明說是去參加研討會的。

「對啊。」

「還跟一個一起?」她啞著聲音問。如果喜歡,那他為什麼還要吻她,好像給了她希望,難道看她難受一直是他的樂趣嗎?

「對啊,人造,很親密咧。」沒有察覺到好朋友的異狀,薛小惠急欲跟她分享八卦,「那個冰山回去以後,你要好好揶揄他哦,他沒有臉紅,我找你算賬……喂,喂,干嗎就這樣掛了啊?」

薛小惠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林暉暉,氣得哇哇叫︰「那小子,她居然沒良心地掛我電話。」

余泠面不改色斜眼冷睇那一桌吵得不停的女人,寒瞳悒悒不樂,本來就不好的心情更加惡劣透頂。

回神面對面前這個大獻殷勤,有胸沒腦的女人,他真想甩頭走人,要不是看在她是恩師的女兒……

于是他在心中默念,學武的是要尊師重道的,敬師傅所敬之人,容師傅所容之人,武者心胸寬闊,謙和懂禮數,貌恭理必到。

所以,她模他,就當作是被狗模了,她吻他,就當作是被狗吻了,雖然被吃盡豆腐,他依舊要表情刻板,如老僧入定,切勿動怒。

隱忍著她廢話連篇地講完,他對她的大拋媚眼毫無所動,冷冷說道︰「既然韓老師說讓你跟著我學習,你就跟著吧。」

反正又不是沒被人跟過,大家都習慣把蠢的、呆的、難伺候的丟給他,他……習慣了。

余偉進門便看見僖之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毫無生氣,就像是個漏了氣的女圭女圭,「喂,你……」開口了,才知道自己的聲音如此沙啞,他清了清嗓子,「你那副表情是怎麼回事?」他很努力地說得很嘲諷的樣子。

她怔怔地掀起眼簾,腫腫的眼眸,一入目便是余偉頹廢邪美的面容,「哥哥……」她想有個哥哥,她不要總跟他劍拔弩張。

「哥哥?」他一怔,從來不曾想過她會這樣叫自己。而听起來居然感覺還挺順耳的。

「借我抱抱。」她突地撲上他,不客氣地把鼻涕眼淚一把一把地抹到他身上去,「以後我有委屈就找你,好不好?哥哥。」她淚水盈盈,模樣兒惹人憐愛。

她這樣很狡猾,真的很狡猾,可是他卻無奈地被籠絡,只為了她一聲哥哥,要他赴湯蹈火,他都無怨無悔。他要的也只不過是他們的真誠對待,卑微的念頭。

有哥哥的感覺真不錯,她哭得聲嘶力竭,從來沒有的痛快,而一邊扮做哥哥的余偉則傻了。

他不知道原來她哭起來會那麼可怕,大有水漫金山寺之勢,要是娶了這樣的女人,那家里不得時不時地鬧洪災?還有,她到底哪來的那麼鼻涕眼淚,弄得他的襯衫都濕透了,惡心死了。她哭得他心煩,郁悶,他還得安慰她?

「喂,你也差不多一點,哭很久了耶。」

「我難過啊。」她還嫌沒哭夠。

「你干屁難過啊?我以為你跟余泠正甜蜜得膩死人呢。」他粗魯地擦掉她的眼淚,無暇顧及自己遭池魚之殃的衣服。

「他不喜歡我……」她可憐兮兮地仰頭。

「廢話。」正常人他都不會喜歡的。

「可是我喜歡他。」

「哦,那又怎樣?」他疑惑地瞪著她。難道要他拿著馬刀架在余泠脖子上要他喜歡她?要是這樣行得通,他早拿馬刀架她脖子上了。

她寒著俏臉怒視他,然後憤然起身,一邊吼著︰「哼,沒人性,人家這麼難過你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砰」地門關上了。

狀況之外的余偉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她居然恩將仇報,「是誰把肩膀借你靠的?是誰的襯衫被你弄得一塌糊涂?你居然說我沒人性?!」他能原諒他們,她就得偷笑了,還要求什麼亂七八糟的。話說,他原諒他們了嗎?

痞子美公子吐吐舌頭,若無其事地坐下來,拿起桌上開封過的薯片,一邊吃一邊看電視。

寒假最令人快樂的事情就是又可以買新衣服,又可以領壓歲錢,還可以滿街放鞭炮去。柳家也全部武裝,扛上一整箱的煙花上天台了。

但是近來心情異常低落的柳僖之吃完年夜飯後,就一個人窩在沙發里看春節聯歡晚會。雖然一點都不好看,不過反正她也一點沒心情看,所以沒差。

她全部的心思還在那個波波貌似很大,大到她懷疑做過整形的時尚女郎韓南南身上。韓南南她挑釁她,嘲笑她,排擠她,還一直粘著余泠,動不動就對余泠表示外國的友好外交方式。可是一向生人勿擾的余泠都忍受了。她是來學太極的嗎?太極有這樣貼在人家身上的嗎?而他沒有抗議,沒有拒絕,可是對她,他的妹妹,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冷淡得跟個陌生人一樣。

為什麼對那個韓南南可以那麼溫柔耐心,對她就是動輒得咎?不說嫌她太極打得不好,學得太慢,有好幾次都無緣無故地沖她發脾氣,她是出氣筒啊?好郁悶。

「僖之,你要不要來啊?」冰釋前嫌的余偉最近看過去還比余泠順眼多了。

「我不去。」懶散的回答有氣沒力的。

「為什麼啊?很好玩的,難得今年允許放鞭炮,不玩個過癮你對得起自己?」余偉今年難得的沒有出去鬼混,待在家里陪一家老小,就不幸踫上個病貓。他趴在沙發上期待的目光閃閃熠熠。

「我不想去。」她干脆倒在沙發上,將整顆頭顱埋進抱枕。

「去啦去啦。」他拖著她走出好幾步,可是她還是病懨懨的頹廢表情。

余泠抱著胸,目光冷冽地看著他們倆,越看越憤怒,越是心浮氣躁。他若無其事的面具下,壓抑著恨不得沖上去撕開他們的滔天沖動。他不懂他們的感情為什麼一夕間好起來了,他不懂僖之最近為什麼對他冷淡了,而他卻該死的還要忍受韓南南那個白痴的騷擾。這一切都讓他狂躁抑郁,怒焰高漲。

「好吧,你不去我就咯吱你啦。」余偉恐嚇道,趨身向前,作勢要撓她癢癢。

病貓猝然驚醒,「不要……」

寒瞳一閃,怒掌在袖中冷握成拳。他們感情變好的事實讓他非常非常不爽。

「去不去?」

「我不去……」她幽怨地瞥了一眼門口直挺挺站著的陰冷男子。

「嗯,那我就要……」他壞壞一笑,魔掌伸向可憐的小貓咪。

「余偉,你先上去。」沉默了半天,他終于喑啞出聲,「我會把她帶上去的。」他根本無法忍受別的男人踫她。先有張庭,後有余偉,他真是受夠,忍夠了。

等余偉走出去,他無言甩上門。山雨欲來,病貓駭然發抖,眼瞼掀起,驚懼地發現余泠面色難看,正死死地瞪著她。

明明是他始亂終棄,有了新歡忘舊愛,憑什麼表現得好像都是她的錯?他那是什麼表情,等她過去賠罪啊?她才不要。病貓挺直了腰桿,死也不屈服。

「起來。」他厭惡地看見她像個尸體似的賴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她很想大聲吠給他听,告訴他,她才不要!可是一對上他冷冽僵硬的表情,她就自動把所有不滿吞回月復中,乖乖站起來。誰叫她喜歡他呢?

「上去。」他依舊只吐出兩個字,真是叫她的心都涼透了。

一句好言好語都沒有,他冷酷得就像法外施恩一樣。委屈撩上心頭,卻不想掉淚,不想示弱,她忍著難過,倔強地站著。

「我最後說一次,上去!」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低吼出來的。她一向最听他的話,如何也不敢違逆,現在卻這麼執拗,他心慌意亂的同時也感覺到被背叛的憤怒,熊熊灼燒他的自制力。

雖說還是堅貞不屈地站著,像個高傲的公主將頭高高揚起,其實她的心早就嚇得快從嗓子里蹦出來了,「我也……也最後說一次,我……我不要。」糟糕,她是不是說得太沒氣勢了?

她拿眼兒偷瞟余泠,他明顯一愣,旋即回神,臉色卻有些緩和,「你在使什麼性子呢?」他嘆息,俊美冷漠的臉龐染上一抹無奈的妥協。

「我……」她下唇輕咬,明明有很多不滿要抱怨,可是等他問起,她卻不知從何說起了。

他突然微笑,「讓你說,你卻沒話說?」兩個人的爭執突如其來,來得還莫名其妙,到最後他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的笑,讓她情不自禁也咧開一個傻傻的笑容。這時,砰砰砰三聲巨響,天空乍現五彩繽紛的煙花以及 里啪啦的鞭炮聲,一時熱鬧非凡,原來樓上等得不耐煩的三人搶著放爆竹去了。

他看也沒看她,卻準確無誤地抓起她的小手,拉著她來到大扇的落地窗前。將她圈在懷中,下巴親昵地頂在她柔軟的發梢,寵溺磨蹭。

她幾乎全身僵硬,好久才舒緩過來。身後安心的溫暖籠罩,眼前一片絢爛的美麗煙花,午夜的鐘聲莊嚴敲響,她霎時沉浸在甜蜜的新年快樂之中。什麼韓南南,早就被她拋之腦後了。

她旋身投入他的懷抱,將小臉深埋。這個時候她幸福得快要死掉。

初七,太極拳社來了群學太極的老外,見著余泠凌厲的身手,非吵著跟他打一場不可。余泠不好推卻,只能暫且放下對僖之的指導,到前院的比武場較量。留下僖之和韓南南相看兩相厭。

本來相安無事,就是互看有點不爽的兩個人,卻因為韓南南看中僖之手上的那把太極劍而打了起來。嬌生慣養的韓南南自然不是學太極已經有些火候的僖之的對手,沒兩下就被僖之一個白鶴亮翅掃得頭昏眼花。

等氣急敗壞的余泠急匆匆趕回來就看到韓南南倒在地上哀號的可笑場景,而僖之還沒來得及竊喜自己的功夫進步如此迅速,就被他一陣怒吼吼得傻掉了,「柳僖之,你白痴啊。」

「是她先動手的!」僖之急得想拉他的袖子,卻被他大力甩開。

「道歉!」她真是好本事,能讓他怒火中燒。

她倔強地抿起嘴,哀怨地瞅著他嚴厲的面孔。

「你給我好好反省吧。」他忍了那麼久都白忍了,他郁悶得簡直要吐血。打橫抱起韓南南,踩著急促的腳步憤然離去。所有解釋的話哽在喉中,隨著委屈吞入月復內。她靜靜地拾起地上安靜休憩著的那把古樸而高雅的太極劍,韓南南會喜歡也難怪,這可是余泠特地叫鑄劍師傅打造的,送給她的新年禮物。是他送她的第一份禮物,有人想搶走,褻玩,怎樣她都要誓死捍衛。可是他卻不問青紅皂白,當著那個的面罵她……

粉拳握緊,幾要揉碎,就像她現在的心。瞠目茫茫然地瞪著手中的劍,如果他都不重視,那麼她的在乎是不是全都白費了?包包里的手機響個不停,她都沒有注意到,直到社區的老師帶著憐憫的眼神將手機放到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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