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做一個她 第四章

一輛香擯色的房車利落地停入藤蔓攀附的車棚底下。

穿著熨燙筆挺的鐵灰色襯衫、合身西裝褲與褐色皮鞋的馬耘康,匆忙跨出車門,順手從側座拎出一只包裝精美的紫紅色禮盒。

循著綠蔭蔽天的硬石小徑,穿越氣球、花卉、彩帶夾列的彩色通道,直抵布置華麗的生日派對現場。

仰望天際,墨黑色絨幕閃爍著點點星光,偌大庭園里則亮起盞盞燈火,錯肩的賓客多不勝數,且泰半為商界有頭有臉的高官富紳、貴婦千金。即便如此,引頸巡望的他仍在人海中迅速找著兩位主角的身影,並從容不迫地迎面走去。

「喏,這不就來了嗎?」見到珊珊來遲的馬耘康,綰著半髻、長發及腰、臉上容光煥發的李曼恬推推丈夫的臂膀,朝來人點了點。

按掉取消鍵,陳漢毅沒好氣的將手機收人口袋,狠狠地惡瞪著那個瀟灑滿面、嘴角含笑的罪魁禍首。

「你總算來了?還真是準時啊!」

「嫂子,生日快樂!」對好友的刻薄聲調充耳不聞,馬耘康信步走到李曼恬面前,真心誠意、彬彬有禮地將禮物送上,微笑敬道︰「也祝你愈來愈美麗、愈來愈青春、天天都開心。」

「謝謝。」難得小露香肩、領線微低的她,在伸手接過禮物時,皮草披肩滑落一邊,雪白胸壑盡現春光,陳漢毅緊張地忙將它調正。

「怎麼,這麼怕人家看呀?」馬耘康不忘出聲挪揄他。

「才不是,我是怕她傷風感冒!」他冷哼,手擱在妻子腰際沒有離開。

「哦?是這樣啊,我怕你誤會我多看嫂子兩眼,說我吃她豆腐。」

「開玩笑!我心胸寬大的很,何況我老婆身材好、皮膚好,我才不怕別人看。」

「真的?最好是這樣,就怕有人口是心非、表里不一,那可就麻煩了。」

「唉,我才不像某人愛遲到,約好七點就非得快到八點才出現,自以為大牌。」

「不敢、不敢,要不是為了挑嫂子的禮物,我也不會這麼匆匆忙忙,來了還要被人奚落一番。」

見兩人你來我往爆擦出火藥味,李曼恬噗哧一聲掩嘴輕笑,彎彎的眼眸如同天上星辰,眨動中一閃一閃的散發光彩。「干嘛故意在我面前鬧別扭?你們明明感情好得不能再好,別在那兒演戲了。」此話一出,這對好哥兒們彼此斜睇了眼,果真就卸下面具換了張臉,叫囂意味立即解除。

「廢話少說,你這麼晚來,曉不曉得我急死了!」陳漢毅用力攬住馬耘康的肩頭,作勢要往他肚月復捶幾下。

「急什麼?我說會來就會來啊。」

「我是怕你錯失認識名門千金的大好時機,笨蛋!」

「名門千金?」

「是啊,我今兒個可特地把我那票姐妹淘統統請來了呢!」李曼恬點頭,優雅地抿唇倩笑。「屆時你若有中意的對象盡避告訴我,你是阿毅最好的朋友,怎麼說我都會盡全力幫你的。」

馬耘康略略一呆,忙推拒道︰「用不著這樣吧!」

「怎麼不用?你最需要了好不好!」陳漢毅強迫的一捏他後頸。「與其等機會送上門,倒不如你親自去敲機會的門,我說的很有道理吧?」

「是有那麼點道理但是……」

「但是什麼?」他面目凶猛地問。

「我想感情的事還是順其自然吧,有緣分自然會遇上,何況我挑上人家,對方也不見得看得上我。」

「啥!真不像你會說的話。」

這會兒,李曼恬目光忽地放亮,撞撞丈夫手肘,提醒他有人走過來。

「爸!俊軒!」

「爸!小舅子!」一側身,陳漢毅趕緊跟著喊,不慌不忙遞上笑臉。

「李總。」馬耘康故作鎮定地對人高馬大又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俯身微禮。

「嗯,你們都在啊!」性喜熱鬧的李朱舍爽朗一笑,紅潤面容上觀骨略突,讓他每回咧嘴大笑,眼楮便眯成一條細細的縫,精明銳光忽隱忽現。

苞在他身後的清瘦男子則為李曼恬的弟弟李俊軒,細長的眼、微勾的唇線,利落的七分頭抹著層油亮發蠟,白色西裝襯得他一張細長臉龐異常陰柔。他的性情看似溫文儒雅,其實拘謹慎重。

「爸,客人都來得差不多了吧?」李曼恬親昵地上前挽住案親的手臂,撒嬌似的柔聲詢問。

「是啊,咱們該親切蛋糕了,大家正等著呢!」仰高下額,他豪邁地摟摟女兒肩膀,言行舉止皆流露著闊綽之氣。

「嗯,那我們一塊兒過去吧。」

在眾人齊唱生日快樂的浩蕩歌聲中,李曼恬亭亭立于鋪滿花瓣的紅色高台上,粉女敕頰畔漾著艷光四射的美麗笑容,倚在丈夫身側,與大家一塊兒打著拍子哼著歌兒,就像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接受了所有來自人民的祝福。

唱完中、英、台三個版本的生日歌後,她交握十指放在頸間,閉上眼楮默許了三個願望,之後俯身將那座五層高蛋糕上的蠟燭吹熄,並在蛋糕上象征性的劃了兩刀,其余便交給陳漢毅,兩人還笑笑鬧鬧地互抹女乃油玩了陣。

瞧他們夫妻倆鶼鰈情深的幸福模樣,在台下的馬耘康除了羨慕還是羨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到何時才能擺月兌這令人憎厭的王老五生活。

「唉……」

「唉……」

「據我所知,她是因為搬家的關系,所以跟上頭申請轉調咩,呵呵,這下可好,不管是日久生情還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對你都是大大的有利啊。」

他踟躕了下,眉宇深深皺攏。「可是我已經被她拒絕了。」

「拒絕了又如何?就像你說的,那是因為她還不了解你這個人,所以才會毫不考慮就拒絕你,給她點時間和你相處過,說不定就會愛上你的。」

「算了吧!」不知怎的,他的腦中竟浮現堂愛鈺那巧笑倩兮的模樣。「我不抱任何希望。」斷然就把文件夾塞回去。

「怎麼,你放棄了?」他的回答讓他有些意外。「還是你變心了?」

「別把我說得像是負心漢一樣,我雖然欣賞她,但也不至于愛她愛得半死好不好?」馬耘康沒好氣的板起臉。

「所以她要來我們部門上班,你不高興啊?」陳漢毅表情夸張地叫著。

「我只是沒有特別的感覺罷了,沒有所謂的高興不高興。」

「不會吧……難道你有新的對象嗎?」

「沒有,請你別瞎猜了。」將喝完的馬克杯用水洗過,馬耘康已不打算繼續閑扯淡。「我回去工作了,再聊吧。」

「唉,你……」來不及把人喊住,對方的身影已經出了茶水間、看不見了。陳漢毅一頭霧水的抓抓後腦勺,覺得這家伙近來怪里怪氣的。

「嗯……一定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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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筆電,堂愛鈺蹦跳跳地一路蹦進房里,然後歡天喜地地擋在電視機前,雙手舉高大喊了一聲︰「耶!」

蹙起眉頭,馬耘康甚為不悅的冷眼瞧她。「你擋住我的視線了!」

「我知道啊!」她心花怒放地嬌笑著,清澈眼瞳熠熠發亮,綻放著不同于平日的燦爛光彩。「因為我有事跟你說嘛。」

「什麼事?」

「我把他約出來了!」

「誰?」他愣了幾秒,下巴微微繃緊。「不會是你那個網友吧?」

「是啊!」

原本斜躺在枕頭上的他,听到這話立刻將腰打直坐正,神色也為之一凜。「什麼時候?約在哪里?」

「就約在這禮拜六晚上七點在‘朵貓貓復合式餐館’。」

「躲貓貓?在哪里?」

「在東區那邊巷子里的一家餐廳,我不知道地址,只知道怎麼去而已。」她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我告訴你,那家餐廳很特別哦,雖然不是很大間,但是氣氛很好,主人還養了很多只波斯貓,當你坐在那兒,就不時會有小貓咪過來磨蹭你的腳,或者是跳到你的座椅旁邊看你吃飯聊天,很有趣哦……」

「所以你們倆決定那天面對面?」稍微恍神後他心急問道,可見得剛剛根本沒听她說話。

堂愛鈺的精致五官稍稍扭曲了下,一邊的眉毛則歪歪斜斜地揚高。

「當然啊,不然你以為我在說廢話嗎?」

他停頓了幾秒。「……然後呢?你們打算怎麼認出彼此?拿朵紅色玫瑰花,還是約好彼此要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鞋子?」

他的聲音夾帶了些許諷刺與不爽,俊逸面容頓時變為刻薄嘴臉,讓她幾乎要以為,他是在吃醋呢!

「都不是。」她將兩手擺在左臉頰與肩頭處,眨眼露出頑皮的巧笑。「他說他會圍個咖啡色圍巾,我就說我要圍個草莓色絲巾;後來他說他會嚼著口香糖出現,我就說我會吃著棒棒糖出現;再接下來他說他會邊等邊微笑看天空,我就說我會听著Walkman哼著我最愛的那首歌」

「就這樣?」

「你不覺得這樣很浪漫嗎?」她自得其樂地轉了個圈、荷葉邊的裙擺跟著旋轉輕舞。「對了,你沒問我是哪首歌耶!」

「我並不想知道。」

「還是問一下嘛,我很想說耶。」

「就是沒興趣知道。」他冷淡地哼。

「真小氣!」

「什麼名字?」他突然冒出這句。

「嗯?」

「對方叫什麼名字?」

「噢,我都喊他白馬王子。」她羞窘地答,粉臉紅得足以媲美關公。

「真夠惡心的!」他百般唾棄的碎了聲。「一听就不是什麼像樣的男人。」

「才怪!他在我心目中可是百分百的完美男人。」

「既然這樣你就去和他住啊!吧嘛賴在我這里不走?」馬耘康完全沒發現自己的情緒因這位「白馬王子」被牢牢牽動,甚至于動了肝火。

「你放心!只要他確實符合我真命天子的條件,而且也肯收留我,我會用最快的速度朝他飛奔的。」她語帶詼諧的甜笑道。

「哼。」

看他不屑地把目光撇到一邊去,她頗有自知之明的離開電視前面,歡歡喜喜地爬到床上。

「那我不吵你嘍,你好好看你的新聞吧。」。

「知道你很吵就給我閉嘴。」他不領情地應。

堂愛鈺才不介意他說了些什麼尖酸難听的話,照樣如沐春風地笑著。

反正,這只是在測試他的反應而已。

計劃,才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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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實在太沒道理!

真的一點邏輯也沒有!

此時此刻,馬耘康正坐在一家嘈雜而喧嘩的茶坊里,隔著一條小巷暗中觀察著對面那家餐館。

沒錯,這家餐館正是「朵貓貓復合式餐館」,外觀為半圓形的建築,玻璃窗內透出暈黃迷離的燈光,大門兩側擺放著數盆大型綠色植物,還有兩座半人高的貓型木雕,相當引人注目。

他想他八成是瘋了吧!才會沒頭沒腦的趕在七點前來到這兒,並躲在這家店里像要捉奸似的,實在可笑極了。

七點一到,他的眼楮忽地瞪大,因為前頭三點鐘方向出現了個圍咖啡色圍巾、嚼口香糖的男子,穿著簡單帥氣的牛仔外套和靴型牛仔褲,削得極為利落時髦的一頭短發用發膠弄得根根豎直,走路的姿勢也有點狂,用不著細看那人長相,光這麼打量,他就認定這人是個玩世不恭的浪蕩子。

在他鎖住目標仔細研究的同時,堂愛鈺也出現了。

穿著駝色低V型的翻領上衣,內里搭了件水藍色小可愛,則穿著洋溢青春氣息的白色小蓬裙,及踝紗質短襪搭了藍色綁帶女圭女圭鞋。她的手上拿著支彩色棒棒糖,耳上戴著耳機,櫻桃小嘴里果然哼著歌……唉唉!真是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可愛得叫人想吃了她。

「這個笨丫頭!今天什麼天氣你穿成這樣!」咬著牙,他氣憤難當的低語,兩手拳頭儼然已握緊。

然而接下來還有更叫他吐血的畫面。

兩人相認過後,那個男的便主動上前抱住她,哪知堂愛鈺更夸張,也毫不猶豫地熱情回應,緊緊將他反摟,像是情侶久別重逢的激情戲碼。

在寒暄幾句後,他們手牽手進了「朵貓貓」,而馬耘康目爆凶光地拍著桌子站起來。

「……呃……先生,你沒事吧?」服務生怕怕地趨前問道。

「沒事!幫我結賬!」

「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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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一切十分完美。

不但燈光好、氣氛佳、有美食當前、也有貓咪相伴。

吃完這頓飯再走出「朵貓貓」時,已是臨近十點時分。

他們親昵地倚偎在一塊兒,小手拉小手,一邊散步、一邊低聲聊天,偶爾他會愛憐地模模她頭發,偶爾她會撒嬌地將頭靠在他肩上笑得嬌羞。由此可以看出,兩方的好感度在見面後突飛猛進,已到達你依我依的階段。

也在這當頭,程咬金總算沉不住氣半途殺出,硬生生將兩人分開。

「夠了!你的手想模到哪邊去?」馬耘康冷冷地抓起男方的魔掌,惡臉質問他。

「你、你是誰啊?」對方嚇一大跳,有些不悅地望向堂愛鈺。「你認識他嗎?」

「我……」她正要回答卻被他搶先。

「我是她哥哥!」

「哥哥?呃……大……」對方趕忙故作鎮定地作出禮貌樣。

「大哥你好!」

「一點都不好!你說!你這小子為什麼對我妹妹毛手毛腳的!」

「啊?我……我沒有哇!」

「還敢說沒有?我在後頭看得一清二楚,你的手分明是想模她的!」

「大哥,你誤會了,我只是……只是想摟她的腰罷了。」

「摟腰?」他抬高音量。「你們才頭一回見面你就想摟她的腰!」

「哥,這是我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管?!」堂愛鈺懊喪兼氣惱地瞪著他,把「哥」這個字說的特別用力。

「不行!你的事我非管不可,何況這小子居心不良,你還看不出來嗎?」

「王子才不是這種人!」

「狗屁不通!」他憤而轉向男方。「你到底叫什麼名字?身份證拿出來!」

「我……我叫林木森……」他呆了呆。「我沒有帶身份證。」

「厚!原來你的名字這麼俗氣,難怪你不敢說出來!」

「哥!你夠了啦!怎麼可以批評別人父母取的名字。」堂愛鈺氣呼呼地推他一把。「而且他是我的朋友,你再這樣子我要生氣了!」

「你……」他焦急地把她拉到一邊咬耳朵。「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才怪!」她瞪著他的目光里寫著「我和你根本不是兄妹」的鄙夷字

「好了,今天就這樣了!你快點給我滾吧!」馬耘康端出兄長架子,不客氣的指著他下命令。

林木森一慌,只能不甘心地望向堂愛鈺,用極度遺憾的口吻對她說道︰「那……那我們再聯絡了。」

「嗯……真的很對不起,你小心回家哦!」

「我走了再見。」

把人趕跑後,馬耘康才大大松了口氣。

不過反觀堂愛鈺,她可氣繃了整張臉,完全不想理他,只是一徑地往前走。

「喂,你要去哪里?」

「坐計程車回家!」

「我有開車來,我們一塊兒回去吧!」

「我‧不‧要!」

「你生氣是應該的,不過時候不早,還是和我一塊兒回去吧!」

「我說我不要!」

「好了,別氣了,以後你就會了解我的一片苦心。」

「苦心?苦你的大頭鬼!」她氣呼呼地停下腳步,昂高下巴與他對視。「你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地把他趕跑,才是真正的居心不良。還有,你為什麼要來搞破壞?我跟你有仇嗎?」

「再怎麼說我是你同居人,有義務要照顧你、保護你。」

「才怪!我只是借住你的床,暫時躲在你家避避難罷了,但你沒有權利干涉我的私人生活,也沒有權利過問我的交友自由!」

「好好好,我以後不會了,但你還是跟我回去,好嗎?」他低聲下氣地哄著她。

「你保證?」

「我保證!」他正經八百地舉起手。

「下回不再跟蹤我?」

「是,我下回絕對不再跟蹤你。」他認真地舉手。

沉吟半晌,堂愛鈺這才緩下不爽,不再和他對峙下去。「這還差不多,那我們回去吧。」

「嗯,我車子停在那邊,我們走吧!」知道她沒再生氣,他的唇角忍不住釋出了欣喜笑容,像在侍候公主般的護送著她。

「記得下次不可以了哦!」

「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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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下班去喝一杯吧!」拍拍馬耘康的肩膀,陳漢毅聲音洪亮有力地說著。

「不了,我還有堆公事要帶回家繼續忙,你們自已去吧。」

「你到底在忙什麼?整個Team的人就屬你最忙,忙得沒時間和大伙兒出去聚餐聊天。」陳漢毅原本開心的表情一垮,十足不悅地質問著他。

「我是真的很忙,可不是你這位高高在上的業務部經理可以理解的,還是放我一馬吧!反正有小李、小王他們陪你去。」

「嘿!你這麼說就太不夠意思了!他們跟我的兩年交情,比得上你跟我的十五年交情嗎?」他凶神惡煞地逼視好友。

「我是真的沒空嘛!你何必這麼為難我。」馬耘康無奈地攤手一嘆。「要不你就乖乖回家去陪大嫂,別去喝酒了。」

「就是因為她今天飛去了高雄找她朋友,我才想說出去喝兩杯。」他悶聲回答。

「這樣吧,下回我一定陪你,不過記得提早跟我約。」

「干嘛啊!你以為你是熱門搶手餐廳啊,還要先預約訂位不成。」

「話不是這麼說的,而且朋友之間本就該互相體諒,不是嗎?」他四兩撥千斤地一語帶過。

「哼!事有溪蹺!」他不滿地嘀咕著。

「什麼?」

「我說你這陣子怪怪的,肯定是隱瞞了我什麼事沒讓我知道!」

「何必心機這麼重,我不是說了我沒事嗎?」他一笑置之。

「你說!你到底有沒有瞞我什麼事沒說?」陳漢毅不死心地再逼問一次。

「絕對沒有!」他神情狡黠地迅速回答。

「可惡!懶得跟你說話了!」整了整西裝,他一臉不爽的甩頭離去,轉彎時差點撞上一個抱著大疊文件的女同事,就見紙張飄了滿地,他卻理也不理的邁步走遠。

見狀,馬耘康二話不說便蹲幫忙撿。

「這個豬頭,到底在耍什麼脾氣。」他心里有氣地暗罵著陳漢毅。

這名女同事邊撿邊向他道謝,接過一份又一份的文件。「不好意思啊,謝謝你幫我撿。」

「不用謝我,你被鬼撞到我也有責任。」

「被鬼撞到?」她愣了下抬起頭。

「是啊!就是剛剛那位嘍!」他幽默一笑,在迎上她的目光時忽地愕住。

「啊,是你!」丁姿榆有些尷尬地把他手中最後一份文件抽走,便緩緩站起。

馬耘康怔忡了好幾秒鐘,這才趕緊立直身軀。

「我也沒想到是你。」

「呃……是啊,我是今天才正式調來這里……還請你多多指教。」丁姿榆客套地擠出微笑,對他點頭以示禮貌。今日的她有別于跨年舞會上的艷麗彩妝,僅是淡淡地刷上一層粉,上了點口紅而已。

無所適從地呆立了會兒,他注意到她手上的那堆文件。「我看你東西重得很,我幫你拿到位子上吧。」

「這怎麼好意思呢?」她推拒著。

「別客氣了,讓我來吧。」他不由分說的把她手中重物接過來。「你來帶路吧。」

「這……好吧。」

馬耘康大概不會知道,僅是這麼個小小舉動,卻能讓丁姿榆對他的人品大大改觀,甚至在若有所思望著他背影的同時,沒有理由的就產生了好感,讓她忍不住開始考慮,是不是真的要給他機會追求自己。

「放在這兒就好了。」她將半身高的鐵櫃上端整理出空位。

放好東西後,他逸出一抹笑。「那我回去工作了,你忙你的吧!」

「唔……等等!」她出聲喊住他。

他停住步履回過頭。「嗯?」

「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你還要繼續工作啊?」她好奇地問。

「是啊!我還有堆測試報告要整理,不過可能會帶回家去弄吧。」

「那……要不要一塊兒吃個飯?」對于她毫無預警的邀清,馬耘康只能以「受寵若驚」四字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吃飯?」

「嗯!」。

他想他是該拒絕的,哪知頸上頭顱卻自然而然的給它點下去。

點完馬上心虛地稍微愣住,覺得自己這樣「變節」,未免太對不起前十分鐘才被他拒絕的陳漢毅。他不是故意要重色輕友的,事實上他也沒料到自己會糊里糊涂就答應跟她去吃飯。

「那太好了……」她抿抿唇,露出些許困擾的表情。「不過我才剛搬來這兒沒多久,附近有什麼好餐廳我都不知道,可能要請你推薦一下了。」。

「那有什麼問題!」他模模下頗認真思考。「這樣的話,我們去吃無煙燒烤,附近有家老字號的韓式燒烤店,你覺得如何?」

「無煙燒烤?听起來很不錯的樣子。」她興致勃勃地睜大美眸。「現在去?」

「……好吧,你等我十分鐘,我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就去。」說的時候還有意無意地張望四周,深怕被人發現他們今晚共進晚餐的事。

「好,我正好也得把這些文件歸位。」她一口答應。

「那我們六點半的時候樓下門口見。」

「嗯,就這麼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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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門外大排長龍,但由于他們只有兩個人的關系,因此等不到半小時便順利等到了位子。

入座後身著墨綠色制服的服務生迅速地送上萊單、溫茶及熱毛巾,更在點餐不久便送來幾樣開胃菜,完全不因忙碌而影響了服務品質。

「這里生意可真好。」從身側的玻璃窗望出去,等候帶位的客人還有十幾個,多為一票同事朋友的組合,較少看到情侶檔或親子檔。丁姿榆有些不可思議地轉過臉來,對他好奇地問道︰「你常來這兒用餐嗎?」

「偶爾,一個月最起碼兩、三次吧。」他說。邊用毛巾擦著兩手。

「真的啊,我倒是很少吃銅盤烤肉,一整個冬天下來吃不到兩次。」

馬耘康抽起竹筷挾了些泡菜及腌黃瓜到小碟子里。「為什麼?你不喜歡吃嗎?」

「不,我很喜歡吃烤肉,只是,每回吃完都渾身怪味道!」她不好意思地低頭微笑。「你知道的,女孩子總不喜歡自己臭臭的。」幸虧這家店的空調還不錯,讓人不至于有被煙薰得又悶又臭又熱的感覺。

「說的也是,不過我們部門有一堆女職員還是愛吃的很,三兩天就來報到。」他笑。「好像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是嗎?」她頓了頓,試探地問道︰「你……常和她們一塊兒來嗎?」

「沒有,我通常和幾個工程師及好朋友一塊兒來,順便喝點小酒,有女同事在場總是比較不方便說話。」

「原來如此。」

「喝點茶吧,它們的茶很好喝。」

「噢,好。」捧起釉色陶杯,她若有所思的兀自打量他。

說也奇怪,在今年元旦之前,她對他這個人並無好感,甚至還覺得他有點油腔滑調假正經;沒想到在正式和他接觸後,卻覺得他不但沒有過去的壞印象,而且還從負分一路加成正分。

莫非這就是緣分?

上等沙朗、牛小排與綜合菜蔬同時送上,馬耘康沒注意到她不斷變化的表情,僅是專注在烤肉這件事上頭。

「你一定覺得我很奇怪吧?」

「嗯?」他不解的抬起頭。「怎麼說?」

「我先是在跨年那晚拒絕了你,現在居然又邀你一塊兒吃飯。」她赧顏的又將頭垂了下去。

「別這麼說,是我太唐突了,也難怪你無法接受。」他微窘地體貼回答。

「對當時的我而言,確實是唐突了些,因為我們分屬在不同的公司里,除了公司舉辦的活動見了幾次面,根本也沒有深入的了解與認識,所以我才會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你。」

「這些我都知道,你不必特別跟我解釋。」他善解人意地一笑而過,將烤好的肉挾進她盤子里。「先吃吧!我想你也餓了。」

雖然她還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眼前似乎不是說這些話的好時機。「……嗯,那你也吃啊!」

「有啊,我這不就在吃了?」大口咀嚼著美味的肉片,他露出超級「歐伊西」的夸張表情,直把她也給逗笑了。

「你真有趣。」

「希望你是真心的覺得,可別回去後罵我幼稚啊!」他開玩笑的說。

「才不會,我是真的覺得你很好。」她發自內心地誠懇說道,漂亮的眼眸閃著期待的光芒。

「呵呵,多吃點吧。」但他還是沒去看她,從頭到尾都沒多看她一眼,即使他曾經把目光正對著她,也不曾仔仔細細地好好注視她。

是因為不好意思吧——丁姿榆這麼安慰著自己。

畢竟她曾經那樣果決地拒絕他,他當然會沒有信心啊!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她決定在往後的日子里給他多點暗示,不,應該說是明示。

人一旦動了情,那可是千軍萬馬也拉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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