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可以不練?」她討價還價。雖然她是不忌諱曬太陽,但是也受不了曬上一二個時辰啊。
他沒有回話,只是搖了搖頭。想想在江湖中,有多少人想求他教上一招半式,也只有她,還費力地想要越少越好。
「那……」
「雨兒!」歐陽帝絕眸子一斂,已是認真地盯著她了,「我從不輕易答應教人武功。」
唐顏雨心頭泛起疑惑,回望道︰「你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麼?」
「意思很簡單,我一旦答應了,那麼必然會做到。」他淡淡地說著。
這……她是不是自己跳進了火坑啊!「其實,呃,你不用那麼……」
「嗯?」他頭微微側著,似在觀察著她的表情。白皙的右手,整個壓在了石桌之上。
她舌忝了舌忝唇,「我是指……」
歐陽帝絕緩緩低下頭,右手微微抬起,一個五指印赫然印在了石桌上。
唐顏雨話說到一半,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自然無可避免地看到了這個剛剛印在石上的手印。
天啊!她的頭皮一陣發麻。他這樣算不算是恐嚇啊!
「沒什麼了。」她趕緊搖頭,把即將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就算本來打算把學武之事半途而廢,現在看到了他的這個掌印,她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畢竟辛苦和性命,還是性命比較重要。
不過想想,現在的他,對待她的態度,已經比她剛進山莊的時候要好上許多,若是說他會向江湖中傳言那樣,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會毫不留情地殺了她的話,她多少是不會相信的。
不過凡事留一線,任何話都不能說得太滿。所以偶爾在他面前逞逞威風是可以的,但是在關鍵時刻,唐顏雨還是會率先軟下來。
畢竟她還沒那個膽子拔老虎的胡須,若是可以的話,她早就已經回到唐家,而不是還逗留在這里。
「那我還要練多久才能像你那樣來去自如?」
「來去自如?」歐陽帝絕怪異地看了唐顏雨一眼。
「起碼就是一下子就能飛上樹。」她指了指涼亭外一棵高大青樹道。
「為什麼你那麼想要飛上樹?」他不動聲色地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像是在把玩著一件稀釋珍寶般。
她渾然沒有注意到空氣中的低氣壓。
「當然是因為若是能飛上這大樹,就表示我在深山中,多少能摘到想要摘采的奇花異草了。」
深斂的眸子閃過一絲放松的神態,歐陽帝絕放下茶杯。剛才想來是他多慮了。她學武,根本就不是為了想要逃離他。
「你想要飛上樹?」
「是啊。」她直覺地點了點頭,隨即看到他站起了身子,「你干嗎?」
「帶你飛。」他手臂一伸,把她攬入了懷中。
啊啊啊!唐顏雨大驚,「你別抱著我啦。」她剛才扎馬步,渾身汗漬,身上粘粘的。
「為什麼?」他不僅沒有松開手,反把她更拉近了自己幾分。
「當然是因為……」她臉紅了一紅,沒有把話說下去。
她不說,他也不問,只是一個勁地看著她。
唐顏雨的臉更紅了,終于,受不了他這種深沉的視線,她一跺腳,「因為我身上流了好多汗,有汗味,好難聞的。」女兒家的嬌羞,此刻倒是有點顯露出來。
「不會。」他的頭俯到了她的脖頸處。
不會?「什麼不會?」她訥訥地問道。
「你身上的汗味不難聞。」他的唇落在了她的脖頸處。一陣麻麻癢癢,混雜著一點疼痛的感覺,朝著她襲來。
「你……」她舌頭打結,整個人猶如石化了一般僵直了身子。
歐陽帝絕直起腰,看著唐顏雨一臉的不知所措,視線移向了她脖頸處的那點他剛啃咬出來的紅斑上。
粉女敕的紅色,在她素白的肌膚上,顯得尤為醒目。
滿意地點點頭,他的唇角揚起了一絲淺笑,「好了,我帶你飛。」
語音落下,他攬住她的腰,足下一蹬,朝著她剛才所指的那棵大樹飛躍而上。
「飛……啊!」徐徐風中,夾雜著她的驚叫之聲。
其實她可知道,有她,他已足矣。
「怎麼樣,向歐陽學武好玩嗎?」鐘容容依舊抽空來唐顏雨的楓閣轉悠一下,順便說著最新打听來的情報。
「你也知道了?」她的臉上有幾分不好意思。腦海中又驀地顯現著上午他帶著她飛上樹枝的情景。
鐘容容擺擺手,「這絕日山莊有多大啊,又不是整個蘇州城,想知道事兒還不容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歐陽帝絕根本不介意把兩人的關系公布于眾。
「要知道,歐陽那家伙可是很少會教人武功的。」賊賊一笑,她說道。就她所知,歐陽似乎也只教過越眠和莫沙一套劍法而已。
「呵,呵。」唐顏雨干干地笑了兩聲,「是啊,他真的很少教人武功。」
鐘容容平時雖然大咧咧,但是女兒家的細心還是有的,「歐陽欺負你了嗎?」她拉了張椅子坐下問道。
「這倒沒有,不過學武比我想象中要來得苦得多。」就算她現在想不學,恐怕歐陽帝絕也不會答應。唉,想想以後得天天習武,外加听他從早彈到晚的琴,她就想為自己掬一把心酸的眼淚。
「學武當然不容易啦,想當年,我爹為了讓我學武,藤條都不知道打斷了多少根。」好在她皮厚,沒有被打死是萬幸,「對了,你這是什麼?」鐘容容眼尖地發現了對方脖子上的那抹紅點。
「什麼?」她尚未反應過來。
「就是這個啊。」鐘容容走到唐顏雨跟前,指了指她脖子上的紅點。
「這個?」她脖子上有什麼嗎?唐顏雨疑惑地眨眨眼。
「唉,你自己過來看。」鐘容容拉著對方的手臂,把她移至銅鏡前,「就是這個。」說話間。她的臉越來越湊近她的脖頸,看了個仔細。
紅色的淤紅,在脖頸的地方,不像是蟲叮,倒有幾分曖昧,「啊!」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鐘容容神秘兮兮一笑,「我知道了,一定是歐陽干的,對不對?」絕日山莊除了他,還有誰敢動唐顏雨啊。
「我……你……」唐顏雨的臉漲得通紅,一時之間,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呵呵,其實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啊。」鐘容容輕拍了一下唐顏雨的肩膀。畢竟歐陽對雨兒的心思,誰都看得出,「如何,你喜歡歐陽嗎?」江湖兒女不拘小結,她直白地問道。
唐顏雨估計是沒料到鐘容容會問得如此直接,著實愣了一下。
喜歡嗎?她……對歐陽帝絕的感情,是什麼呢?
心好亂啊!
對于男女感情,她不懂。
她只知道,她喜歡看著他的臉上偶爾露出的那絲淺淺的笑容,仿佛那會使得一切都融化。對著他,她會泛起一種名曰心疼的感覺。
但是,這是喜歡嗎?亦或只是一種同情呢?
半只身子耷在畫舫上,唐顏雨看著滿湖的碧水。歐陽帝絕堅持不讓她回唐家,但是因為她在宅子里待得很悶,所以在經不住她的一番哀求後,把她帶到了船上。
而他,則在和一個貌似普通的男人交談著。听他們交談的話題,似乎在為著一筆買賣,至于是什麼買賣,她沒心思听,他也沒有對她說明。
所以閑著無聊,唐顏雨從船艙中走出來,站在船頭看著湖面上的風光。
唉,真希望她現在有踏足湖上的輕功,這樣,可以直接從湖上直接跑回唐家。不過,就算她真的會此輕功,恐怕站在她身後,猶如兩尊門神的越眠和莫沙,也不會那麼輕易地讓她跑了。
想到此,唐顏雨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那面無表情的兩尊門神。
現在這樣的情形,其實和軟禁也沒多大區別,只不過,稍微多了那麼「一點點」的自由罷了。
船艙之內,歐陽帝絕把一只錦盒推到了年約二十五六歲,滿臉笑容的男子面前,「這是你要的翠玉如意。」
男子接過錦盒,打開一看,臉上的笑容更加濃了,「不錯,果然是天下至寶。」剔透的翡翠,綠得不含一絲雜質。
「那麼我要的消息呢?」懶懶地瞥了一眼對方,歐陽帝絕問道。
「消息,自然有了,只是我怕你不願意听到。」
「有困難?」
「不是,天下的消息我最靈通,既然你送上了這翠玉如意,你想要知道的消息我自然給你帶來了。」男子搖頭晃腦道。
「那木易之現在在哪里?」
「他不叫木易之。」
「叫什麼?」眸子一眯,手指微微收緊。
「叫唐木天。」
嘩啦!
兩人之間的小木桌,登時碎了一地。
「咦,你出來了,都談好了嗎?」听到了聲響,唐顏雨回轉過頭,看著正走出船艙,朝著她走來的歐陽帝絕。
「嗯,談好了。」他點點頭,視線直直地盯著她。
幽暗的目光,似乎比起平時更多了一點什麼。只是……她不清楚這多出來的,究竟是什麼,「那人呢?他不出船艙嗎?」她看了看已放下簾子的船艙問道。
「他大概是想休息一下吧。」他伸出手臂,習慣性地攬住了她的腰。
「你……」她直覺想避開,但是根本無處可避,除非她想在湖中游泳。
無奈,她只得乖乖地待在他的懷中。
一片碧水,兩岸隨風搖役的柳枝,陽光的照耀折射出粼粼波光。
美,真的很美。唐顏雨不禁在心中感嘆道。想想自從進了絕日山莊,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美景。
「不許負我。」低低的聲音,自她的耳邊傳來。
「什麼?」她不確定地問道,直覺得他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邊,有些癢癢的。
「不許負我!」歐陽帝絕重復了一遍,手臂不由得緊了緊。
她的後背撞上了他的胸膛,忍不住地皺皺眉。他看似削瘦,其實身體根本就猶如鐵一般硬,撞著他,痛是可想而知的。「你說的話好奇怪。」
「很奇怪嗎?」他喃喃著。
木易之,唐木天!
誰能想得到,他要找的仇人,竟然會是……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難怪他這幾年一直找不到他。原來他就在最顯眼的地方。棄武從商。
「對啊,很奇怪。」突然沒頭沒腦地蹦出一句不許負他,不奇怪才怪哩。
歐陽帝絕抿了抿唇,好半晌才道︰「那你答應我。」
「答應什麼?」
「不負我!」他的左手用力地握住了她的右手。
「痛啊!」唐顏雨忍不住地齜牙咧嘴道。好大的力道,估計她的手腕上又有淤青了。
「答應我!」他的目光中,有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這樣的他,看著讓她害怕。
「我……」她怎麼都無法抽出手臂,「我……好啦,不……不負你。」在他的目光之下,這幾個字,竟然不經思考的月兌口而出。
「如此就好。」他緩緩地松開了手。神色沒有剛才那般陰郁了。
唐顏雨轉過身子,背對著歐陽帝絕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看來風暴是暫時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