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怔。這樣的動作,還有他剛才的話,天香……天香,而不是赫姑娘!
「你……你……你……啊!」一個踉蹌,伴隨著尖叫的聲音。
赫天香很不走運地跌進了一旁的泉水中,淋濕了整個身子。
雖然她涉世不深,但是卻也知道一個男子,尤其是一個陌生的男子,不該隨便喊姑娘家的閨名。
他的年紀應該比她還小吧,因為他稚氣的臉龐怎麼看也只有十四五歲,但是……也不能如此啊。
狼狽地站起身子,赫天香忍不住地打了個哆嗦,「你……你不許隨便喊我的名字!」若是讓她家的那幫男人們听見了,只怕會鬧個天翻地覆。
「不許?」霧夕嗤笑一身,站在一旁冷眼觀看著赫天香爬上岸邊。敢對他用不許二字的,天下間惟有一人,而現在,她則是第二個。
「對,不許!」她很鄭重地點了一下腦袋,「你可以喊我赫姑娘,赫小姐,或者赫姐姐,但是就是不能喊我的閨名。」他這樣簡直就有毀她名節之嫌疑嘛。
「可是,我比較不喜歡那樣。」他輕彈著手指,拒絕道。姐姐?看她的模樣,也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樣子,竟然讓他喊她姐姐?
「你——」對牛彈琴,估計就是這種情況。她要和他拆伙!她要和他分道揚鑣!若是再和他在一起,只怕她會氣暈。
努力地擰著裙衫上的水,赫天香又哆嗦了一下,攤開手掌,對著霧夕,「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所以你……呃,給我!」
「什麼?」他疑惑地看著她的舉動,眼眸中閃過不解。
「銀子啊!」大家閨秀的修養喪失殆盡,她只差沒有抓著頭發亂吼了,「是人都知道,我救了你,你怎麼都該給我幾兩銀子做報答吧!」這點基本的禮數都還要她教,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在江湖上行走的。
「你想要銀子?」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他看著她問道。
「你以為我想嗎?若不是我的錢給山賊搶了,我也用不著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撈銀子啊。」她仰著頭,朝著他噴火道。想到之前的情景,她到現在還心有余悸。
雖然他的長相稚氣,但是個兒倒是挺高的。
「原來如此啊。」他淺笑著頷首道。
「就是如此。」盡避她所謂的救人,只是拉著他一路亂奔而已。手掌更向前遞了幾分,她等著他掏出錢袋。
「可是,我身上沒帶銀子。」霧夕淡語道。或者該說,他一向沒有把錢袋放在身上的習慣。
「你沒銀子?!」聲音瞬間提高了好幾度。她不敢置信地盯著他。穿著如此華貴富麗,居然沒有銀子,說出去會有人相信?「怎麼可能!」
「自然可能。」像是在欣賞她震驚的表情,他嘴角的弧度揚得更甚。
沒去注意對方的表情,赫天香只是一個勁地想著銀子的事,「沒道理啊,照理說應該不可能啊。」她的第一次英勇救人,不會就這麼收場吧。
一個箭步跨近他身邊,赫天香伸開雙手,在霧夕的身上四處模索著,把男女授受不親的戒條拋之于九重天外。
他的身子一僵,似是不習慣別人的隨意觸模,卻又馬上放松了下來,任由赫天香從上模到下。
只是那微微抿緊了的雙唇,顯示出了他的忍耐。
「不是吧,你身上真的沒銀子。」在反反復復搜索了三遍之後,她終于徹底認清了事實。
怎麼辦?沒有銀子,也就代表著她從他身上撈不到半毛,也就代表著她很難繼續闖蕩江湖,也就代表,她很可能得回赫家……唔,一想到要繼承家業,就讓她整個頭皮發麻。
霧夕向後退開一步,「我之前已經說過了,我身上沒有銀子。」
「可是……」才想說著,她卻陡然發現了他腰上所配掛著的玉佩。碧綠瑩翠,應是好玉。
「沒銀子的話,那就……用你的玉佩來報答好了。」赫天香有些「厚顏無恥」地開口道。反正到了城里,她就找家當鋪把這玉當了,照樣可以換得銀子。
「你要這玉佩?」他臉色微變,沒有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不肯?」
「也不是。」他搖搖頭,雙目之間流光婉轉,「只是,你真的要?」輕輕柔柔的聲音,似真似幻,讓人模不清那話底的真正深意。
「這還有假的?」她聳聳鼻子。
兩個人,對立而站。他看著她,而她則盯著他腰間的玉。
「那好。」終于,霧夕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抬起手肘,解下了腰間所懸掛著的玉,「我可以把玉給你,只是你一定不可以摔碎了它。」若是碎了,那麼便要她以命來抵了。
「當然,當然。」她點頭連連,她只會把它當了,絕對不會摔碎它「一丁點」。
絕世玉佩,就此轉手。
山谷之中,聲音終于逐漸安靜了下來。
灰色的石地之上,幾乎被血染紅。
李思看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再轉身看了看身後的四人,「你們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只是顧衛和繁雨受了點小傷罷了。」其中一人站出半步說道。
「那便好。」李思點點頭,「只是……終究還是讓一個人跑了。」這一幫人都是死士,寧可咬碎藏于齒中的毒藥,也不願意被活捉。
「漏殺一人還是小事,我們現在最該做的,是先找到主子。」左臂受了傷的顧衛道。至于究竟是誰派了這些死士來行刺主子,日後自會查明。
李思也明白這是首要之事。只是他怎麼也想不通,主子怎麼會和一個陌生女子離去,「主子大病之期,若是有任何的閃失,都不是我們幾個能夠擔當得起的。當務之急,還是四處看看,有沒有主子所留下的暗號。」李思想了想道。
「是!」
一語言畢,五人頓散,開始四下搜索了起來。
赫府
「楓兒,天香還是沒有消息嗎?」坐在紅木椅上的赫二爺問著自己的長子。
「還沒有。」被問話的男子——赫天楓回話道。已經兩個月了,但是天香卻像是在蘇州城里消失了似的,怎麼找都找不到。
既然如此,天香已經出城的可能性就極大。但是出城之後,天香又會去哪里呢?全國那麼大,要找一個人,實在是困難得很。
「孩兒會再繼續加派人手,把堂妹找出來的。」赫家難得的女娃,更是眾人捧在手心中的寶貝。就是赫天楓自己,平日里也是極寵這個堂妹的。
「唉,天香好端端的,做什麼離家出走啊!」赫二爺嘆了口氣道,整整兩個月了,赫家派出去找人的人手是一批又一批。「也許是因為堂妹真的討厭成為……神偷吧。」赫天楓斟酌著言詞道。
「就算討厭,也不該隨意出走啊,唉……」又是一聲嘆氣,赫二爺擺擺手,「對了,楓兒,我喚你來,還有一事。」
「父親請說。」
「下個月,洛陽要舉辦武林大會,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是曾听聞過。」赫天楓點點頭。
「我們赫家在武林中雖然沒什麼舉足輕重的地位,但是既然召開了武林大會,參加還是必要的。」赫二爺繼續道。赫家雖是神偷世家,但是神偷一技被刻意隱瞞著,對外只是稱赫氏一門,行事更是格外低調,「本來是早該提起的事兒,只是最近一直忙著尋找天香的下落,倒把這事給耽擱了。」
「那麼父親是屬意……孩兒去參加?」赫天楓問道。
「嗯。」赫二爺拿起了手邊的茶杯,啜了一口,「幾個兄弟之中,就你的心性比較穩重,派你去,我也放心。」而這一結果,則是他昨日和大哥三弟商量得來的。
「除了這些,爹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凡事不要張揚,在第五、六輪里被淘汰即可。」凡事不可過分張揚,亦是赫家的祖訓之一,武功深淺更是要刻意隱瞞,以免讓別人看透。
「是,孩兒明白。」
「還有,你去洛陽,需留意一下無絕宮。听說他們的宮主武功高深莫測,似乎也打算前去洛陽參加此次盛會。」
無絕宮嗎?赫天楓微一蹙眉,「無絕宮在武林之中崛起也不過是短短的三四年間,但是卻亦正亦邪,而且行事向來神秘,在江湖之中傳言甚多,但是卻很少有能證實的。」他想了想道。
「所以才讓你去探听。」赫二爺放下茶杯,撫了一下胡須,「多了解一些江湖中的事情,對赫家只有利處。而且……」語音微微一頓,似在考慮著什麼。
「總之,你萬事小心。」
「是!」欠了欠身子,赫天楓退出大堂。
而赫二爺,則沉思地盯著長子的背影,莫名地,他總覺得這次的武林大會與赫家會有很大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