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種田去 第四章 重生換舊人(2)

「她人呢?」

「暈了,我讓人看著她。」

從今兒個起,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會有人看守韋芸香,要不是王爺顧慮名聲,擔心流言蜚語,要不是還要留著韋芸香給那個雜種辦喪事,她還真不介意讓他們生同衾、死同穴。

「你的手段也忒歹毒,要是讓芸香知道你透過她毒害檠豐,她不同你拚命才怪。」顧伯庭嘴上這樣說,卻是捻著胡子,滿臉笑意。

「當我怕她啊?拔除這顆大釘子,下一步就輪到韋芸香,我保證處理得干干淨淨,不留半點痕跡。」

「你別亂來,檠豐的孩子得留下,霍秋水死後,咱們家少了聖眷,檠豐再死,怕是皇上會把顧家拋在一邊,可只要留著檠豐的孩子,萬一運氣好,說不定還能夠勾得皇帝垂憐,幫顧家再翻一次身。」

他旁的不行,算計這種事可是一等一的本領,若是跑去行商絕對是個好商人,一分本錢得收回三分利,一樁交易他非得從中榨干最後一滴利益。

「要是生下男娃兒怎麼辦?要不是皇帝讓王爺請封顧檠豐作世子,王爺何必與賢貴妃交換條件,誰曉得皇帝會不會讓他的親孫子來當順王世子。」

丈夫的話讓鄒氏的聲音猛地拔尖,要不是為了世子之位,她何必辛辛苦苦謀劃,八個月耶!這八個月來,她天天擔心陰謀被拆穿,提心吊膽、小心翼翼,連睡覺都不安。

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深怕皇帝廣貼皇榜招來一個什麼神醫,把他的病傍醫好了,那不只是前功盡棄這麼簡單,倘若下毒之事被揭,依王爺那副自私性子肯定要推人頂罪,而她這個嫉妒嫡妻的繼室夫人就是最好的代罪羔羊。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她絕不願意留下甩不掉的臭尾巴。

鄒氏的顧慮沒有錯,顧伯庭想了想,道︰「如果是男孩,要殺就殺吧。」

夫妻兩人當檠豐已經死透似的,竟當著他的面商討大事。

一句句話傳進耳里,檠豐滿肚子悲憤,他的罪惡感、他的感激竟然是給了這樣的人。哈哈!餅去總覺得父皇自私,認定父皇只考慮自己、不在乎別人的心情,如今看來方才明白,父皇才是真正懂得顧伯庭的。

這樣的小人,他居然感念在心?他錯了,錯得徹底!

使盡最後一分力氣,他終于把頭轉向顧伯庭,猛然張眼,怒視那對狠戾的齷齪夫妻,他恨!

鄒氏與顧伯庭正說得痛快,連喪事要怎麼辦以討皇帝歡心都說上了,卻沒想到已經死了九成九的檠豐會突然轉過頭來。

彼伯庭心里喊一聲糟糕,自己著實太得意忘形,沖上前,他想也不想便塢住檠豐的口鼻不讓他喘氣。

本來就已經進氣少出氣多了,他這一壓,檠豐哪還能反抗。

只不過檠豐的頭像是卡了榫似的,怎麼都扳不開,那雙狠狠盯著兩人的眼楮,令鄒氏忍不住全身興起寒 ,顧伯庭更是不敢迎視他,急急把頭別開。

若非如此,他們會發現檠豐眼里倒映著一個少年的身影,那是譽豐,他已經站在窗外偷听許久,臉上揚起厭惡憎恨。而屋子的另一邊,牆外的錦繡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任淚水狂流,她蜷縮成團,死命控制抖個不停的身子……

一個倒抽氣,顧檠豐醒了!

滿屋子的嚎哭聲讓他的耳膜隱隱作痛,他的眼楮受不了滿屋子的光亮,才一張開就急忙閉上,眼皮微顫,胸臆間沖斥著被火灼傷的刺痛感。

沒有人發覺他已醒,哭聲依舊、罵聲依舊。

「我不管,我一定要把周郁泱那個禍水給弄死!」鄒氏哭啞了嗓子,嘴巴卻仍然不肯停。「該死的女人,我就知道她是個命硬的,昨兒個才進門,我兒就溺水斃命,這是怎麼樣的冤孽啊!」

「爹、娘,您們得為相公作主,相公死得太冤……」鄒涴茹緊握拳頭,指甲陷入掌心,一個用力,指甲斷成兩截,痛徹心扉。

「夠了,通通給我閉嘴!大夫還沒來,你們光哭有用嗎?」顧伯庭被她們哭得心慌意亂。

這是報應嗎?他弄死顧檠豐,老天便弄死他的譽豐,他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譽豐沒氣了,就算大夫來又能怎樣?我不管,沒了譽豐,咱們什麼都沒了,要不是皇帝賜婚把這個克夫的女人送到咱們王府,譽豐現在還好好的,我還指望著他成材,指望他給我抱孫子啊!」

鄒氏吞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對丈夫頂嘴,可她已經管不著了,她失去最疼愛的兒子,就該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是啊,爹,周郁泱就是個禍水,相公才見她兩面,心就被她給勾走,要不是如此,怎會半夜跑到秋水閣又怎麼會摔進池塘?那個女人在的一天,王府就不會安寧,今兒個是相公,誰曉得明天會換成誰?」鄒涴茹哭哭罵罵,要是咒罵可以把人給弄死,郁泱已經死過幾十次。

她恨死周郁泱了,如果不是周郁泱,她不會變成妾室,大紅嫁裳早就繡好,不會派不上用場,她從小便夢想嫁給表哥,誰知臨門一腳……竟是這樣!

她不甘、不服、不願,即便于事無補,她都要周郁泱死無葬身之地。

「你厲害、你行,好啊!你去把她殺了,皇上問起來我就把你推出去,說小妾嫉妒世子妃,惡意將她給弄死。」

彼伯庭心煩意亂、頭痛不已,朝著鄒涴茹一通大吼,他真不知道譽兒的腦子是灌了什麼槳竟會看上鄒涴茹,不能為顧家帶來好處的女人,娶進來有什麼用?要不是控制不住兒子,他哪會輕易同意這門親事。家里一個蠢婦已經夠了,再加進一個,這是老天要亡顧家嗎?

「爹,您怎能這樣……」鄒涴茹萬萬沒想到公爹會這樣對待自己。

「你喊我爹?有沒有搞錯?一個小小姨娘,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分?說周郁泱克夫,你可千萬記住,你和周氏是同一天進門的,憑什麼說她克夫,說不定克死譽豐的是你」

鄒涴茹沒想到向來溫和、賢名在外的姑丈會對她說狠話,明明昨天早上在大廳敬茶時,他就喝下自己奉上的茶水,親口承認自己這個媳婦的啊,怎麼會……轉個頭,她只是個小小姨娘?

怎麼辦?以後她要怎麼在王府里活下去?表哥死了,她生不出孩子,她是個小姨娘,連過繼小孩、替表哥延續香火的資格都沒有。

怎麼辦?她能夠和周郁泱一樣,討一張和離書嗎?

突然間,鄒氏忍不住暴跳起來,指著顧伯庭的鼻子怒吼︰「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想你的爵位,還在想那個女人可以為你換得什麼利益?躺在床上那個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他是你唯一的骨血,譽豐死了,你還要那些勞什子利益做什麼?

「顧伯庭,我看透你了,你就是個沒血沒淚沒心沒肝的畜牲,當年你可以把妻子賣掉替自己換得榮華富貴,現在兒子都死了,你還心心念念你的官位、爵位,你眼里只看得到名祿榮華嗎……」

紗帳輕掩,慢慢地,檠豐終于能夠張開眼楮,胸口依舊疼痛,但他極欲弄清這一切。

張眼四望,這里是譽豐的屋子,他很熟悉的。

譽豐很黏自己,他常說︰「天底下,我最喜歡的人就是哥哥了。」

譽豐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分,對他崇拜敬佩,一有喜歡的東西就往他面前遞,譽豐不喜歡讀書,但因為他喜歡,譽豐便跟著喜歡。

他也很努力練武功,常說︰「我要保護哥哥、要一輩子和大哥在一起。」

當他病了,病情沉病,所有人都放棄希望,只有譽豐不放棄,到處找吃了會讓身體變好的東西送到他嘴邊,用殷殷期盼的目光看著他吞下,譽豐一下學堂就往他屋里鑽,給他念書、給他說笑話。

他總安慰說︰「大哥,你快點好起來,娘給我買了一匹好馬,我讓給哥哥。」

他疼愛譽豐,因為他那不摻入任何雜質的信任和友愛。

檠豐微蹙眉,他不解,自己不是死了嗎,為什麼躺在譽豐的屋里?

偏過頭,他看一眼正在哭嚎大鬧的鄒氏,他們老了,鬢間白發斑斑,皺紋不知何時爬上眼角,檠豐听著鄒氏的吼叫。沒血沒淚沒心沒肝的畜牲?他第一次覺得沒有腦袋的鄒氏,話講得貼切。

彼伯庭就是個沒心的自私男人,他什麼都不看重,只看重名利,只要能換得利益的東西,他都願意交換。

試著動動手指頭,他花了點功夫才將自己的手舉起來,目光滑過,他看見自己腕間的月形胎記以及掌心的粗繭,這是……這是譽豐的手,不是他的,他變成譽豐了嗎?

不對,這是成年男子的手,譽豐才十三歲。

無數疑問自腦間冒出,顧伯庭的怒吼聲令他厭煩,他長嘆一口氣,虛弱道︰「不要吵!」

這三個字像是有魔力似的,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顧伯庭、鄒氏、鄒涴茹轉頭望向檠豐,眼底充滿不可置信。

「表哥,你沒死?謝天謝地,你活過來了!」鄒涴茹驚呼一聲,奔到床邊投進他懷里,撞得他胸口一陣疼痛,嗆咳不停。

「你作死啊!譽豐好不容易醒過來,你要把他害死嗎?」鄒氏顧不得眼前女子是她最疼愛的佷女,動手一把將她推開,自己坐到床邊緊握兒子的手,兩顆眼珠子死命看著,就怕下一刻兒子又閉上眼楮。「我的譽兒啊,謝謝觀音菩薩、謝謝阿彌陀佛,謝謝四方諸神,謝謝你們把譽兒送回來……」她又哭又笑,像瘋了似的。

這會兒,檠豐再沒有否認的余地了,他果然變成譽豐,變成顧伯庭和鄒氏的兒子,所以譽豐……死了嗎?心微疼,他沒說話,只是目光沉沉地掃向他們。

目光落在鄒涴茹身上。

餅去成天跟在譽豐**後面的黏皮糖已經長大,她原本就美得令人心動,現在更漂亮了。

要不是親耳听見她的陰毒口吻,他會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所欺,譽豐被她騙了吧,他有副俠義心腸,常說要執劍鏟平天下不平事,譽豐肯定以為她是個需要保護的弱女子。

「譽豐,你怎麼不說話?」顧伯庭緩緩走至兒子床邊,與他四目相對。

他皺起眉頭,掩飾眼底的憎恨。「頭痛。」

「你剛剛醒來,頭肯定會痛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撞到哪里,大夫……大夫到底來了沒?」兒子沒死,顧伯庭的心擺回肚子里,急急跑到門邊喚人。

不久御醫到了,他給譽豐號脈,直呼他幸運,還說了些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之類的廢話,開了帖藥方後,在鄒氏的千恩萬謝中離開。

鄒氏像看不夠似的,直盯盯地看著兒子,檠豐垂下眼簾,不願與她對視。

「譽兒,你怎麼不同娘說說話,你可把娘給嚇死啦!」

「是啊,表哥,秋水閣是什麼地方,滿府上下誰不知道那里鬧鬼,要不是還有人住著,爹娘早把那里給封了,你怎麼好在夜里去那里,萬一沖撞上了可怎麼辦?」鄒涴茹無時無刻都想要往郁泱身上黑一把。

「沒錯,以後別去那里了,咱們已經白紙黑字和周郁泱分割清楚,兩年後她領著和離書自動出府,往後她是死是活都與咱們無關。」

檠豐沒弄懂來龍去脈,不願意多話,但周郁泱這個名字在他心里轉了轉,他閉上眼楮道︰「我累了。」

「累了就休息,媳婦,你好好照顧譽兒,有什麼話明天再說。」顧伯庭道。

轉眼,他又肯承認她是媳婦了,鄒涴茹松下心情,她要去廟里上炷香感謝佛祖讓表哥活過來。「是,涴茹會好好照顧表哥,爹、娘放心。」

鄒涴茹起身送走顧氏夫妻,關上門後走回屋里,臉紅撲撲的,嬌羞無限地坐在床邊,低聲道︰「表哥要歇下了嗎?」

檠豐回望她,半晌,問道︰「你是誰?我又是誰?」

聞言一怔,鄒涴茹回眼看著譽豐,不會吧,他不記得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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