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兵荒馬亂,穩婆太醫終于就定位。
衛昀康不顧嚴嬤嬤怎麼說,握住葉霜的手,堅持要守在她身邊。
眼看時間一刻刻過去,東方天色翻出魚肚白,孩子還沒有生下來。
穩婆在旁安慰他,說是第一胎沒有這麼快,但太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每把一次脈就搖一次頭。
催生藥喝過一碗又一碗,葉霜越來越痛,痛得汗水濕透了被衾,散發粘在凹陷的頰邊,狼狽極了,但孩子仍然遲遲不見動靜。
太醫在屋外急得團團轉,再次進屋號脈後,他再也壓抑不住了,低聲道︰「王爺,請指示要保母親或孩子。」
他的話像一道響雷,狠狠劈上衛昀康的腦袋。
這是什麼爛選擇?他要孩子也要葉霜,他不允許他們任何一個離開自己,他們好不容易並肩走到這里,怎麼可以在最後一刻放棄?
他心心念念的孩子,他真心喜愛的女子,他都要留住!
衛昀康瞠大雙目,狠戾目光射向太醫,嚇得太醫雙腳一軟,跪落地板。
「如果他們活不了,你也甭想活!」他怒極的道。
很不理智、忘記掛上面具,溫和的德王爺不會做這種事,但他做了,因為他的女人正在與生死搏斗,因為他無法代替她,熬過這關艱難。
看著她一身汗水,手腳卻漸漸轉為冰寒,他驚嚇害怕,他知道自己即將失去她。
不!這不是他要的結果,長久以來,他這麼這麼努力,他想要一個家,終于有一個女人給得起,他正要揚起雙臂,為他的女人和孩子撐出一片天地,可她卻要退出了。
不、他不允許!
葉霜痛得神志迷糊,卻在听見他威脅太醫時清醒。
看著全身顫栗的太醫,她發覺自己真厲害,居然還有力氣笑。
「爺。」
衛十一的聲音響起,他看見在門邊默默垂淚的墨竹,心里有說不出的滋味,接著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急忙抽出懷中的帕子遞給她。
墨竹看了一眼帕子,那是女子用的,他干麼攢在懷里?抓起帕子往地上一丟,誰要用那骯髒物件,接著瞪他一眼,別過身,自哭自的去。
「說話!」衛昀康在屋里怒喊。
「吳太醫、張太醫、林太醫……屬下把太醫院的太醫全請來了。」
「讓他們通通進來!」
嚴嬤嬤聞言,連忙放下帳子,把葉霜的手腕擺在帳子外。
太醫們戰戰兢兢,一個個輪番上來把脈,這一把,所有人面面相覷,一個個搖頭跪地,都知道德王妃懷相不好,沒想到壞到這種程度,沒救了呀……
張太醫膽子大,一揖到地,直言道︰「還請王爺及早做決定。」
做決定?做決定!人人都要他做決定,決定他要殺子或滅妻,這是什麼慘絕人寰的選擇,他能決定什麼?他唯一的決定就是要保大人也要保孩子!
葉霜輕嘆,原來自己這副身子的情況這麼糟,虧她多思多慮,不斷在替未來找門路、做打算,企圖用最和平的方式結束這段感情,沒想到她的穿越史只有短短的一年多,根本不必費心想辦法,句號就會自動劃下。
她要回到二十一世紀了嗎?爸爸、媽媽、哥哥、姊姊肯定很想她吧!
這樣的結束,比她所有能想象的任何情況都好,穿越一遭,不算平白糟蹋,好歹教她識得情愛,好歹讓她明白,被男人寵愛是什麼感覺。
「爺……」
听見她的叫喚,衛昀康急忙轉回床邊。「怎麼樣?很痛嗎?受不了了嗎?」
「爺,保孩子吧……」
她的口氣很溫柔,卻換得他的疾言怒斥,「不要胡說!」
葉霜笑了,他這樣的口氣表情,是代表他心里還是有幾分在意她的,對嗎?
這種念頭很能安慰人,她被安慰到了,所以笑得……用他的形容來說,是笑得沒心沒肺。
可不是嗎?滿屋子人跪一地,哭都來不及了,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爺,我見過儲三姑娘,那是個坦誠的好姑娘,把玥兒和孩子交給她,妾身很放心。」
不放心也得放心,情況已經不是能夠由著她做選擇了,她只能下賭注,賭衛昀康的童年被苛待過,不會任由玥兒和寶寶再被欺凌。
「她再坦誠,玥兒和孩子都是你的責任,你別妄想逃避。」
她哪是要逃避責任,這男人真笨,不是一眼能看穿人心嗎?怎麼看不出來,她是在給他搬台階下?
葉霜凝眸,她已經學會不沖動了,但是眼下,她想再沖動一回。
「爺,讓墨竹去請葉神醫吧,葉神醫的住處,我夾在桌案上的書冊里,是儲三姑娘推薦的,我信得過她。」
這時候誰自稱神醫,衛昀康都會把人給請進府里,就算是江湖術士,就算是騙子,他都要試試。
「好,墨竹……」
他一喊,還沒下指令呢,墨竹立刻跳起來沖到書案邊,她知道哪本書、哪張圖紙,只要能救得王妃,要她給對方下跪磕頭她都甘願,她找到紙條後,立刻沖出屋子。
衛十一追在她身後,急道︰「你腳程慢,我腳程快,我帶你。」話說完,他也沒問問人家小泵娘的意思,便伸手一攬,把人打橫抱起,雙腳幾個飛蹬,施展輕功,轉眼功夫,已經離開王府。
墨竹坐過馬車,也搭過驢車,可從小到大還沒搭過人車。
可眼下事態緊急,她沒心情計較,雙手摟緊衛十一的脖子,她要去給主子找救命大夫。
「爺,讓太醫們出去吧,看著他們,我很緊張。」葉霜喝下辛嬤嬤送上來的參茶,精神恢復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衛昀康大手一揮,把人給遣散,他抱起葉霜的身子,不斷為她拭汗,他的動作很溫柔,和他緊繃的表情不搭。
「爺,倘若神醫來了,還是救不了妾身,就讓他保孩子,好不?」
「不好,他救不了你,我就讓他陪葬!」
「爺真霸道,又不關人家的事,有沒有听過,閻王要人三更死,留你不到五更天?生死有命,一切早在冥冥之中注定。」
「閉嘴!」
「不閉嘴,我有好多話要對爺說呢,再不說,等我死了,就變成無解秘密,爺不是對我很好奇嗎?我來給爺解密,好不?」
「你養養精神吧。」衛昀康不想現在听這些,他希望等她身子好了,抱著孩子再听她一點一點述說。
葉霜不依的搖搖頭。「爺一直阻止我,我好累呢,讓我說吧,心里卡著石頭,不安生,何況說說話,分點神,才不會疼得厲害。」
一听能夠減緩她的不適,他立即讓步。「你想說什麼?」
「爺曾經問我,女子足不出戶,我怎懂得商場上的事兒?那是因為我不是葉霜,真正的葉霜在上吊時死了……」
衛昀康驚詫不已,卻又覺得她的話該死的合理。
「我不過是一縷飄飄蕩蕩的魂魄,住進人家的軀殼里,爺,你怕嗎?我曾經是鬼呢!」她還想說笑,還想逗得他展顏。
她的故事確實很教人吃驚,不過嚇不倒他。
「爺,不害怕嗎?」她再問一句。
「不怕!」
「爺在強撐著呢,真倔強,遇到不明白的事兒,正常人都會害怕的,承認害怕,無損爺的英勇。」她嘲笑男人莫名其妙的英雄主義。
「不是倔強,那年我差點兒被左氏害死,魂魄飄飄蕩蕩,飄出自己身子,要不是意志堅定,說不定我也會住進別人的身體。」
「那個別人是誰?爺有印象嗎?」
「三皇子,魏子凌。」那是他們為好友的契機。
「三皇子?怎麼會?」
她說分神會讓她不痛,但他舍不得她浪費力氣,所以現在換他說,她听。
「當年皇後嫉妒淑妃,毒害三皇子,我們的魂魄都離開自己的身軀,我不知道是怎麼進了宮廷,怎麼飄到三皇子病榻邊,只曉得有一個聲音不斷在耳邊回響,一次一次重復著——附身吧,你的陽壽未盡。」
「爺怎麼沒有附身?」
「一來,那不是我的身子,二來,我看見三皇子的魂魄依依不舍地貼在淑妃身上,我沒見過母親,幻想過無數次被母親摟在懷里的情景,三皇子的孺慕之情感動了我,我拉扯他,大聲罵他︰「如果你不想淑妃這麼傷心,就快點回到自己的身子里。」他猶豫地告訴我,他很累。
「是啊,生存很累,面對心口不一、滿月復算計的人更累,但我不能死,為了愛我的人,也為了恨我的人,我不允許親者慟、仇者快的情況發生。我用力罵醒他,我告訴他︰「如果活著很辛苦,那就磨練自己的耐力,讓辛苦變成習慣。如果活著很害怕,就培養自己的勇氣,讓自己成為不驚不懼的勇者。為了自己的親人,我們只能選擇堅持下去!」
「他被我說動了,我們約定好,未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彼此幫助,然後三皇子回到自己的身體里。」
「那爺呢?」
「我自然是回到自己的身體,只不過這副身軀被傷得太厲害,調養數年,才慢慢恢復。」也是從那個時候起,祖父決定讓他習武。
「所以爺還是爺、三皇子還是三皇子,爺和三皇子在那次的奇遇中建立交情。」
「對。」若不是這段奇緣,也許他會死心,听從祖父的話,徹底離開朝堂,做一個閑雲野鶴的隱士。
葉霜失笑。「比起爺,妾身沒節操得多,我連想都沒想就鑽進葉霜的身體里,只不過我不鑽的話,也回不去自己的身子了。」
「為什麼?」
「因為我的家在幾百年以後,不是甲地和乙地的距離,而是幾百年前和幾百年後的距離,我不知道怎麼回去,也許我在那邊死了,就會穿越到這里,倘若我在這邊殤了,就會回到那里,所以爺,別為我操心,妾身在那里還有爹娘兄姊,他們對妾身都好得緊。」
衛昀康的心潮起伏不定,他無法接話,因為他無法想象,為什麼距離不是甲地和乙地,而是幾百年前與幾百年後。
她想,他受到驚嚇了,不過她眼下沒辦法顧慮這麼多,如果她的穿越史即將進入尾聲,她必須做好所有交代,她不想他、也不想自己遺憾。
「在幾百年後,男女平等,人人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兒,朝堂官員有男有女,販夫走卒有男有女,男人可以讀書,女人也可以讀書,科考不是只有男人才能參加。成親是因為兩個人喜歡彼此,不是為著子嗣或長輩的期待,成親後,男人養家、女人也養家,做的事一樣辛苦,所以享有相同的地位,而婚姻當中不允許第三人插足……爺,很難想象吧?」
「是。」他點頭。
「如果男女個性不合,可以隨時和離,至于孩子,官府站在孩子的立場考量,決定孩子要跟爹還是要跟娘。」
他感到匪夷所思,竟然有那樣的時代,那樣的生活方式,這比幾百年的距離更教人難以想象,不過話說回來,正是因為有那樣的時代,才會孕育出她這樣聰明靈慧的女子。
「爺,在那樣的時代里成長,我無法忍受爺身邊有其他女人,于妾身而言,愛情是獨享的、佔有的,不能和旁人分享。我也想過入鄉隨俗,也寬慰過自己無數次,說爺是個重恩義的,就算看見新人笑,也不會無視舊人哭,我不斷說服自己,娶儲家姑娘,對爺的前程再好不過,我非但不能阻止,反而要樂觀其成,可是……」她深深看他一眼後,嘆道︰「說服了這麼多天,妾身終究說服不了自己,心磨著、痛著、扯著,卻還要假裝歡樂,真是辛苦極了。爺,妾身熬不下去了,倘若葉神醫有本事教妾身不死,咱們和離吧。」
什麼?!從頭到尾,一篇接過一篇的荒謬言語,沒有任何一句比最後一句更荒謬、更讓衛昀康難以忍受,和離?!她居然……她、她、她……
他被她氣到說不出話了,好不容易稍微冷靜一點點,正想沖著她大喊想都甭想,墨蓮便掀起帳子,匆匆忙忙進屋。
「葉神醫到了!」
麻醉藥未褪,但神智漸漸清明。
但是……是清明嗎?還是迷糊?
葉霜居然看見大哥、大姊,怎麼可能?!
她听見大哥附在自己耳邊,說要幫她進行剖月復產手術,大姊低聲說︰「放心,大哥的麻沸散可好了,乖乖吞下去,睡一覺,萬事抵定。」
呵呵,她是迷糊了,怎麼可能的事兒……
吐氣,她慢慢張開眼楮,望向坐在桌邊的……什麼?!她不相信,揉揉眼楮,再看一次……是大姊?她穿回現代了嗎?
一雙眼楮四下轉動,沒有啊,床是睡慣了的那張、桌櫃是用慣了的那些,所以大姊……
不對、不對、不對,肯定是麻沸散的副作用。
她閉眼再張眼,再閉眼張眼,確定過無數次後,她倒抽一口大氣。
這個動作有點大,正在看書的葉雪轉身,笑吟吟地望向她。「葉小霜,醒了?!」
葉小霜|葉小霜|她喊她葉小霜?
不會錯了,全世界只有家人會這樣喊她,葉大雪、葉小霜,她們是葉家姊妹花。
「姊……」她低喚一聲,眼淚不爭氣地滾了下來。
她縱容地對葉霜搖搖頭,放下書,走到床邊,取來帕子用溫水泡過,擰吧,輕輕覆在她的臉上,幫她拭淨。
「別哭,才剛開完刀,傷口痛不痛?」
「痛。」
「大哥說,如果能夠忍受就別用麻藥,真的不行再打針,不過先說了,這里的道具不湊手,做出來的針頭可不像我們那里,至少粗個兩倍,光看見針頭,你就頭痛了。」
「能忍的、能忍的!」葉霜連忙搖頭,從小她就害怕打針,那時她還埋怨哥哥沒事跑去讀醫學院,誰知竟是大哥救了自己一命。
「那就好,你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難產?」
「不知道,我是不適合懷孕的體質?」
「哈,都穿越了,腦袋還不靈光,這麼笨,難怪被德王騙得團團轉。」
葉雪忍不住戳一下妹妹的笨腦袋,不過,這麼笨的妹妹都可以在古代混得這麼成功,她應該沒問題吧。
「大姊,我有好多問題想問。」
「問吧。」葉雪明白,妹妹個性急,存不住心事的,不讓她把心思清空,沒辦法安心休息。
「我的寶寶健康嗎?」
「很健康,只不過個頭小了一點。」
「怎麼可能,我的肚子大得……」
葉雪截下她的話,笑道︰「因為里頭塞了三個。」
想起衛昀康在產房外接過一個又一個的兒子時,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等了多年的兒子,不來就不來,一來就來四分之一打。
「三胞胎?不會吧……」
衛昀康的功力這麼強?還是細胞分裂的能力太高段?三個……一下子,她成了三個孩子的媽,哦、不,是四個孩子的娘……
「為什麼不會,異卵三胞胎,長得不太像,但每個都活力滿滿,大哥說就算有保溫箱,看他們的模樣,也不必進去待幾天,你很厲害哦,竟然熬得到足月,正常人光被這三個小子壓著,就會壓得生理機能大紊亂。」
她是啊,還差點兒死于非命。
這時,她突然想起最重要的問題,「姊,是男孩嗎?還是說……有男孩嗎?」
葉雪瞪她一眼,才穿越多久啊,就有重男輕女的觀念?不過怨不得她,衛昀康想要嫡子想瘋了。
甭說他,第一個兒子出生時,就有人領著消息往宮里傳,縫合手術才剛做完,封賞葉霜和小世子的消息就進了王府,皇太後的開心,明目張膽得很。
「恭喜啦,三個都是兒子。」葉雪笑道。
「三個都是兒子?」
葉霜頭都暈了,四個兒子她要怎麼打包帶走?那時要不是衛昀康听見和離兩個字發大火,她還想跟他商量,扶養監護權歸她,他可以不時來探視,她想帶著孩子搬出去,好好養大,可是四個兒子……怎麼帶?
所以新計劃是……平分法,各分兩個嗎?
「別擔心,孩子都好得很,皇太後派人送三個女乃娘進府,大哥給她們把過脈,身子健康,孩子交給女乃娘帶,你大可以放心。倒是你的身子虧得太厲害,這段時間得好好休養。」
「我可以看看孩子嗎?」
「現在不行。」
「為什麼?」衛昀康為了她說要和離,氣到不讓她看孩子?
「衛昀康領著三個女乃娘連同孩子去面見皇上了,求皇上收回成命,取消賜婚。」
必于這件事,葉雪也指點了妹婿一招,要他表示自己從小受左氏所迫,不願意孩子遭受和自己相同的命運,皇上看在剛出生的孩子分上,會賣他這個面子吧,好說歹說,他是皇上打算重用的人,至于會不會成功,不好說。
但大哥信心滿滿的回答︰「皇上肯定會點頭的。」
她問︰「憑什麼?」
大哥似笑非笑地朝衛昀康望去一眼,回道︰「憑德王爺這陣子的作為。」
當今皇上疑心病重,賜這門婚是因為清楚德王與王妃鶼鰈情深,倘若再插進一個女人,必不會得到德王的寵愛,女子得不到丈夫的疼惜會怎樣?會心向娘家!
于是儲家順利在德王府埋一顆棋子,讓三皇子可以隨時掌握德王動靜,而德王會因姻親關系對三皇子盡心盡力,皇族是絕對的受益者。
可是這段期間,謠言傳得沸沸嚷嚷,所有人都知道德王爺和儲老太爺成了忘年之交,感情深厚,日日往儲家跑,並且德王受儲三姑娘吸引,深深戀慕,大手筆采辦聘禮,打算風風光光把儲三姑娘給娶進王府大門。
種種情況大出皇上的預料,萬一王爺深愛儲允兒,萬一儲、衛兩家合為一體,就等于當年左氏外戚干政的苦又要再受一次,皇上又怎會給兒子留下一條甩不掉的大尾巴,所以肯定已經後悔賜這門婚事。
這個時候,衛昀康再抱著三個兒子跪到皇上跟前演出苦情戲,等同于給皇上搬一個台階下,豈有不允的道理。
听見大哥的解釋,衛昀康眼底流過一抹欣賞贊嘆。
于是大哥明白、葉雪也明白了,這些日子衛昀康的積極努力,不過是為著演出一場精彩大戲,好讓皇帝親自修改新劇本。
沒有哪個皇帝喜歡被臣子指揮,總要他打心底想做的事兒,做起來才會暢快,衛昀康太有能耐,把帝心模得透澈,不指揮皇上,卻能教他照著自己的心意走,這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令人生氣的是,衛昀康的計劃居然沒有告訴葉霜,任由她胡思亂想,任由她悶到快死掉,任由她對著人笑卻背著人哭,何況她肚子里還擺了三個精力充沛的小伙子,真是無法想像,她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當然,後面這段是墨竹、墨菊偷偷告訴她的,在衛昀康決定抱著孩子進宮見皇上之後,她們勉強覺得王爺有點良心。
「哼,跪皇上?」
「哼什麼哼,你這個笨蛋!爸媽從小就教你的溝通技巧呢?爸媽常說,有問題就要開口說,不要憋在心里,讓自己難過,你有沒有把爸媽的話給記在腦袋里?」葉雪大罵。
葉霜的功課比不上哥哥姊姊,明明家族的年夜飯里都自卑得快死掉,還要笑咪咪地告訴別人我會做哥哥、姊姊不會做的事。
大家都以為她生性開朗,直到大哥發現,所有人都在玩牌時,她一個人偷偷坐在女乃女乃家外的田埂上哭,才曉得她的開朗活潑有一大半是裝的。
衛昀康是沙文豬,不難理解,這年頭的男人多數像他那個樣兒,覺得女人蠢到只能當附屬品,重大事情不必找女人商量。
可是葉霜來自二十一世紀啊,應該有足夠的能力把大男人馴服成小狼狗,沒想到她太不爭氣了,居然被古人給馴服,這種蠹妹妹,她真不想認。
「我……」
「你什麼?爸媽還以為自己教育成功呢,沒想到你還是這副性子,你以為自己是瓊瑤筆下的女主角嗎?告訴你,忍辱負重是古人在做的事,你學什麼學,明明不愛小三進門,還要和人家姊妹相稱,你太沒出息,不行,回家後,我要叫爸媽把你逐出家門!」
葉霜听著姊姊的嘮叨,笑了。
這就是她的姊姊,很能干又很強大,從小姊姊就像母雞帶小雞似的帶著她,她比媽媽更像媽媽。
突地,葉霜又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姊,你和大哥怎麼會穿越的?怎麼會找到我的?爸爸、媽媽呢?為什麼你們穿越前後長得一模一樣,我卻不一樣?為什麼……」
越說她越想哭,早知道她不是孤零零一個人,早知道她的親人都在身邊,早知道……她就不會這麼傷心無依。
「可以了,我知道你要問什麼,閉上眼楮,我慢慢說,你慢慢听,就當床邊故事,累了就睡,等你醒來,沒听到的部分,我會再說一遍。」
葉雪軟軟的手掌心蓋在葉霜的臉上,像小時候哄她入睡那樣。
「好。」葉霜滿足喟嘆,被暖暖的親情包圍,就算有天大的困難,她也能夠闖得過去。
「姊,我再講一句就好。」
「說。」
「大姊,對我來說,你是最強大的存在,你聰明又能干,我不及你的百分之一,可是我從來沒在你面前自慚形穢過,因為我知道,你的聰明能干是用來保護我、疼愛我的武器。」
葉雪不禁失笑,這丫頭什麼都不會,就是一張嘴塞了蜜,大哥曾經說過︰「小霜笨雖笨,但靠這張嘴就能吃遍天下,不像你,太能干精明,注定要流血流汗,才能替自己謀得一片天地。」
是啊,她注定辛苦,不過她能把所有狀況掌控在手里,不像這個笨妹妹,老是教人擔心。
掌心再蓋上妹妹的雙眼,葉雪開始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