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富貴命 第四章 一家六口新生活(2)

「小姐,我見後院有幾棵梅子樹結實累累,不如我明兒個把梅子全打下來,洗洗曬干,等張嬸從市集回來,腌小姐最愛吃的紫蘇梅。」筆兒插話道。

張叔對張嬸道︰「明兒個上市集,如果看見賣斧頭、鏟子的,幫我買回來。」

「行,要不要我也去看看有沒有賣種子的?」張嬸問道。

張叔提醒道︰「看看行,但是先別買,待我弄清楚那田種啥合適再說。」

「我那里還有一點首飾,先拿去當了吧,家里要用的鍋碗瓢盆也帶一些回來。」凌湘道。

張嬸道︰「這幾年夫人給咱們的月銀我都攢起來了,有八兩多呢,待會兒就拿給夫人。」

「我也有,差一點點就一兩了。」紙兒從腰包里面掏出銀子,遞到夫人面前。「夫人收著。」

「我也有一兩半呢,待會兒送到夫人那兒。」筆兒道。

「這怎麼能?」

「誰說不能,小姐說過,咱們可是一家人。」張叔道。

眾人談話間,笑聲不斷,凌馥雙看著一屋子家人,也跟著笑了。

這是好事,對于未來,人人心里明知道辛苦,卻是一個個興致高昂,期待著新生活,她真的相信,家人齊心,其利斷金。

而也不知道是累著了還是怎地,這一晚,大家都早早上了床,只有紙兒翻來覆去,她著實不習慣獨個兒睡一張大床,便抱著被子跑去和筆兒擠。

月亮斜掛,一只慵懶的小貓喵喵的叫了兩聲後,萬籟俱寂。

凌馥雙熄了燭火躺上床,側過臉,望向窗外月亮,微微一笑,在心里對自己說——

我會努力改變一切!

山上空氣好,凌馥雙覺得身心都舒暢了,只可惜她腳下穿的是繡花鞋,若能換上一雙NIKE球鞋,她肯定爬得又快又順。

她和張叔都背了竹蔞子,他們壓根兒不曉得會不會有收獲,只是預備著。

「這里兔子多,下回設個陷阱,逮幾只回去加菜。」張叔走過一段路後這麼說道。

凌馥雙笑著回道︰「我終于明白紙兒為啥這麼崇拜你了,只要跟著你,就不怕肚子餓。」

「紙兒啊,那就是個吃貨,偏偏長不胖,也不知肉都往哪兒擱了。」

「她天生是個有口福的。」不像筆兒,才過幾天好日子,肚子就肥了一圈,成天嚷嚷著要她別再搗弄吃的。

「那兩個丫頭能跟著小姐,是她們前世修來的福氣。」

才不是!她們「前世」就因為跟著原主,才會淒慘飄零,不過這一世不會了,她發誓,絕對要讓她們長命百歲。

「張叔說的不對,才沒有誰跟著誰,咱們都是一家人。」

張叔停下腳步,轉身望向小姐好半晌,輕輕撫著她的發絲,低聲道︰「張叔以前也有個閨女。」

「是嗎?她去哪兒了?」

「被人牙子給拐了。你張嬸身子不好,丟了女兒,想方設法要再給我生個兒子,可胎兒沒保住,卻把身子給弄壞了。幸而夫人求了老爺,把咱們買回來,還給張嬸雇大夫調養身子,否則……」

拉下他帶著老繭的手掌,凌馥雙勾住他的手臂,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像個正在撒嬌的女兒似的說︰「我早把張叔當成親爹了,雙兒會好好孝順張叔的。」

「好孩子。」張叔感動的拍拍她的頭,同時暗暗發誓,一定要盡全力幫小姐攢夠銀子,他的小姐絕對不能當人家一輩子奴才。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凌馥雙突然沖著一棵樹干興奮大喊,「張叔,這是木耳,對吧?」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還沒裝盒的木耳,太新奇了。

「是,咱們采一些回去,給張嬸入菜。」

「果然是寶山,說不定還可以找到更多東西。」

「小姐是視而不見,咱們方才經過的地方有不少藥草。」

「真的嗎?有什麼?能賣到好價錢嗎?」

張叔咯咯笑開,小姐真是鑽進錢蔞子里了。「金蓮花、還魂草、天麻、三七……種類多得不得了。今兒個先回去問問你張嬸,鎮上有沒有藥鋪,如果有的話,明兒個再帶藥鋤過來,采幾蔞子在後院里曬干,下次拿去市集賣。」

「能發財嗎?」

「那都是些尋常藥草,大概發不了財,不過既然這座山合適藥草生長,說不定再往里面走,真能尋到寶。」

「那還等什麼!」凌馥雙的雙眼閃閃發亮。

「先摘木耳吧。」說著,張叔動手開始摘起木耳。

一片一片的小耳朵長在樹干上,旺盛且壯觀,如果不是長得這麼肥碩,又且長在一塊兒,她大概認不出是木耳。

想想,比較起繡花、繪畫,野生植物的認識對生存更為有用。

她依樣畫葫蘆,學著張叔的手勢采摘木耳。「張叔怎麼就這麼厲害,什麼都懂,您多教教我吧,這里的草啊樹的我全不認得,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傻傻分不清楚。」

「張叔從小生長在山里,在林子里鑽慣了,才會認得,小姐生活在閨閣,不懂是理所當然的。」

「張叔住在山里啊?」

「張叔的爺爺是獵戶,打會走路起,張叔就跟著爺爺在林間鑽來鑽去,怎麼找水,哪些是好東西,哪些藥草能賣銀子,怎麼設竹籠逮螃蟹,如何設陷阱抓野鹿、兔子,熟得不得了。」

「太棒了,那這里可是讓張叔的寶刀有用武之地啦。」

張叔被她夸得飄飄然,有些得意的又道︰「昨兒個在山下看這片林子的長勢,我便猜著里頭有不少好東西。」

凌馥雙也猜著了,不過她可看不懂什麼長勢,她只是想,傅子衫沒事買這座山,又不允許村人上山,里頭肯定藏有寶藏。

「果然,被張叔的慧眼掃過,好東西全現了形。」

「別捧了,張叔一樂,會飛天的。」

她大笑,接著又問道︰「張叔後來怎麼會離開家鄉?林子獵不到東西了嗎?」

「也不是,後來有大戶人家募長工,爺爺說家里有七、八個男人當獵戶,夠了,就讓我下山學種田,這一種,種出興趣來,不只種米、種麥、種果子,連花花草草也學著種,什麼新鮮東西都想種種看,要不是發生了那個意外,張叔本來攢了一點銀子,打算買塊地,開花圃呢。」

「不怕,以後雙兒給你買地、開花圃。」

「小姐有這份心就夠了。」

想當年妻子心中抑郁,又壞了身子,剛到夫人、小姐身邊時,成日背著人抹淚珠子,幸好小姐一個小小娃兒,見著老婆子就沖著她笑,時不時要她抱,是小姐把妻子的心給救回來的。

「不,有心可不夠,張叔,你得信我,我說到做到。」

「我信,小姐會領著我們過好日子,張叔等著呢。」

采過木耳,張叔領著她一路往山上走,她認得幾種草藥和幾種可以食用的野菜,每一種都采一點,打算回去試試味道。

「小姐,你看!」

凌馥雙順著張叔的手勢抬頭望去,那是棵開了不少粉色花朵的大樹。

「真漂亮。」

「這是野桃子,吃起來有點澀,但用糖腌過之後,味道不比小姐愛吃的紫蘇梅差,再過兩、三個月,咱們帶紙兒和筆兒一起來,采個幾簍回去。」

「好啊,我就愛吃這些酸酸甜甜的東西。」

「你張嬸腌桃子的手藝可厲害了,咱們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求著向她拜師呢,這次咱們多腌幾甕,肯定可以吃到來年。」

「真有這麼好吃?甭是張叔老王賣瓜吧。」

「張叔沒騙你,那是真的好吃,要不是街上賣的桃子太甜,不像野生桃子酸味重,做好之後,老覺得少一味兒,早在京里時,你張嬸就琢磨著給小姐做了。」

「若張叔沒夸張,讓張嬸腌好,拿到市集上賣。」

「窮人家的東西,誰會買?還是給小姐嘗嘗味兒,再送送街坊鄰居得了。」

「可不能這麼說,便宜的東西只要包裝得好,就能賣到好價錢。這麼說好了,富貴人家什麼好東西沒吃過,挑挑揀揀的,不就是想嘗個沒嘗過的新鮮滋味兒。」

「小姐怎麼知道富貴人家心里想什麼?」

「講個故事給張叔听。」

「行,小姐的故事都挺有意思的。」

「有個叫做乾隆的皇帝,最喜歡游山玩水,有一回到了鄉下農家,這時乾隆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農家立刻為他備飯。可鄉下農戶哪有什麼好東西可以呈給皇上,好不容易張羅來幾塊豆腐、幾把菠菜,趕緊用大火把豆腐煎透了,再炒上菠菜。

「乾隆拿起筷子,轉眼間就把菜吃得干干淨淨,吃飽後,乾隆問農家︰「這是什麼菜,怎麼這麼好吃?」農家回答︰「這是金瓖白玉板,紅嘴綠鸚哥。」瞧,不過是換個名字,豆腐、菠菜就變得尊貴起來。」

「那是皇上餓壞啦。」

「也是,不過同樣的東西,換個包裝、換個名字,就能吸引人。」這是營銷的概念啊,名牌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張叔笑而不答,顯然不以為然,只不過心疼她,舍不得同她爭辯。

凌馥雙明白,也不做口舌之爭,何況桃子腌出來是什麼味道,還不確定呢。

「如果小姐想找東西到市集上賣,莊子旁那片竹林里有不少竹筍,我可以挑一些到鎮上賣。」

「張叔想賣竹筍?那很重耶。」

「小事,張叔的身子還結實得很。」

「其實我也想過明兒個找幾個佃戶來幫忙挖筍子,好帶回去做筍干。」

「筍子不是該吃新鮮的嗎?」

「可過了這個季節就沒有筍子可以吃了,所以有些地方的人會把筍子做成筍干,同豬腳一起鹵,那滋味可棒了。」

前輩子她愛吃筍干、愛吃芒果青,卻擔心外頭賣的加了太多人工香料,所以都自己動手做。

「小姐講得張叔都饞了。」

「等咱們掙足銀子,我天天給張叔鹵……」

話說到一半,凌馥雙的視線定在一堆剛從土里冒出來的紅色小芽上面。

是它嗎?是她大伯父家里種的那個嗎?她飛快跑到泥邊,蹲,看一眼旁邊已經干枯的藤蔓,是心形葉片,她指著那些小芽,興奮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張叔見小姐舉止古怪,快步上前,有些擔心的問道︰「小姐,你怎麼啦?」

「這是……」

「山芋,窮人家吃的東西,沒得吃的時候,大伙兒會上山尋山芋果月復,味道不好,但可以充饑。喏,這邊這堆是紅的,過去那一片是白色的。」他指向遠方。

「味道不好,是因為沒有找到對的料理方式,張叔,你知不知道這個又叫做山藥,可以健胃益脾、養腎補肺、延年益壽,它的好處說不盡,最重要的是,它的產量很大,容易生長,不需要太多的水,荒年的時候如果大量種植,百姓們就不怕沒東西吃了。」

「山藥?不就是擱在湯里煮熟了吃?」

「不止,還可以做成南瓜山藥雞湯、山藥蓮子排骨湯、山藥肉丸子、山藥蛤蠣雞湯,張叔沒吃過嗎?」

「窮人家哪有這麼多的雞肉排骨可以吃,況且要是吃得起肉,誰還會吃山藥?」

「有道理,那可以做山藥松子粥、山藥餅、山藥饅頭,再不然切成薄片,沾紫蘇梅醬吃,那也是一絕啊!不行,我越說越興奮,張叔,咱們挖幾根山藥回去種吧,你昨兒個不是說有三畝沙地沒種東西嗎?咱們就來種山藥。」

「小姐會種山藥?」

何止會,她在大伯父家打過工,賺過學費的呢。

「試試嘍,既然野生都可以長得這麼好,表示它不太需要照顧啊!」

「行,昨兒夫人講過,小姐怎麼說,咱們就怎麼做!」張叔一哂,蹲。

兩人合力刨土,把兩種顏色的山藥都挖出幾段,直到簍子裝不下了,才興匆匆的下山。

而直到再也看不見兩人的身影,傅子杉才提著阿喬的後領,從樹上縱身往下一躍。

「爺,您想知道那丫頭要做啥,直接問她就是了,何必躲躲藏藏的?」阿喬不解的問道,凌馥雙既然是六爺的奴婢,六爺只要動動口不就得了。

暗子杉睨他一眼,嗤了一聲。

那丫頭幾時把他當成主子了?昨兒個人家一家人在廳里大吃大喝,還圖謀著如何掙銀子贖身,人家是把他當成過牆梯,利用他月兌離程家後,下一步就是月兌離自己,主子?那是他往自己臉上貼金。

可是話說回來,如果這山藥真像她說的這麼好,又能解饑荒,父皇那里是不是該……還是再等等好了,看那丫頭能種出什麼東西來。

「走!」

見主子走得飛快,阿喬急急追上,這些年來,他旁的沒學到,被主子提著衣領扔來扔去不受傷,這是本領一,追著主子跑則是另一門絕活。

阿喬快步跟著,嘴巴卻片刻不停,「主子,您听過乾隆這麼一位皇帝嗎?」

當然沒有,可那丫頭說得活靈活現的,好像真有這麼一號人物。如果故事不是編的,而是發生在某個他不知道的朝代……想到這里,傅子杉不禁笑了,他是不是該到漾漾那里套套話?

阿喬仍徑自續道︰「紅嘴綠鸚哥,形容得真好,那菠菜根,不就是紅色的嗎?燙一燙,往盤子里一擺,葉子拉開,還真有那麼幾分樣兒,主子,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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