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富貴命 第五章 初次擺攤做生意(2)

棒天寅時三刻,全家人便都起身了,把東西整理好,連同大鍋抬上馬車,留下筆兒在家里陪伴夫人,其它人全都前往市集。

進了小鎮,挑一塊好地方,張嬸架起大小兩個爐子,開始燒柴火,分別把筍干大封和泡了一夜的茶葉蛋抬上爐子加熱。

張叔見一切都準備好了,便背起藥材往藥鋪子方向走去。

鹵汁燒熱,香氣一陣一陣往外傳,凌馥雙與張嬸、紙兒相視一眼,用力點頭。

凌馥雙扯開嗓子,用她脆生生的聲音高喊,「茶葉蛋、茶葉蛋,好吃的茶葉蛋,大家快來買呦!」

紙兒也跟著喊,「筍干!天底下最好吃的筍干,大家來試吃,保證讓您垂涎三尺,齒頰生香,快來、快來,試吃不用錢!」

一听到不用錢,果然吸引不少客人圍觀。

兩個年輕姑娘在兩旁叫賣,張嬸在中間負責收銀子,不時跟來買菜的大嬸、大媽聊上幾句,且張嬸一面推銷自家的東西,還一邊和其它婆婆媽媽們分享燒菜心得。

不多久,攤子前便擠滿了人,有人買了一、兩顆茶葉蛋,打算帶回家嘗鮮,也有人買了一顆當場剝來吃,覺得好吃,又再多買了幾顆要讓家人也吃吃看。

「小丫頭,這茶葉蛋是怎麼做的,這麼香?」一個中年大叔問。

「大哥哥,你這是說笑呢,若是把秘方告訴你,我還怎麼賺錢啊?家里還有弟弟妹妹要養呢。」

凌馥雙會做人,硬是把大叔喊成大哥,大嬸喊成大姊,別說茶葉蛋本來就香氣誘人,光是她的甜嘴,就吸引不少買氣。

「小泵娘嘴這麼巧,我就算會做,也沒辦法像你這麼會賣啊!」

「大哥哥真會夸獎人,要不你買六顆,我算你十五文就好。」凌馥雙馬上趁機推銷。

「你都這麼說了,我能說不行嗎?丫頭,包六顆給哥哥!」

听到買六顆能便宜些,其它人也跟著買了六顆。

紙兒那邊也不差,試吃的筍子沒多久就被吃光了,只不過筍干要賣四十文,不算貴,卻也不是特別便宜,幸好紙兒一臉笑盈盈的,專會討好人。

買筍干和茶葉蛋的顧客不同,多是已成親的婦人,臉圓的,紙兒就喊夫人、夸人家福氣,家里定是金銀滿缽;瘦的,紙兒就管人家叫姊姊,還說看不出來已經嫁為人妻,天生的小奸商。

短短一個半時辰,筍干賣掉七成,茶葉蛋也剩不到十顆,張嬸樂得直數錢,開心的道︰「待會兒再買十來只雞回去下蛋。」

凌馥雙較為謹慎。「今兒個大家是圖新鮮,往後生意會好還是變差,還不知道呢,多賣個幾回,再確定要不要買雞吧。」

「放心啦,咱們的茶葉蛋又香又好吃,大家定是吃完了還想再吃。」紙兒信心滿滿。

「是啊,咱們家紙兒有張福口,說啥、啥靈。」張嬸笑著附和。

見兩人一來一往說得樂,凌馥雙也很開心。

今天算是個好的開始,但她也明白,光靠這種蠅頭小利,要攢到一百兩,難上加難,不過風雨生信心,太陽已經露出曙光,她也要為自己和大家打打氣。

凌馥雙拍拍手道︰「張嬸說的對,是該多買幾只雞,不過還是先回去多闢些地再說吧,雞全擠在一起容易生病。」

「這倒是,咱們後院沒地兒了。」紙兒噘了噘嘴。

張嬸想了想,知曉自己是樂過頭,接下來生意該怎麼做,還是得好好盤算盤算,隨即她又想到一件事,說道︰「老張去賣藥,怎麼還不回來?」

「說不定張叔正和人討價還價呢。」

「這倒是,你張叔對藥材買賣懂得可多啦,想唬他,沒那麼容易。」張嬸看了一眼所剩不多的筍干和茶葉蛋,把腰間的錢袋子解下來,交給小姐。「小姐,我去把夫人和筆兒繡的幾方帕子給賣了,再買些絲線回來。」這是出門前夫人特地交代的。

「行。」凌馥雙從袋子里拿出一串銅錢給她。

「我有,夫人給了。」張嬸拍拍胸口,表示懷里兜著銅錢呢。「你們就待在這里,我馬上回來。」

「知道了。」紙兒和凌馥雙同時應聲。

張嬉離開後,兩人說說笑笑間,又賣掉幾顆茶葉蛋和兩束筍干。

就在凌馥雙正想問紙兒饞不饞,要不要吃顆茶葉蛋時,就有個身強體壯、穿著綢衣的男子向攤位走來,她直覺他是想來買東西的,便出聲招呼。

壯漢卻道︰「听說你們這里有試吃的,拿來,爺試試。」

「大爺,對不住哦,都試吃完了。」紙兒笑盈盈的回答。

「那不是嗎?」他指指鍋子里的鹵肉,問道。

紙兒耐心解釋,「大爺,咱們賣的是筍干,試吃的自然是筍,如果哪天改賣豬肉,肯定讓您試吃豬肉。」

凌馥雙馬上心生警戒,這人是特地來挑釁的,她們這種小生意也能惹人眼紅?他怎麼不招惹隔壁攤的,偏偏尋她們麻煩?難道他覺得小泵娘臉皮薄,他想怎樣就怎樣?

她板起臉,等著看壯漢會怎麼回話。

「小丫頭以為爺沒錢嗎?不過是一塊肉,也舍不得教人試試,狗眼看人低!」壯漢說完,竟抓起一束筍干往地上丟,還抬腳用力踩踏。

凌馥雙不悅的緊擰細眉,這是哪路神明,就算要收保護費,明講啊,憑什麼糟蹋東西!

她走到壯漢面前,低子,撿起地上的筍干,把上面的沙子拍掉,輕聲道︰「既然大爺這麼想試吃,也行,待我把筍干鹵一鹵,待會兒就讓大爺試吃。」說完,她把細繩解開,將整束筍干丟進鹵汁里。

她當然知道筍干沒泡過鹵不透,也曉得這樣一搞,鹵肉也沒辦法吃了,但狹路相逢勇者勝,但凡表現出一點點怯懦,她就會被人給吞下肚。

「你竟把踩爛的東西弄給爺吃?」壯漢見狀,氣憤的一拳頭就要往她臉上揮去。

凌馥雙險險閃過,一直隱忍的怒火終于爆發了。「小本生意,這一束得四十文錢呢,賺都賺不了多少,難不成要扔掉?小女子知道,爺錢多,可惜都是大銀錠,拿不出四十文買筍干回去鹵,只能靠試吃來填飽肚子,既是如此,我就鹵多一點,讓爺吃個夠,爺等等啊,兩個時辰就能鹵得透。」

她裝出滿臉天真,甜甜的嗓音吸引不少人駐足,所有人全看著這麼一個大漢欺負小泵娘,不免議論紛紛。

「小泵娘真大方。」看不過眼的百姓跳出來幫腔。

「不是我大方,實在是我家娘親教導,做人要慈悲,娘說有一種人,荷包里連兩個子兒都沒有,卻裝得人模人樣,非要人家喊他爺,這叫做自卑,娘說對這種人,千萬別計較,否則會逼得狗急跳牆。」凌馥雙眼底毫無懼色,圍觀的百姓給足她信心,她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壯漢還能強搶民女……的錢!

凌馥雙本就長得好,再加上笑盈盈的表情與銀鈴似的嗓音,說不出的討喜,圍觀人群紛紛站到她這邊來了。

「也是,小泵娘的娘教得好,這位大爺定是有說不出口的苦衷。」

「也不能這麼說,這天底下,外表人模人樣,肚子里卻是一副狗肺心腸的多了去,誰曉得是真苦還是假苦。」

眾人的指指點點讓壯漢難堪,他惱羞成怒,手一揚,就要砸了攤子,可是奇怪了,他的手舉起來之後,竟然落不下來?

他困惑的轉過頭,就見一名高大俊朗的男子站在身後,正抓握著自個兒的手腕,他頓時心頭一驚,這人似乎不簡單。

不等壯漢回過神來,傅子杉眸光一凜,手指加重力道,接下來壯漢連話都說不齊全了,額際滲出大顆小顆的汗珠。

他疼啊,骨頭都快斷了,誰來救救他?

看見傅子杉,凌馥雙這才松了口氣。

其實方才看到壯漢揚起手的那一剎那,她就後悔了,她本以為光天化日且輿論力量大,壯漢不敢動手,卻忘了律法保障的向來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萬一他掀了攤子,燙傷了她們,又萬一他有權有勢,能夠安然月兌身,她要到哪里找整型醫師幫忙換膚?

世代不同,這是個冷暴力的時代啊!

她連罵自己三聲蠢,才對著痛到像痔瘡發作的大漢說︰「爺,您不要試吃了嗎?還是這鍋筍干和豬肉都賣您,也不多要您的,加上鍋子,二兩銀子就好。」

小姐這是坑人啊!那肉不過三百文,筍干四十文,鍋子是舊的,加一加哪值二兩銀子?

紙兒大驚,扯了扯小姐的衣袖。

凌馥雙朝她搖搖頭,紙兒馬上意會,乖乖閉上嘴。

沒錯,她就是借傅子杉的勢,當他一次救命恩人,她好事沒攤到,卻讓自己成了高價奴婢,她心里不平衡吶!

壯漢的右手還被傅子杉抓著,只能顫抖著用左手解開荷包,往攤子上一丟。

凌馥雙打開荷包,算了算,哈哈哈,至少有五兩,賺大了,她笑盈盈的問︰「大爺,里頭不只二兩,多的是要賞我們的嗎?」

壯漢馬上點頭,他只求過了這個村,右手還能用。

凌馥雙很慷慨的把整鍋豬肉端到壯漢面前。「我也不讓您虧太多,再送您兩斤筍干,如何?」

「不必不必,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往後再不會來找麻煩。」壯漢疼得眼淚都滑出眼角了。

暗子杉甩開壯漢的手,壯漢連滾帶爬的快速逃離。

凌馥雙笑咪咪的看著圍觀的百姓,說道︰「謝謝各位叔叔嬸嬸、大哥大姊仗義,剩下的筍干一束二十文,半買半送,有人要嗎?」

她這麼一嗓子,三兩下就把筍干全賣光了。

那些看熱鬧的叫做仗義?她腦子是被驢子給踢傻了嗎?傅子杉眼也不眨的緊盯著她。

紙兒被他銳利的眸光嚇得小心肝怦怦亂跳,趕緊彎下腰,取出柴薪滅火,準備收攤。

凌馥雙把銀子收妥了,一抬頭,視線恰巧與傅子杉對上,細眉不禁微微一擰。怪了,他做啥這樣看著她,難不成她臉上長花兒了嗎?

他不移開視線,她也依舊直勾勾的瞅著他,兩人莫名其妙對畤上了。

「一束筍干。」傅子杉向她伸手。

嗄?站在後方的阿喬听到主子這麼說,嚇了一大跳,主子什麼時候也想吃筍干啦?

「賣完了。」凌馥雙雙手一攤,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所以我不夠仗義?」

阿喬頓時冷汗直流,主子竟是在計較這個?

凌馥雙這才明白他的意思,這男人還真幼稚。她像哄孩子似的道︰「夠仗義,沒有傅爺,我今兒個可要遭殃啦。」說完,她撈出一顆在鹵汁中載浮載沉的茶葉蛋,放進油紙袋里遞給他。「爺請用,雖比不上您常吃的燕窩魚翅,但營養價值半點不差。」

暗子杉瞄了一眼油紙袋,卻不伸手接過,而是冷聲問道︰「殼能吃嗎?」

她指指蛋,又指指自己,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你這是要我剝?」

「不然貼身奴婢是用來做什麼的?」

比奴婢更卑微的是什麼?答案就是貼身奴婢!然而凌馥雙再怎麼不滿,還是只能吞忍,畢竟一家六口的賣身契還掐在人家傅大爺手里,她只好識時務的乖乖低下頭,把蛋剝干淨了,再放進新的油紙袋里。

「對不住哦,小奴婢不知道爺的雙手是擺著好看的。」說著,她還故意往他擺著好看的手拍了兩下。

阿喬看到她的動作,嚇得身子頻頻顫抖,想當初張家千金把爺纏得厲害,爺二話不說,把人往樹上一扔,嚇得她抱住樹干放聲大哭,裙下風光被人看光,名節也敗壞了;紅袖招的名妓往爺胸口一靠,紅袖招的保鏢在湖邊撈了大半天,才把剩下半口氣的頭牌給撈上岸。

爺再痛恨女子不過,她居然敢對爺這樣講話,還踫了爺的手,她是嫌自己命太長嗎?但是……咦,奇了,爺竟然沒發火,不會吧……

「當然不是,沒看見我剛才替你打跑壞人了?」傅子杉伸手掐了下她的臉,表示他的手確實有用,而且她的臉,和他想象中的一樣女敕。

這樣的發現讓傅子杉心情大好,他拿走她手中的油紙袋,咬了一口茶葉蛋,果然又香又好吃,他馬上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三兩下蛋全進了他的肚子里,可是這樣還是不解饞,他望著那鍋鹵汁,不禁想著能不能喝。

阿喬細細觀察主子的表情,眉沒皺、嘴沒橫,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太太太驚人了!爺居然對這丫頭……他下意識往爺的手瞧去,沒紅沒腫沒發癢?他像是發現什麼大秘密似的,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凌馥雙見傅子杉吃得滿足,她也很有成就感,但盡避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再酸他兩句,「奴婢明白,爺的手只能對付小人,對付不了蛋殼,蛋殼太重了嘛。」

「你不高興?」

「哪能呢,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奴婢」。」最後兩個字她還故意加重口氣。

她就這麼介意這個身分?傅子杉抬起手肘,直接擱在她的頭頂心,把她的頭當茶幾靠著,這樣的舉動,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她怎麼這麼矮啊?

凌馥雙一咬牙,把他的手扯了下來,皮笑肉不笑地道︰「主子爺,我叫做凌馥雙,不叫做拐杖,若是爺的腿腳不好使,要不要奴婢去幫你找根棍子?」

聞言,阿喬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見傅子杉沒好氣的橫眼一瞪,他立即捂住嘴巴,悶悶的道︰「阿喬沒笑。」

暗子杉站直身子,彎下腰,與她眼對眼,饒富興味的道︰「你一定不知道貼身丫鬟需要做什麼。」

「爺要賜教?」凌馥雙側過臉與他對望,眼底不見畏懼。

「貼身丫鬟就是爺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甭說拐杖,就算讓你當板凳、當枕頭,你都得乖乖听話。」說完,傅子杉再次把手肘往她頭上一擱,還用拳頭撐著自己的下巴。

從小到大,他沒有幼稚過,更正確地說,他無權過幼稚生活,如今她闖進了他的生活,讓他發現了新樂趣,尤其她這種憋著氣不敢發作的模樣,更逗得他開懷。

紙兒乖乖的站在一旁,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只是一雙眼楮一下子瞄瞄新主子,一下子望望小姐。

奴才守則里沒有提過當新舊主子都在場時,奴才應該站在誰那一邊,她只好嚴守沉默是金的定律。

「阿喬,你留下來幫忙收拾攤位。」傅子杉吩咐道。

阿喬愣了一下,但是看著嬌俏可人的紙兒,眉頭一彎,大聲回道︰「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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