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 第四話︰慕情‧春心‧莊生曉夢

在夢中,你是月夜中搖曳的月下香,飄散出醉人的香味,讓我飛過去,無法自拔……

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關系……

許淡衫輕輕嘆口氣,看著「浮雲樓」花園中的繁花似錦,感覺到事情的瞬息萬變。

前一刻還處心積慮地想辦法欺騙花飛緣,為了打入「浮雲樓」內部,好在不久的將來消滅「天罡」以後一舉里外夾擊將「浮雲樓」吞並,但是現在想起來,卻似乎只是個好笑的借口。

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看著那雙湮滅紅塵的眼,她的心居然不听指揮地鼓動不已,甚至,和「水月鏡花」發生了不應該發生的感情。

無法忽視糾纏在自己身上的烏絲,也無法忘記素手重疊在自己手上的感覺,這樣的他,在萬花下讓人心動又心憐。

但是,公子的事還是比較重要,不能用兒女私情壞了公子的大事。公私分明,是公子當初給她上的第一課,而自己更不可能為了一個外人反抗公子。

既然如此……就這樣漠視這份動搖,將它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深處吧……

只有這樣做,她才能保持依然的故我,不至于為了「情」之一字迷失了自我……

「許淡衫姑娘,我家公子有請……」

不知不覺站在身後的男人拱手行禮,冷靜的聲音听不出任何波動。許淡衫轉身,臉上的若有所思恢復成慣有的微笑,她偽裝得從容。

是李祁荃,原先鄙視的目光已經變成了溫和,因為她是說服花飛緣反抗的功臣。呵呵,卻全然不知道事實上是披了人皮的豺狼虎豹,真是單純得夠可愛。

她微笑,依然是完美的儀態,然後跟隨著他,去看「水月鏡花」,那個活了十九年,第一次撩撥到她心弦的男人。

「觀月」上,第七層樓是花飛緣的住處。

許淡衫跟隨在李祁荃身後,再一次推開熟悉的大門,看到的仍然是紗幕繚繞,聞到的依然是熟悉的花香,但是心境大不一樣。

走到近處來,花飛緣倚靠在軟榻之上,眼眸微睜,長睫顫動,下面是她所熟悉的一抹秋水,震動著她的心。黑發如泉,沒有盤起來,垂落到腰,是嫵媚的魅惑。

看見她走過來,他微微一笑,如那日池邊,溫柔如春風的笑容。

「你……找我有什麼事?!」

輕咳一聲,許淡衫掩飾著自己的動搖。這份驚艷遠遠比她所想象的還要強,也讓她一時難以招架。尤其是那雙眸子,似乎要看穿她的身體,一直盯到她的內心深處去。

「我已經以‘浮雲樓’樓主的身份,正式向全樓下達了命令,請你代為總管事,統領一切‘浮雲樓’對抗狄狂所作的部署……」

許淡衫吃了一驚,昂起頭來,看見的就是他帶著笑的容顏。

「為什麼?這樣做……太缺乏考慮了吧?我……畢竟是‘青霜樓’的人……」

事情太過于順利,總讓她感覺到突兀和措手不及。似乎有什麼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這種感覺並不舒服……

花飛緣微微一笑,也確實能夠預料到她有這樣的反應。

「可是,這樣做才是最好的吧?我把權力交給你,這樣你就不用事事向我請示,也可以用最快的方法來處理好一切事情……不用擔心其他的管事不服你,經過昨天大堂上的事情,他們對你都是心悅臣服的……」

「不是這樣……我,我有點措手不及……」

「你不用擔心,事實上,我今天早上已經飛鴿傳書給展青漣公子,告訴他你的決定……你要暫時留在‘浮雲樓’一陣子……留在……我身邊……」

最後三個字,花飛緣說得含糊,而一張素白的容顏,也渲染上兩朵緋紅。這樣的他,如經過潤澤的牡丹,美艷無雙。

許淡衫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似乎已經有點跟不上事情發展的速度,而他的樣子,一看就知道對自己有意思。

難道,這「浮雲樓」的樓主,也像自己一樣,墜入了情網?

假的吧……?

看到她良久不說話,而臉上神態不是驚喜而是萬分古怪,花飛緣的臉色由紅轉白,然後白得如同絹紙,身子也微微發抖,連帶著他足踝上的玉鐲踫撞躺椅,發出清脆的聲音。

「……是我……表錯情了嗎?」

「啊?」許淡衫驚訝地看著他仿佛當頭一棒的表情,不明白他在說什麼。花飛緣嘆了口氣,眉毛輕皺,顯得又悲傷又懊惱,對自己說出來的話,似乎也後悔萬分。

「原來……你不是那個意思啊……」

「啊?」這下子就更搞不明白他說到哪里去了。許淡衫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花飛緣的手在雪白的袍袖中翻滾,如驚鴻一瞥,然後停頓在自己的腿上。衣擺拉開的地方,肌膚潔白如玉,那血絲鐲分外引人注目,而那後面猙獰的傷口,也一再提醒著他們兩個可悲的事實。

「果然……我這等殘廢之人,怎麼可能配得上姑娘……一切還都是……我痴心妄想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終于搞明白了他在自怨自艾個什麼勁兒,許淡衫哭笑不得,還真不了解那男人的想法,「我什麼時候說過……啊,不是,我什麼時候說嫌棄過你?我又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可是……」他斯斯艾艾的,半天說不出個理由來。直到許淡衫再也受不了他那副樣子,干脆不顧李祁荃的眼光,筆直走到他面前來。

一走到他的身邊,那股花香就越發濃烈,也讓她的心越發柔軟起來。

「你到底在煩惱什麼啊?我說我不好接下你給的那個地位,完全是因為怕別人心懷妒忌,而且流言蜚語,我還真不想受!」雖然權勢越大越好,但是也就意味著完全沒有隱私權可言。換句話說,要和公子聯系,還得想個方法才行。唉……不過……

听到她說得話,花飛緣猛地抬起頭來,一雙眼楮睜得又圓又大,欣喜若狂。「你不是嫌棄我?」

「當然……」

要不然我能容許你接近我嗎?要不然我干嗎那麼苦惱,作出那麼痛苦的決定?

「真的?」

「真的……」

「啊!」

最後一聲叫聲伴隨著他的身子撲了過來,過去那些哀愁優雅的美態全都丟到一邊去了。沒想到花飛緣居然有這麼孩子氣的舉動,許淡衫一時措手不及,被他抱了個正著。身體不同于自己……盡避看起來柔弱堪憐,但男人還是男人!

平坦的胸部,雖然單薄但是還是隱隱有力量傳過來,跳動的心髒帶動著她的心髒,瘋狂舞動。

花香從領口那邊傳過來,低垂的頸項潔白如玉,更是搔動得她內心蠢蠢欲動。

不好!

她一伸手,將他推了出去,心跳儼然完全失控。現在死命支撐的,恐怕就是自己的常年來的理智了吧?許淡衫胸膛起伏,呼吸急促,當然知道現在自己的臉上緋紅一片。這根本不是假裝,而是真的!

花飛緣吃驚的眸子看向她的臉,然後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似的,也猛地低下頭來,這時看他的頸項,竟然也通紅一片。

這下子,氣氛尷尬,兩相無言,直到一邊站著伺候的李祁荃受不了地咳嗽一聲,才打破了他們之間的迷障。

「我說……公子,姑娘,是時候用午飯了吧?」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又各自紅著臉轉移開視線,同時小小聲地回答了一句,「好……」

午飯是一尾西湖醋魚,兩三碟青翠小菜,再加上一瓶梨花佳釀,溫馨浪漫。

兩個人分坐一邊,花飛緣依然是坐他的軟榍,而許淡衫坐在他的對面,默默地小口吃著菜。沉默,在席上蔓延,誰也沒有先開口,也確實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和初衷不同啊……

難道說自己真的陷進這個美色陷阱里了?

她悻悻然地吃著東西,雖然美味但是現在卻感覺不到。

不應該是這樣的……自己不是下過決心,斬斷這份不應該有的孽緣嗎?自己不是一向精明果斷,不被感情所困住的嗎?怎麼這會兒,在這男子的面前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唉……頭痛……

現在她還真有點懷疑,自己留下來的初衷到底是不是為了竊取「浮雲樓」的機密來著,搞不好真的只是為了接近這傳說中的夢幻公子而來……

「我說……你……」

花飛緣開口打破沉默,也讓她打了一個哆嗦,手中的碗差點都捧不穩。

「我會留下來的……」

「嗯……」花飛緣微笑,然後接著吃飯。

她抬眼偷看他,看著他溫文儒雅的姿態,心中更是矛盾萬分。

算了,這反正是個天大的好機會不是嗎?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浮生樓」的最高機密,然後再光明正大地運用他所賦予的權力為所欲為。就算是行動多了不少限制,但是至少出去給公子傳機密的時候,不會被人問東問西。

不錯!識時務者為俊杰!

她點點頭,下了決心。還是覺得接受也不錯,反正又沒有什麼吃虧的地方。不過呢……還真是沒有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傳說中的「水月鏡花」他……

這個矛盾的男人,有著憂郁內斂的一面,卻又純真可愛如孩童,有著仙人般的月兌俗,卻又有著世俗人的煩惱。如此充滿了矛盾的個體,卻散發出無邊魅力來,讓她的心為之跳動不已……

想來是因為腳的緣故,讓他在十四歲的少年時代就一直和別人隔離,所養育出來的特殊個性吧?

也就是這樣的天真純潔,讓她這個世俗到底、處處和人勾心斗角的人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可是,自己一定會背叛他的信任的!

一想到這里,她的眸子就暗淡了下來,吃東西也就更不起勁了。

是的,自己絕對不會違背公子,也不可能違背公子,既然這樣的話,那傷害到的人,就一定是面前的他……

他一定會為自己的背叛而痛不欲生……

心,隱隱作痛,想要忽略卻怎麼也做不到……

「哎喲!」一聲清脆的響聲後是驚訝的低嘆,花飛緣怔怔地看著落到地上的銀筷,顯然因為不能彎腰去揀而煩惱。許淡衫嘆口氣,從桌子那邊繞過來,走到他身邊,彎子,將那筷子揀起來。

「淡衫……」

帶著些許怯懦和顫抖的聲音從頭頂上傳過來,然後就是飄蕩著花香的烏發。

「嗯?」她揚頭,對上的就是燦爛如星子、瀲灩如湖水的眸子。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花飛緣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神色間是無法掩飾的迷醉。

似乎……好像是應該來的要來了吧?

她輕輕閉上眼楮,本能地等待著應該發生的事情發生,聰明如她,自然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而自己不阻止,反而默許……

花香撲鼻,然後是顫抖的冰冷的觸感,輕輕地踫觸了一下自己的唇瓣以後就離開。

細膩如花瓣……這讓她清楚地知道是對方的嘴唇……

微微睜開眼楮,看見的就是花飛緣背對著她的身影。他整個人都躲在被褥之間,如情竇初開,應該是情竇初開的少女般顫抖著身子。真是的,自己是女人,而且也是被吻的一方吧?

又好笑又好氣地坐在軟榻之上,看著他小動物一般蜷縮著躲過去,然後許淡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將他的身子扭轉過來。

看到的是紅透的臉頰和顫抖的睫毛,那種含羞帶怯的神情是再明顯不過的了!

笑……

還真是除了笑以外沒有任何的表情。

被侵犯的人是她耶,他在害羞個什麼勁兒?

「對、對不起……」花飛緣聲音小小地道歉,也讓她哭笑不得。沒有多說什麼,她抱住他的肩膀,在他驚訝的視線中將嘴唇壓了上去。和自己的火熱不同,他的嘴唇冰冷柔軟,而且帶著清新的花香,仿佛最好的蜜糖,等著她去采擷。

因羞愧而全身顫抖的他,分外惹人心憐……

想想當初的他,出塵絕俗,和現在的稚女敕可愛,都同樣讓人心動……

僅僅是嘴唇貼合,就讓自己的心髒幾乎爆炸,看來自己還真是陷得有夠深啊……

身體下移,她幾乎都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婉轉低吟,喘息著抱著她的身體,顯然也同樣激動。身子被她的身體覆蓋住,然後無法負擔這甜蜜的重量一般緩緩倒在身後的被褥上。他黑發散亂,星眸半睜,雙頰潮紅,眸子里映照出來的她,也是同樣的德行。

迷障……

在視線交匯的時候散布,如網如布,緊緊地將他們包裹其中……

「公子!泵娘!避事們在等著你們下命令!」

李祁荃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嚇了這纏綿中的鴛鴦一跳,兩個人的身子幾乎驚得都要跳起來,然後驚魂不定的眼楮齊刷刷地看向管事。

「我……我答應了你家公子,代為管理‘浮雲樓’,我、我先出去了,你好好照看你家公子!」許淡衫慌張地丟下這麼一句話,然後幾乎算是平生第一次地落荒而逃。

天哪!生平第一次對異性動心,然後強吻人家,還被人家的家僕看到,實在是太……丟臉了!

門沉重地響起,關上的瞬間也掩住了她倉皇的身影。生平第一次的失控,讓她沒有回頭去看身後的人。花飛緣自軟榻上坐起來,眸色清亮,全無剛才的迷亂,唇邊勾起一抹笑痕,說不上來是什麼情愫。

一邊的李祁荃臉色沉重,拱手上前,向他匯報︰「公子,剛剛內探來的消息,說‘蝶舞銀針’蕭蝶樓和‘魅聲夜影’沐夜聲已經和展青漣聯盟,‘聚蝶樓’、‘杞柳樓’已經和‘青霜樓’聯合,要在七日後共同討伐‘天罡’狄狂,現在就只剩下咱們‘浮生樓’,但是公子前日下的命令,終于使得四樓聯合……」

「哼哼,一切如我所料……」

花飛緣拉攏好剛才半松的衣襟,眸子晶亮如星子,不是一開始的淡然,也不是先前的怯懦,倒是如鷹眼般,銳利,無情。

「事情如我所料……呵呵,這江湖也確實將由‘天罡’再度卷起腥風血雨……而我也可以如願以償!」

「公子……」

李祁荃欲言又止,神色間滿是躊躇。

「什麼?」他挑眉,示意他把想說得話說出來。

「沒什麼……只是……那女人是‘青霜樓’那邊的管事,以精明狡詐出名,我怕一個萬一,她看穿了我們的計劃……」

「哼,你以為憑她就可以看穿嗎?」花飛緣冷笑,指甲輕彈,羊脂白玉的酒瓶發出丁冬脆響,劃破一室陰沉,分外好听,「如果她擅長戴面具,那我就是天生的面具……她的狡猾是世人皆知的,縱然隱藏在笑顏之後,那種心機還是展現無疑。而真正的心機,是無影無形,無法捉模,無法看透,如果她是這一行的能手,我就是至尊,如果她是狐狸,我就是位列仙班的狐王……」

手輕捻,拿起酒瓶,松開手指,掉落在地上,發出脆響,如真相般散成一片,無法拼湊。碎片散發出泠泠幽光,映襯著他同樣冰冷的笑容。是真是幻,也許只有他一個人曉的。

「這是一場游戲……」

他喃喃自語,笑容清麗,但那笑,並沒有升到眼楮中去。眸色清冷,不是這十丈軟紅中的超然,不是花前月下的溫柔,卻是如一窩清泉,冷,則冰。

「賭賭看未來江湖的命運,是輸是贏,全在我一手掌握中……」

「他們……無論是狄狂,還是展青漣,或者是蕭蝶樓,又或者是沐夜聲,都是我手中的黑白棋子……」

是的,人生如夢,夢如人生,這恩恩怨怨,正如繁華一夢。

而這夢,卻是眾多人趨之若騖、為之發狂的對象。

而這夢,也是自己游戲中的終點……

「莊生曉夢迷蝴蝶……呵呵,莊子夢中化蝶,一覺醒來還真以為自己是蝴蝶……卻不知道那只是一場夢幻而已。世事難料,誰又能想到這一切只不過是連環計中計……愚弄世人,殊不知愚弄的是自己的眼楮。呵呵呵呵,可憐啊可憐……」

笑聲清越,穿透迷障,他笑得張狂得意。一邊的李祁荃低頭伺候,眼楮中卻流露出復雜的情緒。是喜是悲,是怨是恨,是懼是榮,知道的恐怕只有他自己。

一切只是場游戲而已,從一開始的淡然,到後來的情誘,到最後的定局,都只是掌握在那縴白手中的一場游戲而已。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是這血腥江湖中的一匹冰火麒麟,傲然于俗世之上。

伸出腳來,上面血絲鐲晃動,帶著一抹嗜血的紅,映襯著如雪的白,分外刺目。

腳接觸冰冷的地板,然後一用力,他盈盈站起。

黑發,紅唇,紅唇上的那抹笑痕,白衣身影娉婷而立,不是凌波仙子的柔弱秀美,卻充滿了仙人的飄逸月兌俗,只是這仙人之姿中蘊藏的,是那陰狠的、真正潛藏在身體中間的殘暴。

腳,沒事。

腳筋,也沒有斷。

這只是做給別人看的一出戲,為的就是遮住別人的眼楮。

——######——

心在狂跳,許淡衫盡力走得緩慢,來壓抑這如春風飛揚的溫柔。但是她的臉頰緋紅,眼角眉梢春色無邊,顯然已經泄露了太多太多。

真沒想到居然和花飛緣進展到了這一步……

下意識地撫模嘴唇,那上面仿佛還停留著花般的觸感。溫柔,細膩,可人,無法阻止地侵入心扉。

比起昂藏三尺、充滿男性魅力的人來,她似乎更容易對這種柔弱堪憐、需要讓人保護的男人沒有辦法。眼前的花飛緣,不就是活生生的一個例子嗎?

似乎,在她的身體里面也潛藏著母性光輝呢。

正思索間,猛地一抬頭,許淡衫才發現自己走到了那些天來的花園,不由愣了愣,嘆口氣,干脆找塊岩石端坐在上面,而眼前,似乎也出現了那一日的情形。

風吹柳舞戲青絲,那如夢如幻的眼眸……

一陣翅膀拍打的聲音傳了過來,仰頭一看,碧空如洗,一抹白色橫沖過來,穩穩地停靠在她的肩膀之上。鴿子潔白的羽翼上有一團青色的痕跡,讓她的臉色一凜,也知道了是什麼人找自己。

伸手摘下腿上系著的小筒,拉開來,果然是公子的密函,細細看了一遍,然後伸手掏出火折子一晃,紙張立刻焚燒化為灰燼。

火光跳躍,映紅了她的臉,讓那本來就沉靜下來的表情分外陰沉。

火光,入眼,勾起的不是溫暖,而是凶殘。

那一年,火光中,家園盡毀,親子分離。溫柔的娘親一把將她推到了密室里,自己卻因為躲閃不及而活生生被燒斷的柱子壓死。

再也看不到她溫柔的眼,再也听不到她溫柔的聲音,這一切,都是那個男人造成的!

那男人,手持大刀,仰天狂笑,神色猙獰,也讓幼小的她,無法忘記。

那人,是殺了她全家又放火燒了她全家的仇人,也是公子的獵物。

只是,一直不知道他的名……

伸手攬過漆黑的發,感覺到臉頰的冷,被愛情所溫暖的心,也再次被嗜血的沖動所填充。

鮑子,給了她新生,所以她絕對不能背叛公子……

紙條上寫的,只有短短四個字,「五月二十」。

鮑子,五月二十要來「浮雲樓」,時間只剩下三天……

也就意味著,她能夠保留花飛緣的「信任」和「愛情」只有三天……

樓外,是心情暗淡、即將叛變,樓內,是處心積慮,心懷叵測。

「觀月」樓,花園中,繁花似錦,風吹柳舞,碧水蕩漾,昨日之溫柔情懷盡在耳旁,那動人的《蝶戀花》,此時響起,正如字字嘲諷,刺人心中。

還真是紅塵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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