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不厭詐(上) 第7章(1)

四爺離開,耿秋蓮瞬間換上一張臉,五福立刻感受到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悲哀。

她猶豫著要不要直接把手臂遞過去,讓她宰割幾下?

雹秋蓮的敵意太明顯,威脅感連傻果果都感受到,她小小地挪出幾步擋在五福身前,雖然不頂用,卻是忠心表現。

五福何嘗不知道果果的忠心?只是這丫頭傻氣,她留在這里非但幫不了忙,怕還會添麻煩,于是她朝果果暗示,讓她趕緊回梧桐院,偏偏傻丫頭沒弄明白主子的意思,硬要與主子共進退。

齊熙風養的丫頭只消一個眼神,就知道主子的意思,可五福就算把眼珠子瞪出來,果果還是滿臉的傻相,能怎麼辦呢?

終于等到男人不在家,耿秋蓮終于可以發難,憋了一夜的氣,不在這時候消一消,晚上會睡不著覺的。

所以她冷冷從鼻子里哼出一聲,諷道︰「福妹妹好大的架子,居然不去向正妃奉茶。」

這話實在算不上挑釁,這是明明白白的事實,雖說這全是那無良的四爺害的,但五福卻一句話也不能反駁,所以她走到李氏跟前,二話不說的認錯。

「是妾身的錯,請姊姊教訓。」不解釋、不分辯,所有的錯一力承擔下來,認錯認得誠摯而完美。

李氏悄悄地瞄了嫣紅、碧絲一眼,四爺的人在看著呢,她可不能失卻分寸。

于是她溫婉一笑,口氣平和道︰「昨兒的事,姊姊全知道了,這不能全怪你,你把爺服侍好了,該嘉賞才是,怎還能責備?只不過無論如何,規矩還是得守的,往後福妹妹要多注意幾分,免得事情傳出去,讓外人說咱們府里失了規矩。」

李氏瞄耿氏一眼,知道自己越是婉轉溫和,她就會越生氣,可整治後院不是一朝一夕,光是立威就行,來日方長,她有得是耐心。

這女人嘛,終究是能笑到最後的那個才算贏!

「姊姊果真大量,倘若妾身犯同樣的錯,是不是也比照辦理?」李氏敢說是,她就敢從明兒個起不去正房立規矩,是她自己要掉價的。

「蓮妹妹說的是什麼話,正妃、側妃名分是給外人看的,咱們關起門來,就是姊姊妹妹,妹妹做錯事,當姊姊的有教導責任,今天不就是福妹妹差錯一回嘛,福妹妹是個伶俐的,今兒個講過了,日後定不會犯同樣的錯。

「你別抓著福妹妹的錯處不放,皇後娘娘教導過的,咱們姊妹得齊心協力好好伺候四爺才是。」

柔弱大度地說了一篇,此話傳出去,她賢良的名聲是坐定了,倘若四皇子府後院當真發生什麼事,人家也不會算到她頭上來,至于代罪羔羊嘛……她眉開眼笑地望向耿秋蓮。

明明是個蠢的,偏偏認定自己比旁人聰明,這種女人往往死得最快。

李氏的寬容讓耿氏更恨,心道︰見曾五福得寵,便迫不及待巴結上?沒出息!

看來,要靠李氏整治曾五福是難啦,到底還是要自己出手才行。

「福妹妹攤上這樣一個好主母,真是好運氣。」耿氏冷笑。

五福無意挑起戰爭,她低頭道︰「姊姊說得是。」

「听說,昨兒個爺在你房里待上一整夜?」她眼底帶著殺人的凌厲。

五福不敢迎視她的目光,怕一接觸便會被射個千瘡百孔,只好把頭垂得更低。

這種話不好答,擺在眼前的事實說不了謊,而講實話……只會把眼前的爆竹給點響。

所以她再度認錯,不管熙風想怎麼做,她都打定主意過低調生活。「是我的錯。」

「四爺喜歡你,何錯之有?」耿氏揚眉,寒聲問。

五福轉動腦子,拚命想替自己找條退路,可……怎麼退,有人縱欲過度卻精神颯爽,有人被折騰得下不了床,明明辛苦得緊,還要強力表達自己並沒有因此而感到自得驕傲,眼下得怎樣的說詞才能避過劫難?

靈機一動,她說︰「昨兒個爺不知道是喝得太醉還是吃壞肚子,一個夜里吐上好幾遍,又哭又鬧,本想尋太醫,爺又不讓抽身,忙一整個晚上沒睡,以至于……妾身保證,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講完,她仰起臉裝無辜,肥肥的小女敕臉笑起來,有加倍的說服力。

鮑然說謊!碧絲緊咬下唇,猛地垂下頭掩飾憋不住的笑臉,昨兒個主子明明折騰得歡,今天出房門,眼角眉梢掛著掩也掩不住的笑,像極了偷到腥的大野貓。

碧絲眼里透出興味,待主子回來稟報他此事,會有好戲看了吧?不知道今晚……爺會不會「又哭又鬧、吐上好幾遍」?

原來是這樣,五福的話讓耿氏松一口氣,這話在理,要不是醉得太厲害,四爺怎會辨不清美丑優劣?心放下,想修理人的也就淺了。

李氏才不相信這種鬼話,這說詞只能瞞得過耿氏那種爭強好勝,頭重腳輕根底淺,嘴尖皮厚月復中空的刻薄女人。

只是,這會兒她不得不順著曾氏的話往下演。「別再提了,往後日子還長得很,若老是抓住一點事兒不放,日子怎麼過。妹妹們還是快點回屋里,把東西清點清點,皇上讓咱們明兒個大清早上路,別耽擱了。」

「是。」五福飛快應下,行過禮,匆匆離開這兩尊大佛。嫣紅、碧絲、果果像一串粽子似的跟著她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李彤樺吐一口長氣,說道︰「福妹妹真是個寬厚人。」

雹氏不以為然。「她哪里寬厚?」

「福妹妹是為著寬咱們的心才這樣說話,哪里是四爺醉得厲害,分明是四爺喜歡她喜歡得厲害。」

幾句話便勾得耿氏跳腳。「你的意思是她說謊。」

李氏柔聲道︰「昨兒個如果只是這樣的「服侍」,四爺至于把嫣紅、碧絲給了曾妹妹,至于當著咱們的面喊她「福兒」,至于宣讀聖旨時,把她給拉到身邊听宣?

「四爺對福妹妹處處透露著喜愛啊,刻意在外對她親昵,就是要咱們看清楚,若是想欺負她,得先掂掂自己的分量。蓮妹妹,姊姊勸你一句,別與福妹妹為敵,能的話與她好好相處,借機討教如何討四爺歡喜。」

雹氏越听越氣,怒火中燒,好個曾五福,竟敢拿她當傻子耍。「姊姊知道她說謊,為什麼不點破?不給她一點教訓?」她氣急敗壞。

「能說嗎?嫣紅、碧絲是爺的人,爺留她們在福妹妹身邊,不就是擔心她被欺負?蓮妹妹,認清事實吧,往後咱們對福妹妹只能哄著、捧著,別再說重話,若是她在爺耳邊吹吹風,咱們能有好日子過?」

說完,她朝耿氏拋下一眼,目的達到,她轉身離去。

大清晨,行李裝上馬車,幾個主子陸續上車之後,一行人在晨曦中離開京城。

昨夜,熙風听著碧絲的稟報,心底笑得歡,于是又惡狠狠地欺負五福一整夜,讓初承雨露的她臉上增添幾分嬌研清麗。

她越想低調,他便越要她唱高調,他本沒刻意想她做什麼,只想讓她加入自己,站在他這一邊,然後穩穩妥妥、乖乖巧巧地替自己守住地盤,偏偏他天生反骨,她越是想置身事外,他便越要讓她參與其中。

所以,讓她來當個……一代妖妃,如何?

好想法,說到做到!

他喜滋滋地讓車夫停下馬車,以至于整個車隊延宕片刻,然後在耿氏、李氏陸續打開車簾詢問發生什麼事同時,躍下馬背,當著她們的面坐進五福的馬車里……

低著頭,果果殷勤地幫五福掐腿捏胳臂,看小姐滿足地眯起眼楮,果果好心疼。

她不知道為什麼小姐會累成這樣,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還起不了床。

像今兒個早上,小姐是讓姑爺抱進大木桶沐浴的,洗過澡後,她和嫣紅姊姊合力把小姐給扶上馬車,走路時,她清清楚楚看見小姐兩條腿抖得厲害。

她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昨兒個晚上姑爺拉著她們家小姐野外踏青去了?

「小姐……」

丙果才開口就讓五福攔下來。「換我喊你小姐行不?大小姐,求求你,都教過幾遍了,不能喊小姐、姑爺,你家小姐我嫁的可不是普通男人啊。」

話到這里,五福忍不住嘆氣,她想嫁普通人的啊,至少這樣就不必面對耿秋蓮那雙殺人眼神。

之前還能往龜殼里躲兩下,但清晨在他眾目睽睽爬上自己馬車那幕過後……她再清楚不過,四爺是不打算讓她有好日子了,五福想不透,自己哪里招惹到他。

丙果嘻皮笑臉道︰「是,主子!」但下一句又讓五福仰倒。「小姐,我覺得耿側妃好像挺討厭咱們的。」

「更正,不是討厭咱們,是討厭你家主子我。」要是耿氏嘴里長一排虎牙,她早已經尸骨不剩。唉,何必恨成那樣呢,她又沒刨耿家祖墳。

「為什麼?小姐又沒欺負她。」

「真想不通?」

「真想不通。」果果認真想過了,怎麼想還是一頭霧水,到最後只能猜耿側妃是不是沒糖吃?「小姐想通了嗎?」

「打個比方,你給你家小姐偷偷買回一袋糖,倘若只有你在,你家小姐至少會分你一半,是吧?」

「是啊!」小姐最慷慨大方了,什麼好吃的都有她的分。

「可如果小鮑子在、阿丁在、瓶兒、茶兒都在,你怕只能分得三、兩顆,對不?」

「嗯,瓶兒最賊,每次見我出門就在後面偷跟,明知道買糖的事兒不能聲張,還招呼一堆人來分贓。」

「平日里,你與他們的交情不壞,可踫到分糖的時候,你就忍不住要埋怨、生氣她們了,是不是?」

「對,可這和耿側妃有什麼關系?她也愛吃糖嗎?」

「嗯,四爺就是那袋糖,正妃想分一點、耿側妃也想分,倘若四爺只待在你家小姐身邊,她們就沒得分,自然要生氣埋怨。」她發誓,從現在起戒掉吃糖習慣,如果四爺也能因此被戒掉的話,她樂觀其成。

「原來如此啊,小姐英明,這麼難的事兒也想得通。可……」

「可怎樣?」

「還是有一點不明白。」

「說出來,小姐給你分說分說。」

「讓姑爺陪有什麼好的啊,她們是沒見到小姐的慘狀吧,倘若知道陪一個晚上,就會滿身黑紫瘀青、身子骨酸疼得下不了床,她們大概就不會想要了,要不,小姐,我去把真相給耿側妃說說清楚。」

啥?!五福深受驚嚇,千萬不要啊……

馬車外,熙風再也听不下去,攤上這對主僕,他不知道自己造了什麼孽。

一把掀開車簾子,果果看見他,再多的話也全給咽回肚子里,她真害怕這位姑爺,那一雙笑咪咪、對誰都親切和藹的眼楮,每次對上她,就會自動射刀子,嚇人得很。

「下去!」熙風道。

「是。」果果動作迅速,像逃命似的,一把拽住她家小姐,就要下車。

兩條黑線墜落,熙風無語問蒼天,曾五福,一個再聰明伶俐不過的女人,怎會挑這樣一個傻婢女?

「我說你下去,沒說你家小姐下去。」他沒好氣解釋。

見熙風無可奈何的表情,五福居然心情飛揚起來,天底下大概只有果果可以讓他吃癟卻有冤無處申吧。

丙果看看姑爺,再看看小姐,只見她家小姐很英明地點了一下頭,她才利落翻下車。

臨行,不忘叮嚀一句,「小姐,有壞人就大叫一聲,果果救你!」她一面說著,一面朝熙風身上使勁拋兩眼,暗喻壞人就在你身邊,千萬珍重小心。

熙風搖頭,他可以使計對付皇兄皇弟,可以扮傻哄騙皇後貴妃,他心中有千般算計、萬種謀劃,他面對什麼狀況,態度都能篤定自若,唯有面對果果時,他嘗到挫敗感。

一聲令下,馬車緩緩起動,熙風忍不住問︰「你怎麼會給自己挑這樣一個傻婢子?」

「祖母同我說過,如果女子嫁了人,還能越活越小,表示她嫁得好,有人疼、有人寵、有人包容她的任性,事事不勞她費心。我不是男人,但我想當個好主子,不教她時刻猜測我的心思、揣度我的脾氣,戰戰兢兢過日子。」

「你對所有下人都這樣?」

「祖父常說寬厚者必有福,曾家上下皆以己度人,不願把自己的苦加諸旁人身上,即便對方是用銀子買來的奴才。」

「不施以威,怎能服人?」

「服氣,有明面上的服,心底卻帶著怨怒,也有心悅臣服,把上位者當成親人、當成英雄,衷心佩服的服。果果不傻,她只是事事站在我的角度分辨好壞,才會偶爾說些傻話。」何況她多喜歡果果說「小姐英明」的神態啊,不是敷衍,每次講每次都認真,她家小姐在她眼里,是無可取代的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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