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都很平靜,怪獸被車鬼「霸佔」著,盡情地改裝,王磊基本上每天都泡在倉庫里,驚嘆車鬼的技術之余,也贊嘆喬菲肯燒錢。
在工作告一段落之後,車鬼洗淨了沾滿機油的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扔給王磊,「小子,過來歇歇。」」嗯。」
「你有心事?」
「什麼?」
「別裝了,如果不是有心事,你怎麼會整天陪著我這個老頭子修車,連門都懶得出呢?」
「我喜歡車。」
「你喜歡車是真的,有心事也是真的……我都活了這麼久了,這點事還是看得出來的。」
「……」
「王磊,有人找你!」小蘭站在樓梯口喊道,她還是對王磊沒什麼好臉色。
「知道了。」
☆☆☆
下午兩點的酒吧還沒開始正式營業,幾名員工做著營業前的例行清潔,王蕾站在酒吧的正中,四下看著。
以前來的時候都是晚上,燈光跟噪聲讓人無暇去觀看酒吧的裝修,現在才發現,這間酒吧挺別致的,設計處處見巧思,看得出是出自名家之手。
「是你……」王磊驚訝地說道。
「你住哪里?」拎著一大包的衣服,頂著下午的太陽一路騎著自行車過來,王蕾的口氣並不怎麼好。
「你把東西放下就行了。」王磊同樣冷淡地說道。
「蘇媽媽讓我一定要看看你住得怎麼樣。」王蕾的言下之意就是你以為我願意知道你住在哪兒呀。
「你早晚要死在你的這張嘴上。」王磊冷冷地說道。
「彼此彼此。」
「跟我來吧。」王磊帶著她上樓。
「你住在酒吧?」王蕾奇怪地問道,「你不是有一堆狐朋狗友嗎?怎麼會沒地方住住到酒吧里?」
「都說了是狐朋狗友,又怎麼會有人把住的地方給我留著。」他跟陳嬌倩的事情曝出來之後,那些人自以為正義,早就已經在唾棄他了,怎麼能指望他們收留他?早料到會是這種結果,所以當初離開福利院,他就一個人都沒有找。
「呵……」腳下忽然一軟,王蕾把住了扶手才穩住自己。
「你怎麼了?臉這麼紅?」注意到身後的動靜,王磊轉過身,模了一下她水淋淋的臉,糟糕,是滾燙的,「你怎麼來的?」
「騎車……」頭好痛,王磊怎麼盡問奇怪的問題,看一眼他住的地方,她就回去睡覺了。
「該死,你該不會是又中暑了吧?」知道王蕾怪異易中暑的體質,王磊攔腰將王蕾抱起,飛快地跑上樓,將她放到自己的床上,「這麼熱的天,一個人騎著車子跑這麼遠,不中暑才怪,你多大了,連照顧自己都不會?」
「你好煩。」本來她的頭就夠痛了,他還在這里嘰嘰歪歪。
「你這個人真的很欠扁,你老老實實地躺著,我下樓去拿冰塊。」沒好氣地罵了她一句,王磊急匆匆跑下樓。
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王磊身上青草似的香味直沖鼻翼,其實他身上的味道一直是好聞的,為了氣他,她才總是說他臭……
一個冰涼的物體被放到了她的額頭上,她被凍得一激靈,王磊趕忙拿開了冰塊,在已經包過的毛巾外,又包了一層毛巾,沒敢再直接放在她的額頭上,而是拿在手里,在她的額頭上來回地磨擦著,過了一會,覺得她應該能適應了,才停下來,把冰塊放在她的額上。
「如果覺得太涼,你就說話。」其實王蕾是很脆弱的女孩子,不知道為什麼,往她的額頭放冰塊的時候,這個念頭冒了出來。
「沒事。」王蕾半夢半醒地說道。
「你在這兒睡一會兒,我下樓去了。」王磊從櫃子里取出一塊毛巾被,蓋在王蕾的身上。
「你去吧。」
☆☆☆
天色轉黑,但是氣溫並沒有降下來,雲層越壓越低,天氣也越來越悶熱,連從閣樓的窗戶吹進來的風都是熱的。
用毛巾跟塑料袋包了幾層的冰塊完全融了,搭在身上濕淋淋的,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地將額上的冰塊甩開,王蕾兀自睡得香甜。
「呵……」不放心上來看她的王磊,舒心地笑了,不想打擾她,王磊坐在她對面的地上,看她什麼時候會睡醒。
沒想到王蕾睡覺時這麼好玩,她的眼楮似乎總是閉不緊,嘴巴也微張著,可惜沒有口水流出來,否則他就可以盡情地笑她了。也許是嫌頭發被束得太緊,王蕾閉著眼楮將束著頭發的發帶扯了下來,讓黑色的頭發披散著……
王蕾總是這麼乖這麼可愛就好了,他看她一輩子都不會覺得煩,一輩子?王磊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了。
「 ……」半夢半醒中,覺得自己被一股視線糾纏著,王蕾睜開了眼楮,卻看見在黑乎乎的牆角,有一雙精光四射的眼楮盯著她。
「你醒了?」眼楮的主人說話了,是王磊。王蕾松了一口氣,王磊也松了一口氣,她醒了,魔法解除了。
「我睡了多久了?」用了兩分鐘的時間才想起自己睡的地方是王磊的臨時住所,王蕾坐起身,問道。
「大概……」王磊看了一下時間,「現在六點多了。
你睡了有四五個小時了。」
「啊?我得快點回去,蘇媽媽會擔心的。」
「我送你。」
☆☆☆
沒有從正門走,王磊帶著她直接順著閣樓的樓梯到了後巷,從車鬼那里要來了只改裝了一小半的怪獸,王磊送她回家。
「這車能騎嗎?」看起來好龐大……
「應該能騎。」王磊撇撇嘴。
「別以為我听不出你說的是反話。」
「天底下就屬你聰明好吧?上車。」王磊將備用頭盔塞進她的懷里,王蕾咬了咬嘴唇,攏著裙子側坐上這輛大得離譜的車的後坐,手卻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放。
「抱著我的腰。」王磊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腰上按,在她的手接觸到了他的腰的一剎那,王磊忽然不自在起來,將她的手甩開,「你隨便抓哪里好了。」
「……」王蕾咬了咬牙,抓住王磊身上的外套。她剛剛抓牢,王磊就發動起了車子,怪獸沖了出去。
「啊……」反射性地抱住他的腰,王蕾覺得自己的臉比中暑時還熱。
「喊什麼,耳朵快被你震破了。」王磊嘴里這麼說著,車速卻慢了下來,天知道在磨合期他都沒騎過這麼慢,發現他的車速慢了下來,王蕾松開了抱著他腰的手,重新抓著他的外套,眼楮東看西看就是不看他,心卻跳得出奇的快。
「抓緊了。」看到前面正在修路的牌子,王磊暗罵了一聲該死。
「嗯。」摟住他的腰,這次王蕾摟得很自然。其實只要想想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搞不好還一起洗過澡,就沒什麼可尷尬的了,只是她控制得了自己的想法,卻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
修路的路面坑坑窪窪,有限的一點供車輛行駛的空間被幾輛大車擠得滿滿的,在縫隙中緩慢地蛇行通過,身後的人因為顛簸而將他越抱越緊……王磊額上不由得滴下汗來,將注意力盡量放在駕車上,他覺得這段路前所未有的艱難。
離開這段路,來到開闊的路面行駛,王磊卻有點愣住了,只見前面的路口,有一輛黑色的BMWK2100在等著他。
「你認得那輛車?」王蕾湊到他耳邊問道,王磊點點頭,平時遇見黑色旋風他可能會很開心,但是今天帶著王蕾,實在不是跟黑色旋風較勁的時候。帶一個人跟不帶一個人在摩托車比賽里差別極大,黑色旋風不可能這麼沒有體育精神吧。
以為黑色旋風會識趣地離開,誰知道黑色旋風在看清他帶了一個人之後,反倒一反常態地迎了過來,繞著他的車子挑釁地騎了一圈。
「你想干什麼?」王磊將車停住,單足跨地問道。
「比賽。」黑色旋風回得言簡意賅。
「我帶著個人,今天不比。」發現黑色旋風的眼神不住地往王蕾身上溜,王磊的語氣惡劣了起來。
「我讓你。」
「不比。」
「……」黑色旋風頓了一下,似乎是放棄了,踩動油門離開了。
「他的聲音……」望著黑色旋風消失的方向出神,王蕾在車二次啟動後才回過神來,「呀……」
「你在想什麼呢?摔下去我可不負責。」
「沒想什麼。」王蕾心神不定地說道,說完了才反應過來王磊的話中帶刺,用力捶了他一下以示懲罰。
「你這個女人,太惡劣了!長這麼大除了我那個倒霉嬸子,打我最多的人就是你。」
「我可不輕易打人的……你應該覺得榮幸才對。」
「這話听起來有點像打情罵俏……」嘴賤的結果是被人用力地掐了一下,王磊忍了半天不敢叫出聲。
駛到離福利院不遠的路邊,王磊剛想停車把王蕾放下,身後便傳來了熟悉的引擎聲……他今天怎麼陰魂不散的,王磊轉過身,這才發現,黑色旋風的車後座上也載了一個身材跟王蕾差不多的女孩,原來他走開不是放棄了,而是去找援兵了。
「听說是跟你比賽,她來得很快。」黑色旋風指著他後座上的女孩,女孩摘下頭盔,王磊的臉色立時就變了,「陳嬌倩?」
「陳嬌倩?她是陳嬌倩?」本來不認識她的王蕾,听到王磊喚對面的女孩陳嬌倩,立刻也變了臉色。
陳嬌倩比她想象還要漂亮,身材骨感縴細,一雙大眼楮尤其引人注意,只是那雙大眼楮現在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怨毒之色。
「你們怎麼認識的?」王磊問道。
「我說了,我只是告訴她說要跟你比賽,她就來了。你不能總是對她避而不見是吧?」
「王磊,你為什麼不去看我?是不是還在怪我?」陳嬌倩其實比上一次王磊見她時更瘦了,穿著吊帶小衫的她,胸前的肋骨根根可見。
「……」王磊別過臉去不看她。
「王磊,咱們來賽一場,如果我贏了,咱們交換女伴,如果我輸了,陳嬌倩歸你。」
「你做夢。」
「你的意思是隨便我把陳嬌倩帶到任何地方,怎麼樣都行嘍?」
「你最好把她送回醫院,否則……」
「否則怎麼樣?我偏偏不送她,有本事你追我呀!」黑色旋風踩動油門,沖了出去。
「該死!坐穩了!」王磊罵了一句後,追了上去。
天更黑了,風忽然疾了起來,原本的夾雜著濕氣的風,變得冰涼,坐在車後座的王蕾打了個冷顫,一顆雨點滴落在她的身上,還沒等她說下雨了,豆大的雨點便 里叭拉地掉了下來。
「該死。」王磊停下車,從車的後備箱翻出一件雨衣給王蕾披上。
「你怎麼辦?」
「我死不了,你不能側騎了。」王蕾顧不了許多,穿上雨衣後,跨騎在後座上,「抱緊點,路太滑了。」王蕾毫不猶豫地抱緊了他的腰。
驟雨打在他們的身上,王磊的薄外套很快就濕透了,黑色旋風早已經成了遠方的一個光點,王磊加速到九十,追了過去。
露在外面的腿早已經被雨水淋濕,裙擺也濕透了,但是王蕾卻無暇顧及。現在只有七點多,正是交通比較繁忙的時段,又趕上下雨,車都開得比較快,他們的摩托車根本是在車縫里求生存,險象環生得讓她連尖叫都來不及。
餅了大概四五個紅綠燈,王蕾的眼前終于出現了黑色旋風,與他們大概兩百米的距離,然而在這種天氣,這兩百米,也不是輕易能拉得近的。
兩輛摩托距離一次次拉進又一次次被拉開,最近的時候幾乎能看清對方的側臉,最遠的時候連對方的尾燈都看不見。
轉眼又到了兩個人非常熟悉的盤山道,黑色旋風一眨眼卻又不見了,在轉過一個轉彎後,王磊忽然看見了站在路邊的陳嬌倩,跟停在一旁的黑色旋風。
「雨太大,我棄權,她歸你了。」黑色旋風說道,王磊停下車,驚異地著他,如果說是危險,剛才他們在公路上在車流中比賽更危險,而且現在的雨勢已經漸漸減小了。
「別這麼看著我,我膽小,我棄權。」黑色旋風看著王蕾說道,說罷就調轉車頭離開了。
「林南!我認得你的聲音!你是不是林南!」王蕾在他身後喊道,然而黑色旋風卻沒有任何的回答。
☆☆☆
「王磊,你見了我不開心?」沒辦法在雨中用一輛車帶兩個女孩,王磊將王蕾跟陳嬌倩帶到了以前他們聚會的地點旁的那個廢棄的木材工廠內,那里雖破,但卻是一個能遮雨的地方。
找了幾塊以前留下來的木板跟樹皮木屑,王磊點燃了一堆小小的篝火,讓兩個女孩子能有烤衣服的地方。
而他在忙碌時,陳嬌倩仍不停地問。在得不到他的任何回答後,陳嬌倩拉住了幫他添木柴的王蕾,「你不要我了是不是因為她?」
「不是。」王磊扯開了她抓著王蕾的胳膊的手。
「不是才怪,你以前對我很好的,很好很好的,對孩子也好!王磊,你不要我你可以跟我說清楚,我一句話不會多說,可是你這樣避著我,算是怎麼回事!」
「我從來都沒有要過你,又何談不要?」王磊簡直快被她搞瘋了。
「你沒要過我!你不要我孩子是怎麼來的?!」
「孩子是邢力的!這個你我心知肚明!」
「邢力是誰?」陳嬌倩說出的這四個字,對王磊來講簡直是晴天霹靂。
「陳嬌倩,陳嬌倩你怎麼了?」王磊蹲坐在她的跟前,扶著她的肩膀問道。
「為什麼還叫我陳嬌倩?我不是特許你叫我倩倩了嗎?雖然你喜歡在外面逗女孩玩,但是我知道你心里喜歡的只有我,就算是你那次叫一大群妞去玩車,被警察抓了,我也原諒你了呀。」
「我問你……你十七歲生日時,我送給你的是什麼禮物?」越听臉越白,王磊被她一句一句的回答震懵了。
「你送給我一串粉晶手鏈呀。」陳嬌倩晃晃自己的手腕,「可惜我瘦了太多了,戴不了了。」
「她怎麼了?」發現到事情的不對勁,土蕾低聲問王磊。
「她……她把所有關于邢力的記憶,全都轉到了我身上。」王磊喃喃地答道。她十七歲生日時,他送給她的是一只KITTY貓腕表,粉晶是邢力送的……
「邢力?」
「她以前的男朋友,也是她孩子的父親。」
「她……瘋了?」
「瘋了?誰說我瘋了?你才瘋了呢。」耳尖地听到王蕾說的話,陳嬌倩用力推她一把,王蕾整個人摔倒在地上,先著地的膝蓋跟手心,火辣辣地痛。
王磊扶起她,兩個人對視一眼,很多事情都有了答案,陳嬌倩為什麼在昏迷蘇醒後心性大變,為什麼說出那麼多荒謬的話來都有了答案。
「你媽媽送你到精神科檢查過嗎?」
「檢查?嗯……他們今天說要替我檢查,還要把我關起來……我跑了,跑來見你。」陳嬌倩側著頭想了一會兒後,說道。
「你怎麼知道他們要把你關起來?」
「我看見了呀,那個醫院里的人都被關在鐵門里,他們騙我說醫院都是那樣的,我才不信,我又不是傻瓜。」
「你是怎麼遇到林……黑……不是,是剛才騎車的人的?」
「嗯……我餓了,去買吃的,沒錢,被他看見了,請我吃東西,然後他跟我聊天,再然後他說會幫我找到你。」
事情全都搞清楚了,只是林南會這麼做的目的不明。王磊掏出手機,打通了陳嬌倩媽媽的手機,把這里的地址簡單地說了一下,又打了120……
陳嬌倩被帶走了,這是王磊見陳嬌倩的最後一面。
兩天後,他收到了陳嬌倩媽媽給他的十萬塊的支票,他收下了以前代交的七萬塊醫藥費,將多出的三萬退了回去。兩個月後,他接到了陳嬌倩打來的道歉電話,那時她已經身在澳洲。這些都是後話了。
☆☆☆
一切都結束以後,王磊送王蕾回家,一路上兩個人都很沉默,這一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兩個人都需要沉澱一下。
「王磊……你打算把一切告訴學校跟福利院嗎?」
「沒必要。」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他說出來又能挽回什麼?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混……」王磊說道,見到王蕾的眼楮眯了起來,立即改口,「其實有人找我加入職業車隊,我答應了,你呢?」
「其實……我沒什麼資格看不起你,我同樣也是在混,混一張又一張的文憑,我準備念書念到再也念不下去了為止。」
「好,你的學費我這個職業車手全包了!」
「切……」
「你切什麼,我是你哥,哥供妹上學理所應當!」
「誰是你妹妹?」
「你呀。」王磊的這一回答,引來了王蕾的一頓猛捶……
☆☆☆
嗶嗶嗶……老式的鬧鐘發出刺耳的響聲,王蕾在床上翻了個身看了一眼時間,起床了,昨天發生的一切,不切實際得像是一場夢,唉,夏天果然是炎熱的讓人半夢半醒的季節。
穿上拖鞋,走進衛生間洗漱完畢,換衣服要下樓時,王蕾看著那雙被縫過的鞋拖出了一會兒神,趴到了床邊的地上,鑽進床底下一通翻找,在找到一雙白色的涼鞋後笑了笑,拿到衛生間擦去上面的浮灰,穿了上。
「王蕾……」招呼她吃早餐的蘇媽媽在看見她腳上熟悉又陌生的鞋子後,笑了。
☆☆☆
學校的課業還是一如既往的忙碌,老式的電扇中的一個終于壽終正寢了,因此教室里更加熱了,在佔了大半個課桌兩尺厚的習題集的包圍下揮汗如雨的學生們不時地用紙巾擦著汗。
「林南……家里是干什麼的?」昨天問過王磊那輛車的價錢,王磊說出來的數字讓她咂舌。
「嗯……他爸爸是個設計師,設計房子的吧,听說職稱挺高的,但是收入趕不上我媽。」杜梅含著鋼筆說道。
「中產階級?」
「差不多。」
「……」中產階級的家庭怎麼可能花那麼多的錢給孩子買摩托車騎呢?「林南會騎摩托嗎?」
「摩托?你別抬舉他了,他連自行車都不一定會騎。」
「哦……」那麼昨天她是認錯人了?不可能呀,雖然黑色旋風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的腔調也不同了,可是她听得出是林南。
「對了,林南的媽媽回來了。」杜梅抄完了幾個單詞之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說道,「那個老女人,一口一個你們中國人如何如何,好像她不是中國人生的似的,女漢奸。」
「哦……他媽媽是干什麼?」
「他媽媽?呵……當年跟林叔叔是大學同學,林南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忽然冒出來一個在美國的外公,要她去繼承遺產,說好了在那邊安頓好了就接他們父子過去,可是結果人沒回來,離婚協議倒跟著律師一起來了,挺老套的吧?還有更老套的呢,那個女人回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主要目的之一就是阻止林南他爸跟我媽的婚事,切……」
「你不是反對他們結婚嗎?現在你多了一個盟友。」
「我不是說過了嗎?她一口一個你們中國人如何,就為了氣她我也要轉而支持我媽跟林叔叔!」
「呵……」
☆☆☆
晚自習結束放學時,天已經黑透了,學校門口停滿了各式各樣的出租車私家車,跟杜梅一前一後走出校門,杜梅上了她媽媽的車子,王蕾照慣例拒絕了杜梅讓她搭順風車的建議,來到公交車站雙手抱胸等著車。
「王蕾。」一輛摩托停到了她的跟前,王蕾愣了愣,他來干什麼?
「我送你回去。」王磊說道,周圍還有很多等車的學生,見到這一幕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只有兩三站地而已,我自己能回去。」王磊今天是怎麼了?平常她都是自己回家的。
「叫你上車你就上,不要等我拉你上來。」王磊冷下了臉。
「不上!」
「不上我就不走,等一下公交車進不了站我不負責。」
「你……」
「別鬧了,是蘇媽媽打電話讓我晚上接你的,天開始短了,福利院周圍最近又不太平。」看見王蕾又懷疑的眼光看著他,王磊干脆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你自己打電話問她。」
「不用了,我回家自己問。」看了一眼他的手機,王蕾坐到了他摩托車的後座上,排氣管冒出一團煙塵,怪獸出發了。
「你吃飯了嗎?!」王磊的問話夾著風聲傳了過來。
「還沒有。」
「我請你吃冷面!」
「你說什麼?」
「我請你吃冷面!」
「好!」
☆☆☆
這是一間不大的冷面館,但是卻很干淨,老板是個很和善的人,從王磊跟他的對答來看,王磊是這間店的熟客。沒過多久,面上來了,王磊先喝了一口湯,對老板伸出大拇指,老板回以微笑。
「這間店的冷面最地道了。」王磊一邊拌面一邊說道。
「嗯,味道還可以。」
「說還可以怎麼行呢,要說一級棒!」
「呵……」
「餓壞了吧?A中真是變態呀,晚上九點才下晚自習,中間休息的時間又那麼短……」
「我習慣了。」不吃東西還不覺得,吃下第一口冷面後,王蕾發現自己真的是餓壞了,「你怎麼有空出來的?不用在酒吧干活嗎?」
「我出來是公干,替老板正在試改裝的車。」
「改裝?怪不得我今天看到的車跟昨天看到的有一點不一樣了呢。」
「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嗯……說不出來,反正是不一樣了。」
「也對,你要是說出來了,我這麼多年就白混了,不過這次的改裝要告一段落了,缺幾個部件,再說車需要磨合一段時間才能繼續改裝。」提到賽車,王磊的眼楮都放光。
「停,不要說賽車了,我一點都不懂,听了頭痛。」
「那說什麼?」
「就這麼吃飯……」王蕾舉了舉冷面碗。
「……早知道就這麼吃飯就行了,我也不用找話題了。」彼此相視一笑,兩個人沉默著吃著冷面,其實有的時候,最親近的關系跟最疏遠的關系在表象上是一樣的,彼此無語,有的時候勝過一切。
「你的手……怎麼樣了?」將冷面吃到只剩下湯之後,王磊忽然抬頭問道。
「呃?沒事。」他不會是一開始就想問這個問題吧?別扭的人……但是卻讓人感覺有那麼一點點的……窩心。
「膝蓋呢?」
「就是走路時有點痛。」注意到他的眼神,王蕾有些明白了為什麼他今天跑來接她下晚自習。
「哦,我吃飽了,你呢?」
「飽了。」
「走吧。」低頭時看到了王蕾腳上的白涼鞋,王磊嘴角不由得往上勾。
☆☆☆
摩托車在福利院後門的巷子口停住,王磊將車熄了火,拔下鑰匙,「我送你進去。」
「嗯。」因為最近雨水不斷,這條小巷子比平時更加的幽暗而潮濕,再加上沒有路燈,離大路越遠的地方就越暗,「呀……」王蕾的一只腳踩進了水窪里。
「笨。」緊跟在她身後的王磊眼疾手快地扶住眼看就要栽倒的王蕾,「黑色是泥,白色的是路,亮的是水,你往哪兒踩呢?」
「我以為亮的是路……」
「唉,讀幾年書把你笨成什麼樣了,小時候我記得你沒這麼傻的,我在前面走,你跟著我。」牽著她的右手,王磊走在前面。
「王磊……你……其實一直對我挺好的對吧?」
「誰對你好了,給點陽光就燦爛的傻丫頭。」王磊嘴上雖這麼說,握著她縴手的手卻緊了些。
「你才比我大幾小時!最討厭你充大人的樣子。」
「大一分鐘也是大,你就要听我的。」
「切,你以為我們是親兄妹嗎?以後我也離開福利院,你就不是我哥了。」
「不是你哥我也管你。」
「到時候一個天南一個地北,怎麼管?」
「別說是天南地北,就是隔著半個地球也一樣管,你這丫頭這麼傻……沒人管怎麼行。」
埃利院後門昏黃的老式門燈就在眼前,密密麻麻的蚊子拼命撞擊著老式的燈泡,白色的鐵制傘形燈罩上也被撞得叮叮做響,生滿了斑駁鐵銹的老式鐵門上福字跟對聯還沒被擦掉,門旁的暗影里,黑乎乎的一片,生活垃圾散發著難聞的臭味。
王磊放開了她的手,「進去吧。」
「嗯。」推開鐵門,王蕾走了進去……
「呃……」一聲悶哼從身後傳來,她猛地回頭,看見在門燈下,王磊捂著月復部蹲跪在地上,在他前面,一個人看不清臉的人影……
「王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