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結婚的室友,如果拖著行李,戴著墨鏡,一身狼狽地出現在你的面前,你會做何感想?反正孫亞男是被嚇得失神整整三分鐘。
站在門口的周微還是穿著細細高高的高跟鞋,也許是知道自己沒什麼精神,所以刻意穿了條淺粉色的裙子,不過這跟她臉上大大的墨鏡顯得不太協調,長長的秀發依然梳理得很整齊,然而卻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膚色亦是暗淡無光,她這個樣子不像新娘子,倒有點像是失婚婦女,所以也難怪孫亞男被嚇成這個樣子。
周微推開了她直奔久違的床鋪,順手將墨鏡摘向來丟在一旁,露出帶著血絲的眼楮,什麼黑眼圈、眼袋、小痘痘一齊向孫亞男打著招呼。
「好困……我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沒睡好了。」周微閉上了眼鏡,想要與久違的周公約會,可是已經回過神來的孫亞男自然不能讓她睡消停。
「一個星期沒睡好?紀輝沒那麼強吧?」孫亞男顯然想歪了。
「去你的!泵娘家的少開黃腔。」周微掀開床罩扔向她,連衣服都沒月兌就鑽進被窩,「我要睡覺,不許打攪我!」
「那又是怎麼回事?紀輝家附近有人裝修?不過我前兩天看到紀輝,他的臉色挺不錯的。」
「他整天吃得飽睡得好,臉色當然不錯了!」周微恨聲說道,她找到了自己最舒適的姿勢,閉上干澀的雙眼。
「到底是為什麼呀。」孫亞男推著她,就是不讓她睡。
「亞男,我跟你說,千萬不能相信男人的外表,結婚前至少要試婚一段日子,我就是吃虧在我媽身上了,不然的話怎麼可能還沒對他了解清楚就結婚……」知道自己不解釋清楚就別想睡安穩覺的周微閉著眼楮說道。
「他……他……他不能人道?」孫亞男狠狠地抽了一口涼氣。
「不是!你能不能往正常的方面去想?」
「不能,你剛剛跟他新婚幾天就嚷著識人不清,鬧著要回來,除了這個原因還有哪個?」孫亞男對著周微搖了搖頭,美女怎麼總是這麼多的事情呢?
「他睡覺打呼嚕啦!」
「咳……打呼嚕?我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呢。」孫亞男不以為意地說道。
「你知不知道,他打起呼嚕來比火車還響,而且還會半路暫停,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他突然窒息了呢,差點沒叫救護車。」
「這有什麼呀,我爸也打呼嚕,也沒見我媽怎麼樣過。」
「你媽可真偉大,我告訴你,他打起呼嚕來跟放炮沒什麼區別,睡相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我從結婚第一夜就開始被他的呼嚕聲不斷地吵醒,已經連續七天沒睡成囫圇覺了,我不跟你說了,我要睡覺,誰敢打攪我的睡眠,殺無赦!」周微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唉……」孫亞男嘆了一口氣,回到自己的床上,拿起一本小說,讀了起來,等著吧,等一下肯定會有人來把她叫醒。
「梆梆……」兩個小時後,門被人敲響,已經看完兩本小說的孫亞男輕輕地放下書,看了一眼睡得滿頭大汗的周微,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開門。
「她在嗎?」來人是個相貌英俊的男子,西裝革履的上班族打扮,手里還拎著公事包,一看就是剛剛下班。
「在,正在睡。」孫亞男輕聲說道。
男子也壓低了聲音︰「她來了多久了?」
「兩個多小時了,紀輝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她說自己幾天沒睡好了。」孫亞男白了他一眼,雖說打呼嚕是生理現象怪不得他,可是周微的樣子也太慘了點。
「唉。」紀輝搖頭嘆氣,打呼嚕,男人無傷大雅的小毛病之一,沒想到周微會跟他鬧個沒完,還說要分房睡。
開始他以為她是在鬧脾氣,直到今天他下班後接不到自己心愛的老婆,問她的同事才知道她整個下午都沒上班,回到家又發現她的衣服少了一半,這才知道事情嚴重了。
「我出去了,你在這里等她睡醒吧。」孫亞男拿起自己的包,對紀輝說道。
他點點頭,示意自己清楚了。
坐在周微的床畔,紀輝用紙巾擦拭著周微額上的汗,她睡覺的樣子像是小孩子一樣,脾氣也像小孩子,半點委屈都受不得。
結婚都一個星期了,就因為他打呼嚕這件事,她一直對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看來她是真的受苦了吧,這幾天下來,他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睡得這麼安穩。
日暮時分,周微戀戀不舍地從睡夢中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坐在床邊的丈夫,「你來干什麼?」
「來看你呀。」紀輝微笑道。
「我不用你看。」新仇舊恨涌上心頭,周微翻過身去不看他。
「微微,你別這樣。」紀輝推了推她,見她還是不為所動,紀輝干脆掀開被子鑽進被窩。
「出去,你干什麼,離我遠點。」周微在被子里一陣踢動,卻踢不走紀輝,「你這個人真討厭,跟到這里來干什麼?我跟你說,你不答應分房睡,我就永遠不回去。」
「你見過新婚夫妻分房睡的嗎?」紀輝的手臂纏上了她的腰,真香呀,好像什麼東西被老婆踫過都會留下誘人的香氣,被她睡了幾個小時的被子里更是香氣迷人,「再說你只是不適應,以後慢慢會習慣的,我媽被我爸吵了幾十年,不也……」
「住嘴!睡眠不足的人又不是你,你看看,我的臉上都有痘了!我青春期都沒長痘!」周微最愛美了,吹彈可破的皮膚一直是她的驕傲,沒想到現在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再這樣下去,搞不好連魚尾紋都會出來!我不要變黃臉婆!」
「誰說的,我的微微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誰敢說你是黃臉婆?再說有這樣漂亮的黃臉婆嗎?」紀輝戲謔地捏捏她的臉頰。
「黃臉婆,我就是黃臉婆,都是你害的!」越想越氣周微抓過他的手放在嘴里就咬。
「啊呀,謀害親夫呀!」紀輝夸張地叫道。
「親夫就是用來謀殺的!叫你讓我睡眠不足。」周微嘴里說著狠話,用力咬著他的皮肉的牙齒卻由咬變含。
「我錯了,我錯了親愛的,這樣,你跟我回家,我答應你想辦法治我的呼嚕還不行嗎?」把老婆弄回去就是勝利,至于答應了什麼,他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在我治好之前,你先用這個。」紀輝從西裝褲的口袋里模出一對耳塞。
「不要,用這個耳朵痛。」周微奪過耳塞,扔到地上,「我們分房睡,不分房睡我就不回家。」
「親親,我們才結婚,你忍心叫你老公獨守空房嗎?」摟住她的縴腰,紀輝不停地哄勸著。
「獨守空房也是你自找的。」周微捏住他有些不安分的手,用力一擰。
「哎喲……」
「活該,誰叫你吃我的豆腐。」
「老婆的豆腐不就是給老公吃的嘛。」紀輝死性不改,將目標轉向她白皙誘人的頸子,不停地啄吻。
「不行,這是別人家里,你干什麼,流氓……亞男隨時會回來。」周微掙扎著,可是單人床的面積太小,紀輝的身體如影隨形地纏著她。
「她不會這麼不識趣。」紀輝在吻與吻的縫隙間說道。
「不行,你不答應分房就休想踫我……」周微堅決地推開他,紀輝同樣堅決地又纏上來。
「老婆,你舍得你冬曖夏涼的老公嗎?分房睡誰替你蓋被子,誰給你講睡前故事,誰陪你……」紀輝在她的耳邊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你干什麼,……」
孫亞男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床鋪早已經被整理得平平整整,一對衣冠楚楚的男女正在廚房嬉鬧著準備晚餐。
「真是的。」孫亞男搖了搖頭,她有一種預感,室友結婚並不代表整個世界清靜了,只是代表類似今天的這種事還會一再地發生。
「亞男,你回來了,過來吃飯。」周微從用木板隔出來的小廚房探出頭來。
「好,今天是什麼面?」孫亞男問道。
「紅燒牛肉面,新牌子,嘗嘗看?」周微從廚房里端出兩碗熱氣騰騰的面來,沒走幾步就來到小屋惟一的飯桌兼書桌旁,將面放在上面。她跟紀輝包括孫亞男在內的三個人,惟一會做的就是煮方便面,所以孫亞男問的什麼面,是指什麼口味的方便面。
「我切了點黃瓜在里面,不過沒找到雞蛋。」紀輝同樣端著兩碗面從廚房里出來,他有一項對周微跟孫亞男來講神乎其技的技術,就是能在放便面里打荷包蛋,周微學了很久都沒有學會,足以證明強中自有強中手,廚白外面有廚白。
「你們兩個討論出結果沒?」孫亞男抄起筷子,不客氣地開動起來,餓死了,為了給這兩個人獨處的空間,她在外面一直晃到現在,只吃了一個面包墊胃。
「我們討論的結果是周微回家,我去治病。」紀輝沒拿筷子的那只手握著周微的手,甜蜜得讓孤身一人的孫亞男牙根直泛酸。
「看病?看什麼病?」
「你不知道打鼾是種病嗎?而且很有可能是各種慢性疾病的前照,所以我才讓他去醫院治。」周微甜甜地說道。
我看根本是你嫌他打擾你的睡眠。孫亞男繼續搖頭。
「面條不好吃?」
「不是,面條還可以,只是吃起來太肉麻。」孫亞男瞄了他們一眼。
「什麼肉麻?」周微傻傻地問道。
「這里面摻了太多濃情蜜意,吃起來怎麼能不肉麻。」
「呼嚕嚕,呼嚕嚕……呼……荷……」在猛地一吸氣之後,男人的呼吸一下子停了,周微坐起身,厭煩地看著身邊的男人。
「豬!」他打呼嚕的樣子讓她想到豬,將弄得自己耳朵生痛,又沒起多大作用的耳塞從耳朵里拿出來扔到地上,周微瞪著布滿血絲的眼楮仇視地盯著睡得兀自香甜的男人,「呼……」男人終于呼出了那一口氣,翻了個身,用腳丫子搔了搔自己的小腿,繼續睡。
憑什麼她睡不著,而他卻睡得這麼好?盯著他的睡臉,周微越看越恨,不由得惡向膽邊生,縴縴玉手移到了男人的大腿處,挑了一塊肉最女敕的地方,用力一擰,「啊!」甜甜蜜蜜的新婚套房內,傳來了殺豬一般的慘叫。
「有老鼠,有老鼠鑽到被子里了,還咬人!」紀輝在一聲痛叫後,從床上一躍而起,扯起被子拼命地抖,向要抖出里面所謂的老鼠,卻看見新婚妻子正瞪著他。
「沒老鼠,是我掐的。」周微勇于承認錯誤。
「我睡得好好的,你掐我干什麼?!」紀輝吼道,他顯然已經忘了自己的呼嚕。
「你睡得好好的,我呢?被你的呼嚕攪得睡不著!」周微雙手叉腰,吼得比他更響,「你說了會去看醫生,可是你去了嗎?」
「打呼嚕只是小毛病,哪有為了打呼嚕去看醫生的。」紀輝打了個哈欠,深覺老婆是在小題大做,他抱著被子躺回床上,想要繼續睡,「老婆,別鬧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那你白天是怎麼說的?」
「我白天說什麼?」已經快要睡著的紀輝說道。
「你白天說了要去看醫生,還說一定要治好打鼾的毛病!」男人說的話果然不可信,白天時還信誓旦旦,一轉身就忘了。
「哦,我打電話回家問我媽了,她說我爸年輕時也是這樣的,我爺爺也是,這是遺傳,不是病。」紀輝在半夢半醒中說道。
「問你媽?這種事打電話回家問你媽干嗎?是不是說我這個媳婦給你氣受了?」周微隔著被子捶紀輝。
「不是,我哪敢呀。」紀輝握住她的手,「老婆,乖一點,明天我還要工作,別這樣了,放我一馬好不好?」他睡眼惺忪地抬頭看時鐘,已經兩點了,老婆怎麼還這麼有精神?
「不好,明天就只有你一個人要上班嗎?我也要上班,你怎麼不放我一馬?我今天絕對不會心軟了,你讓我睡不好,我也不讓你睡好!」周微像是擂鼓一樣地繼續捶紀輝。
「你再這樣我生氣了!男人打鼾的又不止我一個,別人的老婆都沒鬧你怎麼這麼能鬧?」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睡眠不足的紀輝也發起了火。
「別人的老婆怎麼樣我不管,反正我是不能忍!」周微大聲地吼道。
「我也不忍了!」為了打呼嚕這件事,她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他又是哄又是勸的,結果她還是這麼不依不饒糾纏不清的,紀輝下了床,抱起被子,拿起自己的枕頭便往外走,「我到外面睡總行了吧?!」
「紀輝,你給我回來!」周微看著他負氣離去的背影,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人家的新婚妻子都是被捧在手心里,她倒好了,被老公罵,被老公嫌,「你出去就別回來了!」周微帶著哭腔吼道,吼完了眼淚也下來了。
「唉……」前腳剛剛踏出門口的紀輝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抱著被子又走了回來,「好,都是我的錯,我不走了還不行嗎?」
「不行,你不走我睡不著。」周微哭嚷道,可是握住他睡衣的手卻怎麼也不肯松,「嗚,你走吧,你到外面睡我就清靜了,還回來干什麼……嗚……」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紀輝摟住老婆哄勸道,「不哭了,乖,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打呼嚕,我罪該萬死還不行嗎?」他用手指替愛妻擦著眼淚,結果是越擦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