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花原來是個寶(上) 第十四章 他曾是壽王世子(2)

賀澧輕哂,沒了一把大胡子遮掩,可用傾國傾城來形容的美艷容貌因他這個笑讓人花了眼,上官肇陽搖頭嘆氣,這麼好看的男人讓滿府的女人都失了顏色。

他是壽王世子,曾經。

他的母妃與壽王上官紹是青梅竹馬,相伴長大,成親後夫妻感情甚篤,直到那個事件發生。

沒人知道事情是怎麼起的頭,只曉得謠言傳開的時候,壽王的外室、呂尚書庶女已經懷有身孕,事情鬧大,上官紹不得不把人納回家里來,這件事在壽王妃心里劃下傷痕,導致夫妻失和,壽王妃一度請求和離。

但兩人是先皇賜的婚,怎麼能夠和離?何況上官紹正深受皇恩,王妃娘家怎麼也不肯失去這門親,于是逼著女兒和女婿和好。

後來外人並不知道兩夫妻是怎麼解開心結,但在呂側妃生下庶長子上官肇平的同時,壽王妃也懷上孩子,十月懷胎後上官肇澧出生,從此種種陰謀、樁樁詭計,輪番在壽王妃和上官肇澧身上演出。

上官肇澧八歲那年,一場鱉異的病帶走了壽王妃,當時上官紹正在邊疆打仗,謠言卻在王府里傳開。

謠言道︰呂側妃是皇帝的女人,上官肇平是皇上的私生子,日後壽王爵位,必定會傳給庶子。

可祖宗禮法一代代傳下,爵位傳嫡不傳庶,除非沒有嫡子,否則庶出子女絕無機會承襲爵位,換言之要周全上官肇平的唯一辦法,就是賜死上官肇澧。

消息傳出,上官肇澧的乳母鄭氏心驚膽顫,旁人不敢加害壽王世子,因為壽王深得皇帝看重,但如果下手的那個人是皇上,如果皇帝想為自己的私生子掃除障礙……

一天,假戰報傳回王府——壽王戰敗身亡。

全心護主的鄭氏聞訊心驚,沒了王爺,再加上呂側妃以及皇帝的私心,小主子還有命在?于是漏夜催著上官肇澧逃跑。

上官肇澧曾想去投靠上官肇陽,但如果上官肇平真的是皇帝的兒子,此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後來呂側妃發現上官肇澧失蹤,抓住鄭氏,在她身上施與種種酷刑,企圖逼問上官肇澧去向,鄭氏寧死不屈。

幾天後,王府池塘浮起兩具尸體,在水里浸泡多日,撈出來已是面目全非,鄭氏倒很好認,她曾經斷了一截小指,而男童身著世子爺服飾,經身邊大丫頭指認腰間佩環,確定這一大一小是失蹤多日的壽王世子以及乳母。

此事上奏朝廷,皇帝深感痛心。

幾個月後,壽王凱旋歸來,皇帝龍心大悅,大肆賞賜,這本來是榮耀門楣的好事,卻不料上官紹听到妻死子喪的消息,情緒激動,竟然中風了,從此臥床不起,長達十二年之久。

另一頭,呂側妃雖已設計了壽王世子已死一事,但她仍是不放心出逃在外的上官肇澧,生怕某日他重返京城,一個將要入袋的親王爵位又被人奪去,因此接連派幾撥人尋找暗殺,最後一次,上官肇澧身中數刀,摔入深谷。

殺手完成任務返京覆命,鏟除上官肇澧,呂側妃終于可以高枕無憂。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呂側妃算不到上官肇澧命不該絕,更算不到他運氣好,竟能遇著隱世高人,教他讀書,傳他一身武藝。

隱世高人姓賀名非,不但文武全才,也擅長命理、術算,他有個痛失愛子、成日瘋瘋癲癲的妻子喬氏,救了上官肇澧之後,在他身上找到一塊刻著「澧」字的玉佩,便為他取名賀澧。

賀澧的傷是喬氏親手照料的,她自小習醫,外號醫仙,在沒有生病之前,醫術極其高明,連太醫院都想招攬。

有賀澧在身邊安慰,喬氏的病一天比一天好,在她痊愈後,賀非帶著妻子和賀澧遷居秀水村。此時的賀澧記不得前塵往事,他認定賀非和喬氏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就這樣,一家三口平平靜靜地生活了好幾年。

直到被童年摯友上官肇陽尋獲,賀澧才拾起丟失的過去。

事實禁不起光陰的推敲,多年來上官紹臥病在床,而上官肇平越長越像壽王的庶弟,當年壽王養的是誰家的兒子,幾乎水落石出,要不是上官肇陽把賀澧的話給傳回去,到現在皇帝還不曉得自己替上官宇背了個大黑鍋。

呂家以這種方式,想助上官宇、上官肇平奪得爵位,取得壽王的兵權,卻沒想他們料準所有事,獨獨沒算到聖心所向,皇帝與壽王這對堂兄弟自小便情誼深厚,只要他活著的一天,皇帝就不會把爵位給別人。

而呂尚書早就是大皇子的人馬,這些年,因為呂氏、上官宇和上官肇平,壽王府和皇後娘家早已緊緊綁在一起。

「我父王還好嗎?」賀澧問。

這一趟進京本為認親而來,他們計劃一舉將上官宇、呂家給拉下台,順便讓大皇子吃點癟,但皇帝阻止了,讓他們按兵不動,等待指示。

「知道你還活著,皇叔不知道多高興呢,前兩天听說還能下床走幾步。」

幸虧當年父皇震怒,對呂側妃下旨,若壽王沒辦法恢復健康,親自走進朝堂請封世子,上官肇平就當一輩子的庶民好了。

沒想到,竟是這話救了壽王的命,讓他一路苟活至今,只是哀莫大于心死,妻兒不在,他再不思振作。

「我想回去看看。」

「行,下次我去探望皇叔的時候,讓阿五幫你易容,隨我走一趟。不過,你別擔心王爺,父皇派御醫在他病榻前守著,听說那個呂氏和上官肇平倒是作戲的高手,天天請安,在外頗得賢名。」

「是想父親心死之余,對他們生出幾分感情吧?」如果父王不知道發生在妻兒身上的事,或許呂氏母子幾年下來的溫言軟語、溫良孝敬,能融化一個病人的心志,但如今……

「他們想作戲,就讓他們演吧。」賀澧冷笑。

「天底下怎麼就是會有人覺得,別人都分不出虛偽或真心?」

「全當旁人是傻子,只有自己最聰明吧。」

「說到真心,那丫頭對你娘倒是挺好的。」上官肇陽想起什麼似的說。

「嗯。」想起鐘凌,那個風光霽月、再真誠不過的丫頭,賀澧的笑容擴大。

「清風說她每次回村里接弟弟回家,都會先繞過去陪你娘聊天說話,還會偷偷塞些銀兩給你娘身邊的丫頭,囑咐她們給你娘抓補藥,你娘可喜歡她了。」

賀澧失笑,他娘是醫仙喬心,她自己的身子比誰都清楚,哪需要阿芳的叮囑。這次他進京,母親千般不舍,但也清楚他這個兒子非池中物,不可能一輩子隱居在鄉野莽林。臨行,他向母親承諾,待京中局勢明朗、危機盡除,會立刻接她進京。「誰都會喜歡阿芳的。」

「那可不一定,徐伍輝的娘可不太中意她,日後肯定要給丫頭委屈受。」

上官肇陽的話勾得他的眉頭皺上川字。「伍輝是個聰明的,他自會周旋。」他試著說服自己。

「你確定?我要是你,不會輕易放手。」

賀澧苦笑,不放手又如何,他連自己的生死都不能確定,憑什麼不放手?

看著他那號表情,上官肇陽悶壞了。「你這家伙怎麼就這麼悲觀,好歹你有我、有父皇護著。」

早些年他還不敢說大話,但這幾年,父皇漸漸看清莊家的真面目,他們的勝算較過去大上好幾倍了,真不曉得他在害怕什麼?

肇澧苦笑,他不是怕,只是知道……知道那丫頭的夢不只是夢。

餅了盛暑,時序進入八月,唐軒的生意又慢慢好轉。

餅去幾個月,鐘凌常和劉星堂送貨到港縣的鋪子上賣,現在不必了,閑下來的時間,她一頭鑽進廚房里鼓搗,想在過年前再大撈一筆,只是……去年的貴氣男還會出現嗎?

她不喜歡他,總覺得在他身上嗅到危險,可現在她又希望他能出現,因為貴氣男的另一端牽系的是賀澧,是那個說話不算話,說要寄信卻杳無音信,又處處替她著想的賀大哥。

他還好嗎?只身在外,有沒有人在乎他吃飽穿暖?有沒有人在他辛苦的時候為他送上幾顆甜心甜嘴的糖果?有沒有人嘲笑他的瘸腿?有沒有人欺負他沒背景、沒支柱?

她是老二哲學的崇尚者,無論如何都想不出為什麼他非要出門闖蕩,這天底下還有什麼比安全更重要?

上次去先生家里接弟弟,猶豫多時,她再也憋不住,當著弟弟的面問︰「先生,真是周大人將阿靜舉薦給您的嗎?」

許吉泰沒回答,只有一臉顏面神經受損似的愛笑不笑。

她沖動了,又問︰「如果不是周大人,更不可能是徐大哥,所以是賀大哥,還是那位不知道打哪里來的上官公子對嗎?」

話問出同時,她瞠大雙眼仔細觀察對方的表情。

他受到驚嚇了,瞳孔快速收縮,雖然片刻便恢復過來,卻欲蓋彌彰地刻意問一句,「賀大哥是誰?」

他不問上官公子卻問賀大哥,所以答案呼之欲出。

那天回家,想跟賀澧說話的念頭越來越盛,鐘凌猜想,自己一定有強迫癥,非要他同意自己「平安就是福」的理念。

她決定不等待,他不寫信回來,難道她就不能寫過去?

于是她提筆,于是長篇大論,寫下一張又一張的信紙,寫了想法、寫了態度、寫出這些日子生活中的瑣瑣碎碎,但每個瑣碎之後的延伸都是要提醒他,世間再美好的事物,沒有命就無福可享。

她是個有控制欲的女人。

鐘凌讓四哥哥回秀水村時,把信送到賀大娘家里,她猜想,賀澧不給自己寫信,總不會不給自己的娘親寫信吧!

那麼,他會回信嗎?就算只是簡短回一句「我收到信了,對不起,人各有志。」都好。

至少代表他看過她的信。

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她三聲無奈,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說服得了他?

沒錯,她是有點矛盾,一方面對弟弟說︰「有夢就去追,才不枉少年青春。」另一方面卻企圖阻止賀澧去追逐自己的夢想。

如果有哪路神仙肯跳出來向她保證,他會平平安安,她舉雙手發誓,絕對不對他多說半句廢話。

「阿芳,你好了嗎?」

盧氏在屋外喚她,她們要一起回秀水村,因為徐伍輝將進京趕考,今天是去送行的。

不管周大人或潛山先生都看好他,認為他此行必中,中舉後,他將會留在京里,等待明年三月的會試及四月的殿試,再見面恐怕是明年五月過後的事了。

知道她女紅不精,母親幫著縫了幾套衣服、納幾雙鞋,準備用她的名義送出去,舍不得吃穿的母親還拿出一百兩銀子紅封,打算交給徐大哥。

鐘凌沒有阻止,徐家家境雖然不差,但依徐大娘儉吝的性情,舍得拿出幾十兩就很了不起了,但出門在外,沒人幫著,只能靠銀錢為膽,多帶些,總沒錯。

「我好了。」鐘凌走出門外,笑盈盈地看著母親。

盧氏對女兒很滿意,阿芳是越長越標致了,不只容顏五官,便是氣度也不是旁人可以媲美的,她是天生的大家閨秀,什麼都不必做,光是站著,那份氣韻便是任誰也遮掩不去。

「快走吧,要是晚了見不著人,阿芳心里不知道要怎樣懊惱呢。」盧氏取笑她。

鐘凌大大方方地接過母親手上的包袱,勾起她的手,母女倆一路往外走,她邊走便說道︰「瞧娘說的,最晚明年五月就能見到面了,咱們生意忙,時間一眨眼就過去,哪有那麼多的懊惱?」

盧氏笑而不語。這孩子是不開竅呢,還是把心事藏得好?

前些天听阿文說︰「阿薇丫頭為著伍輝要進京,熬夜縫衣納鞋,還哭紅了一雙眼楮。」

唉,那丫頭怎麼就認定了呢?是徐家大娘應承她什麼嗎?

劉星堂已經趕著馬車等在鋪子前,鐘凌扶盧氏上馬車後,自己也跟著進去,兩人坐穩,劉星堂「吁」的一聲,馬車慢慢前行。

「阿芳,你真的喜歡伍輝嗎?」

「嗯,喜歡。」鐘凌點頭,她想自己大概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適的男人了。

「如果他當官之後,想娶三妻四妾呢?」

見母親這般憂心忡忡,她想,娘知道鐘子薇的事了,但她並不擔心,徐大哥的承諾她還收著呢。

因此她的口氣無限大,笑咪咪回道︰「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行啊!他三妻四妾,我便五夫六郎,看誰硬得過誰?」

「听听這丫頭說什麼傻話,男人三妻四妾天經地義,那是肩負著開枝散葉的大道理,女子只能從一而終,恪守婦道。」盧氏擰了女兒的臉頰一把,瞪她亂說話。

「娘,這話不對。您想想,本來徐伯父和徐大娘在爹過世時,便斷了與咱們家的關系,只差沒敲鑼打鼓到處提醒,當年兩家的口頭約定不算數,可後來怎麼又尋上門,重提當年婚事,不就是知道我挺會掙錢的嗎?

「徐大娘可是好盤算呢,就算徐大哥考上進士,當個七品縣令,一個月俸給有多少?了不起十兩銀子,比咱們給四哥哥的可多不到哪里。如果娶我進門,鋪子多開上幾間,穿金戴銀的日子指日可待,徐大哥當官是贏在面子上,娶我進門才是贏在骨子里。」

「說大話。」盧氏被女兒逗笑了,可……贏在骨子里?!不是再真確不過的話嗎?

「哪是大話,是真真確確的事兒,那些王公大臣,人家有本事,打出生就餃了根金湯匙,愛娶幾個就娶幾個,反正養得起嘛!但徐大哥可養不起,要我賺錢幫他養小妾?那是想也別想的事,自己的玩物自己養,到時,徐大娘可舍得拿銀兩出來幫著養?既然舍不得,那些有的沒的主意就甭打了。」

「這是你的打算,難不成徐家就沒有他們的想法?出嫁從夫,你賺的自然全歸夫家。」

「那我不賺了,行不!唐軒是用阿靜的名字開的,日後弟弟肯‘接濟’我多少銀兩,還得看他姐夫對姐姐是什麼態度。」

「滿口胡話,唐軒要是沒陪嫁過去,徐家肯讓你進門才怪。」

「如果少了這筆嫁妝便不讓我進門,那還結這門親事,我就真是個傻子了。娘,你女兒好歹眉是眉、眼是眼,站出去也還算出挑,怎麼可能搞到沒嫁妝就沒人要的地步?」

「若真有那麼一天呢?」

「那就甭嫁了。」

「嫁不成伍輝,阿芳不傷心嗎?」

認識徐家十幾年,徐家長輩是什麼模樣,她能不知道?只是丈夫太看重伍輝這孩子,相信他的心志品性,認定他會是女兒的好歸宿,當初她不曾多想,相信有丈夫在的娘家可以替女兒撐腰,如今,她不確定了……

見盧氏這模樣,鐘凌撒嬌地抱住她,低聲道︰「娘,我喜歡徐大哥,他聰明能干,真心對女兒好,他說過的,只要女兒一個就夠了,我信他的,相信他是說到做到、重視承諾的男子漢。

「但如果真有那天,我會傷心難受,會想盡辦法離開他,或許會忿忿不平,質疑天底下男子有沒有真感情,或許會鬧上幾天,哭天搶地,但不至于去死,因為我做不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他不重視我,我還有娘、阿靜、爺爺、堂哥……一堆看重我、疼愛我的人,于我而言,他重要,你們也一樣重要。

「總之娘別為我擔心,我真的相信,我不會讓自己活得委屈。」

這番話說得透澈,把盧氏所有的擔憂懷疑消弭了,摟過女兒,輕拍她的背,像她小時候那樣。

嘴角一抹笑,盧氏說︰「是娘多慮了,娘信你,也相信伍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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