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口氣狠戾,眼中卻透出兩分喜色,想害她?葉茹觀的功夫還得再練練。
陳氏紅著兩只眼楮,在內室,她已經把所有的話全听分明,她滿心懊惱,為著不願挪到景平居,她戰戰兢兢、生怕柳氏對自己下手,才會刻意跑到她面前求饒討好。
恰巧見柳氏的心月復丫頭忙得分不開身,才順勢讓喜鵲幫上一把,想討得柳氏歡心,哪里知道這就出事了。難道這是柳氏使的手段、設的坑?而自己啥都不知道,就傻乎乎地跳進去?
幾個婆子進內室,不由分說,一左一右將陳氏給架出去,眾人見陳氏雙目通紅,認定那是心虛,未審已在心底替她定下罪名。
「陳妹妹,你有孕在身,還是坐著歇歇,可別又鬧出什麼動靜,這三番兩次請大夫的,外頭的人不知道又要傳出什麼話呢。」柳氏語氣刻薄,嘔得陳氏語頓,淚水掉得凶。
婆子們將陳氏架到椅子上坐下,她又急又惱卻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看喜鵲跪在地上,柳氏一個響亮巴掌砸過,喜鵲臉上瞬地腫起。
「說!誰讓你在茶葉里下藥的?」柳氏怒斥。
喜鵲一驚,嚇得淚水直流,卻也曉得這攸關生死,不能不好好回答。
「奴才沒有,柳女乃女乃,奴才冤枉啊。」
「你這個狠心的小蹄子,連王妃都敢害了,敢擔冤枉這兩個字?」
「柳女乃女乃,奴才真的冤枉,奴才接了東西,就飛快前往清風苑交給蘭芳姐姐,哪有時間動手腳,那天奴才回到景平居,柳女乃女乃還夸我手腳麻利,辦事勤快的呀。」她一句句說得明白清晰。
「哼哼,意思是,我賴了你這個丫頭不成?」柳氏向前兩步,陰毒眼光落在喜鵲臉上,冷厲一笑,心想,我便是要賴了你,你能怎樣?「看來,不打幾個板子,怕是敲不開你這張硬嘴,來人!」
喜鵲心頭狠狠一顫,柳氏這是要屈打成招啊!
她連忙磕頭︰「奴婢不敢,可是、可是……」喜鵲嚇得魂飛魄散,眼見就要落實下罪名,突然她想起一件事,「稟女乃女乃,那日奴婢送茶葉時,思棋姐姐過來同奴婢說了幾句話,她听說我拿的是宮里的貢茶,好奇地打開細細看了好一會兒,奴才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時候茶葉被動了手腳。」
喜鵲話說完,所有目光齊齊往徐氏身上射去。
思棋是徐氏身邊的大丫頭,更是她從徐家帶來的陪嫁,乍听見喜鵲的指控,徐氏頓時臉色一白,她與思棋對望一眼,思棋鄭重地搖了下頭,主僕相處多年,這點默契還有。
別的不知道,思棋的稟性徐氏清楚得很,多嘴多言是有的,但要她下重手坑害別人,她還沒那個膽子,否則那回……若非怕她膽小壞事,用得著自己出手?
徐氏努努嘴,思棋會意,一撲身、跪求到齊穆韌面前,連連磕頭哭泣說︰「王爺明鑒吶,奴婢冤枉,喜鵲在說謊,奴婢只不過上前詢問一聲,知道她要往清風苑辦事去,哪里敢壞王妃的事,就趕緊退下,別說打開茶包,我連問都沒敢多問一聲,直到剛剛奴婢才曉得,喜鵲送的是貢茶啊。」
思棋悔得腸子都青了,她怎麼想都沒想到事情竟會牽扯到自己頭上,她不過是小心眼,以為陳姨娘有孕,王爺賜下好東西給陳姨娘,想藉機會上前探問,好回去同主了說嘴。
哪曉得物件是送往清風苑的,喜鵲不過是跑腿,她再傻也曉得幾個侍妾之間斗斗鬧鬧、爭爭擾擾就罷了,哪能平白無故犯到王妃頭上?王妃,那可是名副其實的主子吶。
柳氏見思棋這番作派,氣得滿腦子火,分明審理案子的是自己,她居然求到王爺跟前?這不是擺明了跟王爺說她處事不公、妒忌徐氏受寵,定會落井下石坑害于她?
「人人都冤枉,那茶葉里的紅花還是自己長腳跑進去不成?」柳氏利眼狠狠地向思棋瞪去,嚇得她頭不敢抬,匍匐到王爺腳邊。
柳氏冷笑地望向徐氏,她當真以為自己拿她沒轍?
徐氏是四個侍妾當中最難拿捏的一個,仗著娘家有官職,又與皇貴妃是表姐妹關系,從沒把自己擺在心上,這下可真是好吶,她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會牽扯到徐氏頭上。
陳氏有孕,就算把髒事往她頭上賴,處置上多少有些困難,重了,說她不顧王爺子嗣,輕了,說她沒把王妃擺在心上,左右橫豎不是人,現在壞事轉到徐氏頭上,她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動手腳,出出多年怨氣。
「來人!」柳氏大喊一聲。
「主子。」顧嬤嬤進屋,屈身在柳氏身前站定。
「你多帶著幾個人,去喜鵲和思棋房里給我翻一翻,我不信就翻不出半點蛛絲馬跡!」
後面那句話,她是刻意對徐氏說的,徐氏忍著氣,看一眼顧嬤嬤,顧嬤嬤是柳氏的心月復,就算思棋房里沒東西,總也能教她翻出東西吧。
「等等。」徐氏起身,阻止顧嬤嬤。
「徐姨娘有話要說?」柳氏略略抬高下巴,蔑視。
「我不信任顧嬤嬤,如畫,你跟著顧嬤嬤,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盯著,別讓手腳不干淨的人,把不該有的東西,藏進思棋房里。」她一字一句明白地說著。
「你!」柳氏怒瞪徐氏,氣得胸口起伏不定。
「柳女乃女乃別氣,婢妾這不也是為求自保嘛,怕人暗地動了手腳,髒水一潑,婢妾可沒有女乃女乃的通天本事,由黑轉白。」此時她得捍衛自己的清白,哪還有方才那溫婉模樣。
柳氏氣恨難平,好啊,在王爺面前就刁了起來,她倒真想看看徐氏還有多大本事?
若是讓她平安逃出這關,她柳婉婷三個字倒過來寫!
「如畫,你就跟著顧嬤嬤去,張大眼楮仔細瞧,千萬別讓惡人動手腳,你家主子的未來,可全得靠你那雙眼楮吶。」徐氏冷冷地吩咐。
柳氏銀牙緊咬,忍氣吞聲地坐回椅中,怒眼射向在一旁看戲似的文氏、方氏。
兩人身子縮了縮,心知不能再作壁上觀,否則肯定會被秋後算帳……柳側妃是誰都招惹不起的,只是要往哪里插話才恰當?文氏、方氏互視一眼,心底各自盤算著。
「是不是髒水,空口白話、無憑無據,只不過,誰都曉得徐姐姐與王妃向來就感情不睦,該不會徐姐姐對王妃心存怨慰,趁隙就下手了?」陳氏冷言冷語幾句,惹得徐氏怒目相向。
喜鵲情急下的誣陷,讓陳氏以為徐氏妒忌自己有孕,便使喚思棋惡意陷害,她滿肚子怨恨無處發泄,好不容易柳暗花明又一村,豈能不使勁踩上幾腳。
「陳妹妹說話可要憑良心,再怎麼說,婢妾與王妃表姐妹身分擺在那里,王府有個表妹可以扶持依靠,誰不樂意?婢妾怎會傻到起歹心,陷害自己的表妹。」
她們的對話讓齊穆韌皺眉,在阿觀「附身」之前,葉茹觀沒少欺負過徐氏,他曾懷疑兩人間是否有過節,如今听來,果然大有問題。
「是嗎?過去的表姐、表妹,一嫡一庶,身分天差地遠,如今兩人同進一家門,卻是一主一僕,上下顛覆,徐姐姐心底定然不是滋味。」陳氏抓緊時機又冷她幾句。
唇槍舌戰間,顧嬤嬤已經帶如畫回來,她手里拿著紙包,恭敬地朝王爺和柳氏呈上。
柳氏轉頭,見齊穆韌文風不動,但眼中對她的惱怒已除,看來他是把今日的事全交到自己手上了,柳氏緩緩松口氣,暗自欣慰,這是不是說明被喜鵲和陳氏一攪和,王爺又肯相信自己?
柳氏接手打開紙包,里面果然就是紅花,她寒下臉問︰「這是在誰房里找到的?」
「稟女乃女乃,是在思棋姑娘房里找到的。」
柳氏銳利了眉目,本只想找個替死鬼,沒想到竟是讓她模出真凶,好啊,算來算去,她都沒算到是徐氏在背後使小動作。
彼嬤嬤的回答讓思棋嚇得身子一癱,再也直不起身。怎麼可能?!有人要害她、有人要害她!她淚水嘩嘩流下,拼命磕頭喊冤。
「女乃女乃,奴才真的沒有,奴才發誓,如果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教奴才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思棋大聲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