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的孤兒院,除了遠處傳來夜鳥此起彼落的嗚叫外,一向是寂靜好眠的,但今晚卻有別于平日的寧靜,仿佛有種微弱的聲響干擾著她的睡眠。
薇亞不安穩的翻了個身,那斷斷續續的申吟若有若無的傳人她的睡夢之中,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
哪有什麼聲音?一定是她在做夢吧。
薇亞睡眼惺忪的揉揉眼楮,正想倒回床上時,又听到一聲微弱的申吟。
是他!
薇亞一驚,頓時睡意全消的跳下床,慌慌張張的跑向他的房間。
她推開門,急忙來到床邊,銀白的月光隔窗照亮床上的人影,只見他痛苦的申吟著,金發汗濕的貼著臉龐,仿佛正處于極大的痛苦之中。
薇亞伸出手,掌下觸模到的熱度讓她驚愕的收回手。「好燙啊!」他的皮膚像著了火似的燙人。
她趕緊沖出房間,不一會兒,又端了一盆冷水回到房間。
她擔干毛巾,迅速地覆上他的額頭,但他不安的甩開毛巾,輾轉的申吟伴隨著模糊的夢囈。
薇亞再次將濕冷的毛巾按在他發燙的額頭上,無助的看著他在痛苦中申吟,她真希望自己能夠分擔他的痛楚。
「不要……放開她……」他憤怒的嘶吼,但逸出口的話卻成了喃喃低語。「放開她……你這個惡魔……放開她……」
「你想要什麼?」薇亞焦急的傾耳聆听卻什麼也听不清楚,他吐出一長串的話,她連一個字也听不懂。
他用力的沖上前,感覺刀尖刺人柔軟的肌肉,然後卡進骨頭里,一陣痛苦的尖叫混和著哀號震痛了他的神經,女人恐懼的眼神一如他暴睜的雙眼,詛咒的瞪著他,然後她漸漸遠離……「不,不要……」他發出哀泣的悲嗚,但那身影仍然越走越遠。
他瘋狂的追,但周圍不斷伸出的手阻攔了他,撕裂了他的衣服和褲管,他舉刀瘋狂的砍,鮮紅的血濺滿了他全身,但他仍然無法擺月兌,他痛苦的喘息著,視線被血弄得模糊,直到消失。
「你說什麼?」薇亞害怕的盯著他泛紅的肌膚。
怎麼會這樣?伊默不是說吃了藥就沒事了嗎?都是她不好,她不該听葛修女的話去睡覺,都是她沒有好好照顧他。
「不……別走……」他慌亂的伸出手,無方向的在空中揮舞著。
薇亞立即握住他的手,「噓,不要怕,我在你身邊,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她于是輕柔地唱了起來,企圖安撫他不安的睡夢。
為什麼這麼熱?
他仿若置身火海,渾身熱得像被烈焰燒灼似的痛苦,然而在火熱的痛楚之中,他彷彿听見悠悠的歌聲,那如天籟般的甜
美聲音……他想要仔細聆听,卻怎麼也听不清楚;他想張開眼楮,卻只能費力的撐開一條細縫,在一片朦朧的光亮中似乎有一抹火紅的光影;他想看清楚,但模糊的昏暗吞噬她的臉孔,只見她朝他伸出手,仿佛要擁抱他……他張口欲言,喉嚨卻像燒刀燙過,他吃力的想抬起頭,卻覺一陣天旋地轉的昏暗襲來。
這一次,伴隨著黑暗的只有歌聲。
片刻之後,薇亞欣喜的發現,他緊皺的眉宇逐漸放松了,臉上痛苦的線條似乎超于和緩,最後他終于陷人寧靜的睡眠中。???史密斯太太的陣痛持續了許久,直到隔天凌晨三點才順利生下兩名男嬰,伊默忙著檢查嬰兒,處理善後,一直忙到清晨四點才離開診所。他又累又餓,恨不得能立刻回家倒頭大睡,但他心中強烈的不安超越了他對睡眠的渴望。
他坐進車里,打開保溫杯蓋,慢慢的啜飲手中熱騰騰的咖啡,撲鼻而來的香濃氣息,頓時讓他清醒不少,其實他早厭倦了這種山上山下來回跑的日子,尤其是在結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之後。
但想見薇亞的渴望,總是令他一次又一次拖著疲憊的身軀朝她飛奔而去,雖然她的笑臉總能輕易的化去他的疲倦,但他要的不只是這些。
他要每晚回到有她在的家里,他要隨時隨地能擁她入懷,盡情的向她輕吐愛意,即使沒有小孩是一種遺憾,但只要有薇亞也就足夠了。偏偏薇亞一點也不明白他的心意,為了怕嚇著她,他也一直隱忍著不說,但伊默懷疑自己還能忍多久,再加上薇亞對那個男人的態度……他趕緊喝下最後一口咖啡,發動車子朝孤兒院駛去。
他在天剛亮的時候抵達孤兒院,狗兒在看見車子時吠了幾聲,伊默下車拍了拍它的頭,狗兒立刻安靜下來,親熱的在他腳邊磨蹭。
「伊默,怎麼這麼早?」葛修女關心的看著他疲憊的神情。
「還沒吃早飯吧?先進來坐,我替你準備點吃的東西。」
「謝謝。他還好吧?」
「我剛起床就听見你的車聲,所以還沒來得及去看他。」
「那我先去看看他吧。」
「也好,我也有點擔心他的病情。」
兩人一走到門邊,葛修女驚訝的看著敞開的房門,昨晚她明明關了門,怎麼現在卻是開的?
梆修女快步的走進去,印入眼簾的景象讓她無奈又愛憐的搖了搖頭。「這孩子,怎麼趴在床邊就睡著了?」
眼前溫馨的畫面讓伊默滿不是滋味的皺起眉,瞪著兩人緊緊交握的手。
「薇亞,醒醒。」葛修女輕拍了下她的肩喚道。
薇亞迷糊的揉了揉眼楮,「我睡著了嗎?」她看了窗外一眼,才發現天已經亮了,她驚慌的望向床上的人,在看見他沉靜的睡容後才稍稍松口氣。
「是啊,你這孩子怎麼跑來這兒了?」
「昨晚我听見他的申吟聲,所以跑來看他,才發現他全身發燙,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所以就留下來照顧他了。伊默,你快點過來看看他好一點了沒有?」薇亞急切的說,絲毫沒察覺他黯然的神色。
即使因嫉妒而懊惱,伊默的語氣依然溫和。「讓我看看吧。」他掛上听診器,仔細的檢查病人。「溫度降下來了,雖然還沒完全退燒,但應該沒什麼危險了。」
「可是他昨晚燒得那麼厲害,真的不會有事嗎?」薇亞不放心的追問。
「不會有事的。薇亞,你照顧他一整晚,一定也累了,回房去休息吧。」
「可是我一點也不累啊,我想照顧他。」
「薇亞,听伊默的話,回去休息吧。」葛修女開口道。
「我會替你看著他,他不會有事的,你就先去吃早飯,然後睡個覺,等睡醒了之後再來照顧他。」
既然葛修女和伊默都說他沒事了,他應該真的沒事了!
「喔,好吧。」薇亞還是有點不放心的叮嚀道︰「可是如果他又發燒做噩夢,你一定要叫醒我喔,我會唱歌給他听,那他就不會害怕了。」???然而他並不像伊默保證的沒事,他被高燒肆虐了三天兩夜。
糾纏不斷的夢魘比病痛更令他筋疲力竭,當他在第四天下午醒來時,只覺得渾渾噩噩,全身虛弱得猶如剛出生的嬰兒。
而他的記憶顯然也不比嬰兒多多少!
除了頭痛欲裂,他什麼也想不起來,就連那該死的噩夢也記不起一點片段。
是疼痛阻礙了他的記憶?還是他腦袋里哪根要命的神經斷了線?
他嘲弄的扯動嘴角,或許他該慶幸自己至少還能維持理智,沒被歇斯底里的恐慌所吞噬。
他費力的抬起手觸踫隱隱抽痛的額頭,厚厚的紗布阻礙了他的探索,只能借由紗布邊緣衡量傷口的大小,而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受傷的。
不過他又能期望什麼?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他抑怒的皺起眉,這個動作牽動了額上的傷口,痛得他瑟縮了一下,但他又立即、幾乎是不自覺的控制住疼痛的反應。
倏地,一陣柔亮的歌聲打斷他的冥想,他渾身一震。
他認得那個聲音!
那扣人心弦的聲音不時出現在他的噩夢中,驅走了執意糾纏他的夢魘。
他掙扎的坐起身,如此簡單的動作幾乎耗去他僅存的精力,他一手緊握住床沿藉以支撐上半身的重量,喘口氣,不容許自己屈服在虛弱的昏眩中。
他凝聚起全身每一絲的力氣,強迫自己下床,漠視身上每一寸肌肉所發出的疼痛抗議,一步又一步的走向前,直到他的手觸踫到窗台,才容許自己虛弱的跌坐在窗台前的長椅上。
他將頭靠在牆上,雙眼望著窗外。
她沐浴在霞光中,身旁圍繞著一群孩子,每個人都靜靜的聆听她天籟般的歌聲。夕陽在碧綠的草地上鋪了一層金毯,和風拂去夏日的暑氣,揚起她金紅色的發絲,在陽光下有如躍動的火光,耀眼而不可逼視。
瞬間,他仿佛看見她身後舞動的潔白羽翼,他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不可能的,一定是錯覺,他的視覺該不會跟著腦袋一起摔壞了吧?
他懷疑的搖搖頭,再次定神凝視,原來在風中飄動的只是她寬松的白衫,然而她口中流泄出來的歌聲,卻仿若天使之音,那麼的聖潔美麗,它深深地觸動了他的靈魂深處。
他閉上眼楮,感到眼楮一陣火熱的刺痛,一股撕裂般的痛楚侵向四肢百骸,那不是上的痛苦,而是發自靈魂深處,一種他所無法理解的悲哀。
直到歌聲消失了許久,那種震撼仍令他感到痛苦。
「你怎麼了?很不舒服嗎?」軟軟的語音在他身前響起。
一只冰涼的小手毫無預警的撫上他的臉,他猛地一震,隨即張開眼,峻厲的目光掃向眼前的女孩。
是她,那有著天使之音的女孩!
剎那間,那張絕塵柔美的容顏狠狠地撞進他的心坎,一種陌生到近乎怪異的感覺刺痛了他的心,他發出一聲嘆息,不自覺地柔和了咄咄的目光。
她的頭發是混和了太陽和火焰的金紅色,柔軟得像雲朵般圍擁著她精致美麗的臉蛋,透明潔白的肌膚暈著淡淡的瑰紅。
薇亞近乎著迷的痴望著他,那雙比天空還藍的眼眸多?漂亮啊,卻充滿了陰影。
「你在哭,是不是很痛?」
他哭了嗎?他愕然無語。
「你一定很痛吧?」那雙美麗的棕眸充滿了同情。「伊默說你受了好重的傷,可是你不要害怕,我向天父祈禱過了,你很快就會好了。」
「是嗎?」他低喃,被動的任由她擦去他臉頰上的濕熱。
「是的。」薇亞遲疑的問道,「葛修女說你需要多休息,我不應該吵你,可是你已經睡了好久好久,你還想睡嗎?」
他搖搖頭,感覺她甜美的氣息環繞著他,熟悉得一如她的歌聲。「這幾天一直是你在照顧我?」
「嗯。」她的笑容像冬雪乍見的春陽,暖融融的。「你一直發燒做噩夢,我好怕你不起來了。」
「我听見你的歌聲。」在他糾纏的夢魘中。
「對啊。」薇亞開心的笑了開來。「只要我唱歌,你就不做噩夢了,所以我就一直唱歌給你听。」
真奇怪,不是嗎?他半困惑半審視的望著她純真的笑謔,「你是誰?」
「我叫薇亞。」
「薇亞……」他低喃的重復道。
「是啊,你呢?你叫什麼?」她好奇的問,隨即恍然的眨眨眼。「喔,你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
一個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一定很難受吧!薇亞不假思索的抱住他,想用自己的溫暖驅離籠罩在他身上的黑暗和冰冷。
「你一定覺得好孤單、好害怕,是不是?不要怕,薇亞會陪你,還有好多好多人也會和你作伴,你不要難過喔。」
他直覺的想抗拒她幼稚得近乎可笑的舉動,但一股陌生的悸動近乎痛苦的撞擊著他的心,他僵硬的任由她柔軟的身軀緊緊地抱住自己。
他不記得自己曾被這麼溫柔的擁抱過,她身上的暖意仿佛吸走了他體內的痛苦,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溫暖得令他感到無端的恐懼!那遠遠超出了他對失憶所感到的慌亂。
他體內自然的涌出一股抗拒,他輕輕的拉開她。
仿佛感應到他情緒的波動,她閃亮的棕眸因憐憫而變得更加柔和,她熱切的握住他的手。
「你知道嗎?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是瑪麗亞院長替我取了名字。雖然我是個孤兒,可是一點也不孤單,因為我有好多好多朋友,還有天父。瑪麗亞院長說天父一直都在天上看著我,還有好多天使守護我,我知道你一定是天使,因為你長得就像圖片上的天使一樣,雖然葛修女說你不是,但也許是葛修女弄錯了,對不對?」
他先是一怔,接著有股想大笑的沖動,她的腦袋是不是壞掉了?
「我可不是什麼天使!」他嘲弄的冷哼。
「你怎麼知道?你不記得了,不是嗎?」
就算他忘了一切,也不會白痴到相信這世上有天使的存在!
但她流轉的眼眸滿載著希冀的期待,讓他已到舌尖的話突然說不出口。
為什麼?他疑惑的皺起眉,繼而感到無聊至極,他干嘛浪費時間跟一個頭腦顯然有問題的女人爭辯?
薇亞卻將他的沉默視?默認。「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天使。」她的天使!她快樂的宣布道︰「我決定叫你邁克爾,那是大天使的名字喔,你喜不喜歡?」
喜歡?他露出諷刺的神情,拒絕再搭理她,這種白痴話題令他的頭更痛了。
「薇亞。」突然介人的聲音打破了兩人的小天地。
薇亞興奮的回過頭,「葛修女,他已經醒了,我們剛剛聊了好多好多話耶。」
聊天?葛修女詫異的目光自她燦笑的臉孔移向對方陰沈的臉色,不由得打了個冷顫,突然有種身處寒極的錯覺,而薇亞卻渾然不覺似的。
梆修女不得不善意的提醒道︰「薇亞,你在這兒太久是會打擾病人休息的,而且你也該去幫忙準備晚餐了。」
「喔。」薇亞失望的點點頭。「那我晚一點送晚餐來給你的時候再陪你好嗎?邁克爾。」
他突然發覺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不想要她的陪伴,但是也不想拒絕晚餐。
而他的沉默再次成了默許,看著她興高采烈離去的身影,他心中突然有種可笑的失落感。???「我听薇亞叫你邁克爾,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了嗎?」
听她興奮的語氣八成是在慶幸可以擺月兌他吧?他漫不經心的拉回視線,眼中浮起了冷冷的嘲弄。
「沒有,名字是薇亞取的,她顯然認為我是天使!」
梆修女不覺笑道︰「薇亞認為你長得很像圖片里的天使,雖然我已經和她談過了,但她有時候是相當頑固的。」
「她是白痴嗎?居然有這種可笑的想法。」
他冷酷的輕蔑語氣讓葛修女驚駭的吸口氣。「薇亞雖然弱智,但不是白痴!」
這有什麼不同嗎?他諷刺的揚起眉,「這麼說那是天生的缺陷,而非後天的不幸□?」
他們一向教導薇亞不以自己的缺陷?恥,雖然無法阻止人們歧視的眼光,但至少大部分人是仁慈的,不會刻意傷害薇亞,但是眼前這個男人卻一點都不具有憐憫之心。
梆修女雖然有些生氣,但她和善的天性並不擅長責備。
「是的,薇亞在兩歲時被丟棄在孤兒院門口,我們也是一直到她十歲時,經由醫生診斷才確定她是先天性的弱智患者,但她除了思想過于單純外,和一般人並沒有不同。」
「顯然丟棄她的人並不是這麼想的吧。」
他冷漠的語氣既沒有對?棄者的憤慨,也沒有對被?棄者的同情,仿佛對人性的殘酷早已習以為常,葛修女驚奇的審視著他。
「或許薇亞在一般人眼中是有缺陷,但在我們眼中,她是上天所賜予最美好的奇?。薇亞不但樂觀開朗,從不怨天尤人,對生命也總是充滿了好奇和喜悅,也許正因為單純,才能保有人性中最純真的一面吧。然而薇亞雖然完全不懂人性的復雜,卻能輕易地感受到人們內心的悲傷,這也許是上天給她的彌補吧。」
彌補?哼,還不如說是懲罰吧!不過他干嘛要在乎?
說到薇亞,葛修女的喜悅驕傲不覺溢于言表。「你听過那孩子唱歌嗎?她甜美的歌聲就連天父也會聆听。」
那又怎麼樣?即使他也深深地被感動……不,他眸光一閃,直覺感到排拒,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似乎所有的感覺都令他感到厭惡,又或者是恐懼?
他選擇忽視心底的感覺,冷漠的說︰「依我看她之所以能這麼樂觀開朗,無疑是因為從未接觸過真實的人生吧?」
「呃……」葛修女一怔,沒想到他會冒出這樣的話。「你也知道,這樣一個孩子出去是會吃虧的,我們只能盡可能的保護她。」
愚蠢的老母雞!「你們不可能保護她一輩子的。」一個未受世俗污染的生命,是不可能生存在世上的。但他胸口那絲微微的痛楚是什麼?
不友善的人鎮上不是沒有,離群索居的隱士她也見過,但就是沒見過像他這麼冷酷的人。葛修女實在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轉移話題。
「你今天覺得好一些了嗎?呃……先生……」
「就叫我邁克爾吧。」他自嘲的扯了下嘴角。「反正我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其實這名字倒也不壞,除了那可笑的天使部分。
「那也好,邁克爾,你就安心在這里養傷,如果有什麼需要盡避告訴我。」
對她善意的施舍,邁克爾直覺感到厭惡。「我並不想欠人恩惠!」
梆修女驚訝的望著他倨傲而蒼白的臉色,「幫助人是每個基督徒都應該做的事,你不需要在意的。」
「我可不是什麼基督徒!」他月兌口而出,隨即驚訝的皺起眉。「我不想平白無故接受幫助,但我身上沒有錢,只能以勞力償付,如果這兒沒有任何我能做的事,那麼我明天就離開。」
「這……」葛修女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里雖然有很多雜事需要幫忙,可是她怎麼能叫病人工作呢?更何況是為了那種理由?可是她要是不讓他幫忙,在這荒郊野地,他拖著病弱的身體要怎麼生存?
天哪,她從來沒踫過這麼傷腦筋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