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月姑娘來了。」
听見下人來報,瞬地,擎曦的嘴角從臉頗兩側咧到後腦勾,叔伯兄弟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好笑。
真是的,他們有什麼好擔心的,,瞧擎曦那態度,就算有人把公主塞給他當媳婦兒,他也是不要的。
「二伯、四叔……」他起身,未開口,賀銘和賀謹就連連揮手。
「去去去,沒人敢攔著你。」
「是啊,攔了你、惹毛你,還得擔心,你要怎麼惡整咱們呢。」二堂兄說。
「被惡整就算了,予月妹妹若是等急了,人家不曉得要怎麼難受呢。」七堂弟說
擎曦不介意被眾人奚落,因為他們說的無半分錯,惹毛他的確會被惡整,予月等急了,他確實要難受。
提起腳步往外奔走,出大廳三五步,便看見予月迎面而來的身影,這下子,嘴角直接定位在後腦勾,拉不回頗邊。
他上前拉起人就走,一路快步回到自己的精誠居。
屋里下人眼色好,看見予月來訪,三兩下添上熱茶、擺起一堆點心,就默默退下。
門方關上,擎曦想到什麼似地,對丫頭彩玉說︰「叫阿儒在門口候著,再汾咐門房一聲,若是李媚君上門,別攔著,放她過來找。」
擎曦的汾咐,彩玉不解,予月也是滿頭霧水,待門關起,她便迫不及待地問︰「李媚君經常來找你嗎?」
他笑著捏捏她的臉,滿腦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真酸,吃了什麼,鎮江醋嗎?快來唱點茶,漱漱嘴。」他拿起杯盞,把茶喂到她的嘴邊。
予月滿臉沉重,緊閉嘴唇,眉問凝起一片憂心。面對那人,雖不能畏懼,卻也不該招惹,她是屬鰲的,一被咬上就不松口。
他一下子就猜到她在想啥,拉過她坐在自己膝間,把她緊緊密密圈進懷里。
「李媚君的確經常來找,不過沒用,我永遠不在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在家里,听見腳步聲,幾個橫步跳過牆,你家後門是我最好的出入便道。不過你來了,而且是從大門進來的,我沒佑錯的話,守在賀後兩府前的眼線很快就會往寶親王府回報,那麼要她不來都難,既是如此,就一次讓她徹底死心吧。」
埋下頭,予月嘆氣,「是我魯莽了。」
能見到她,他不在意她是否魯莽。
「說吧,是什麼事讓你魯莽?」
望住他的眉眼,她輕咬下唇,猶豫道︰「我作惡夢了。」
若是旁人作惡夢,擎曦根本連在意都不會,但她的夢不同于一般常人,經常與事實有某些聯結,自從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好兄弟不能找上門,偶爾有想要報恩的,會借夢向她示警。
好吧,連同上回寶親王那筆,他承認,鬼界兄弟不全是妖魔,也有心善、懂得回報的,也許他該同意她的提議,一個月當中,固定三天別見面,讓想找她的鬼兄弟們能夠上門一敘。
可三天不見……那可是九秋、九個年頭,他怎麼熬得過?
「夢見什麼?」
「夢見你被下毒。」
「什麼毒?」
「不知道。」
「然後呢?」
「然後你當了大官,搬進京城,所有人都在奉承你,你的生意越做越大,皇上見你、太子見你,你在朝堂中呼風喚雨,你甚至……」
予月深吸氣。她承認這個夢前後不連貫,下毒是壞事,可後頭所見,每一件全是好事,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作這樣荒謬的夢?
她只是在夢里恐慌、害怕,她東奔西跑找不到方向,她明明看得見他,卻無法伸手觸模到他,她放聲大喊,他卻視若無睹,只是笑著、周旋在一群她不認識的人當中。
「我甚至怎樣?」
「變成大周第一富豪。」
所有人都在向他道喜,他的衣服紅得很艷麗,他在笑,但笑意凝結在眼角,她感受不到他的真心。
听至此,擎曦松口氣,又把她抱個滿懷滿心,輕笑說道︰「若是中了毒,又能當大官,又能成芳第一富豪,這種夢,可不能算惡夢。」
「你說的沒錯。」大概作到這種「惡夢」的人,都會笑著清醒,只不過,那個說不出口的恐慌始終在心頭壓著、抽著,讓她喘不過氣。
見她仍然效眉不喜,擎曦勾起她的下巴,讓她對上自己。
「予祥、予恩的派令到了吧。」
「嗯,大哥被派至京城里,在兵部任個小職,二哥和你一樣當縣官,只不過是在梁州,那里離家有點遠,這幾日家里忙,阿爹、阿娘在幫哥哥們打點行裝,挑選合用的人手一起上任。」
她心底清楚,如若不是賀三叔四處打點,往年的狀元是要留在京中翰林院的,而以他的能才,早晚會月兌穎而出、入閣拜相。
「回去告訴你大哥、二哥,我身邊有幾個得力人手,如果不嫌棄的話,我讓他們跟著予祥、予恩,他們都是老手,只是考運不佳,遲遲不能在官場上有所發揮,這些年在我身邊又多了些歷練,如果有問題,多個人商量總是好的。」
「我代哥哥們謝謝你。」
予月心知肚明,他說得簡單,事實上,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收服人家,二哥說過,擎曦最大的成功,是能夠讓人死心塌地力他賣命。
「謝什麼,都是一家人。」
真要說謝,他才該謝謝予祥、予恩,這些年來,若不是他們掩護,他和予月想要日日見面哪有那麼方便,當然,教他輕功的師父也該領點功勞。
「他們有沒有告訴你,祥恩商鋪打算怎麼辦?收起來嗎?」
「已經讓三哥、四哥、五哥接手了,說是生意越做越大,舍不得收掉,大哥在京城里,恰恰可以照看那里的生意,說不定還可以再多開幾家分店,二哥則說試試看,能不能把生意拓展到梁州去。」
那兩個家伙也是有生意腦筋的,可惜後家老爹腦子遷腐,非要兒子入仕當官。
「這樣安排很好。」
「二哥要我提醒你一聲,你四處招幕人手,要多留點神,陳二、董辦兩個居心不良,經常結交地痞流氓,你別為了招不足人,隨意放人進門。」
「我知道予恩在擔心什麼,但那樣的痞子自然有他的用途,你哥哥還沒開始當官,不明白,當官的也有不為人知的黑暗面。當自己無法不涉足,卻又不甘心髒了一身時,就需要那樣的人幫忙出頭。」
恰恰因為他們是痞子,說出來的話無人相信,只要用得當,他們將是不錯的助力。
「你的意恩是……」
「別擔心,你哥哥只是沒經驗,待真正踫上了,會知道該怎麼處理的,商場多年,可不是白混的。倒是你,接下來這段時問,我可能會有些忙,不能時時陪在你身邊,你有沒有打算做點什麼?」
「阿娘把打理家里的事慢慢交到我手上,她說我夠大了,得學習理家,外頭的事女人幫不了忙,至少能夠幫著把家照管好,別讓男人回家還得操心。」
這話,他听得明白,她定是在為予月出嫁做準備了,想至此,他滿眼樂。
「沒關系,慢慢學就好,就算你做得不成,我也不會嫌棄你。」
他在她臉上親一口,埋首在她頸窩問、聞著她淡淡發香,什麼雜七雜八的鬧心事,全放下了。
你敢嫌棄,本姑娘就不嫁!心底雖這樣想著,予月嘴里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說出口,就怕他還真的接出下一句「不嫁就不嫁,我娶別人去。」那她呢,她那顆心要怎麼擺平?
「予月。」
「嗯?」
「我听過一句話。」
「說說。」
「女人的溫柔鄉是男人的英雄冢,以前我不認同,現在,信了。」
「為什麼?」
「從前,不管是名利、錢財、權勢,我都想爭到手,想要讓你驕傲、榮耀,想要你穿金披銀,過得比別人家的女人好,想要那些女子看見你時,滿眼的羨慕導嫉妒。可現在不這樣想了。」
「現在想什麼?」
「現在想,不必金銀財富,只要有一畝三分地、生活無虞,我們生養幾個孩子,我可以日日陪在你身邊、看見你的笑臉,余心滿足。」
「說謊!你才不會滿足呢。做生意,你要的不是銀子,你要的是證朋自己的實辦;當官,你要的不是權勢,而是想試著一天比一天超越自己。你每天醒來第一個念頭是,我要做以前沒做過的事情,試試自己可以走到什麼地步。」
擎曦驚訝問︰「你怎麼知道?是那些鬼兄弟們告訴你的?」
這些念頭,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的「積極進取」,听她這樣一說,他才理解,自己胸睦里藏著的那顆心有多大。
予月笑道︰「他們根本近不了你的身,想觀察你、窺探你,困難得很。」
「所以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得意笑開。
怎麼知道的嗎?大約是從他的一舉一動當中,從他自信的笑容里,從他偶爾提起的夢想,從他不需要別人贊賞的眼光……這樣多的點點滴滴累積,她自然能感覺到,他是那種與眾不同的男人。
「直覺吧,直覺你是這樣的男人。」
他胸口滿滿的,不知道被塞進了什麼,只覺得幸福得快要飛上天!他從不指望誰能夠了解自己,卻沒想到予月早已把他看透看清。
「怎麼辦,這種男人不能一直被你拴在身邊,寂賓憑誰訴?」他眼中有憐惜。
「是有點委屈啊,可既然喜歡上了,就得習慣。」她嘟嘴說道。
第一次主動,她勾上他的脖子,親昵地貼上他的額頭。一次的離別,讓她認清許多事,她明白愛上他,已是義無反顧的事情。
她的主動讓他樂上加樂,低下頭、封上她的唇。
溫潤、柔軟、甜蜜,那是教他一嘗再嘗,嘗不膩的滋味,好幾次,他忍不住心底理怨,她怎麼不快快長大?
緊抱住她,擎曦真想同予月繼續親昵下去,可惜……人來了。
他嘆氣,卻不得不喊暫停,他泄債似地在予月頰邊重重親上一口,胸中氣息仍然不平,潮紅的臉色昭示著,他對她的激情。
忍控住欲念,他拉起她,按下拒旁一個暗鈕,拒子翻過,里頭有個暗室,他指指拒子上的小洞,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可以從這里偷看,但是千萬別太激動、發出聲音。」
偷看?要她偷看什麼啊?
予月還沒弄清楚,就被擎曦推進密室里,櫃子關起,他恨恨咬牙。李媚君那個沒眼色的蠢女人,早晚一天,他會從她身上加倍討回利息。
「阿儒,進來。」他出聲喚人,阿儒很快進屋,他眉頭抬也不抬的,冷聲道︰「月兌掉衣服!」
「啥?!」
以力自己听錯,阿儒尚未反應過來,門外的腳步聲已近,擎曦沒有時問等他預作準備,一面拉掉自己的衣帶、一面快步上前,他抓住阿儒抵在桌前,一把扯下他的上衣,露出他白暫的上豐身。
「主子、主子……不要啊,阿儒還想娶媳婦……」
他的反應很真實,再加上方才擎曦在予月身上勾動的尚未消平,兩個人都紅著臉、喘息不定,表現出的畫面更具說服力。
「就一下、一下下就好。」
擎曦的話引人遐想,阿儒嚇得更凶了,拉扯起嗓子更咽道︰「主子,求求你饒過阿儒……」
他把頭理在阿儒頤側,一手拉扯起阿儒的褲腰帶,阿儒不斷掙扎,看起來比較像激情難耐。
這時,砰!一響,門猛然被推開,李媚君怒氣沖沖奔進來,後頭還跟著彩玉。
進門的李媚君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看見這場景,驚嚇得小嘴微張,說不出半句話。
雖然她殺人不貶眼,雖然她看過不少殘暴場面,但她終究還是個未經男女情事的少女,何況那個把男人壓在身子底下的……是她魂縈夢系的男子。
他竟然喜歡男人?!這怎麼可以、怎麼行、怎麼會!她掩上臉,背過身,說不出那股在胸臆問沖撞的,是怒氣還是傷心,她覺得有什麼東西劃過,把她的心剖成兩半了。
她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男人,只是見上一面,她就日日夜夜想著,要鏟除所有阻礙,將他收芳己有。
是啊,沒有人敢像賀擎曦那樣,對她不屑一顧,沒有人敢對她凶、對她冷淇、對她無視,甚至折斷她的鞭子,他對她那樣壞,可她的心就是不由自主愛上了,他回京趕考,她幾次想要潛回京城,若不是阿爹一再勸阻,她早就飛奔而去,她那麼那麼喜歡他,他怎麼可以……
第一次,她有了傷心的感覺,第一次,她知道什麼叫做心碎,第一次,她沖動得想要流眼淚。
他居然喜歡男人?怎麼可能,他不是和後家那個丫頭不清不楚,又怎麼會惹上男人?
不,一定是假的!他肯定是在演戲,企圖要嚇退自己,探子分明說,後予月進了賀家大門,既然後予月來了,就算他再心動,也不會挑這種時候和男人……
不對、不對,他又不知道自己要來,怎會臨時弄來一個男人,難不成他只是在利用後予月,來掩飾他好男風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