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芸心一直到天快亮才睡著，醒來走出房間，符律堯已經做好早餐了。

看著桌上豐富的早餐，貝芸心想著，他是多早起床弄這些的？

「你應該早一點把我叫起床，我借住在這里，應該是我來做早餐才對。」

「是我自己想要做早餐給你吃的。」符律堯說著。「好了，快點吃早餐，待會兒我開車送你去飯店上班，然後我再到事務所。」

「你這樣太麻煩了，等于要繞半個台北市，我可以自己搭車去。」再說，律師工作應該比她這個飯店副理要來得繁重和辛苦。

符律堯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如果再次讓你受傷，我不會原諒我自己。」

貝芸心知道他仍為十年前她受傷的事感到自責，其實那明明就不關他的事，不過他表情看起來很沉重，讓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能點頭。

「我知道了，就讓你送我去。」

「嗯。」

因為要低頭吃東西，貝芸心將右臉頰旁的發絲給輕輕勾到耳後，符律堯將她這女性的柔美動作給看進眼里，不禁微微一笑。

貝芸心吃了好幾口，感覺坐在對面的男人似乎沒有動作，她抬眼，這才發現他盯著她看，讓她的心跳快好幾拍。「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我在想，當年若是我們沒有分手，也許我們已經結婚了，而婚姻生活就像現在這樣，一起吃早餐，然後一起上班，平靜又和諧。」

听到他說的話，貝芸心內心也有所感觸，偶爾在路上看到夫妻帶著小孩經過，她也常會情不自禁地回頭看，想著若是她和律堯沒有分手，也許已經結婚，而且也有了孩子。

沒想到他也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他們分手是事實。

忽地，溫柔的大手模著她的頭，她看著他。

「快點吃早餐。」

「嗯。」

兩人開始吃早餐，之後符律堯開車送她到飯店上班。

來到飯店前，貝芸心正要下車，符律堯不忘再叮嚀她，「芸心，不知道是誰想要傷害你，所以，你自己要隨時注意周遭安全，知道嗎？一有什麼事，馬上打電話給我。」

昨天晚上，在芸心回房間後，他打了電話給藍聖浚，知道有人恐嚇芸心，藍聖浚也十分震驚，說會負責調查飯店員工里是否有人想對芸心不利，甚至還想要讓芸心暫時留職停薪，直到抓到犯人。

但是他的看法不同，他當然也擔心芸心的安全，可是與其讓她待在家里躲避，倒不如維持她平常的生活步調，如此，若對方真是有心想要傷害她，應該會有其他行動，那樣才能徹底揪出威脅。最後，他們決定讓芸心正常上下班。

看得出來他為她擔心，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向他說了聲再見後，貝芸心下車走進飯店里。她不禁想起十八歲的他，每次在她要從超商回家，他也總是像這樣不斷叮嚀她要小心點，還有不要跟陌生人說話，若是她沒有好好回答他，他會擔心的加重語氣，要她確實答應，才會讓她回家。

沒想到二十八歲的他依舊如此，就像元喬說的，是對她還有愛嗎？

不過貝芸心並沒有特別去問他現在對自己的感覺，而他也沒有說什麼，覺得這樣也好，讓借住在他公寓的她，內心可以更自在一點。

兩人就這樣過起半同居的生活，每天，符律堯總是親自接送她上下班，然後一起吃晚餐，有時他下廚，有時是她，有時是兩人一起做晚餐。而晚餐過後，他幾乎往往就會開始工作，貝芸心這才曉得，原來律師的工作比她想像中來得忙。

一個星期過去，貝芸心不再收到類似恐嚇的東西，周圍的人看起來也很正常，身邊更沒有出現怪異的陌生人，她猜想，也許當時是有人丟錯門了，只是符律堯仍堅持送她上下班。

這天，符律堯剛下庭便開車來接她下班，將她送進屋子里後，他又要趕回事務所，但離開前不忘叮嚀。

「有陌生人按門鈴，記得不要馬上開門，要先確認對方身分，不對，不管是誰都不要開門，然後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過認真嚴肅，讓貝芸心忍不住地跟他開起玩笑，因為他給自己太大壓力了。「你放心，我又不是七只小羊里面的其中一只笨羊，會去開門讓大野狼進來，除了你自己拿鑰匙開門進來，否則我不會去開大門。」說完，就發現他用怪異的表情看著她。「怎麼了？」

符律堯模了模她的頭，心里很開心，因為剛剛那一刻，他仿佛見到了十八歲的貝芸心，會俏皮的跟他開玩笑。

「沒什麼，我先回事務所了，記住了，不要當笨小羊。」

符律堯回到律師事務所時，剛好趕上客戶預約咨詢的時間，客戶已經來了，而王啟嘉已經幫他準備好資料，是關于土地買賣糾紛的問題。

一個小時後，咨詢結束，客戶離開，王啟嘉也已經馬上做好客戶記錄，跟在符律堯身邊多年，他學會了做事要有效率，今天可以完成的事，絕不會拖到明天再處理。

「學長，你看起來有點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我沒事。」這對他來說並不是大事。剛進入律師行業時，他很努力工作，還曾經有過連續一個星期，每天只睡一、兩個小時的紀錄，而且還滿常發生的。

「還沒有抓到恐嚇貝小姐的嫌犯嗎？」這陣子學長除了手上的工作外，還要保護貝小姐的安全。

「對。」關于這一點，讓符律堯有著很大不安。

他在第一時間就探問過于少爺，果然不是他做的，他因為怕進去吃牢飯，別說給對方二十萬，就算對方開口要兩百萬，也要達成和解，于少爺的態度就跟他先前的猜測一樣，以為有錢就能解決任何問題。

不是于少爺的話，那又是誰？

芸心說可能對方搞錯對象了，讓他不用擔心，可是他私下去過她住的舊公寓，詢問了其他住戶，並沒有發生其他恐嚇的事，要說真是搞錯對象，似乎也不是，雖然旁邊商店有監視器，但那天雨下太大，畫面模糊。

不過，他沒有將這事跟芸心說，免得讓她太過緊張，就讓她誤以為是對方搞錯了，而他則繼續調查就好。

「學長，那麼後天高雄王董的那件案子，你要親自南下，還是要請其他律師幫忙？」從學長每天親自接送貝小姐上下班來看，有可能會交給其他律師接手，不過還是要看學長的決定。

「既然我已經答應王董了，就不能臨時更改，後天我會親自南下去高雄。」他接手的案子，從來就不會臨時更改，或請其他律師代勞，再說王董算是老客戶，他更不可能那麼做。

「那貝小姐呢？這樣好了，由我代替學長接送，保護她的安全。」

「不用了，我打算帶她一起去高雄。」

晚上，當貝芸心被符律堯告知要她後天請假跟他一起去高雄時，覺得很驚訝。

「你還在擔心恐嚇事件嗎？我想那應該是搞錯對象，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盡避去高雄工作就行了。」

「不是的，我是想跟你來個兩天一夜旅行。」就知道她會拒絕，他已經想好讓她答應跟他一起去的理由。

「兩天一夜的旅行？」

「我只工作一天，到下午就結束，而大後天是你的休假日，因此隔天我們可以在大高雄旅游，還記得嗎？十年前的那次旅行，大雨打亂了我們的行程，我們什麼地方都去不成，這次，跟我一起去高雄，讓我們完成十年前未完成的旅行。」

貝芸心動搖了，沒有想太久，便點頭答應，決定明天上班就去請假。

符律堯就知道她會點頭，好歹他也是辯才無礙的律師，對付她這樣的笨小羊，不用太費心力。雖然也可以請啟嘉幫忙接送，可是，他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否則他會不放心。

兩天後，他們一起南下高雄。

出發的這一天，一大早太陽公公就露臉了，顯示一整天都會是好天氣，想起十年前那次旅游的天氣，也許是老天爺要配合他們內心的難過，所以不只陰霾，最後還下了一整天的大雨。

坐在高鐵上，貝芸心想起，當時因為知道那是最後和他相處的時間，因此她幾乎都黏在他身邊，兩人的手也一直緊握著，就算坐在火車上也一樣。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符律堯攤開了手心，而貝芸心沒有多想，小手貼上他的大手掌，兩人十指交握，手心里傳來男人握緊的力道和溫度，一瞬間讓她微紅了眼楮，因為她沒想到他們還會有這樣十指交握的一天。

符律堯將她的頭壓向自己的肩，意思是讓她貼近一點，貝芸心照做了。十年前他們就是這樣，兩人緊緊相依偎，那個時候她多麼想要讓時間停止。

「我要糾正我那天說的話，今天不是十八歲未完成旅行的延續，而是屬于符律堯和貝芸心二十八歲新人生的第一次旅行，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那表示接下來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

貝芸心側臉貼在他的肩臂上，鼻頭微紅，她的心持續感動著。是因為他的聲音听起來低沉感性，還是他此刻說的話？

十八歲的那次旅行，她的心情其實很悲傷，盡避一路堆著笑臉。那是因為她希望他記住她微笑的模樣，雖然他沒有說過喜歡她的笑容，但是她知道他喜歡，每次她笑，他總是目不轉楮地看著，神情溫柔，唇邊輕輕勾起笑意，他不知道，這樣的他看起來比平日還要更俊帥迷人。

他說了，這不是十八歲那次未完成旅行的延續，而是屬于他們新人生的第一次旅行，那麼她可以用開心的心情出游嗎？

當貝芸心貼著他的臂膀，符律堯也將臉輕靠在她的發梢上，大手握緊著小手，這一次，他不會再放開她的手了。

到高雄時已是十點多，兩人先去了預定的飯店，他們訂的是有兩張單人床的雙人房，因為符律堯不放心讓她自己一個人住。

那之後，符律堯離開去工作，要到傍晚才會回來，至于貝芸心則是準備了多本小說，並保證自己絕不會偷跑出去，因為與其一個人無聊的逛街，她寧願選擇窩在飯店房間里啃小說，反正放假時，她也常一個人窩在屋子里一整天，很習慣了，也因此常被好友說是宅女。

和她生活的這一個星期來，他發現她其實不怎麼喜歡出門，若他沒有帶她出去買個東西或吃飯，她就是待在屋子里，就跟當年她可以假日一整天窩在超商是一樣的，只可惜那個時候，他沒有發現她不愛待在家里是有原因的。

不過，那些都是過去的事。

未來，他想要好好跟她一起生活，共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