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八年五月二十九日。
全新的白襯衫,黑色紡紫金絲西服,一條紫色領帶斜斜地掛在阿浪的脖子上,她的情夫帥到爆表。
黎雨佩穿一件香奈兒的雪紡紗洋裝,腳上是一雙復古式銀白色露趾高跟鞋,五克拉的鑽石墜子貼在她白皙的頸子上,長長的頭發在腦後綰成髻,發髻上綴著幾顆粉色珍珠。
打扮過後的她,有了雍容華貴的氣度,是個百分百的千金大小姐,不再只是可愛到不行的小天使,她也有了勾引男人的本錢。
今天他們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而這位朋友是他們在公園里認識的。
當時新娘的鏈子勾到頭發,新郎手忙腳亂,怎麼都弄不下來。黎雨佩直覺想上前幫忙,可是語言不通,人家搞不懂她想做什麼,還差點引起誤會,幸好阿浪的英文很強,簡單幾句話就解釋清楚。
透過人型翻譯機,黎雨佩知道他們即將走入禮堂,她浮起一個夢幻笑臉,不必說話,誰都看得出來她很羨慕。
她的表情惹得新娘呵呵大笑,她甚至把手上的金鏈子月兌下來要送給新娘當結婚禮物,新娘也大方,當場傍了他們一張邀請函。
就這樣,他們有幸參觀一場美式婚禮。
「阿浪,明天我去買一套新娘禮服來穿好不好?」
看著如夢似幻的童話式婚禮,黎雨佩的心情跟著起伏。自己的那場婚禮簡單得不像婚禮,她失望到不行,卻不敢對非凡哥哥發表異議,勉強他簽字結婚已經是極限了,她哪能再弄出一場鋪張奢華的世紀婚禮?!
如果她的婚紗照上,新郎是阿浪,他的表情一定不會像非凡哥哥郡麼嚴肅吧?
「你不是已經穿過了?」他嘲笑她。
「那次又不算。」她用叉子戳翻著盤子里的食物,嫉妒。
他越線,叉子撈過界,把她盤子里的可憐家伙放進嘴巴里。
他心底暗自開心。那次當然不算,哪個嫁了快一年的女人還保有處子之身的?也只有她那個白痴哥哥舍得暴殄天物。
「穿禮服不是很麻煩?」纏手纏腳,連步伐都跨不穩。
「可是穿在身上的時候,會讓人覺得自己是童話里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的命很坎坷,你還是當你人人羨慕的千金大小姐就好。」人啊,永遠追求自己得不到的。
「說得也是,回頭我去鬧哥,逼他給我買一棟城堡。」
「沒志氣。」他笑著推推她的頭。
「哪里沒志氣?」
「要錢不會自己賺,干麼老去逼別的男人。」他不舒服她花別人的錢,盡避那個人是她的「哥哥」,而且還有老婆小孩了。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我哥那麼棒嗎?他賺錢比開水龍頭還簡單。」
「是嗎?」他口氣不善。
「是,他是績優股,可惜被別人捷足先登。」
她慶幸的想,再提起非凡哥哥,她的口氣越來越輕松,一次比一次不介意,她相信照這種速度發展下去,很快地,她就能成為他貨真價實的「妹妹」。
「你會買股票嗎?」
她輕松的口氣讓阿浪的不爽X不爽X不爽,三次方的不爽壓在肚子里,擾亂了食物在腦子里的運動速率。
「不會。」
「那你又看得準什麼績優股還是壁紙股?」
她朝他做鬼臉,拿起果汁,吸一大口。「啊……新娘新郎要開舞了,跟我在美國電影里看到的一模一樣耶。」
放下果汁,她雙手握住拳頭放在胸口,幸福的表情比蘑菇女乃油湯還要濃郁。
新娘新郎開完舞後,一個漂亮的紅發女郎走過來向阿浪邀舞,她的身材高挑窈窕,呼之欲出的豐滿胸圍讓同樣身為女人的黎雨佩很自卑。在連種情況下,她怎麼能夠犧牲阿浪的權益?
于是,心痛痛的,她還是裝做很大方,把情夫讓出場。
她看他、他瞪她,雖然被他瞪,她反而笑得心花怒放。她知道,這回合,台灣干扁四季豆小勝美國乳牛。
坐在位子上,看著他曼妙的舞姿,她的笑容沒有間斷過。
阿浪真的好厲害,什麼都會,會電腦、會做菜、會說英文,連跳舞都優雅得像英國皇室貴族,他這種人不住在城堡太浪費。
決定了!一定要鬧非凡哥哥給她買座城堡,她要在城堡里面掛上阿浪的英挺照片,要在城堡外種滿各色玫瑰,要夜夜笙歌、為他找到許多公主陪他一起跳舞,要把最好的東西通通送給這位一百分的好男人。
她的計劃很多,可惜在她的計劃落實之前,他就要死了……
他們之間剩下短短的一個月,一個月之後,兩人將各奔前程。
到時,阿浪會回台灣找小昀吧?他會把最後一段旅程,奉獻給深愛的女人、親人。
屆時……她絕對不留他。
她的自私曾經造成非凡哥哥的痛苦,這回,她長大了,她必須學會放手,學會為他考慮比為自己考慮更多。推開寬寬的肩膀、讓自己獨自迎向孤獨的日子將近,她——不準自己退縮。
她現在能做的事,是讓阿浪開心。
她有努力呦,她學著說笑話、唱英文歌,用怪腔怪調的台灣英文逗他快樂,她不停給他買新衣服、幫他拍照,她每天拉著他往外跑,想盡一切辦法,招惹他開懷大笑。
她根本不去想愛他或者不愛他之類的問題,她只準自己想著,如何讓他愉悅欣喜,如何讓兩人之間不留遺憾。
她想,或許工夫下得夠,他在天堂的無聊日子里,會偶爾想起,曾經有過一個女生很逗趣,她願意為遷就他而不顧慮自己,這個女生不錯,可以在她身上加上標記,等待來生、等待機會,再圓起這段來不及圓滿的感情。
對,她只要想快樂的事、做幸福的事,之後……之後她就夠成,有本事再應付一次死亡、心痛、愛傷、悲愴……她一定可以的。
舞曲結束,接在紅發美女之後,金發美女、褐發美女一個個上場。他們家阿浪真是魅力無限,不論是哪個國藉日女生,都逃不開他的魅力。
「在想什麼?」
一張放大的笑臉在她眼前晃,帥到讓人心髒病發作的男人放一堆美女的鴿子,來到她眼前。
「在想,要怎麼樣才能從那堆女人手里把你搶回來。」黎雨佩把嫉妒擺在臉上招搖。
「終于發現自己的權益受損了?」
阿浪才不管她美美的發髻是不是設計師的心血結晶,硬是拔下滿頭的發針,讓她的頭發垂在後背,蓋住那片雪白的旖旎風光。
「嗯。」她用力點頭,不介意頭發飄散。「還損失不少。」
「那下次就別那麼大方,隨隨便便把我出讓。」
「不會了,我發現大方是一種要不得的愚蠢行徑,從現在起,我要霸佔你的每一分、每一秒,誰都不準來和我搶。」
「真的假的?你你敢動手跟別人爭?」
「當然敢,我剛剛加入超人家族,從明天起,你就會看見我內褲外穿。」
他大笑。
看,她又成功一次,成功惹得他哈哈大笑,而且是誠心誠意的笑哦,不是那種嘴巴歪一邊,虛情假意的笑臉。
「好吧,超人小姐,趁你內褲還穩穩當當留在洋裝之內,願意和我共舞嗎?」
「我要、我要、我要!」
她夸張地揮著兩只手,學起八爪章魚的纏人功。
他牽起她,把她帶到舞池里。
台上樂團正在滴奏一曲慢歌,黑人女歌手充滿磁性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達濃烈的感情。
阿浪擁她在胸口,她的臉貼在他的西裝上,隔著布料,傾听他的心跳。
怦怦怦……這麼強壯有力的心髒,為什麼不幫它的主人活得更久一些?澀澀的味道溢上嘴角,她硬是用甜甜的笑容將它壓制。
「黎雨佩。」他在她頭頂上出了聲。
「什麼事?」她仰起臉,他順勢在她額間烙下親吻。
「真心話大考驗。」
「這麼浪漫的時刻不適合玩游戲。」
「我只問一句。」
「好,你問。」
「你愛上我了嗎?」
她停電了,腳忘記踩舞步,頭忘記抬高高。
愛他嗎?不要想、不要分析,萬一弄出肯定答案,絕對會害到他,愛她的人會死、她愛的人會遠離,不管愛不愛都不是好答案。
「如果我愛你,你會為了我留下來嗎?」
「會。」他回答得很快,口氣不容置疑。
那就更不好了,他的「最後」必須留給親人,而不是一個花錢包養他的女人。吸氣、吐氣,黎雨佩恢復舞步,仍是低著頭,不疾不徐的回答,「不愛。」
她沒看著他的臉,不知道他的嘴僵了,岩底滾出兩分銳利。
「你就這麼喜歡那個男人?」那個被她叫做「哥」的男人到底有什麼本事,迷得她腦袋不清?
火,很火很火……
接下來,他們沒有交談,沉默地跳完這支舞,沉默地離開婚宴。一路上,兩人各有所思。
這天晚上,他們破例沒有同床,黎雨佩在偌太的雙人床上輾轉反側,而阿浪待在客廳電腦前打下幾行字。
二00八年六月八日。
黎雨佩的手指劃過阿浪寬厚的胸膛。
他很壯,一次可以做三百下的伏地挺身,上回她趴在旁邊學他的動作,才低下去,就撐不起來。
她趴在柔軟的地毯,用手枕著下巴,對著腳勾在沙發、手支在地毯上的他說︰「阿浪,你好厲害,你以前是海軍陸戰隊的嗎?」
他沒回答,專注地做著動作,同床共枕五個月,她知道,他一旦認真執行某項工作,就會認真到六親不認,直到任務完成。他是個自制力很強的男人。
「阿浪,為什麼要挑這麼累的運動?跳跳舞、扭扭呼拉圈就不錯啦。」她很無聊,翻過身,仰躺在地毯上,兩只手勾繞著自己的長頭發。
他當然不會理她的無聊,繼續做伏地挺身。
黎雨佩無聊到頂點,開始鬧他,呵他癢,他不為所動;她趴到他背上,讓他負擔她的體重,他沒差,照常上上下下。
「你理我嘛,能一面說話、一面運動才是高手。」
沒人甩她。
「要不要我唱歌給你听?」
她沒等到他發表同意宣言就開唱。她把一首好好的歌唱得很糟糕,荒腔走板、語調怪誕,可是……他沒笑。
必上歌喉,她重新想個好辦法。
啊,有了!
她仰躺,把頭鑽到他兩手中間、帥臉下面,爭他伏下時,她就噘起嘴唇,親他一下,他抬起上半身時,對他得意發笑,他再伏下,她又親他一下。
就這樣,親一下、親兩下、親三下……每多親一下,他就需要花更多的時間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終于,在她親足十下的時候,他猛然翻身,反被動為主動,封住她的。
在一陣天翻地覆的法式熱吻之後,他繼續做運動,只不過這回,他的運動在她身上做。
做第一次之後,他們忘記晚餐很重要;做第二次的時候,她忘記被切斷的夢境是什麼;做第三次之後,她很累也很餓,體力還很充沛的阿浪到廚房弄食物,喂飽饑餓女生。
做過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之後,黎雨佩終于學會,男人在運動的時候千萬不可以打擾,否則就要有當「健身器材」的充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