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這個禮拜是咱們學校五十年校慶的日子，老校友會回校參加活動，具體的接待計劃組織部已經發放給各班了。今天我們討論一下那天在大禮堂舉行的慶祝活動，表演的項目和具體的活動順序我已經和老師討論過了，計劃書每個部都有一份，大家可能已經看到了，有什麼意見和建議嗎？」

會議室里的人面面相覷，學生會會長和老師都討論好了，誰還敢有意見？尤其這話還是從學生會會長大人嘴里說出來的，誰這麼不識相，做這樣得罪人的事？

看著剛剛還熱鬧得不行的場面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趙啟揚低下頭掩示嘴角浮起的嘲弄笑容，他從眾人的臉上讀出了各種各樣的怕事想法，雖然只是高中的學生，但怎麼在這個小小的學生會里爬得更快，每個人都精通得很。

「那沒什麼意見，這件事就能……」

「後台太亂！」

就當他想放棄的時候，從會議室的角落忽然蹦出了一句話。

「什麼？」他不確定地詢問。

「每次舉行活動，後台的人員都太亂，該在不該在的人都堆在一起，有學生會的、也有不是學生會的，搞的後台做準備的演員都沒有地方，去年紅五月歌詠比賽看板倒了就是因為後台人員雜亂互相推擠造成的。」坐在角落的女孩子帶著眼鏡，頭發剪得齊耳，顯得很利落，會議室里很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而她神色鎮定，沒有絲毫因為被關注而引起的困窘，條理清晰地說出她的想法，臉上有不合乎她年齡的冷靜與理性。

「喔！那你覺得怎麼解決才好呢？」趙啟揚笑著看著這個他一直十分喜愛的小學妹，有些壞心地想試試她到底能夠有多大膽呢？

「每次搞活動，學生會都會發放後台出入證，既然發放證件，就應該讓它起到應有的作用，組織部應該負起這方面的責任，對能夠擁有證件的人嚴格把關，該有幾個發幾個，如果只需要三個人幫忙，就不要再發給第四個人。還有，後台出入口要有人把關，只認證不認人，不要因為說是某某部的某某人而任他隨意出入。因為後台有專門協助的老師，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學生會干部。」

她的話一說完，會議室里立刻炸了鍋，這實在關系到太多人的利益了。

「組織部根本就沒辦法一個一個確定需要多少人！」組織部長不高興了，干嗎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丟給他們，怎麼做都得罪人。

「如果有急事進後台，認證不認人，出現突發狀況怎麼辦？」舉辦這種活動正是當學生干部最風光的時候，不讓進後台，怎麼跟低年級的學妹顯示自己的魅力？

「後台只靠老師，根本就不夠！」這麼好的巴結老師的機會怎麼能放過？

「就是，一個一年級的學妹，什麼都沒參加過，懂什麼啊！」這麼小就要冒尖，一定要狠狠地打下去。

趙啟揚任由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伐，想看看這個叫杜藍的小丫頭怎麼應付。從這個小丫頭一進學生會，她所在的宣傳部部長就向他報怨，說自己收了個刺頭。不像這些老練、不願惹事的老油條，杜藍一針見血的話語和坦率、冷靜、理智的態度總是能引起他對她的好奇和好感。不由自主地就對她多了一份關注，自然而然地記下了她的名字。

「名單可以由各部提交，一到兩名是否合適，由組織部統計協調即可，如果有突發情況，會長、副會長、秘書長都在現場，通報即可。後台老師是協助，所有參演人員都是自備設備的，本來老師就沒什麼事，況且每部派一兩個人，最少也有六個人，綽綽有余了。雖然我只是一年級學生，但參加組織的活動並不比你們少！」杜藍在眾人圍攻中，聲音仍是淡淡的，說著刺人的話，語調卻沒有起伏，仿佛只是在敘述一件大家已經明白的事實。

眾人因為她的一番話，安靜了下來，一時不知應該怎麼反駁。

趙啟揚看著眾人陰晴不定的神色，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揚到嘴邊的笑容，他想自己真是自虐狂，專門喜歡這種噱頭。

「好了，沒有意見的話，明天各部提交名單到組織部，就這樣！」他知道眾人不敢反駁他的意見，整了整神色，他宣布道，「校慶策劃組的人留下，其他人散會！」

等趙啟揚和策劃小組的成員最後敲定所有細節時，天色已經黑了。看看表，時間已經過了六點半。

會議室的氣氛又喧鬧了起來，不知道是誰提議去麥當勞吃晚飯，一下子得到了熱烈的響應，大家開始蠢蠢欲動地四下討論起來。

宣傳部長開始一個一個詢問自己部員的意見，這次臨時組成的策劃小組大部分的成員都是從宣傳部里抽出來的。

趙啟揚坐在會議桌的正前方，清楚地看到宣傳部長春風得意的表情在坐在角落的杜藍那里變了色，他看見杜藍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當然看到這一幕的可不僅僅只有他，他听見旁邊兩個宣傳部二年級的女生就悄悄地議論了起來。

「你看，那個一年級的女生，還真是囂張，部長親自問她都不給面子。」一個語氣中透著不滿。

「唉……人家有本事嘛，自然大牌，況且你不知道嗎，除了開會和學生會組織的公事活動，其他的所有娛樂活動，她都不參加。我還听她同班的同學說，她是一下課就回家，從來哪兒也不去的。」另一個的口氣像是包打听。

「哼！人家是女孩子唄！一放學就回家溫習！」

「嗯……我听說，她成績也相當好，大小考試都是前三名的成績……」

兩個女生的聲音越來越小，趙啟揚看到宣傳部長的臉色越來越不耐煩。而杜藍只是倔強地搖著頭，最後部長只得對她揮了揮手表示放棄。

杜藍確實是個引人注目的孩子，進入學生會雖然不到一年，但很巧地踫到這幾年學校中的幾件大事，紅五月藝術節，教委評估檢查，還有這一次的五十年校慶，這個一年級的小學妹的表現確實可圈可點，幾乎可以說是她挑起了大半個宣傳部，這也是為什麼宣傳部長雖然對她很頭痛，卻也不敢對她怎麼樣的原因。而另一方面，這個孩子也很低調，不太愛說話，甚至以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來說，她實在有些陰沉，也不喜歡參加像今天這樣的可以拉近與部員之間的距離、有機會巴結前輩的活動。開會的時候，喜歡坐在角落，不說話的時候像是不存在，可一開口，就讓人怎麼也忽視不了她的光芒。

好不容易擺月兌了幾個學妹的糾纏，趙啟揚踩著他的Nike籃球鞋，可是跑了一段不短的距離，才在地鐵的入口處，看到杜藍的身影。

「杜藍！」他喊了她一聲。

她回過頭，眼楮里有一閃而過的驚訝，但很快被掩示住，平平淡淡地叫了一聲︰「學長！」

他笑著看她平平淡淡的神色，並不以為然。因為他們都是在坐地鐵上下學的路上偶遇的，開完會一起走的次數並不少，他第一次見到杜藍就是在地鐵里，他那時候還不認識她。

斑三開學的第一天早上，他看到她偷偷伸腳絆倒了那個不肯讓座給老人家的年輕小伙子，他那時就覺得這個穿著他們學校校服的小丫頭真有意思，干了壞事仍然一臉平靜，要不是剛巧被他看到，他是怎麼也懷疑不到她頭上的，斷斷續續地和她走了快一年，她和他始終也沒發生什麼浪漫的事情，要不是知道她就是這種性子，喜怒哀樂反應都不大，他簡直要懷疑自己風靡學校的魅力是不是突然消失了。

「你怎麼不跟他們去麥當勞玩呢？」他總是想找點兒話題，逗她開口，她的反應總是與眾不同，討論事情的時候理智精闢，閑聊時也不減犀利。他很喜歡和她說話，不用擔心會引發什麼聯想，輕松又有趣，這樣的稀有人類，怎麼能不好好抓住。

「學長怎麼不去呢？」她抬眼看著他，又把問題拋回去。

「我?」他指指自己,「我就是再怎麼混，好歹也高三了,再不努力,以後就沒希望了!」

「混?」杜藍抬起頭,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遍這位人緣好、女生緣更好的學生會會長。只見他︰響應校規而把頭發剪得短短的，皮膚因打籃球而曬得黑得發亮，有著漂亮的雙眼皮和炯炯有神的眼楮，鼻子挺直，一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五官深刻分明。斜挎著背包，手里拿著校服外套，她必須仰起頭才能看到他的臉，按她的估算，他是絕對有一米八了。

這樣一個出色的男孩子，被喻為學校升學的希望的學生會會長——趙啟揚，鬼才會相信他在混。

「你呢？你怎麼不去？你成績已經很棒了。」他鍥而不舍地追問。

杜藍有時候覺得，這位學生會會長真是變態，專門喜歡別人反駁他的意見，對于這樣的人，他歷來關愛有加，去年的學長已經畢了業，現在，在學生會里幾乎他最大，沒有人敢反駁他，曾經听說為此他著實無聊了好一段時間，不過現在好了，他找到了新玩具，而很不幸，這個人就是她。

「回家太晚，家里人會擔心！」

杜藍感到有一雙大手輕輕地拂上了她的頭頂，暖暖的，她忽然心跳有點兒快，手心有點兒冒汗，地鐵里的人是不是多了起來。

「真是個好孩子！」他拍拍她的頭，感覺到她的發絲軟軟的，沒有注意到她听到他說這句話時，眼楮里一閃而過的厭惡。

杜藍掏出鑰匙，打開家門，因為學長很紳士地說天晚了，一個女孩走小巷不安全，而堅持把她送到了家門口，兩個人就在門口聊了一會兒，他們終于找到了一個共同的愛好。National

Geography國家地理，他們都狂愛NG，她沒想到學長會因為看到她做的宣傳海報上的幾張截圖而發現她的這個小小的嗜好。能夠找到知音，他們都覺得很興奮，也說好拿各自的DVD來交換，這讓杜藍的情緒難得的激動了起來，小臉上也少見地掛起了微笑。

「媽，我回來了！」她對著坐在沙發上的中年女子說道。

「你還知道回來啊！」女子轉過頭，四十多歲的樣子，保養得宜的皮膚幾乎找不到一條皺紋，美麗的臉龐上掛著冷冷的表情。

杜藍原本臉上的那一朵小小的笑花，在女人冷漠並帶著點兒鄙視的目光下，僵在了臉上，心里還殘留的雀躍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今天……學生會……開會……」她囁嚅著，有點兒不知所措，一點兒也不像平時那個冷靜的孩子。

「開會？開什麼會？」女人站起身，「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敢騙我，我都看見了，那男的是誰？」

「學長……學生會的學長……」

「學長，什麼學長？」女人沖了過來，狠狠地抓著她的胳膊搖晃，「什麼學長啊？小小年紀就想著找男人？我怎麼教你的啊？」

杜藍被她搖得頭昏昏的，她努力忍下昏眩，開口阻止女人的瘋狂︰「不是的，只是開會晚了，學長好心送我回來！」「晚了？」女人像是又抓到了把柄似的大叫起來，「你也知道晚了，我怎麼跟你說的，放學哪也不許去乖乖給我回家學習，誰讓你出去瘋的？你對得起我嗎?啊？我辛辛苦苦地養你，你不給我好好學習，就知道出去瘋！」

「我沒有……」杜藍努力搖頭，想引起那個已經陷入瘋狂的女人的注意。

「不許給我狡辯！」

女人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指甲滑過臉頰留下三道血痕。

這一巴掌打回了杜藍的冷靜，她慢慢地轉回臉，慌亂已經退去，她看女人的視線一片漠然。

女人像是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驚慌地說道︰「對不起，小藍，媽媽不是故意的，痛不痛，對不起，讓媽媽看看……」她伸過手去，想查看杜藍的臉，但杜藍冷淡地頭一偏，躲掉了。

「小藍……」女人見她不言不語，眼淚一下子掉了出來。

杜藍心里刺痛了一下，卻仍是沒什麼表示。

「小藍……」女人一下跪了下來，抓著她的手哭喊起來，「小藍，你不要不理媽媽，媽媽不是故意的，媽媽是擔心你啊！你爸爸不要咱們了，我就只有你了，我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啊！你原諒媽媽好不好，你是媽媽惟一的希望啊，媽媽不能沒有你啊！媽媽現在一切都是為了你，所有的苦都可以吃，你不能辜負媽媽的希望啊……」女子嚶嚶地哭泣著。

杜藍看著這個伏在自己腳邊哭泣的女人，腦子里一片空白，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從一開始的心痛無措，到現在的麻木，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太冷，看著生養自己的母親這樣卑微地哀求，竟然激不起她心中一絲波瀾。

女人哭泣著，她則在一邊旁觀，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弱，杜藍嘆了口氣，始終無法真正地狠下心扔下她不管。

她使勁地拉她，想讓她站起身，「媽媽，你起來吧，我沒有生你的氣，你不要這樣……」

女人听了她的話，抬起頭，眼淚還掛在眼角，「真的嗎？」

杜藍點點頭。

「那……那你答應媽媽，以後一放學就回家，哪里也不去，咱們專心地學習，學好以後將來賺大錢給媽媽，好嗎？媽以後就靠你了！」

看著女人眼中殷切的期望，杜藍不由自主地點了頭。

女人見她點頭，笑了起來，一下子站起來，緊緊地抱住她，喃喃地說道︰「小藍，你真乖，你真是個好孩子！」語氣中有掩不住的高興。

杜藍乖乖地呆在她的懷中，那一刻，她真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第二天，兩節課後的課間，杜藍趴在桌上看書，臉上還有些微的紅腫，三條紅紅的劃痕雖然並不是太明顯，但時不時的一陣抽痛，讓她坐立難安，她今天一直努力低著頭，把頭發撥過去，掩示臉上的異常。

餅了一會兒，班里有了一陣騷動，杜藍感到周圍同學的蠢蠢欲動，可她連眼也沒抬，對于這種成為焦點的事情，不關她的事，她也從不關心。

有人推了她一下，她有點兒莫名其妙地抬了抬頭，那同學指了指門口，她順著他的手指，半側頭地看到門口圍了不少人，有一個大個子格外引人注目——是趙啟揚。

他對她招手，看起來很開心，因為黝黑的皮膚使那些白色的牙齒異常顯眼。她想假裝什麼也不知道，不去理他，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他有什麼交往，尤其是現在她的半邊臉還在痛。

可惜，她听到他很大聲地叫︰「杜藍，出來一下！」

她嘆了口氣，從書包里拿出原本不想拿出的DVD，低著頭向門口走去。

「嗨，我帶來……」

杜藍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沉默地拉著他沒有扣上的校服下擺，把他往樓道里人煙稀少的樓梯口那邊帶去。被人盯著的感覺實在太讓她難受了。

她什麼也沒說，把DVD遞了過去，盡量低著頭，心里極不願意讓他發現臉上的秘密。

「啊啊……這是那個講攝影師和雪豹的？」

她沒有抬頭，不知道他臉上的表現，但听得出來，似乎是很高興，她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牽動臉部肌肉，痛痛的。

「啊……是不是呀？」他堅持追問，語氣中充滿期待。

她連忙點了點頭。

「啊！太好了，我以前在電視上看過，可一直都沒買到，太棒了！」

他似乎仍沉浸在意外的驚喜中，這讓杜藍小小的松了一口氣，忍不住想偷偷看看他開心的神色。

她猶豫了一下，雖然知道這有些危險，但還是忍不住，她偷偷地抬起眼，愕然地看到一張放大數倍的黝黑面孔，嘴巴咧得開開的，眼楮笑得彎彎的，帶著惡作劇的壞壞的表情，近在眼前。

她嚇了一大跳，反射性地抬頭向後一仰，拉開太過親密的距離。然後才慢半拍地想到，不好，會被發現的，她想躲，可已經來不及了。

臉上的笑容慢慢隱去，大手一把攬住她想躲開的臉，細細地打量她受傷的臉頰。

「臉怎麼了？」他的聲音有些嚴厲。

杜藍感到男孩子粗大的指節在她的臉上磨蹭，麻麻的，她想躲卻躲不掉。

「你告訴我，是誰打了你？」他的眉頭扭了起來，眼楮里有真摯的關心和憤怒。

她有些想哭，不知道是因為感受到關心而引發了心中的委屈，還是因為被發現而感到的難堪。

「說話啊！」他口氣急了起來。

「不小心撞的！」她扯了個理由。

他強迫地抬起她的臉，讓她看到他眼中的不信，指甲的抓痕還留在臉上，鬼才相信是撞的。

她倔強地和他對視，就是不肯開口。

他嘆了口氣，認輸了，「那我帶你去校醫室擦藥好嗎？」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

他無奈地伸出另一支手，模模她柔軟的發絲，口氣像個疼愛女兒的老父親，「你什麼也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呢？」

他真的很無奈，很心疼，被人欺負怎麼不說呢？一定是有什麼隱情，小丫頭不是個怕事的孩子。

恰在這個時候，上課鈴響了，他沒有辦法，不得不放她回去上課，「這樣吧，我去校醫室幫你拿軟膏，你中午午休的時候來學生會找我！」

她不說話，他只得威脅道︰「你要是不來，我就到你班上找你，你要是敢躲，我就用廣播找你，讓全校都知道。」

她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

他拍拍她的頭，慢慢放了手。看著她眼楮里藏著委屈，卻咬著嘴唇什麼也不肯說的倔強神情，他心疼得放不下心、放不開手。

杜藍臉燙燙地低著頭走回自己的座位，雖然打了上課鈴，但老師還沒來，所以教室里還是亂哄哄的。

她一坐下，馬上有好事的人過來八卦。

「哎，杜藍，剛才那個學長是學生會的那個會長吧？」她旁邊坐位的男生拍著她的肩膀問道。

杜藍低著頭沒理他，感覺到很多耳朵豎了起來，等著她的回答。

「哎……」男孩子推她的力道重了起來，「你和他是不是很熟，你們什麼關系啊？」

杜藍因為他的手勁有些不滿，皺著眉剛想抬頭發作，就听到一道有些沙啞的女聲，不難听甚至是有些性感的聲音，「人家什麼關系干你屁事啊？滾一邊去！」

她霸道地推開那男生，拖了張椅子坐在杜藍旁邊，「哎，你是不是喜歡趙啟揚啊？」

杜藍給了她個白眼，推開別人結果是自己想八卦。

她見她低頭不回話，也不在意，「喜歡就說唄，有什麼了不起的？」

喜不喜歡，有什麼可說的？就是沒什麼可說的，她才不說。杜藍側頭看向她，確定她不會看到自己臉上的傷口，才淡淡地開口道︰「你想干什麼？」沒有火藥味，只是簡單的詢問。

這個叫彭麗的女生在班里很引人注目，雖然同樣留著清湯掛面的發型，穿著同樣拙的校服，但仍是遮掩不住她的美麗︰大眼，秀挺的鼻梁，紅唇，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神情，有些漫不經心，喜歡微眯著眼楮看人，十六七歲就帶著點兒小性感。

「我？」她指指自己，「放心，別人的東西我沒興趣，不過，學生會要是還有什麼帥哥，麻煩介紹給我……」

杜藍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沒這個膽子，剛想再說些什麼，卻又被人打斷。

「彭麗，已經上課了，老師說這節課點評試卷，讓大家先看看，我馬上就發卷子了，你先回座位，好嗎？」說話的是一個清麗的女孩，杜藍記得她叫劉絲蕊，雖說她沒有彭麗美麗，但看起來卻讓人覺得舒服。她是班里的學習委員，很乖巧，很得老師的喜愛。

彭麗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便拖著椅子回了自己的位子。

「不好意思啊！」絲蕊臉上掛著抱歉的笑容，好像是因為感覺自己打斷了她們正在興頭上的談話，而感到有些對不住。

杜藍聳聳肩，表示無所謂，心里還真是由衷地希望自己不要成為眾人口中的八卦談資。

時間匆匆就到了中午，所有的同學都以八百米沖刺的速度涌向食堂，杜藍則慢悠悠地收拾好東西，猶豫了一下，還是認命地決定去學生會報到。

她已經夠狼狽了，不想再成為全校的焦點，據她所知，她們這位偉大的會長一直是個很瘋狂的人，從他專門喜歡有人反對他就可以看得出來。

杜藍心里隱約地明白，除了這些原因以外，心里還藏著一些其他的秘密，促使她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但她不想也不敢去探究。

走到學生會辦公室門外時，她听到里面有一些隱隱的談話聲，她猶豫了一下，辦公室的門半閉著，她向前踏了一小步，躲進門的陰影里。

她從敞開的門向里看，趙啟揚和一位美麗的學姐靠在窗戶邊閑聊，那個學姐好漂亮，她隱約記得她是紅五月歌詠比賽的主持人，聲音又甜又亮。

學長笑得好開心，白色的牙齒一閃一閃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形成一個耀眼的金黃色光圈。

杜藍覺得自己好像走錯了地方，仿佛自己走進去便會破壞了這美好的畫面。他們如此亮眼，而她卻像一只灰暗的小老鼠。

正想著，有人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嚇了一跳，轉過頭，那人對她作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是文體部部長，她小聲地叫了聲︰「學長！」

他向里探了探頭，然後壓低聲音︰「是會長和陸婭吧？」

杜藍胡亂地點了點頭，她不太清楚那個學姐的姓名。

「哎，你是新來的不知道，他們兩個可是高三年級組公認的一對，雖然會長沒說什麼，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你看，他們倆般配吧……」

杜藍沒仔細听他的話，她回頭又看了那兩個人一眼，他們身上的光芒刺疼了她的眼楮。

「哎！」部長拍拍她的肩，「你過來有什麼事嗎？」

杜藍搖搖頭，只對他說了句︰「我走了，學長！」便轉身離開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的某塊角落，在那一刻，死掉了。

然後一眨眼，年歷就翻過了好幾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