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夜深,大雪漫天,街上行人稀少。裴陵出宇內樓之前還從大堂要了壺溫熱的酒。他出來四處找馬,尋了半天才想到馬兒早就讓裴義帶回府去了,便自嘲地笑笑,往嘴里灌了口酒,朝街心深處走去。
長街寬闊,無數的雪花飛舞在裴陵身前身後翻飛,裴陵的臉上著了那些冰冷的花瓣,倏地一涼,人便從剛才和劉時英的酒酣中清醒過來,定楮看向這夜色中被雪晃得銀白的街道。
地上是白,門窗上是白,牆頭上是白,房檐上也是白。無數的雪包裹住整條街,似乎要在這沉寂的夜色中將白日的喧囂洗刷干淨。
裴陵迎風而立,接受雪花撲面而來。他先是合上雙眼往口中灌酒,隨後又一甩袖將空空如也的酒壺摔碎在地上,拔出了腰中的劍。
雪夜的天和地都像是另一個塵世,容納著人的孤寂和心底蘊藏的豪情壯志。人前不可顯露的一切,在這樣的天與地之間卻似沒了遮攔,可以痛快地宣泄出來。
裴陵持劍劈向空中,劍身在銀白色地面的映照下反出道道寒光,而不一會兒,那些光便形成了無數線條,把他周身包圍。
人,是意氣風發的,影,卻是寂寞孤單的。裴陵口中發出清嘯,手中劍也如疾風般追趕著空中舞動的雪,似乎要將那所有落下來的花瓣斬成碎片。
「你擋住我的路了。」
很突兀地,一句白日里似曾相識的話在不遠處響起。跟白日里那低沉冷漠的態度不同,這聲音多了些溫和平靜,甚至是喜悅。
沉醉在劍舞中的裴陵在這話中停下了動作。他垂手卻未收劍,只是緩緩轉身,一言不發地看向身後披著白色披風的左三知,又舉起了劍,指指左三知的腰間。
左三知低頭看著自己的腰間的佩劍,也緩緩把它抽了出來。
兩強相遇勇者勝。可同樣是勇者呢?
沒人去想這個問題,也沒人說話。街上有的只是雪花飄落在地的聲音和劍身相擊的金鐵交鳴。
劍鋒擦著臉龐與肩胛呼嘯而過,兩人都在最驚險的一招下避讓開,又瞬間揉身探前,重又遞出新的一招。
「想活命就開口求饒吧。」
激烈的打斗中,裴陵首先開口。他吐字清晰,氣息沒有一絲紊亂,看得出是留了力氣。
「你沒听說過青出于藍勝于藍嗎?」左三知輕笑,出招越發輕盈,使得他高大的身形越顯敏捷矯健。
「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裴陵換了路劍法,口中譏諷。
「時英是英雄,我也是。不過……」左三知仗劍格開裴陵的攻勢,「你卻在邊關當不了英雄了。」
「拜你所賜。」裴陵避開左三知的劍,「虎落平陽依然是虎,龍困淺譚依然是龍。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何愁不能施展才能。」
「哦?那倒令人期待啊。」左三知身體一側,讓過裴陵的一劍,轉手回劈,畫出道弧線從裴陵左肩斜斜向下。裴陵後仰彎腰,手中劍隨著身體後傾消失在身後,卻又出人意料地從腳下那方刺出,直直向上,挑在左三知的肩膀處。左三知被那劍刺中卻並不後退,反而就勢前踏一步,任由那劍柄劃了自己肩膀一道大大的血口,而人卻趁機將裴陵整個人壓倒在雪地上。
「左將軍反應果然異于常人。此時最好的辦法不應該是後退嗎?」裴陵被壓在左三知身下也不懊惱,他變戲法般從袖中掏出柄匕首抵在左三知的脖頸處,趁左三知愣神的瞬間翻身將左三知壓在身下,還將左三知手中的劍丟向遠處。
「進攻是最好的防御。你不會忘記這是你教給我的吧?」左三知被裴陵制住,動彈不得,便放棄了反抗,盯著裴陵幽深的雙眸道︰「你怎麼賴在我身上不下去?是不是忘不了我在你體內沖撞給你帶來的歡愉?話說回來,你當時還眼含淚花喘息著抱住我呢。」
裴陵听了左三知的話不怒反笑︰「彼此彼此。左大人的身體也令人回味無窮,比京城各大青樓的花魁還要銷魂。」
「慚愧慚愧,比不上你被我壓在身下的申吟動听。」左三知不顧裴陵手中的匕首力道多了一分,強硬地伸出一只手摟住裴陵的頭,把嘴唇貼在裴陵的唇上吸吮。
「左大人這麼迫不及待嗎?」裴陵用匕首挑開了左三知的腰帶,作為這場談話的結束。他拗住左三知的手臂,迫左三知翻身趴在雪地上,微微抬起雙股。
「你個混蛋。這是大雪天。」左三知感到皮膚被無數根針刺了一樣疼。他早年在塞外就領教過被凍傷的滋味,知道嚴重的話甚至會讓身體潰爛。
裴陵解開自己的腰帶,將自己火熱滾燙的家伙塞入左三知的體內,狂猛律動著。他听著左三知的悶哼,取笑道︰「左大人怕死?」
「呵呵,我是怕你凍掉了那家伙。不過你有沒有那家伙都無所謂,反正我照樣可以插得你如攀雲端。」左三知被裴陵就著連接的姿勢又翻轉過身來,他望著裴陵充滿和復雜心緒的雙眼,夾緊了雙股,逼得裴陵加快了律動。
「左大人既然喜歡逞口舌之能,那我只好替左大人割下那礙事的東西,免得左大人記掛在心。」裴陵握住左三知跨間硬物,做勢用匕首抵上根部。
「裴陵,你恨我嗎?」左三知見此情形卻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左三知你在邊關被那些蠻子打壞了頭不成?你如今可是左大人了,小的怎麼敢恨您。」裴陵听到這話冷冷一笑,將匕首插在左三知頭側的雪地上,自己俯身壓在左三知身上,在左三知的粗重起來的喘氣中加快了抽送,把自己積蓄了很久的滾燙體液全數傾入左三知的體內。
「裴陵,你是不是很恨我?」左三知見裴陵發泄完了,就拽住了要從自己身上爬起來系褲子的裴陵,抱在他的肩膀咬住了他的耳朵。
「左三知,你放開!」裴陵不留意間被左三知抓住了胯下薄弱的命根子,人也被左三知翻身壓倒。
「來而不往非禮也。你都寬衣解帶準備了,我怎能辜負你一番心意?」左三知把自己硬起來的肉柱抵在裴陵股間挺入,深深插進裴陵的體內。
「混蛋。」裴陵要抓那匕首,可手腕被左三知握得緊緊。
「即便勝利也要提防敵人反撲。所以,忘了這點的你犯了兵家大忌。」左三知好整以暇地挺動著腰部,見裴陵眼神越來越黯,便笑著加快了動作,在裴陵咬牙合眼釋放出的瞬間也射在裴陵的體內。
裴陵見左三知把濕漉漉的硬物抽離自己體內,便抬腳踢在左三知的肩膀上,把左三知踢出了十幾步遠,而他自己則趁機穿好了衣服,撿起匕首和劍,走到也整理好衣服的左三知身旁說︰「勝負未分時候談什麼反撲,你才是囂張得過早了。」
「呵呵,是嗎?」左三知慢慢站起來,撿起自己的劍插入鞘中,又從懷里掏出三張銀票道︰「听聞裴府破敗。這點錢算是了表心意,畢竟你剛才在我身下喘息的樣子很撩人。」
望著那三百兩的銀票,裴陵冷笑︰「京城青樓的花魁都是倒貼恩客的,沒想到左大人有心跟她們學習。三百兩雖然不足以彌補我剛剛在你體內律動的精力,但好歹算是你的心意,我怎麼能忍心不要。」說罷裴陵拽過那三百兩銀票大刺刺揣在懷里,轉身而去,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左三知錯愕地望著裴陵消失的方向,沒料到裴陵真的拿了銀票。他听到身後有人踏雪而來,便轉身過去跟那人說︰「時英,你那個不成氣的拜把兄弟劫財劫色。」
「你不也劫他了麼?」劉時英跟在兩人身後。除了雲雨交媾那段他「非禮勿視」,其余情形他都點滴不露看在眼里。
「時英,我還以為他會撕碎那銀票。」左三知挑眉。
「他在邊關那麼久,當然知道你的俸祿多少。那些是你全部的積蓄,他不拿才怪。」劉時英頭一次看到左三知在裴陵面前落下風,不由笑了起來。
「他耿耿于懷啊。」左三知听裴陵這麼說便搖頭道。
「你不也是耿耿于懷?」劉時英點頭。
「……時英,我沒了銀子,在你那里吃住叨擾的花費等回邊關再還你吧。反正述職完就可以走了。」左三知不置可否,拍拍衣襟上的雪,系好披風。
「無所謂。不過,在宇內樓里,你听到他說要當文官了嗎?」劉時英追問。
「嗯。」左三知回頭看了眼剛才自己跟裴陵打斗過的地方,那里的雪地一片凌亂,甚至還有兩個人躺過、滾過的痕跡。
「裴家就剩他一個。他日後娶妻生子可能在所難免,你要怎麼辦?」劉時英側臉看左三知的表情,發現左三知又恢復了面沉如水的模樣。
「時英,我是武將。武將的責任是保衛邊關,讓中原的百姓不受那些胡虜的侵害,能平安幸福度過此生。至于他……他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系?」左三知從劉時英手里接過棗紅馬的韁繩,回答得並不爽快。
「他也算中原的百姓吧?呵呵。」劉時英見左三知眯著眼楮瞪自己,便笑著跳上了馬背,識相地不再說話。他看著左三知威猛高大的背影,又回憶裴陵的虎虎生氣,腦袋里面不禁閃過些詞句︰冤冤相報何時了,以及,不是冤家不聚頭……
***
在百姓的眼中,皇上是誰並不重要,反正都不過是個穿著黃色龍袍的遙不可及的影子。柴米油鹽,吃穿用度才是每天里最重要的。眼看著老皇帝駕崩,新皇又登了基,眾人巴望著那傳說中年紀尚輕的新皇上能有些新的作為,起碼,不要像是從前那樣,每到春天青黃不接的時候就讓街上遍布乞討的流民。
老皇帝歸天,繼位的孝皇按例大赦天下,又加開了幾次科考,提拔了些新官,把幾個兄弟的手下從朝中趕出去的同時又開始培植自己的心月復。
幫自己登基的雖然也算是心月復之臣,但難保他們不挾功自居。
孝皇信步在御書房里來回走著,目光中有著老成持重的冷酷與精明。他雖然在先皇幾個兒子中排行第二,但因為酷似生母——當今皇太後的原因,長得卻比幾個弟弟更年輕、秀氣。
「皇上,事情好辦。不就是那三皇叔有反心嗎?派個人去查查,找個機會把他抓回京來放在你眼皮底下就好。」當今的六王爺,皇上同母弟弟慈王大咧咧地坐在皇帝哥哥前面的椅子上喝著貢茶。
「慈政,我擔心的不僅僅是這件事情。西北不安全,朝廷里面還有大哥他們的余黨沒清楚干淨,如今那個老家伙又蠢蠢欲動。」孝皇冷哼一聲,瞪了眼又拿起茶點吃的弟弟說︰「你什麼時候回來幫我打理朝政?」
「皇上,臣弟已經辭去官職了。所以想在家享受平淡快樂的日子。至于西北,你信任的那個劉時英不是在嘛。我帶兵的時候也跟他打過交道,就憑他的能力,只要他活著,那邊你就不需要擔心。至于朝廷里,我相信皇上恩德浩蕩,那些迷途之人也會省悟過來,重新追隨皇上。至于三皇叔……」慈王想到自己這個性格陰狠的二哥叫那人老家伙,不禁咧著嘴道︰「你不是懷疑他想把勢力滲透在北邊的大軍中吧?」
「正是如此。」孝皇終于坐了下來,寒著臉跟自己唯一信任的弟弟說︰「密探來報,說那老家伙經常拉攏邊關的那些武將。要不是大家都知道劉時英是我一手提拔,恐怕他會用金銀珠寶將劉時英的家堆滿了。」
「那正好,皇上可以找機會抄了他的家,充實一下國庫。」慈王懶洋洋地站起來,跟皇上告辭道︰「時辰不早了。臣弟家中事務繁忙,先告退了。皇上請保重龍體,不要為那些無聊小人傷神。」
「……」孝皇看著自己這個弟弟的態度,恨得牙根癢癢又無可奈何︰為了登上這個皇位,用了不少手段,甚至連自己這個寶貝弟弟也威脅過、懷疑過……如今跟自己生分了,自己又能怪誰呢?只怨生在帝王家吧。
「皇上,外面的官員還等著覲見呢。」御書房里伺候孝皇的太監看皇上終于結束了跟慈王的談話,便小心翼翼上前提醒。他見識過這位新皇登基後殺人的手段,那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
「朕知道了。外面剛才在喧嘩什麼?」孝皇武藝不錯,听得到御書房外遠處有些官員在議論紛紛。
「稟皇上,那些喧嘩者都是些外地來京述職的大員和等著覲見皇上後便離京的新任官員。他們好像是在說裴御使的事情。」老太監剛才差小太監去看過了,知道那里快趕上民間的市集熱鬧了。
「說裴陵?來得正好,就是他了。」孝皇听到裴陵的名字,緊鎖的眉頭忽然松開,忙吩咐老太監宣裴陵覲見。他也覺得派個人去查比較妥當,但邊關民風強悍不說,那些守邊的將領、兵士也不好調動。能找個稱職的文官去辦事還真不容易。不過如果那人是裴陵,想必事情可以迎刃而解。
御書房遠處,一群官員見太監出來宣召,便都整整衣服。他們听被召見的是裴陵,便帶著既羨慕又嫉妒的目光望著裴陵的背影,心說也是裴家先人造了福,出了這麼個有本事的後代,能讓破敗的裴府重新名震京華。
「幾位大人,那位是……」有個新任的官員並不識得裴陵,他來得晚些,只听那些大員們議論,沒有听明白究竟,便拉住幾位同年的袖子追問裴陵的事情。
那幾位同年嘲笑他連裴陵的名頭都沒听說過,便將裴府的大起大落給那人細細講了一遍︰先皇在位時,裴老爺權傾一時,家中兩個兒子一個是文官一個是武將,是京城人人羨慕的豪門。後來裴大少爺因為貪墨被砍了頭,那裴老爺也不得先皇心意被罷官。一家人本指望在邊關通兵的裴陵能步步高升,誰料這裴陵棄官出走,後來押送回京,先皇就將他削職為民。裴府自此敗落,連小姐的親事都被退了,自此這本來被全京城羨慕的人家就變成了連小闢員都可以嗤之以鼻的對象。但後來那裴陵卻出人意料地參加了科考並一舉奪魁,震驚了朝野。先皇念他才華橫溢就重新給了他信任,派他出去做官。裴陵也不負期望,把治下管理得有聲有色,官聲卓著,過了兩年便升遷了。新任上,裴陵倒真遇上了大麻煩。那年他治下河水泛濫,洪流帶走了無數的人命,並導致瘟疫橫行。裴陵為了保百姓的命,就親自砸開了要上繳國庫的糧倉大門開倉賑災,接著以私人名義大量挪借官銀,一部分用來種樹修堤壩,一部分用來請商道上的能人去倒賣海外來的珍奇貨物……
「那後來呢?」新任官員听得是心驚膽寒,他知道無論哪一項,都夠讓皇上砍裴陵項上人頭了。
看到即使知道那段歷史的人也被自己的講述吸引,講話的官員更是洋洋得意地繼續說了下去︰「後來?後來果真掙了錢,不僅歸還了國庫官銀,還買了糧食繳了官糧。那些百姓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在朝廷派御使下來查他的時候聯名上書為他求情。在他被押送回京的時候,百姓都沿途跪著磕頭,甚至還有一路跟到京城要告御狀替他申冤的。朝廷里的一些大臣主張必須嚴懲,免得日後官員都不顧禮法,可也有人保他,說替天子體恤子民而不顧個人的榮辱,這才是真正的忠心。」
「是啊。」另外一個官員听了嘴癢,便接著前一個人的話繼續說道︰「先皇當時龍體微恙,就先把他罷官下獄了。後來當今皇上登基,便把他從牢中放了出來,重新起用,還升為御使。這下子裴府就又變成了京城最讓人羨慕的門庭,那些替待嫁女兒求親的人幾乎把裴府的門都擠破了,個個希望裴陵成為自己的成龍快婿。」
「那他娶了誰?」新任官員听了裴陵際遇,覺得用驚濤駭浪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他……」那官員正要回答,卻見裴陵從皇上的御書房走出來,便裝出嚴肅的樣子閉口不言。
裴陵剛才進去,被孝皇委派去邊關勞軍。但他听到些風聲,所以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因為皇上還狀似漫不經心地囑咐他順便看看邊關那里各個官員的任職、皇親國戚的情況。這麼一來,恐怕勞軍才是順便,而抓那些邊關大員的毛病才是真的了。換言之,皇上是假他的手去查探有反叛風聲的三皇叔——定邊王。
「裴大人。」幾個平級的官員見到裴陵就笑著打起了招呼。
「各位大人好,裴陵有禮。」裴陵先跟品級大的人見了禮,才又跟平級官員寒暄。他知道那些人無非是探听皇上又有了什麼新的意圖。不過明天聖旨就下來,他相信明眼人都能猜出他是被派去干什麼的。如果定邊王真的同傳說中私自蓄養了無數死士,那麼他此行也相當危險。
危險又如何?想他裴陵當年可是令胡人的大將都聞風喪膽的人物啊。裴陵禮貌地跟同僚打過招呼,便緩步離開,留下一干揣測人等。他知道那些人背後都說他什麼,除了那些令人羨慕的話,還有就是關于他的心狠手辣。當年高家退了裴家小姐的親事,全京城都知道了。但後來他當上了御使,就假公濟私地抓高家的痛腳。高家父子本就不是干淨人,被他一找,竟牽帶出很多事情,後來連幾個皇子的親信也扯上了關系。孝皇正愁沒處下手收拾那幫人,便趁這個機會砍了一批人的腦袋,包括高家父子。他就也算幸運地報了仇。不過自那之後,全京師的大小闢員就都暗地里講究他的個性狠毒,說他睚眥必報。
說就說吧。又想報仇又想得好名聲,天下哪里有這種魚和熊掌可以得兼的好事?裴陵現在發愁的不是自己在百官心目中的名聲和在皇上那里是否得寵。前些日子他爹爹裴老爺竟然私自做主替他選了門親事,結果對方在朝中見到他笑得好像什麼似的,讓他模不到頭腦,待回家問了妹妹,才明白原委。他上門去退,說了半天也不管用,最好只好抬出了待字閨中的妹妹,說除非妹妹先嫁人,否則他這個當哥哥的一輩子都不會娶妻。那官員見他態度堅決,只好勉強同意,並委婉地表示自己有個喪妻的佷子要續弦,如果裴陵願意,可將妹妹嫁過去。
被退婚的女子就得嫁給喪妻之人?這是哪來的道理?裴陵听了大怒,拍案離去。可第二天也不知道誰傳出去的風聲,替他妹妹做媒的人又蜂擁而至……
「人心不古。」裴陵跨上馬背,不住靶嘆。
「二少爺,又怎麼了?誰跟你提親了還是皇上難為你了?」裴勇、裴義每天跟隨裴陵上、下朝。兩人見裴陵又是滿臉不愉便問道。
「沒什麼,皇上派我出遠門,去邊關勞軍。」裴陵見裴勇、裴義听到邊關二字眼楮都圓了,就笑道︰「是不是知道這麼遲才能回那里,你們當年就不跟我回來了?」
「怎麼會。刀山火海我們也跟著二少爺啊。」裴勇飛快答道。
「你跟裴義一起時間長了就這麼油嘴滑舌。」裴陵听罷笑著又問裴義道︰「你最近都打听到了什麼。」
「二少爺,回家講給你听。」裴義買了個關子,被裴陵瞪了一眼後就吐舌頭笑笑。待主僕三人都進了家門,他才跟裴陵到書房把事情講了。
「說吧,你和裴勇這些天神秘得很啊。」裴陵示意兩人也坐下跟自己說話。
「二少爺,要不是關系到我們的朋友,我們也不會打听這事情。」裴勇揉揉鼻子,看了眼裴義,解釋道︰「前些日子,有些兵士從邊關回來。我們當年都認識,小的便請他去喝酒。結果那家伙酒喝多了,便跟小的講邊關似乎有事情要發生。他說那個定邊王不像是老實人。」
「哦?此話怎講?」裴陵听到這里眼楮一亮,心說莫非皇上讓自己查的就是定邊王?
「他說那定邊王這兩年總是找理由去軍中看,還送給許多將領厚禮。除了劉時英的家門他沒派人登過,其余將軍只要有個大事小情他便會派人送東送西。」
「他好歹是個王爺,不會那麼明目張膽吧?」裴陵皺眉。
「不是,都是半夜去或者派人與那些將軍的部下、家將、僕佣們在青樓、酒肆等地見面。不過我那幾個朋友是將軍們的親隨,所以都知道。」裴勇解釋道。
「听說左三知也有份,所以……」裴義補充,卻見裴陵豎起眉毛。
「那絕不可能。」裴陵瞪著眼楮道︰「他為人謹慎小心,壯志在胸,豈能被那些蠅頭小利所引誘?」
「我們也覺得不可能,所以就拼命地灌那幾個人喝酒,說來說去,那幾個人說左三知雖然不收禮,但那定邊王還是不停賄賂他……」裴勇听到裴陵也和自己意見相同,便興奮地講了下去。裴陵怎麼听怎麼覺得里面不對,但又不好確定根由,畢竟事情沒有經過自己的察訪,只听裴勇、裴義他們口頭相傳,還是靠不住的。他前思後想,決定明日接旨後先差人給在邊關戍守的劉時英傳信。以劉時英的聰明才智,恐怕就能從這旨意里面分析出什麼,進而指點迷津,避免不必要的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