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兩小醫女 第十五章 千鈞一發(2)

「有毒?」黃公公駭然,趕忙抽出手巾捂住華重盛的口鼻。

「這事稍後再說,咱們先離開這里。」裘化真指著方向。「往這條小徑可以比較快通往交泰門。」

「裘姑娘怎會如此熟悉後宮小徑?」柳葳一臉戒備地問。

「這……」裘化真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難道,你和鞏貴妃是同伙?」柳葳攙著皇上往後退。

「嗄?」現在到底是在演哪出,何時她和鞏貴妃同一陣線了?總是跟待在鞏貴妃身邊的不是柳葳嗎?她還疑惑那朝陽殿里到底發生什麼事,怎會是柳葳和黃公公攙著皇上出朝陽殿呢?

「黃公公,她必定是鞏貴妃同伙,要不她怎會知曉後宮小徑?」柳葳尖聲喊著。「天曉得她現在帶咱們往小徑走是不是有埋伏。」

黃公公愣了下,柳葳的繪聲繪影,教他防備起裘化真,直帶著皇上欲從另一條路退。

「黃公公……」裘化真不禁啞然,向前想解釋,突地一把力道輕柔地將她摟起往後一帶,她抬眼看著擋在面前的熟悉背影,他的身上滿是熱氣,就連握住她的手都滿是汗水。他到底跑得有多急,顏奎都還沒到,他竟先到了。

「侯爺!」黃公公一見花世澤如溺水者見到浮木。「朝陽殿里正在大開殺戒,鞏貴妃派人弒君,要不是柳昭儀,皇上可要魂斷朝陽殿了!」

花世澤闐暗無人味的黑眸冷冷掃過柳葳再望向朝陽殿門,突見有身影竄出伴隨著刀光劍影,隨即沉聲命令——

「府前衛護駕,五城兵馬衛滅火,其余的……只要非禁衛,一律拿下,留活口!」

一聲令下,禁衛隨即從四面八方趕至,有的將皇上給團團護衛住,有的則是與自殿門竄出的身影廝殺打斗。

裘化真看著源源不斷冒出的禁衛,而後瞧見顏奎和易水全都趕到。

「侯爺,後宮尚有三個殿遭到屠殺。」顏奎沉聲道。「幸得今日裘姑娘離宮之前提議將皇子們安置在交泰宮,否則後里不堪設想。」

抽了口氣,難怪她覺得後宮安靜得古怪,而鬼差的數目也多得嚇人。她央求將皇子集中在交泰宮純粹是以防萬一,沒想到反倒教他們逃過一劫。

只是,這事真與柳葳毫無干系麼?偷覷了眼被禁衛保護在後的柳葳,她心想先離開再跟黃公公問個清楚。

「咱們先退到安全之處,得先診治皇上才成。」裘化真扯著花世澤的衣袖說。

花世澤輕應了聲,看著禁衛壓倒性地擒拿住賊子,便沉聲對著易水和顏奎道︰「你們兩個守在這里,讓五城兵馬衛先將濃煙散去,如果起火點是在殿外的金銀花田,盡可能撲滅,現場不得擅動,還有,我要活口,至少要留兩個活口。」

交代完,花世澤便帶著裘化真隨府前禁衛先離開。

「黃公公,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花世澤看了眼已經陷入昏迷的皇上,使了個眼色讓禁衛背著他。

「侯爺,今兒個鞏貴妃差了宮女讓皇上到朝陽殿一趟,奴才與皇上前往,才進朝陽殿沒多久,沒瞧見鞏貴妃,便聞到一股燒焦味,正欲問是怎麼回事時,突然有賊子竄出,奴才嚇得趕緊拉著皇上走,皇上卻已渾身無力而走不了,還是柳昭儀相助,幫忙攙著皇上一起逃出。」黃公公說起話來猛咽口水,一臉驚魂未定。

「柳昭儀?」花世澤懶懶睨了柳葳一眼。

「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突然的就出現好多人,我……」柳葳神色驚懼地說著,腳下還踉蹌了下,撲倒在地。

裘化真這下腳步看著她。倒也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實在是她所識得的柳葳不是這個樣子的,而且誰都知曉柳葳與鞏貴妃向來走得近,怎可能鞏貴妃那頭有什麼詭計,她會不知更別提,柳葳剛才還有意把她和鞏貴妃給扣在一塊呢。

正忖著,見柳葳艱難地站起身,身子似乎還有些不穩,她卻眼尖地瞧見柳葳好像拿著什麼,在微暗中閃著光,且不穩的身子朝花世澤靠了過去,她沒多細想地伸手護住花世澤,只覺手臂像被扎了一下。

幾乎同時,她感覺花世澤移動了下,並听見長劍出鞘的聲響,下一刻,鮮血濺上她的臉,她听見了柳葳淒厲的哀叫聲。

她垂眼望去,驚見柳葳的手竟教花世澤給斬下,而那斷臂手上還拿著根針,她心頭一驚,想查看針扎處,卻發覺雙手已無力舉起。

「化真!」花世澤緊摟住她,見她雙眼瞪著被針扎處,隨即掀開她的袖子,就見針扎處滲出一小點的黑血,他心頭一驚隨即用力地擠著那點。

裘化真嘴動了動,艱澀地道︰「見……血封……」話未竟,她雙眼一閉厥了過去。

花世澤抽了口氣,隨即將她打橫抱起。「將柳昭儀押下,立即送皇上回交泰宮!」話落,他抱起裘化真飛快朝交泰宮而去。

一進交泰宮,適巧遇見柳至衍。

「裘姑娘怎麼了?!」柳至衍一見臉色就知道不對勁。

晌午時,他心想她要進宮開藥方,所以就跟著進宮,豈料卻听聞朝陽殿著火一事,尚不知情況如何,便見侯爺抱著裘化真奔來。

「柳昭儀拿針欲刺我,她去擋因而刺中了她的手臂,她說見血封……是見血封喉麼?」花世澤強忍著恐懼問。

柳至衍聞言,翻開她的手袖一瞧,只見那針扎處周圍紅腫得可怕,不住地滲出黑血,他臉色一變隨即道︰「先進交泰宮再說,十三,解毒湯,快點!」

柳芫正將煮好的解毒湯分裝,听父親這般吼著,順手拿了一碗走來,卻見裘化真臉色發黑,詫道︰「發生什麼事了?!」

柳至衍搶過她手上的解毒湯。「還有多少,趕緊取來!」他將解毒湯朝傷口潑去。

柳芫立即回頭搬來一整甕。

「快點灌解毒湯,趕快!」柳至衍將盛好的湯藥遞給花世澤,自己則是用解毒湯去清洗她的傷口。

花世澤邊灌著解毒湯,邊問︰「見血封喉有解藥麼?」

柳至衍神色一黯,卻听柳芫喊道︰「我有,我馬上去拿!九姊最防毒了,所以我搜集了好多毒藥的解毒劑。」

「來不及……」

「來得及!」柳芫轉頭就跑,待她跑回時,手上拿的是一片蕉芋葉。「九姊曾說過,要是中了見血封喉,可以拿紅葉蕉芋試試。」

她快手將蕉芋葉搗成泥,一部分往傷口涂抹,一部分連湯帶泥地倒進裘化真嘴里,然後用力地握著她的手。

「九姊,這是你教我的,你可千萬別騙我。」

柳至衍隨即診起裘化真的脈,愈診愈是膽戰心椋,直到她紊亂的脈息愈來愈細促,終至不見,他用力地抿著唇,沉痛地擰起眉眼。

「現在要先讓她歇下麼?」花世澤啞聲問。

柳至衍不敢抬眼,柳芫則急聲說︰「當然要,偏殿暖閣正空著呢,先將九姊抱過去,我再多搗點蕉芋葉待會備用。」

花世澤輕柔地將渾身僵硬的裘化真抱起,安置在暖閣上的床上。

坐在床沿,他直睇著她泛著死氣的臉,緊握著她冰冷的手。「化真,再撐一會,沒事了、沒事了。」他啞聲輕喃,不知道想說服的到底是誰。

他輕攏她的發,吻上她的唇,輕柔地笑著,煦暖笑意融化了淡漠無情的眼。「我呢,總覺得自己愛得比較多,不管你愛與不愛,我都要定你,可今兒個看來,你也是將我擱在心上的呢……

你知道愛上一個人的滋味了麼,你能懂得我這兩年來度日如年的空茫了麼?你舍得讓我一人孤老麼?你不會舍得的,你不會想看到那樣的我……我要你舍不得,我要你放不下,哪怕只剩魂魄,我也要留下你!」

話落的瞬間,他拔劍迅如疾雷地朝旁橫劈而去,而乍現的書生似有所防備,化為一縷煙,然後再逐漸地在他面前顯像。

「滾開。」花世澤粗啞喃道。

書生笑得萬分愉悅。「這不關我的事,原本該走的是你,豈料她卻硬是改變了命盤,又也許應該說,本就該死的她,因為她的還陽改變了既定的命運,才會讓你險些喪命,如今算來,不過是讓一切走回正軌罷了。」

「哪來的正軌?哪來的既定命運!她既能還陽便已屬陽間,你這地府小表,給我滾一邊去!」他快速地揮舞著劍,硬是將書生給逼退到門邊。

書生笑得壞心眼,長指勾動了下。「柳氏,歸來。」

花世澤目露戾氣,長劍硬是將他逼出門外,回頭望向床,見裘化真已坐起身,心喜走去,然一見她的眉眼,黑眸猛地縮緊。

「侯爺……」她面色無奈地看著他。

花世澤直瞪著她的眉眼,那是屬于柳九的眉眼,是十七歲的柳九,瞬地,喉口滾出了哽咽聲,他想摟住她,雙手卻是穿過了她。

「別走……」他緊握著長創,黑眸殷紅著。「哪怕只有魂魄也好……算我自私,就算只有魂魄,我也要留住你。」

柳九直睇著他的眉眼,眸底閃動的淚光,她扯唇笑了笑。「好。」大不了,待日後入黃泉時再領罰便是,他呀,不能沒有她的,她是真的放不下,她是真的怕他瘋了。

「真的?」

「這事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柳九。」書生驀地又出現在兩人之間。

花世澤持劍劈去,然而書生動作更快,長指往她的眉心一點,她痛呼了聲,驀地消失不見。

「柳九!」花世澤怒吼,環顧四周皆不見她的魂魄,豆大的淚水倉皇落下,再抬眼時,眸露癲狂戾色,不留一絲余地的揮劍朝書生砍去,凌厲地斬破了房門,掃過書生的頸,一個回身直朝他的腰間掃去——

「侯爺……」

哪怕癲狂,哪怕無一絲理智可言,但當那虛弱的嗓音響起,他不假思索地棄劍回頭,就見床上的裘化真正掙扎著起身。

他沖到床邊,輕柔將她抱起,黑眸一再審視著她,像是要確認什麼。

「你……回魂了?」他問得極輕。

「我也不知道……書生那一下打得我好痛……我一張眼,痛死了……」她氣若游絲地喃著,懷疑她的腦袋破了。

「所以,這是……」

「哇,這是怎麼一回事?」柳芫端著木盤進房,卻被砍破的房門和歪倒的桌椅給嚇著,要見裘化真清醒,喜得快步向前。「九姊,你真是厲害,紅葉蕉芋真的能解見血封喉之毒呢,我又搗了很多,你再服下吧。」

「……你去哪找的紅葉蕉芋的?」

「嘿嘿,以後再跟你說,你先喝下吧。」

花世澤讓柳芫喂著裘化真喝下蕉芋葉的搗汁,黑眸戒備地望向門外,卻已不見書生的身影。

「哼,最好真能解見血封喉之毒。」書生撢了撢衣袍。

「書生既然想幫為何不明說,何必教人誤解?」小清幽幽地道。「要是逼得侯爺失去理智,因而被傷著了該如何是好。」

「說笑麼你?陽間凡人怎麼傷我?」他哼笑了聲,卻瞥見襟口竟被劍劈破。「 ,這人一旦失去理智就是如此麼?」

「書生以往也是人,不記得是人總有不顧一切時。」

「唉,幾百年前的事了還記得?」書生哼了聲,看向房內,目光卻停留在柳芫身上,總覺得她身上有種似曾相識的味道。

「書生,真不讓我跟化真辭別麼?」小清幽幽問著。

書生睨她一眼,擺了擺手,由著她去,目光還是鎖在柳芫身上。

那是什麼味道?像是甜甜的,暖暖的……很像他尋找已久,久到他早已遺忘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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