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不是簡單活 第一章 代嫁妻沖喜成功(1)

七王府亂成一片,只因昏迷多時的七王爺在迎妃之夜竟然轉醒了,教人莫不深信沖喜一說並非空穴來風。

七王爺秦文略的蘇醒,好似給沖喜做了最佳印證。

七王府里熱鬧歡騰,府里的下人和御醫莫不為之歡欣鼓舞,然,卻有一人例外。

談瑞秋身上的宗室紅底繡金絲鳳凰喜服已經褪去,發上的釵飾亦被取下,她素著一張小臉坐在屏香苑的錦榻上,若有所思地垂下縴濃長睫,面無表情的她猶如清雅瓷偶,教人猜不出思緒。

直到房門被推開,那張了無生氣的小臉瞬間堆起了笑意,柔順地喊著,「文嬤嬤、王嬤嬤,情況怎麼樣了?」

開口的嗓音猶如黃鶯出谷,嬌軟中帶著幾分討好,面容轉換如此之快,守在她身旁的大丫鬟玉露卻像早已見怪不怪。

魚貫進門的兩個婆子年歲相近,皆近半百,然而文嬤嬤保養得當,富態笑臉添了幾分親切,反觀王嬤嬤面色漠然,難以親近之外,也比文嬤嬤瞧起來老上幾歲。

「小姐,王爺真是醒了,听御醫說,傷勢雖是凶險,但脈象已經穩了。」文嬤嬤呵呵笑著,輕拉著她的手。「就說小姐是個有福的,瞧,這一進門,王爺馬上就轉醒了,這下子皇上肯定龍心大悅,給老爺的封賞必然不少。」

談瑞秋露出與有榮焉的笑臉,完美得像是打從心底的愉悅。「這下子老爺肯定會很開心。」

「這都是小姐的功勞。」文嬤嬤別有深意地緊按住她的手腕。

談瑞秋微微吃痛,面上笑意卻是不變。「嬤嬤說的是什麼話呢,這是三姊姊的功勞,我不過是沾光罷了。」

「小姐能這麼想是最好的,屆時絕對不會讓小姐吃虧的。」文嬤嬤滿意地松開她的手,對著玉露道︰「好生服侍小姐,這王府里人生地不熟,咱們什麼都還未上手,可別讓小姐胡亂走動,失了禮數,教王爺兩位側妃給看低了。」

「是,嬤嬤。」玉露垂著眼低聲應著。

文嬤嬤交代完了,便和王嬤嬤一道離開。

「小姐,該睡了。」

「嗯。」談瑞秋下意識地揉著手腕上的痛點,讓玉露服侍更衣,躺在精繡著皇室圖騰的床被中,閉上眼卻是一點睡意也無。

這真是最糟糕的狀況了。她無聲嘆口氣。

她作夢也沒想到,七王爺居然會在她進府的當晚就清醒,姑且不論他得花上多少時間才能好轉,她只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

身為右僉都御史行七的庶女,她哪來的好命能以正妃身分嫁進七王府,說穿了,這是樁殺頭的買賣,而她卻不得不硬著頭皮交易。

七王爺秦文略近半年前在邊境征戰,立下戰功卻重傷而歸,始終昏迷不醒,皇上除了命令御醫好好醫,也差欽天監想個對策,豈料欽天監卻道老祖宗的方法「沖喜」可以一用,算了方位、姑娘閨齡後,便差人先朝皇城東方找,頭一家就找到了談家,相仿年歲的女孩談家就有四個,這對談家來說,簡直是老天送來的大禮,可這禮一打開,誰知道是福還是禍。

要是正妃過門,七王爺真能清醒,這漫天的福澤會讓談家數代享盡榮華富貴,但七王爺要是不醒……雖說罪不延談家,但談家想在官途上飛黃騰達是萬萬不可能了。

于是,談家夫妻便細細密謀,想出了對應之道。

談家四個適齡的姑娘,正好是行三的嫡女和行五、六、七的庶女。談家太太中意的是自家嫡女,可就怕七王爺不醒,嫡女嫁進王府等同守活寡,于是談家太太便決定來招偷天換日——

讓與嫡女身形面貌最為相似的她頂替入府,要是七王爺不醒,守活寡的便是她,但要是七王爺醒了,再想個法子把嫡女給送進王府交換。

听起來真是完美到極致的計劃,完美呈現人性最丑陋卑劣的一面,而她在談家後院待了近一年,早已見怪不怪,也很清楚屆時一旦交換,談家早已沒了她的立足之地,而這事最標準的處理程序,就是讓她人間蒸發。

因為,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而且談家的庶女量多得不值錢,莫名被運出府丟進亂葬崗的,就她所知就有四個,而她壓根不想成為第五個。

為此,她試圖找出一條生路,可偏偏就是逃不了。暗忖著,她撫著手腕上的傷,那是她企圖逃出府卻被逮回綁在房里時留下的。

眼前該怎麼做才好?

「小姐,別想了,睡吧。」

陰影襲來,談瑞秋水眸一瞟。「現在是什麼狀況,你要我怎麼睡得著?」玉露是她的丫鬟,也是她唯一信得過的人,她在府里的處境再沒有人比玉露更清楚了。

「不管是什麼狀況,小姐都能睡的。」玉露非常有把握地道。

談瑞秋眼角抽了下,想反駁偏是反駁不了,只能悻悻然地瞪她一眼,惱她說得太直白,只好轉了話鋒。「听雨和數雨呢?」

「天曉得呢,橫豎兩位姊姊是太太派來盯著小姐的,她倆在哪對小姐來說並不重要吧。」听雨和數雨本是三小姐身邊的大丫鬟,會跟著陪嫁,除了盯著小姐之外,是要先替三小姐模清楚王府的底細。小姐進了王府後,兩個嬤嬤四只眼直盯著小姐,而听雨和數雨自然是在王府里走動收集消息。

要不是已經躺下懶得再爬起,談瑞秋真想往玉露腦袋上巴下去。「誰跟你說不重要?她倆要是在場,我要怎麼跟你好好說話?」

「所以小姐這幾天一直不跟我說話是忌憚兩位姊姊?」玉露佯訝道。

「你的表情可以再誠懇一點嗎?」她是這樣教她的嗎?教了多久了,還假得這麼虛偽。明知道她不說話是在發呆兼想法子逃出生天,干麼酸她,真是愈來愈沒大沒小了。

「小姐,我盡力了。」玉露一臉很認真的表情。

談瑞秋忍不住嘆氣了,感到萬分挫敗。不能說朽木不可雕也,但玉露就是這種想彎也彎不了的直性子,也就是因為玉露夠硬直,她才能放心地將她收為心月復,兩人之間沒有半點秘密。

思忖了下,她才低聲道︰「玉露,這幾天我肯定會被盯得死緊,你要是得空,看能不能先出王府,替我到李家牙行跟李二爺說一聲。」

她是個非常有遠見的人,尤其是身處在談家後院那種水深火熱的煉獄之地,不早點替自己打算都不成。于是乎,她一直努力地存下月例,再把月例拿去收買守後門的婆子,讓她溜出府尋找出路。

就在年初時,她看中了京里的李家牙行,認為這是門可以買賣的生意,于是毛遂自薦,希望牙郎可以引見老板與她見面。牙郎不肯,可她偏就是得老天眷顧,眼看著就快要被牙郎給趕出牙行外時,恰巧牙行的老板李二爺來了。

李二爺一見到她,雙眼一亮,一副想將她生吞活剝的表情,教她心底暗暗顫了下,懷疑自己扮了男裝都還遮掩不了天生麗質的美顏,偏又遇上了好的女乃油桃花老板,正考慮要不要逃跑時,卻發覺那人身後跟著幾個同樣扮男裝的小泵娘,再見他談吐自然,且對她的想法有興趣時,她想,偶爾被用眼神意yin一下是勉強可以忍受的。

不管怎樣,她從此搭上了李二爺這條線,用她的營銷手法教他如何炒高各類商品的價格,她再從中抽取佣金。

本想賺夠了錢,往後要是被安排嫁人什麼的,手邊有份家底心里就不慌,誰知道錢都還沒存夠,她就被趕鴨子上架,代嫁而來。

「小姐,那是不可能的。」玉露很中肯地道出她的看法。

談瑞秋恨恨地瞪她一眼。「你為什麼連敷衍我一下都不肯?」給她一點希望不成嗎?難道不知道她現在最缺的就是希望?

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逃出王府,投靠李二爺!就算李二爺有著古怪癖好,但至少他是個懂得賞識她的君子。她這個現代人穿來這兒,已經被打壓地認清了女子卑微的身分,但她骨子里可不認分。

能逃,她絕不留。

「小姐,你還未出閣前我就踏不出府了,更遑論現在。」玉露邊說邊注意著門外的動靜,確定門外沒人伸長耳朵,她才又道︰「因為七王爺的關系,王府里布了重兵也有御醫待命,出入都要令牌,我要怎麼離開王府?」

「……不是說七王爺是在戰前受傷的嗎?」她疑惑地問。

擺出這陣仗,會讓人很懷疑七王爺的處境耶。

「是啊,我听老爺說過,七王爺被送回京前就昏迷了,王府里的重兵……也許是原本就有的。」

談瑞秋卻不信這說法。一般而言,王府會布兵,通常都是一隊侍衛,哪里需要用到重兵,除非,有人要七王爺的命。

這雖然是個令人討厭的消息,但也許會是個契機。好比,七王爺遭襲而死,她就逃過死劫,又或者是王府遭襲,她就能趁亂逃出王府……想到此,她偷偷地雙手合十,祈求王府遭襲,讓她快快逃出王府就好。

「小姐,你的眼皮快睜不開了,該睡了。」玉露好心地提醒她。

談瑞秋強撐著如灌鉛般沉重的眼皮,想了一會,決定放棄。

避他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她快累死了,腦袋都快糊了,哪里能想到什麼好法子,橫豎先睡了再說!

到底是哪個混蛋說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難道就不知道船到了橋頭也有可能撞碼頭的嗎?

「輕點、輕點,我的頭發快被你扯掉了。」談瑞秋低聲哀叫著。

「小姐,你不能怪我,我從一刻前就開始叫你了,誰知道你怎麼都叫不醒,人家王府的嬤嬤和管事娘子都在外頭候著了,你以為你能讓人家久候嗎?」玉露沒好氣地說著,加快手上的動作,一氣呵成地盤了個牡丹髻,綴上一對捻金絲鳳頭金步搖和幾對簪花。

「好了,夠了,不要把我的頭發當針山成不成?」談瑞秋快手地阻止玉露企圖在她頭上插花。已經夠金光閃閃了,再插下去,她怕她的眼楮會瞎掉。

「小姐,你現在的身分是王妃。」

「假的。」所以不需要穿金戴銀搏門面。

玉露本想再說什麼,但外頭已經響起文嬤嬤的催促聲,她應了聲後,趕緊扶著談瑞秋起身,替她整了整身上桃紅色繡流金月季長衫和同色百片裙,最後拿了條軟煙羅將她的臉蒙得只剩一雙眼。

「怎會是拿煙羅,沒別的紗羅了嗎?」談瑞秋小聲抗議著。

這是糊窗當帳子的,拿來遮臉……她有這麼見不得人嗎?

「文嬤嬤說,這樣比較瞧不清臉。」

「干脆拿張面具,你覺得如何?」她訕訕地道。

玉露想了下,「對耶!」

談瑞秋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像是要噴火似的,要不是雙手掛了金玉鐲子太重,她真的想往她頭上巴下去。

適巧,文嬤嬤又在外頭問了聲,她便拉著玉露踏過花罩,來到臥房邊的小花廳,坐妥後便讓玉露去開門。

門一開,談瑞秋才發覺外頭的陣仗遠超乎她的想象,她原以為只是府里的嬤嬤和管事娘子前來,豈料就連兩個側妃都來了,莫怪文嬤嬤急了,三番兩次在門外催促著。

「老婆子給王妃娘娘請安。」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年約四十上下,面容猶見清麗的婦人,發上只有一支白玉簪,身穿藕色交領襦衫,衫擺精繡如意雲團,外頭罩了件鴉綠色對襟繡邊褙子,福身時裙擺衣身不動,姿態優雅,起身後秀麗卻藏著銳光的眸子,不卑不亢地望著談瑞秋。

談瑞秋直睇著她,不知為何竟對她生出一股熟悉,像是在哪見過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想得出神,還是玉露伸腳踢了下椅子,才讓她回過神,刻意壓低了聲音,揚笑道︰「蘇嬤嬤不需多禮。」

蘇嬤嬤直睇著她,心想她雖是剛進府,對于府里的下人似乎已經有些底了。她朝後頭招了招手,走來一位身穿天青色繡銀絲團花交領襦衫的姑娘,斂容端凝地朝她福了福身。「見過王妃娘娘,奴婢是王府的管事娘子胡氏。」

談瑞秋朝她微頷首。听說府里的下人大多是幾年前從宮中跟著七王爺離宮立府的,尤其是蘇嬤嬤,原本還是宮中女官,而這位管事娘子也是蘇嬤嬤親自挑的,出宮後嫁給了七王爺府上的莊子管事。

這些消息都是她出閣前文嬤嬤在她耳旁叨念的。

听著蘇嬤嬤一一介紹著王府里幾個管事的嬤嬤和娘子,談瑞秋不禁偷覷一眼站在門邊的文嬤嬤和王嬤嬤,兩人面容都極為和氣,低聲與人打著招呼,接著不著痕跡地掃向被冷落在門外的兩位側妃。

嗯……她也覺得有點奇怪,照道理說,蘇嬤嬤該是讓兩位身分尊貴的側妃先進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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