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房這麼難 第11章(1)

頭痛欲裂……哪怕已有微光映入眼簾,殷遠還是閉著雙眼,緩過腦袋里陣陣的抽痛,手在床面尋找她的衣裳,想藉上頭的香氣緩和頭痛,但這一模索讓他猛地張開眼。

那是一張教人移不開眼的睡臉。

他注視良久,輕撫著她的頰,掌心的暖意證實她是真實的,並非是夢境。他想起昨晚回府時一下馬車就瞧見她……原來不是夢。

長指撩過她的發,黑眸近乎貪婪地盯視著。她似乎瘦了,眼下有著陰影……

她為了他人累得自己廢寢忘食?把所有心思放在那些知恩不懂圖報的人身上,值得嗎?為何就不願多分一點心思給他,哪怕是同情也好,只要多惦記他一點……

不,他要就是全部,要將她佔為己有,再也不允任何男人恣意摟著她,不允她在任何男人懷里落淚……

周凌春半夢半醒之間,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一直在她臉上點著親著,一會在眼皮一會在唇角,一會在額上一會在頰邊,最終又回到唇上舌忝著咬著,教她不由張開眼,對上那雙黝黑的勾魂眼。

她睡眼惺忪,一時間還搞不清楚狀況,然而他的舌已經鑽進她的口腔里,嚇得她瞬間清醒,下意識抗拒卻被他緊摟入懷。

「不準拒絕我。」他啞聲惱道。

周凌春嚇了一跳,心劇烈顫跳著,鼻息間淨是他的氣味,就連嘴里也是。她渾身抖得厲害,搞不懂自己明明是在照顧他,怎麼會照顧到床上來?

「那個……天亮了,我……」心跳得太快,害她快要喘不過氣來,想推開他,可偏偏他是銅牆鐵壁。

「你要走了?」他埋在她肩頭問。

「嗯,我不早點回去,三哥會……啊!你你你怎麼咬我?」她渾身僵硬,不敢輕舉妄動。

他有這麼氣她嗎?咬得這麼大力,她覺得肩頭一塊肉像是快被咬掉了,好痛喔。

「你三哥怎樣?」

「他會……啊,好痛,殷遠,真的好痛,你不要再咬了!」她痛到快翻臉。

他松開了牙,又吻住她的唇,唇舌交纏間,她嘗到了血的味道,不敢相信他竟然把她咬到見血……他真的氣到這種地步?可為何又親她,親得她渾身發燙,親得她……

「殷遠,你做什麼?!」她趕忙拉住他不安分的手。

他染滿**的俊顏滿是慵懶風情,張口咬著她的唇。「我想要你,不成嗎?」

她瞠圓水眸,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他的手趁隙鑽進了她的裙底,嚇得她回神阻止。「你不要亂來,我只是昨兒個送念玄回來,順便照料你而已,我要回去了。」

她翻身下床,腳才剛踩地,腰立即被一股力道往後扯,撞進一堵結實的胸膛里。

她掙扎著卻被箍得更緊,緊到她幾乎喘不過氣。

「殷遠,你……」該不會氣到想勒死她吧?

「我頭很痛。」他埋在她的肩頭,吻著肩頭上被他咬得滲血的傷痕。

濕熱的舌忝拭猶如在湖中擲了石子般,從傷口蕩漾出痛又酥麻的漣漪,教她不禁縮著頸項。

「你……待會讓人幫你煮碗解酒湯吧。」她細聲說著。

「沒用。」

「什麼意思?」她回頭問。

「我的身體在很久以前因為服用太多種藥後,只要染了病,什麼藥都沒用。」

「我叫二哥幫你診診脈吧。」他的氣色一片灰敗,雙眼緊閉著像是隱忍著痛苦,教她不舍極了,探手輕揉著他的眉間。

他緩緩張眼,啞聲問︰「你會擔心?」

「你……少喝點酒吧,」她轉移話題道。「待會我回鋪子,再跟二哥說一聲。」

「不用了。」他松開了手,反身側躺背對著她。

「殷遠,我讓歲賜進來伺候你。」她趕忙坐起身拉整衣裳。

見殷遠沒吭聲,周凌春不安了起來,但她又不知道該如何艱他相處,畢竟是她要他寫休書,盡避他還未寫……

想走,總覺得不妥,不走,更覺得不妥,她猶豫了好一下子,像是想起什麼,「對了,殷遠,謝謝你把屯貨釋出市面,城里的店鋪老板們都很高興呢。」

殷遠哼笑了聲。「我先傷了人再替對方療傷,也能得對方一聲謝嗎?」

「……不管怎樣,謝謝你願意妥協,我代街坊們跟你道謝。」他的心情很不好,她想,她還是別再打擾他了。

「周凌春,你以為你是誰?為何我做的事得要你承擔,為何他人承受的甘果得要你致謝?!」他惱火的回頭瞪去。

周凌春呆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

周凌春輕握著他的手,隨即被他拽進懷里,力道大得撞疼了她的鼻子。

「我是為了你妥協的。」他啞聲道。「我跟徐家議和了,從此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各憑本事。」

原來如此……「讓你難受了。」其實她沒有想到他真的可以妥協的。

「寫休書比較難受。」

她愣住,嘴上又被啄了下,對上他黝黑發亮的眸,心在狂顫,啞聲問︰「為什麼?」

「你知道寫休書是什麼意思嗎?」

殷遠的反問教她有些啼笑皆非。這還需要問嗎?他根本是答非所問。

「如果寫了休書,就代表我真的失去你,就代表我要將你拱手讓人……就代表,我再也沒有資格擁抱你。」

周凌春怔怔地看著他,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些話。

「家產,再賺就有,可是周凌春一旦失去了,我就一無所有了。」在他察覺的瞬間,他才發覺自己有多恐慌。「你是我的妻子,自你進我殷家的門開始,你就是我的妻子,屬于我的,你……可以抱抱我嗎?」

不假思索的,她環抱住他。

「你可以回來了吧?」他緊摟著她不放。

啊,果然是如此,擁著她,就能教他平靜許多。

「……嗯。」

「可以親親我嗎,我的頭好痛。」他啞聲喃著。

周凌春聞言,輕揉著他的額際,親吻著他的唇。「我讓四哥把二哥找來吧。」

「不用,我只要你陪著我,哪兒也不去。」

見他突然像個孩子般的撒嬌,她壓根也笑不出來,因為他的臉色灰敗得教她憂心忡忡。

本是要應允他的,又突地想起——

「啊,可是我過幾天要去巴烏城呢。」這一趟去恐怕會待上一段時間,畢竟已經一年多沒見到大哥了。

「我陪你。」

「咦?」巴烏城不是他的傷心地嗎?

「所以你現在先陪我。」他埋在她的頸窩里說。

「嗯,但是你不可以再咬我了,好痛。」

「待會換我讓你咬一口。」

「才不呢。」她陪著他躺在暖暖床被間,感覺像是歷經一陣狂風暴雨,終于等到了撥雲見曰的一刻,所有的不安和不舍好像都是假的,她現在好想要跳起來大叫一聲。

「對了,往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你跟你任何一個兄長抱在一塊。」他佔有欲十足地擁緊她。

「咦……」

「當我沒說,因為我不可能允許。」

垂眼看他緊閉著眼,卻霸道無比的神情,她不禁輕漾笑意。

她想,她的相公應該是很喜歡她吧,要是有機會的話,她會告訴他,她也愛他,是她決定舍棄他時才發覺的。

馬車緩緩地朝城南的方向而去。

歲賜和周呈煦駕車,羅硯帶著兩名護衛騎馬在後,為的是保護馬車里的殷家三口人。

「念玄,要是身子不適的話記得要說,知道嗎?」周凌春不懂診脈,頂多只能看看氣色,猜測他現在的狀況還不錯。

「娘,我很好,反倒是爹的臉色還比我差呢。」殷念玄看向對座的殷遠。

殷遠托著腮,懶懶睨他一眼。「是誰昨晚半夜還鬧肚子疼的?」

「就是,你都不知道歲賜跑來跟我說時,我多擔心。」周凌春嘆了口氣。

殷念玄多想道出事情真相——純粹是爹不滿娘又回周家過夜,所以要他假裝身子不適把娘給找回來……他現在總算明白爹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沒事,你二哥不是替他診過脈了,他許是貪吃才鬧了肚子,不礙事。」

「幸好只是鬧肚子,要是又犯病多教人不舍。」周凌春說著,不舍地對殷念玄又摟又抱。

殷念玄目視前方,他發誓他看見爹眸色黯了下,于是他——「娘,出城門了,那是什麼?」快,轉移注意力呀,最好是坐到爹的身邊。他已經長大了,獨自坐一邊很寬敞很好坐。

「欸,難道是這間廟?」周凌春抬眼望去,就見一間廟立在山腳下,她不禁想起和小鮑子的約定。

「廟?」殷遠眯眼望去。「參拜的人不多,香火似乎不怎麼鼎盛。」

大定信佛,佛廟不少,向來是香火鼎盛,戰亂時求平安,太平時求富貴,幾乎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看起來不像是佛廟。」她篤定道,因為只是一間小廟。大定的佛廟總是恢宏大氣,金碧輝煌,不像這小廟牆身是灰石涂壁。

「你想去?」

「唔……你幫我記著好了,我七月初七得到這兒還願。」如果她沒記錯應該是這一天,要是屆時完成了小鮑子要求的事,她就可以如願還願。

殷遠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廟,卻得到這兒還願?」

「唔……」討厭啦,她相公就非得這麼精明,挑她語病嗎?「反正到時候要到這間廟走走就是了。」

殷遠不置可否,不在意她有事瞞著他,因為不過是一間廟罷了。

難得有閑情逸致可以一家出游,他們就這樣從豐興城一路朝巴烏城而去,停停走走,花上了大半個月才到巴烏城。

「殷遠,你的氣色真的不太好。」馬車未進巴烏城,直接朝城西郊外而去,停在一幢獨立的小宅院前頭,一下馬車,周凌春眉頭微皺打量殷遠的氣色。

「一連被冷落三個晚上,任誰的氣色都不會好。」殷遠皮笑肉不笑地道。

「……念玄身子不適嘛。」她心虛地轉開眼。

「是嗎?我的身子也不適,怎麼就不見你晚上到我房里照料?」

「唔……」無可閃避的周凌春余光瞧見有人踏出門外,不禁喜出望外地喊道︰「大哥!」

殷遠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就見站在門前的男人有張非常清秀的面容,身形高大修長,儒雅氣質如清風拂面,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像是在哪見過他。

「凌春。」周呈曄噙笑走來。

「大哥。」

在殷遠毫無防備之下,周凌春撲進了周呈曄的懷里,教他不禁沉了臉。

「近來好嗎?我瞧你的氣色還不錯。」周呈曄親密地捧著她的小臉,和她相似的眸直睇著她,不放過她臉上每個細處。

「嗯,有二哥在嘛,還有三哥跟四哥,大伙都很疼我的。」周凌春笑眯的水眸盈盈發亮,任誰都看得出她此刻的愉悅。

「大哥。」周呈煦像個孩子般的來到前面。

周呈曄笑眯眼,放開了周凌春,一把將周呈煦抱進懷里。「看起來不錯嘛,有將凌春護得牢牢的?」

「我……」

「有,四哥一直都跟在我身邊,哪怕我出閣了,他都還跟著陪嫁呢。」就怕周呈煦把她去年受傷的事道出,她趕忙截了他未盡的話。

「出閣?」周呈曄微側過臉睨了殷遠一眼,帶著如春笑意,眸底卻冷若霜雪。

「我如果在豐興城,你是斷不可能嫁給這了不得的人物。」

「大舅子,殷某不是什麼大人物,只是一個為了妻子學會妥協的普通男人。」

殷遠向前一步,不著痕跡地將周凌春拉到身邊,就怕她一個不小心又撲了上去,全然忘了他的話。

「喔?」周呈曄與他對視,笑意不減地道︰「好了,都進來,既然凌春到了,今兒個就準備吃炸彈魚。」

「大哥,我能不能先到柚林那邊走走,我想先撿一些落花。」

「可以。」周呈曄朝屋里走去,邊道︰「呈煦,過來幫忙。」

「可是……」

「他要是連凌春都護不了,休夫吧。」他還是滿臉笑意。

周呈煦聞言,只好模模鼻子跟著周呈曄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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