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小吃貨 第十三章 奉八的秘密(1)

賈寶玉幾乎是連走帶跑,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林黛玉的寢房外,正要推門而入,卻听見——

「二少女乃女乃,不是這樣,不用含這麼深,舌忝一下就好。」

賈寶玉僵在門前,不禁想著含什麼?舌忝什麼……

「對,就是這樣,二少女乃女乃慢慢來,瞧,這下子不就進去了?」

賈寶玉胸口有如重錘落下……

「其實二少女乃女乃壓根不需要模仿別人,做你想做的,只要你開心就好。」

「我很開心啊,可這事你千萬別跟賈寶玉說,知不。」

听至此,賈寶玉的心幾乎涼透了。

「當然,二少女乃女乃怎麼吩咐,我就怎麼做,哪怕為護二少女乃女乃而犯下滔天大罪,我也在所不辭。」

「哪有這麼嚴……」

砰的一聲,門板被踹開,震天巨響掩去了她未竟的話,她呆愣回頭——

「你們在做什麼?!」賈寶玉怒咆著,就見林黛玉背對著他,面向著紀奉八……

兩人衣著整齊,但她的神情驚慌極了,像是將什麼趕緊丟給紀奉八,他一個箭步向前,握住了紀奉八的手。

「你不要看!」林黛玉往前撲去,手搗著紀奉八的手,隨即哀叫了聲。

賈寶玉趕緊拉開她的手一瞧,就見她的掌心刺著一根針,而針下有線,線的那頭……

「那是什麼?」

林黛玉又氣又惱,紀奉八則是忍遏不住地放聲大笑。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賈寶玉沉聲問著。

「二少女乃女乃,你還是一字一句跟二爺解釋清楚吧。」紀奉八忍不住翻騰的笑意,不住地自唇畔逸出笑聲。

林黛玉悻悻然地取回錦囊。「就叫你不要看,你偏要看!」

「我為何不能看,這到底是什麼?」

林黛玉火大地將幾近完成的錦囊丟到他臉上,壓根不管針是不是會扎到他。「錦囊啦,你是眼殘了看不出來嗎?!」

「……錦囊?近來時興這種形狀的錦囊?」說是錦囊嘛,不方不圓,形狀有些古怪,更教人錯愕的是上頭的繡工,遠比剛學女紅的小丫頭還差勁,跑針走線不說,連是什麼圖騰都看不出來。

林黛玉十分不客氣地踹了他一腳。「對,近來正時興,從我開始時興,你開心了沒?!」

混蛋東西,也不想想為了繡這個破錦囊,她扎得十根指頭都是傷,還敢嫌!再嫌,她一樣送給他,讓他戴出去丟臉。

「我為何要開心?這錦囊到底是……」

「你耳背听不懂是不是?這錦囊是我做的,我要送你的,等你中舉人要送給你的大禮,你給我收下!」她不干了,不繡了,橫豎他已經嫌棄得要命。

賈寶玉直瞪著手中的錦囊,比對自己身上的。「我身上這個是誰做的?」

「雪雁!」她惱羞成怒地低吼道。

就是因為貼在他心上的錦囊是雪雁做的,她才想要手制一個,把雪雁的換下。

「雪雁,所以你不會女紅?」他小心翼翼地問著。

「對啦,我的女紅都是雪雁代替我做的,橫豎我只管吃,我說過了。」她就是個吃貨,品嘗美食才是她的專業。

「那你為什麼又突然……」

「總不能讓雪雁做的錦囊老貼著你心口吧!」還問?白目耶!

賈寶玉恍然大悟。換言之,她親制錦囊是為了要替代他身上這個,這分明是她的佔有欲作祟了,教他不禁笑咧了嘴,不過——

「就算如此,我說過了,你不該讓奉八進你的房,你為何老是說不听?」

「我有什麼法子?我總該有個範本,賈環那小氣鬼死活不借我,而紀大哥剛好得閑,除了將錦囊借我,我還可以邊繡邊問菜單嘛。」林黛玉狠狠白了他一眼。「我也不能去跟三春她們借,這一借我就露餡了。雪雁教了我兩天就翻臉不肯教我,直說我沒慧根……簡直是反了她。」

所以前一陣子他被擋在門外,為的就是這樁?「可是你剛剛在房里,奉八說什麼又含又舌忝,什麼進去了……」

「我在穿線,怎麼穿都穿不過,紀大哥說把線頭舌忝濕啊,不然怎麼穿?」不然咧,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賈寶玉听著紀奉八的笑聲,涼涼望去,難得見他笑得忘形,教他合理懷疑紀奉八分明早知道他人就在門外,才故意說些曖昧不清的話。

這小子……

「你干麼瞪紀大哥?」她不解的問。

「顰顰,為了保護你,就算是天地不容之事,我也會毫不遲疑地做。」那家伙做得到的事,他全都辦得到!

面對他沒頭沒尾蹦出這句話,她要是真听得懂,她就跟他姓。

「不知道你在發什麼瘋,橫豎這東西是你的了,把雪雁做的錦囊還我。」

「這當然是我的,但你好歹收個線吧,要不怎麼戴在身上?」

林黛玉心不甘情不願地收了線,拉了拉線頭,又扯了扯上頭的絡子,就見他已經把身上的錦囊取下,一副準備要將她的錦囊戴上的樣子。

「你真的要戴?」

「放心,擱在衣服里沒人瞧見。」他大大方方地收到衣衫底下。

「嫌丟臉就不要戴。」說那什麼話,分明是蓄意引人動殺機。

「我不怕丟臉,是怕你丟臉。」

林黛玉直瞪著他,紀奉八的大笑聲再次響起,兩人有志一同地望向他,他正要開口,瞥見門外的人時,臉色一變,立刻垂手縮到角落。

「寶玉,這頭挺熱鬧的。」北靜王水溶噙著溫文爾雅的笑,就站在門邊。

「王爺。」賈寶玉喊了聲,趕忙拉著林黛玉行禮。「顰顰,這位是北靜王爺。」

「見過王爺。」林黛玉朝他欠了欠身。

「免禮免禮,都是自己人。」水溶噙著玩味的笑打量著林黛玉。「果真是個標致的小泵娘,你倆站在一塊,就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般配得緊。」

「謝王爺盛贊。」賈寶玉走到他身側。「只是王爺怎會找來這兒?」

「是你賈家大房的嫂子,差了小廝帶我過來,說是你倆似有爭吵,而那小廝領我到怡紅院正廳後就消失,我就自個兒模索,循著聲音走來瞧瞧。」

賈寶玉想通,幸好誤會早已解開,要不真是要惹出笑話了。「鳳二嫂恐是誤會了,我和顰顰相處有時像小孩般玩鬧,她不懂這是咱們之間的情趣。」

一旁的林黛玉一開始是模不著頭緒,但這連串對話听下來,大概也懂了七八分,只是沒料到王熙鳳竟也會跑來听壁腳,真是不可不防。

「你現在也懂得夫妻情趣了?」水溶不禁往他肩頭一搭。「想當年你還那麼小,長得可愛得緊,比個小泵娘還要標致,每每教我一見到你就忍不住將你摟進懷里,恨不得干脆把你抱回家呢。」

賈寶玉聞言,哈哈笑著。「那可要教王爺失望了。」

林黛玉面無表情地想︰不會的,王爺肯定不會失望,瞧,人家那眉眼多認真,就不知道她家相公是在裝蒜,還真是腦袋殘了沒發現。

就說嘛,什麼樣的交情可以讓北靜王爺出借廚子,甚至連府上戲班都能借來,還額外跟宮中調了宮伶。

「寶玉,這下咱們得把探春藏起來,要不讓王爺撞見,說不準探春真會被他帶回府去。」林黛玉呵呵笑說。

「探春?誰?」水溶頗有興味地問。

「我的庶妹,她和我有六七分像。」正因為如此,府中庶女唯有探春得祖母疼愛幾分。

「那我非瞧瞧不可。」

「那有什麼問題,晚上就給王爺引見。」賈寶玉覺得站在林黛玉房里談話實在不妥。

「王爺,倒不如先到花廳里坐坐,我讓人備茶點。」

「也好。」水溶笑眯了眼。

「請。」

就在三人踏離房門,紀奉八略松口氣時,賈寶玉卻又回頭道︰「奉八,讓雪雁弄點茶點過來。」

水溶聞言,跟著回頭,驀地瞪大眼,月兌口道︰「旭濤?!」話落同時,他已走到紀奉八面前。

賈寶玉和林黛玉不解的回頭,正要解釋時,水溶已經一把扯開紀奉八的衣襟,嚇得林黛玉倒抽口氣,直拉著賈寶玉的袖子。

天啊,王爺連她的紀大哥都不放過?

「真的是你,旭濤……」水溶直瞪著他胸口上的胎記,一把抱住他。「我的兄弟,我真沒想到你還活在這世上。」

「……好久不見,水溶。」紀奉八漾著苦笑。

賈寶玉和林黛玉對看了眼,同樣傻眼。

話說十二年前,當今皇上才剛登基,宮中內亂,貴慶親王造反,自府中搜出大批兵械,因而落得滿門抄斬的結果。

然而,貴慶親王一對子女卻遭人救出,安置在賈府里。

「你的意思是可卿是你的姊姊?」賈寶玉難以置信地問。

「正是,所以我才會前來報答賈府,尤其是二少女乃女乃,姊姊說是二少女乃女乃毫不畏懼地帶她前往揚州,更是二爺奮不顧身地將她救出火場。」紀奉八,真實身分為貴慶親王府世子朱旭濤。他緩緩把事情來龍去脈講個清楚。「當年我和姊姊進了賈府,適巧小姐的母親回賈府省親,便听從老太太之命將我帶往揚州,而將姊姊送進了寧國府。小姐的父親極有遠見,將我交給了紀爹,不讓人知曉我身在何方,就只為避有朝一日的禍端,並在往後的書信中,告知已經將我丟棄,因而惹得老太太不滿。」

賈寶玉不禁垂眸不語,反倒是林黛玉恍然大悟,算是明白為何當初她喪母進賈府時,賈母會冷漠以待。

而可卿被害與元妃有關……忖著,她不禁看了夫婿一眼,就見他臉色鐵青,大概是和她想得差不多。

元妃進宮多年一直位居女史,突然被封妃,恐怕是她讓賈府除去了可卿,因而獲得皇寵。

「旭濤,皇上當初是听信讒言,真以為貴慶親王造反,可事實上真正造反的是忠順親王,只是宮中密報泄露,讓忠順親王將私藏的兵械運往貴慶親王府,栽贓了貴慶親王。」水溶神色哀痛地道︰「當年我爹知曉此事,趕往貴慶親王府時,貴慶親王府已遭火焚毀,我以為你和可卿皆已亡故。」

「我和姊姊運氣不錯,有貴人相救。」

「如果有貴人相救,又怎會有人無故陷害可卿?」水溶詰問,和善的面容噙著令人懾然的冷肅。

賈寶玉緩緩抬眼。「王爺,是家姊——」

「寶玉,元春為求恩寵出賣可卿,這乍听合理,可你未曾想過,」水溶冷聲打斷他未竟的話。「十二年前,元春幾歲?賈府藏匿皇室罪犯,一旦被查獲,必定是滿門抄斬,所以這事必定嚴密緊守,頂多是賈老太太和你父執輩知曉。」

「王爺的意思是,家姊不該知曉此事,但她卻主謀了這事,意味著有人告知她……」賈寶玉沉吟著,思緒飛快轉過後,低聲問︰「奉八,當年是誰將你帶到賈府的?」

「我並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爹和賈老太爺是過命的交情,認定賈府絕不會出賣我和姊姊,而將我們帶到賈府的人必定知曉此事。」

「那可卿會知道嗎?」

「恐怕得問問。」

話到此,又靜默下來。

林黛玉看著他們三個,一個個若有所思,臉色皆不佳,她不禁問︰「這事有必要查嗎?如果細查之後會危害紀大哥,我認為干脆就別查了,畢竟人活著才重要。」

「不,現在狀況有所不同,皇上近來龍體有恙,就怕幾個親王府又蠢蠹欲動,而且近來皇上常憶起與他感情甚篤的貴慶親王。」

「王爺,我說句難听的,君心難測,一時風一時雨,一會想念了把人找回來,一會猜忌了是不是又要把人殺一回?」林黛玉壓根不相信一個耳根子軟的皇帝能保有多少的兄弟情分。

「顰顰。」賈寶玉低斥了聲,忙緩頰道︰「王爺,顰顰不過是個婦道人家,她不懂輕重,還請恕罪。」

「不礙事,我可以體諒她的想法,不過皇上自從登基以來,龍體一直有恙,御醫曾說過,皇上是因為抑郁成疾,而我認為與貴慶親王有關。」

「如果真是與貴慶親王有關,元妃害可卿不得責備,反被封妃,皇上哪里念情了?」林黛玉輕聲說著。

「顰顰!」

「我又沒說錯,真是念情,元妃豈可能膽大唆使家人害可卿?元妃必定是從某處得到消息,確定她這麼做會讓龍心大悅,才會放膽去做。而事實證明,皇上龍心大悅了才會封她為賢德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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