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管事 第十三章 莫名被綁架(2)

「三爺,我不懂,那人分明是識得如意的,如意還喚他一聲梁爺,可他卻轉身就殺了如意!」她情緒激動,腦海里怎麼也拂不去那沖擊性的瞬間。

「……你的意思是說,如意領著你進照雲樓,是為了把你交給那個擄你的男人?」他眉頭一沉,直覺得這事況比他想象的還要復雜,牽扯的層面已不只是宋府,但卻想不出府外的人為何要對付她。

「是啊,如意對那男人說有好好地看著我,他就把如意殺了。」她緊揪著他。

李若凡垂眼忖著,大抵可以猜想是殺人滅口,如此一來想從照雲樓里打探如意與誰接觸過的法子恐是行不通的。對方行事如此謹慎,約莫是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而一句梁爺,線索太單薄了。

要說似錦得罪過誰,頂多是宋府里的人,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差使府外的人動手,但要說是沖著他來的……就得要想想有誰是與宋府有關聯的人了。但不管怎樣,肯定是內神通外鬼,柳氏是月兌不了關系的。

「對了,三爺,那個男人在皇上造訪侯爺府那日,曾經讓二房的丫鬟領去直正園。」似錦像是想到什麼,月兌口道。

「去二房?」他啞聲說著,五指緩緩收攏成拳。

原來是宋潔搞的鬼!若是如此,那男人恐是與六王爺月兌不了關系了。但就算是為了鉗制他而擄走似錦,總覺得這意圖太過薄弱。

「我記得他長什麼樣子,給我紙筆,我畫得出來。」雖說她對文字難以辨識,但她對人臉卻能記憶深刻。

「這事不急著處理,現在的你需要好生靜養。」

「我沒事。」一點痛而已。

李若凡直睇著她紅腫的左頰,不舍地撫上,卻見她瑟縮地眯起眼,可見這痛根本不如她所說的輕。

像是想到什麼,他驀地收了指。「你再歇會吧,我有些事要跟叔昂說。」

「李二爺也在這兒?」

「照雲樓的地下老板是我和叔昂,你在這兒出了事,幸好瀲灩察覺古怪,讓適巧來訪的應大人聯手救下了你,瀲灩先通知了叔昂,叔昂得知消息自然會立刻差人通報。」听她說完來龍去脈,他才真正地感到恐懼。

這其間,只要瀲瀧動作稍慢,恐怕從此以後他再也見不到似錦了。

他多想緊緊地擁住她,可每一次的擁抱都會教他想起,那一晚她愛嬌地坐在秦文略的腿上,與他交頸相擁……如果可以,他真想問她,她和秦文略到底是什麼關系,可話到嘴邊卻是怎麼也問不出口。

皇族總是多疑,安插許多眼線在商戶或官家里搜集情報,也許似錦就是七王爺安插在江府的眼線,而一個男人要控制女人最簡單的作法,就是以情愛喂養,換取女人的死心塌地,而她和秦文略之間,是否就是如此?

思至此,他就渾身發麻,不敢也不願再往下想,更不想見她,偏又思念著她,這回她出事,他不假思索地為她趕來,萬般憐惜,卻還是忘不了那一夜。

「喔……所以對方並不知道這事,才會選在這兒想擄我走……」她強迫自己穩定心神,尋思各種可能性。

「別想了,你再歇一會。」話落,他便要起身。

似錦趕忙拉住他的手,他卻想也沒想地甩開她的手,教她錯愕地直睇著他。

李若凡察覺自己動作過大,勉強揚笑道︰「沒事吧,我還有事得處理,一時心急了,你別介意。」

要她怎能不介意?這是一種拒絕,他的解釋全都是借口。

「三爺,你還在生我的氣?」她垂著眼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難道她察覺他已發現一切?

「你的事,我听侯爺說了,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和侯爺謀議過的,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就自以為是的責怪你。」她直視著他,見他眉眼不動,她想,讓他在意的恐怕不是這件事。

李若凡撇唇自嘲。「我沒擱在心上,只是你也知道皇上給了難題,我手上有幾樁事待辦,才會忙得沒日沒夜,連要回府歇息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他順理成章地隱藏他避不見面的主因。

似錦靜靜地听著,覺得他說的都極有道理,但她心里很清楚,事情沒有這麼單純。然而話說回來,真要她解釋,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般奇幻的事,她到底該怎麼說,他才有辦法相信?

換作她是他,那種解釋听起來就跟天方夜譚沒兩樣,可信度太低。

但她還是得說,就算再難開口還是得說。「三爺,宋絡是不是跟你說了,皇上造訪的那個晚上,我……」

「我還有事,你歇著吧!」他突吼道。

他不想听!他現在還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不用太急著告訴他!

似錦被他的吼聲嚇了一跳,與他無言對視,張口欲言,話到了舌尖卻只能苦澀咽下。她猜中了……宋絡果真將那晚的事告訴他了。

李若凡僵硬地挪開視線,正欲離開,門板卻被李叔昂給一把推開。

「若凡,不好了,侯爺被押進大牢了!」

似錦一得知宋綦入宮沒多久就被以私通西戎之罪被押進大牢,顧不得身上的傷,便要李若凡趕緊將她送回宋府。

將似錦送回府後,李若凡一回到牙行,馬上差人將宋綽和江道給找來。

「你十萬火急把我找來,是不是要補我一份墨寶?」宋綽一進門就問,然一瞥見他的臉色像是被雷打中般難看,他二話不說地擺起正經臉色,問︰「發生什麼事了?」

李若凡將擱在桌上的木匣推向他。「大人,我給你一點好東西,可以讓你彈劾得很盡興。」

「什麼東西?」宋綽不解地打開木匣,「一迭借條?這……哇,三千兩,宋潔會不會太敗家了些?還有,這……」宋綽抽了口氣,連忙往下看去,再抬眼時,雙眼簡直快瞪凸了。

「我不知道四季坊的生意這般好,竟連戶部尚書都簽下了數千兩的借條!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可以帶回去對照字跡,不過我勸你,先舉發宋潔就好,別急著打草驚蛇。」李若凡冷聲說著。

他手上有數張王牌,卻不急著出手,這一回並不是因為皇上施壓,而是因為宋潔惹惱了他。

盡避今兒個一連兩件事非宋潔主謀,卻都與他月兌不了關系,因為他是個蠢蛋,是個會引外敵除內的蠢蛋!

宋綽看著借條好半晌,在他面前落坐,壓低音量道︰「王朝雖不禁設賭坊,但卻不允官員上賭坊,這借條要是往都察院送,所牽扯出的範圍太廣,不只宋潔會犯下死罪,恐怕還會殃及整個戶部,甚至其他部門,或者是武平侯府。」

戶部官員原本就掌控一半的國庫,戶部官員除了涉賭犯罪之外,更有可能涉及盜用國庫,那全都是死罪,至少可以株連三族。

「那就這麼著,你就循序漸進地辦,趁著戶部作假帳時再翻開最大的王牌,殺得他們措手不及,橫豎皇上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不過是想借宋綦的手罷了。」皇上對六王爺起疑,不想髒了自個兒的手,便借了他人的手大刀闊斧,除的不只是六王爺,更是隱藏在台面底下的六王爺一派。

他堅信,皇上不會除去宋綦,不過是做個樣子推了一把罷了。

「……難道你不知道宋綦已經被押進大理寺大牢了嗎?」

「我當然知道,就算押進大理寺又如何,這事最終還是要都察院去查,而都察院在查證時,自然得先查為何宋綦會私通外族,為何經手的全是糧馬,後頭的不用我多說了,你應該都明白。」

宋綽雙手環胸地瞪著借條。「所以你是懷疑有人利用宋潔來對付宋綦?而宋綦之所以私通外族是因為糧馬短缺,而短缺原因就得問戶部當初押的糧數,還有皇商備的糧是否足夠……你該不會早就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吧?」

這家伙是鬼嗎?要不是早已洞察機先,耐著性子收集證據,哪會有這些借條?戶部官員的俸祿多少,大伙都心知肚明,哪里有法子這般豪賭?哪怕沒有盜用國庫,也是份絕佳栽贓證據,絕對要戶部百口莫辯。

「我不姓宋,但我身上流著宋家的血,我不是宋潔那種吃里扒外的悖德混蛋,聯合外人陷害自己人,像那種家伙才沒資格姓宋,而事實上……他才是那個應該被除籍的家伙!」

「這話是什麼意思?」宋綽挑高了眉,一臉疑惑。

「那不重要,你還是著手去處理借條的事。」

他走了一趟同陽鎮,找到了陶嬤嬤,不費吹灰之力地套出當初的真相,他本該將這事告訴宋綦,偏偏遇上皇上造訪和一連串的事,教這事擱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該不該說了。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先走一步。」宋綽起身,將借條擱回木匣,正要離開時,宋絡來通報江道到了。

江道一進廳里,瞧見了宋綽,趕忙拱手作揖。「大人。」

「既然你們有事要談,我就不叨擾了。」宋綽話落,捧著木匣走了。

江道看著宋綽的背影,心里微疑,再面對李若凡時,臉上堆起了笑,問︰「不知道三爺今兒個找我所為何事?」

「江大爺坐,記得先前我跟你提起的四王爺受審一事?」

江道一落坐,便道︰「我記得啊,為了這事,三爺還借了倉庫讓我囤貨,不是嗎?」

「是啊,可如今事情有了些微的變化,朝中變化萬千,如今不只四王爺,就連六王爺都受到牽連。」

江道臉色頓變。「我沒听說這事。」

「宋大人剛捎來的消息,假得了嗎?」李若凡慢條斯理地倒著茶,狀似漫不經心地道︰「如果我沒記錯,之前貴府的總帳房到照雲樓時,曾經在酒醉之余道出,有了六王爺為靠山,江家即將飛黃騰達。」

「三爺,這是不可能的事,江家與六王爺並無關系!」江道厲聲駁斥著。

「江大爺,商人在商言商,再蠢的商人也不會獨押一門貨,這道理不需要我說,你也該明白。」

「這是當然,但這並不代表江家會跟著朝中風向轉向,江家是商戶,講的是買賣,談的是生意,不會攀權附貴,大多是受皇商所托,可皇商所為並不代表是江家的立場,就如四王爺一事,江家也並未與四王爺有何關聯,只是怕被皇商牽扯其中,成了池魚之殃,才急著避風頭。」

「所以,當是皇商所為?」果真是商人,有利可言就能稱兄道弟,遇難當頭,推得是十萬八千里遠。

「三爺與其擔心這事,倒不如先回宋府,听說侯爺出事了。」

「我知道。」

「三爺不擔憂嗎?要是侯爺真是與外族私通,一旦定罪,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江道說得真誠,卻有幾分看戲的意味。

李若凡不禁低低笑開。「株連九族又如何?我是個被除籍的人,並不在九族之中,江大爺難道不知道嗎?我離開宋府多年,靠的是自身本事,如今就算宋府有難,也不關我的事,我比較在意的是我自身的利益,所以才會特地跟江大爺提點一番,省得江大爺一時未察,卻遭皇商嫁禍,那可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了。」

江道沒料到會被他四兩撥千斤地把問題又丟了回來,思忖了一番,道︰「可我壓根沒听到六王爺有動靜。」

「武平侯私通外族是為了買糧,意味著戶部當初押去邊境的糧有問題,這事一旦追查下來,戶部首當其沖,而皇商是負責與兵部糧道接洽,再替戶部調足所有邊防所需的糧物,而江大爺更是依附著皇商,江大爺真敢說這火不會燒到自身?」他說得頭頭是道,仿佛事事皆為他著想,可實際上江道是否依附皇商而為,只有他自個兒最清楚。

就他所知,江道明著支持四王爺,卻和戶部一派一樣暗地里支持六王爺,而當初該支去邊境的糧,到底跑哪去了?

別人不知道,江道一定知道。

江道听到此,臉色大變,不禁壓低了聲音問︰「依三爺高見,這事該怎麼著?」

「江大爺,咱們合作多年,我實在舍不得斷了彼此關系,所以我認為,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主動出擊。」

「三爺的意思是要我咬皇商一口?」

「不對。」

「要不?」

「咬六王爺一口。」

江道抽了口氣,半晌說不出話。要他一個尋常米商去告皇親國戚……要是失敗了,那是殺頭大罪!

「沒有別的法子了?」他咽了咽口水問。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道理江大爺該是明白的,唯有讓六王爺徹底失勢,這火才絕對不會燒到江大爺身上,再者皇商一旦牽連其中,屆時失了皇商身分,朝中會再另擇皇商,屆時有功的江大爺自然是首選。」

江道听著,有點心動了,想起自己要能一口氣躍升到皇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往後是別人巴結他,而不是他四處逢迎奉承。

「真要說的話,江大爺已經沒有退路,不管六王爺和皇商的結果如何,光是江大爺收糧時低收高報一事肯定曝光,這罪同樣不輕啊。」李若凡語重心長地道,至此,他幾乎篤定江道會照他的話去進行。

送走了江道,盡避萬分不願意,他想,他還是該回宋府一趟。

正是多事之時,暗箭難防,他不願再放她獨自一人,但要面對她……真的很難,面對商場上的爾虞我詐還簡單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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