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變戲子 第7章(2)

本該是他載著她一道來,可偏偏她堅持不再乘車,他也只能由著她;本該是他的車在前頭開道,讓她在後頭跟著,可她卻又推說有事,說晚一點再到。

是在躲他嗎?有什麼好躲的?他到底做了什麼?

昨天沒有他的戲分,但宋勝儒替他接了一個電台通告,一個宣傳通告,錢少傳全程跟著,一結束工作,替他準備了晚餐,為陽台上的七里香澆過水後就回家了,感覺上和往常一樣,但她卻變得沉默,笑臉也只在工作場合里展露。

他垂睫想了下,唯一的可能性就在章萃琳身上。

前天晚上的對話,他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章萃琳遞出支票時,有一瞬間他以為她會收下,但她終究沒讓他失望,將支票丟還給章萃琳。

她是個有傲骨的女孩,盡避對錢財有份執著,但取財有道,這一點令他贊賞。

不過,這種事有一就有二,他該要找個時間徹底處理。他不願意她因為章萃琳的關系,對他視而不見。

「看起來像是要下雨了。」大慶有些擔心地看著天際聚集的烏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悶熱凝滯氣息。

皇甫桂微眯起眼,確實快要下雨了,這條山路並不好走,雖然平緩但彎度極大,山道兩邊雜草叢生,要是遇到下雨,恐怕會影響視線。

想著,他的心莫名不安。「大慶,繼續打,打到她接為止。」

「是。」大慶只好低頭繼續撥打。

這時敲門聲響起,來者隨即推開了門。「若望,導演要你到樓下一趟,講解明天的走位和距離。」

「現在嗎?」

「嗯,武導他們已經勘察地形回來了。」來者是場記小李,見他眸色陰鷙,心底不禁浮現那日被他驚嚇過的陰影。「快點下來就是,講解很快的。」話落,小李一溜煙地跑了。

皇甫桂無聲咂著嘴。「大慶,聯絡上後告訴我一聲。」

「是。」大慶應了聲,盡避覺得這種奪命連環叩實在太不像主子的個性,但還是得照辦。

就在皇甫桂下樓,大慶進房沒多久,一輛機車終于緩緩地來到目的地,錢少傳經過了大門的鏤花鐵門後,把機車停妥,走向眼前的豪宅,正要靠近門口時,有人從里頭推門而出,她和章萃琳打了照面。

錢少傳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自己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說真的,如果可以,她想要離她遠一點,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

「少傳,你來得剛好,飲料準備得不夠,你到山腳的商店買兩箱飲料。」

「嗄?」還沒想好該怎麼和平地打聲招呼,她倒是已經發派她工作了,而且還是命令的口吻,她是不是忘了她已經被開除了?

想拒絕,但瞥見她身邊跟著執行制作小芳,想了下,大概真的是飲料準備得不夠,只能無奈答應。

和氣生財,想生財就得和氣,況且小芳姊也在,就代表不是章萃琳惡意整她……真不是她要說,這條山路緩歸緩,但實在不怎麼好騎,急轉彎太多,一邊山壁一邊山崖,崖邊又是雜草灌木掩覆,根本搞不清楚路的分際。

包糟的是,今天是生理期第二天,最最難熬的日子,騎了那麼遠的路,她現在只想要好好坐下歇一會,偏偏天不從人願。

「天氣很熱,記得一箱運動飲料,一箱果汁。」章萃琳說著,給了兩千元。

錢少傳無奈地收下錢,將行李先擱在門口,回頭又騎著機車下山。

「……章小姐,你已經請了外燴廚子,有現榨的果汁,干麼還要少傳特地下山去買?」待錢少傳離開後,小芳才小聲問。

「外燴只有今晚,氣象說晚一點會開始下雨,我怕明天下山采買不方便。」章萃琳笑容可掏地道,親熱地挽著小芳。

「明天才開始忙,得要趁著今天晚上好好放松,走,我帶你到泳池那邊,烤肉應該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小芳笑容有點僵。其實,哪里需要少傳特地去買?這別墅有管家……她只能推測八成是少傳和金若望走得太近,讓她心里不快才故意整人。

唉,基于不想得罪章萃琳,她也只能默默目送少傳離開。

反正只是下山買點東西,應該不要緊。

轟的一聲,整座山彷佛都被撼動,教坐在大廳討論明日拍戲內容的眾人莫不朝落地窗外望去,不出所料,豆大的雨滴伴隨著閃電雷聲嘩啦啦地打下。

皇甫桂見狀,眉頭不禁微皺起。下雨了,她卻還沒到……才下午,天色卻已經暗到必須將所有的燈打開,不知道她有雨衣穿沒。

「糟了,這雷聲那麼響,不知道馬匹有沒有受到驚嚇。」武導聞聲,趕忙起身到後院。

後院里擱了三匹馬,是明日拍戲要用的,一早就已經委托馬場的人把馬先運過來,雖有專業人員照料,但還是令人擔憂,就怕跟上一次一樣馬又發瘋。

而大廳另一頭則傳來陣陣腳步聲,伴隨著七嘴八舌的交談聲。

「有沒有搞錯,突然下這麼大的雨,要不是章小姐早有準備,晚餐就要泡湯了。」劇組人員邊說邊走進大廳。

「山上的氣候變化極快,尤其最近兩天都是這樣。」章萃琳笑容可掏,身為主子卻沒有半點架子,溫和親切得很。「不過剛好這兩天要拍的戲都是雨中戲,這場雨反倒會派上用場。」她說著,目光緩緩落在皇甫桂臉上,卻見他視線一對上就冷冷移開,教她不禁微抿起唇。

「大伙應該都到了吧。」副導起身詢問。

「都到了。」

「欸……」副導沉吟了下,不禁問著皇甫桂。「少傳呢?」

「她還沒到。」

「要不要跟她聯絡一下?這里路不太好找,她要是迷路了……」

「不會,少傳剛剛就到了,只是下山去買飲料。」走在最後頭的小芳開口說,佯裝沒瞧見章萃琳的瞪視。她只是實話實說,本來去買個東西沒什麼大不了,可問題是現在雨下得那麼大,而且少傳也實在去得太久,教她都不安了起來。

「她為什麼去買飲料?」皇甫桂驀地站起身。

「不是我要她去買的,是章小姐說沒有飲料才要她去的。」小芳趕忙解釋,省得遭殃。

皇甫桂橫眼瞪去。「章小姐,少傳是我的助理,你沒有資格要她做任何事。」

「我沒有勉強她,只是問她而已,她就答應去買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問小芳。」小芳不禁背脊發寒,總算把章萃琳假親和真卑鄙的個性模透了。竟然拉她下水,不管她解不解釋,似乎都已經成了幫凶。

「去了多久了?」

「差不多一個鐘頭了……其實一個鐘頭也該回來,可是她卻到現在還是沒消息。」小芳囁嚅著,心虛不已。

皇甫桂繃緊下顎。大慶開車上山也不過才二十分鐘,她竟然花了一個鐘頭都還沒回來,正打算回樓上拿車鑰匙,卻又想起她極力抗拒乘車,可這里又沒有半輛機車……「若望,好奇怪,本來打少傳手機是她沒接,可是剛剛卻變成關機,該不會被我打到沒電關機了吧?」正在思索時,大慶適巧搖頭晃腦地從樓上走下來。

皇甫桂直瞪著他,想她辦事向來謹慎,手機向來電力充足,會關機……難道是發生什麼狀況了?

難以言喻的惡寒從心窩里爆開,令他不再多作猶豫,直接朝後院方向走去。

「若望,你要去哪?」章萃琳急忙跟上。

「關你什麼事,我跟你熟嗎?」皇甫桂不留情面的冷漠話語教章萃琳停在原地,無法回頭面對大廳里數十雙眼,只能羞惱地從另一頭的走廊離開。

大慶見狀,快步跟上,到後院就見主子不知道跟武導說了什麼,武導滿臉猶豫之色,主子則已經躍上馬背。

「主子,你——」他追上前欲詢問,皇甫桂卻已經縱馬急馳而過。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不解地喃喃道。

皇甫桂縱馬沖入滂沱大雨之中,壓根不管雨水在瞬間浸濕了他的衣服,雨勢強勁得猶如灰色布幕,遮蔽視野,他只想找到她,毫無理由的,就是非得找到她,確定她的安危不可。

只有知道她安全無恙才能平復他逐漸失控的心跳,才能安撫他逐漸失控的情緒……他踢著馬月復加快速度,盡避心急如焚,半眯的眼卻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每個轉彎坡道,每個——「少傳!」他放聲吼著。

大雨中,被機車壓倒在地的錢少傳彷佛听見有人叫著她的名字,她眯起眼朝聲音方向望去,就見一抹光芒出現在鋪天蓋地的昏暗之中,她似乎瞧見了他的樣子,一頭長發,身穿赭紅錦袍……不是明天才拍戲嗎?

他就像是個古代王爺縱馬疾馳而來,彷佛從天而降的戰神,渾身裹著金色光芒,那般搶眼地佔據她的目光。

不對,她應該要趕快求救!

「金若望,我在這里!」她放聲吼著。

皇甫桂早已經瞧見她倒在靠山壁的彎角,快馬來到她身旁,隨即跳下馬,扶起她的機車,一把將她擁進懷里,好似一松手她就會消失般地緊摟著,彷佛尋回了多麼珍貴的寶物,一顆狂躁的心終于安穩下來。

「痛……喂,會痛……」她扯著他叫著。

皇甫桂驀地回神。「哪里受傷了?」他下意識地查看她的腳,只因她剛才是被機車壓住。

這一望,就見她的大腿處竟染著一片血,連她的牛仔短褲也染紅。

她跟著往下一望,趕忙遮掩。「我沒有受傷,只是你……」

「還說沒有,都已經流血了。」他拉開她的腿,想要查看她的傷勢。

「那個不是啦!」她吼著,小臉羞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明明是血,你還逞強什麼!」他不快吼著。

「那個……就說不是啦!」她緊扣著他的手,又羞又惱地瞪著他。

「讓我看看。」他堅持。

腿部有動脈,要是傷口太深可能會造成失血過多,那是非常緊急的狀態,不能有絲毫拖延。是不是直接將她帶下山就醫,哪怕她抗拒,他用扛的也要將她扛去。

「看你個頭啦!我生理期!」為什麼腦袋就是那麼硬,非得逼她說出事實?知不知道這是很尷尬的狀態啊!

大雨來得突然,她本來要停車拿雨衣,可誰知道車子沒停好往她身上倒,連帶地將她壓在地上……她是被兩箱飲料和機車給壓得不能動彈,才會讓局面變得這麼尷尬。

「生理期?」他楞了下,向來沉穩的俊臉竟飄起一絲緋紅。他輕咳了聲,忽視生理期三個字,再問一句,「身上有沒有傷?」

「沒有啦,我只是被壓著不能動。」她邊說邊抹去臉上的雨水,覺得這大雨如石,打在身上好痛。

「能站起來嗎?」他扶著她起身。

「可是我……」她忸怩地拉著外套試圖遮掩,可惜外套長度不夠,怎麼拉就是遮不了。

皇甫桂不假思索地褪上的襯衫,系上她的腰間。「先湊合著,回去洗過澡後再換衣服。」

「你……」她晃了一下,往他身上一靠,驚覺他上身竟是赤果的。「你只穿一件襯衫,你還是穿上好了。」方才他一身古裝的樣子是她的錯覺吧,後來看他又跟平常一樣只是一團光影,這也才發現他只穿一件衣服。

「過來。」他充耳不聞,一把將她抱到馬背上,在她尖叫出聲的瞬間,他已經跨跳上馬背,將她牢牢地護在胸前。「應該讓你坐後頭才能避雨,但我怕你會掉下去,你就將就吧。」

「可是我的機車和飲料……」

「放著不會有人偷!」說著,他策馬前進,由緩漸快,但遠不及剛剛奔馳的速度。

馬已經在跑了,錢少傳還能如何,抗議也沒用啊。

她抓著馬鞍,背就貼在他的胸膛上,早已濕透的外套彷佛不存在,在疾風狂雨之中,她可以嗅聞到他身上的氣息,感受厚實胸膛里的心跳,那心跳由急漸緩,但她的心跳卻由緩漸急。

這背後的原因,隱隱約約之中,她似懂非懂——或許是所謂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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