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變戲子 第9章(1)

幾天之後,外景在預定期間完成拍攝,一行人準備下山。

停車場上,錢少傳皺著眉瞪著眼前的男人。

「就跟你說沒有安全帽,你是听不懂是不是?傅哥已經在等你了,你趕快過去好不好?」拜托,大雨過後太陽大得像是會咬人一樣,他不坐車吹冷氣,卻偏要搭她的小綿羊曬太陽,到底有沒有身為演藝人員的自覺?

「你既然堅持騎車回去,我就搭你便車。」他非常堅持。因為她的車子是工作人員牽回,幫她做了基本檢查而已,得騎上一段路才能確定有無問題。「而且你的手機泡水壞了,我順便陪你去買手機。」

「不用,我的手機送修就好。」她才不想多花一筆冤枉錢。

「我送你。」她的手機不是智能型,還是2G系統的,早就該汰換了。

「不用,我如果有需要,我會自己買。」

「隨便,快走吧,大家都在移動了,你該不會是打算最後一個走。」錢少傳沒轍,只能發動機車,戴上安全帽後,拍了拍後頭的坐墊。

皇甫桂毫不客氣地坐上,雙手環住她縴瘦的腰。

「不用抱這麼緊吧。」這是騷擾。

「我頭一次坐機車,總得抱緊一點。」

「少來,機車還是你教我騎的好不好。」她緩緩往前騎,覺得車子沒什麼問題,頂多是那天大雨淋濕火星塞,弄干了就能發動。

「我不記得了。」他哼了聲。他沒那本事教她騎機車,騎馬的話,倒還算在行。

「也對,你沒了以前的記憶嘛。」說的也是,她有時會忘了他失去記憶,雖說有記起部分,但仍有部分忘了,難怪他的個性變得和以往不同,暴怒和溫柔呈現兩極化,比天氣的變化還要劇烈。

皇甫桂沒興趣和她聊以往,摟緊她,幫她注意著路況,卻突地發覺——「你的體溫似乎有點高。」

「因為今天天氣很熱。」她沒好氣地道,不想吐槽是他抱得太緊。

托他的福,她的臉一直都是燙的,都不知道這幾天她過得生不如死,到處都有促狹的目光打趣她,教她恨不得挖個坑把他埋了。

「可是我覺得你的氣色不好。」這也是他堅持非跟不可的主要原因。

「多曬點太陽就好了。」她如果氣色不好,一定是因為他晚上陪睡的關系,害她嚴重睡眠不足。

試想,身邊躺了個男人,一直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那視線像火般地纏繞著,有誰睡得著?至少她不能,她一直拚命裝睡,很怕他發現她清醒,就會張大狼嘴把她給吞了。

「應該是要多睡一點。」她嚇了一跳,車頭歪了下趕緊抓穩。「你……」

「你僵硬得像塊石頭,我會不知道你有沒有睡著。」錢少傳納悶了,既然他知道她沒睡著,那他怎麼沒伸出狼爪?

皇甫桂簡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不用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麼。「未及成親,自然要發乎情,止乎禮。」錢少傳听著,覺得腦筋都快要打結了。這家伙是什麼時候講話變得這麼文謅謅,竟然連詩經都搬出來了。

「你真的是金若望嗎?」她好笑問著。她認識的金若望不愛念書,是個自戀的雅痞,但眼前的他卻是會騎馬射箭,甚至出口成章,簡直就像是換了靈魂。

皇甫桂直瞪著她雪白的後頸,貼近她的耳畔,低聲道︰「如果我不是呢?」也許這是個告訴她的好契機,也許她會相信。

她不禁笑了。「如果你不是金若望,那會是誰?千萬別跟我說你體內多了個靈魂,要說多了幾個人格,我倒比較願意相信。」話幾乎已經爬到他喉間,但卻被她一席話給打回原位。

也許還不是時候,也許等到她深愛到願意相信自己時,再說也不遲。

就這樣,兩人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下山找了家店隨便買了頂安全帽,一路朝市區和大慶會合。

而大慶辦事能力一流,先行離開就是為了先買支手機,把功能都模透之後,將他和皇甫桂的手機號碼輸入,再裝入她遞上的SIN卡,馬上開機,開啟功能。

叮咚一聲,簡訊的訊息聲傳來,她立刻點開簡訊,不禁楞住。

「怎麼了?」皇甫桂湊向前一看,就見訊息寫著——你弟弟在我手上,如果希望他能回家的話,帶二十萬到以下地址……大慶瞥了一眼,不由得掩嘴低呼。「綁架?」皇甫桂投以一記警告的眼神,教大慶抿緊嘴,不敢再開口,然已經來不及,綁架兩個字已經在錢少傳的心里發酵。

她立刻撥打錢少華的手機,然而手機卻一直是關機狀態,她隨即又打回家,家里的電話沒人接听,教她慌得又點開簡訊,仔細看著傳送時間。

「昨晚傳的……」她吶吶地道。

「少傳,先不要緊張,回撥這個號碼。」他幫她按下通話鍵,可惜的是那頭亦是關機狀態。他垂睫思索著,余光瞥見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少傳,你在這里等著,我和慶年走一趟,了解一下狀況。」錢少傳下意識地抓著他的手。「怎麼辦,如果少華真的出事,我該怎麼辦?」他反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別擔心,一定沒事。」雖說是毫無根據的樂觀,但他真是如此認為。

「我跟你們一起去,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親眼確認才行。」皇甫桂想了下,點頭答應。「你可以到現場,但到時候你要在外頭等。」

「好。」

「慶年,在前頭帶路。」

「我知道了。」大慶記下地址,回車上便打開衛星導航。

大概半個鐘頭之後,終于來到簡訊上所寫的地址。皇甫桂抬眼思考著要如何上至公寓七樓,卻見有人適巧從樓梯間走出來。

四五個看起來像是國中生模樣的孩子,走起路來勾肩搭背,原本皇甫桂打算在大門關上之前進入,卻听身後錢少傳喊著「少華」。

少華?他正疑惑是誰時,錢少傳已經往前沖去,將其中一名少年拉到面前。

「少華,你沒事吧。」皇甫桂眯眼望去,錢少華的面貌和錢少傳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幾乎是一模一樣,然畢竟是少年之姿,雖然個頭比錢少傳高,但臉上稚氣未褪,顯得青澀,而那眉宇間的不耐引起他的注意。

「錢少華,她就是你姊?」其中一個個頭最高的少年向前一步,打量著錢少傳,開口便道︰「錢帶來了沒有?」錢少傳楞了下,懷疑自己听見什麼。

罷剛見到少華,她心想那不過是封惡作劇簡訊,但眼前看起來——「少華,他是誰?」錢少華抿著嘴不語。

「我們是好朋友,因為缺錢花用,所以要跟姊姊借,不知道你帶錢過來沒?」少年的回答讓錢少傳抽了口氣,瞪向錢少華。「錢少華,你在搞什麼鬼?!你竟然伙同你的朋友來勒索我?」

「是借。」錢少華悶聲道。

錢少傳聞言,腳步踉蹌了下,不敢相信錢少華竟會伙同朋友勒索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沒日沒夜,早出晚歸地兼三份工作,為的是還清債務,給他良好的生活質量,但是他卻……「說是借,但這封簡訊不管怎麼看都像是綁架勒索。」皇甫桂大步向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軀,沉眸環顧幾個孩子。「假如到警察局報案,你們說會有什麼結果?」少年們這才發現原來來的人並不只有錢少傳,還有兩個高頭大馬的男人,甚至說話的這個人還頗為眼熟。幾個孩子對看一眼,異口同聲地道︰「開玩笑而已,干麼當真啊?」

「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們把他帶走,應該沒問題吧。」皇甫桂長臂一探,將錢少華扯到跟前。

「可以啊,我們是朋友,改天再見面也是一樣。」少年一臉不在乎,揮揮手便從他們身邊走過。

「你是望哥?」錢少華楞楞地望著他。

皇甫桂想起他們是鄰居,可惜的是,他只對錢少傳有印象。「少傳,先帶他回家,好好談談。」錢少傳仍無法回神,要不是他撐著,她幾乎快站不住。

她不敢相信事情竟會變得如此……皇甫桂踏進錢家租賃的舊式小鮑寓,兩房兩廳,空地不大,但里頭擺設也不多,只有一些基本家具。

而錢少華一進屋,便打算回自己的房間,錢少傳趕在他進房前將他欄住。

「少華,你為什麼會跟那些人混在一塊?」

「什麼叫做那些人,他們是我的朋友。」關不了門,他火大地進房,一坐在床上,打開房里的液晶電視,從床頭拿出平板。

「會要你跟家人勒索的人,不應該是你的朋友!」

「可至少他們會陪著我到處玩。」錢少傳楞了下,不敢相信他的想法竟如此扭曲。「少華,你別再跟那些人在一起,他們會把你帶壞!」

「那你呢?你又能給我什麼?」他火大的站起身,以身高優勢瞪視著她。「你給我再多也沒用,因為你沒有辦法把爸媽還給我!」他的話有如一根針扎入錢少傳心底,教她痛得無法反駁。

皇甫桂眯眼睨去,徐步走到房門口。本來這算是他們姊弟間的家務事,他不該介入,但是這對話令他在意。

「當初如果不是你堅持生日時要爸媽帶你去買生日禮物,他們會遇到車禍死掉嗎?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我還有父母!」錢少華吼著,將平板砸向她面前的地板,畫面閃動幾下,隨即化為黑暗。

錢少傳垂著眼,淚水噙在眼眶里。她知道……她一直都記得是自己的錯,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地彌補他,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他。

案母去世時,少華只有八歲,常哭著要找爸媽,她也只能抱著他一起哭,她沒有辦法把爸媽還給他,只能想其他辦法引開他的注意力,買電玩買手機,只要是他想要的,她盡其所能地給予,然而……她做錯了嗎?

她以為是在彌補,以為他已經遺忘那些傷痛,豈知她做得再多,痛依舊存在,只是少華不會再在她面前掀開傷口,又或者是說,現在的她根本看不見他的傷口在哪,只能傻傻地給,壓根沒發覺他正逐漸改變。

「夠了吧,錢少華。」皇甫桂忍不住地出聲。

「關你什麼事!」錢少華氣紅了眼,不管來者是誰,一律咆哮以對。

「是不關我的事,但就我所見,你穿的用的,這房間里的東西都比你姊姊房里的要好上太多,你還有什麼不滿的?」錢少傳身上的衣物雖然干淨,但看得出都是舊衣服,而錢少華身上的卻是有品牌的衣服。

「本來就是她欠我的!要不然叫她把我父母還給我!我才不希罕這些東西,我只要爸媽回來!」錢少傳聞言,低泣出聲,隨即用力地抿住唇,不讓哭聲逸出。

「給我閉嘴!」皇甫桂驀地朝身邊的牆一捶,發出些許聲響,待他的手挪開時,牆面竟微微凹陷著。

錢少華見狀,不禁楞住。這是間老公寓,牆面是實心紅磚砌成的,可是他卻把牆打凹了……「爸媽不只是你的,也是你姊姊的,如果失去父母讓你難受,那你有沒有想你姊姊的心情?她會不難過嗎?!」皇甫桂怒吼著,最最不能忍受這種只會叫囂,把錯都推到他人身上,任意踐踏他人的混蛋。

「是她……」錢少華回神,才開口,便被那雙寒鷙的眼給逼得把話吞下。

「再說一次啊!」皇甫桂沉聲道。他保證,他絕對會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垂著頭的錢少傳抬起眼,「若望,對不起,我很累,我想要回房休息……」

「少傳……」

「我很累,我休息一下。」她鼻音濃重,淚如雨下。

她真的很累,因為她發現不管她做再多,只是消弭自己的罪惡感,並修補不了少華心底的傷口。

皇甫桂望著她縴瘦的身影,心頭抽痛著,然再抬眼對上錢少華時,那眼神冷酷懾人,教錢少華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我也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錢少華舌忝了舌忝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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