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為妾 第十九章 默契(2)

「莫名其妙,這簡直就是有人栽贓!」進了大牢,楊致堯依舊氣惱難休。

「堯哥哥,你別氣,得先想想這幾日在絕品樓出入的,有哪些人較可疑。」楊如瑄挨著他坐下,神情有些難受。

「那里牛鬼蛇神一大堆,哪個不可疑?」

「可是為什麼要這麼做?說來也真巧,三皇子在昆陽城出了事,侯爺今兒個才出遠門,咱們便遇上這事,而且,為何將我們關在一塊?我可從未听說咱們大晉有男女同牢這回事,分明有人刻意為之。」

「難道會是六皇子?可是,說難听一點,樹倒猢猻散,六皇子被軟禁在六皇子府邸,六皇子一派大半改而支持三皇子,再者他謀逆一事即將大審,結果肯定是八九不離十,誰會替他辦事?」

楊如瑄也認為他說的有道理,但是這事不管怎麼想都是沖著三皇子和三皇子身邊的人來的,再者侯爺離開之前也囑咐她要多加小心,照眼前狀況看來——

「有人來了。」楊致堯低聲道。

楊如瑄抬眼望去,來者是白發蒼蒼的老者,她根本不識得,反倒是楊致堯提點,她才知道他是府役。

「楊如瑄,有個人要見你。」府役毫不拖泥帶水,直截了當地道。

「誰?」想見她之人,肯定就是幕後黑手。

「你去了就知道。」

「我非去不可?」

「你當然可以不去,但要是不去的話,這大牢你是走不出去的。」話中威脅之意濃厚。

楊致堯不斷地朝她使眼色,她卻輕搖著頭,抓著鐵欄桿站起。

「我跟你走。」

「瑄丫頭!」楊致堯揪住她的手。「別去!」

「放心,不過是見個人,能出什麼事。」她笑得神色自若。

出了牢房,府役還特地聘了馬車將她送到一座府邸,而正在主屋大廳里等著她的人,正是皇甫濤。

「見過六皇子。」她有些勉強地朝他欠了欠身,余光瞥向站在他身後的毛碩德。

「果真是與眾不同,莫怪樊柏元對你這般上心。」皇甫濤見她落落大方,壓根沒有身為階下囚的驚慌失措,也沒打算向自個兒求情的模樣,不由起身走向她。「可知道本皇子見你,所為何事?」

「我不知道。」她並沒有侯爺的神機妙算,但她猜想大抵是要挾持她什麼的。

「不知道,你也敢來?」

「正因為不知道,才應該來。」她目無懼色地與他對視。「被軟禁、禁見外客的六皇子都敢無懼皇上旨意,讓我踏進六皇子府邸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皇甫濤突地低低笑開。「其實叫你來也沒什麼事,不過就是楊致堯與西突做了馬匹買賣,偶爾又和楊祁合作采買宮貨,低價高報而已。」

「六皇子倒是挺會編派子虛烏有的罪名。」楊如瑄神色一凜。

「本皇子想怎麼編派就怎麼編派,誰能奈我何?」

瞧他氣焰高張,態度囂張,楊如瑄的心不禁往下沉。難道說侯爺真是猜中了,六皇子只被禁在自個兒的府邸,案子至今未審,恐怕是因六皇子一派有人私下要替他開罪?再加上三皇子要是出事,六皇子想要舉兵逼宮,恐怕也無人能敵……

「六皇子犯有案件未審,不怕再多添幾件?」她語帶試探地問。

「這事你就不需要替本皇子操心,本皇子現在只想知道,你想不想救你楊家的親人?」他長指勾起她的下巴。

楊如瑄微眯起眼,道︰「有何條件?」

「爽快!」皇甫濤笑得囂狂。「我要你殺了樊柏元!」

楊如瑄開口欲語,又被他搶白。「但也得他還活著,他要是死了趕不回來,我就剖開你的肚子,讓你肚里的孩子曝尸荒野!」

楊如瑄神情一窒。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侯爺前往昆陽城是陷阱?!

翟陽城西郊百里的驛站,血濺一片。

來往商旅莫不爭相走避,有人通報驛官前來,有人則是攜家帶眷逃離驛站,等到驛官趕到時,樊柏元正活擒一人逼問,可惜那人寧死不從,自殘而亡。

「你……來人,將這人拿下!」驛官見狀,率兵將他團團圍住。

「放肆,眼前的人是平西侯樊柏元,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默言取出令牌。

驛官見狀,神色略微放松,向前詢問,「到底發生什麼事?」

「不過是本侯爺遭遇刺殺罷了。」樊柏元淡漠道,思索片刻起身。「驛官,我要兩匹快馬,立刻備上,再派人清理此處。」

「是。」

「侯爺,咱們現在要怎麼做?」默言低聲道。

他們一路快馬行至驛站,本是要歇息半晌的,豈料那帶路的侍衛突地舉劍殺來,一群黑衣人從四面八方竄出圍殺,這根本就是預謀。

「待會領了馬,你前往昆陽尋找三皇子的下落,我先回翟陽。」

「可是——」

「沒有可是,盡避可能是調虎離山之計,還是小心為上,你必須先確認三皇子安好。」樊柏元言簡意賅地道。

「要真是調虎離山之計,侯爺回京不是反而危險?」

「不回去,難道你要我眼睜看如瑄出事?」

「屬下知道了,一旦確定三皇子安好,屬下會立刻趕回。」

「你自個兒也要小心。」

「侯爺亦是。」

一會,驛官把馬匹備好,兩人分道揚鑣,樊柏元縱馬急馳,歸心似箭,就怕再晚一刻,楊如瑄就會深陷危難之中。

然,再怎麼快,離翟陽已是百里遠,待他再回翟陽城時已是華燈初上,而城門外竟有著面生的侍衛戍守。

思索了下,他繞向城東門,果真所有的守城兵都換過了,無一個相識,于是他稍作喬裝混入欲進城的商旅中,回到侯府,就連他原本留守的皇城衛也全都換上神色肅殺的侍衛。

他閃過巡邏潛入侯府,才進主屋就听見樊允熙的哭聲。

「小少爺別哭了,少夫人明兒個就回來了。」

听見杏兒的哄騙,教樊柏元的心微緩了下,但一听到楊如瑄並不在府內,他眉頭又再度緊蹙,「杏兒。」

房里的蜜兒聞言,趕緊推開門,驚喜喚著,「侯爺!」

「進去再說。」樊柏元催促著,蜜兒趕忙退開身,待他一進房就立即將今兒個發生的事說過一遍。

「所以,她現在在六皇子的府邸?」

「那是奴婢欲進知府大牢不得後,塞了錢問衙役,他是這麼說的。」抱著樊允熙的杏兒心急如焚。「正因為如此,奴婢認為夫人和堯少爺無端牽扯通敵肯定和六皇子有關,如今侯府里里外外都有人守著,奴婢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出入還得經過盤問,奴婢至今還不敢驚動老爺和老夫人。」

「我知道了。」樊柏元輕吁口氣,瞥見樊允熙只是噙著淚靜靜地听他倆對話,伸手接過兒子,抱了抱他。「允熙听話,在家里等爹娘回來,知不?」

「嗯。」

「男兒郎不要老是哭。」他抹了抹他頰上的淚。「爹爹去帶娘回家。」

「好。」

用力地揉了揉他的頭,樊柏元才走兩步,感覺腿被一團溫暖抱住,不禁回頭。

就見樊允熙努力地忍住淚,可憐兮兮地道︰「爹爹一定要和娘一起回家,還有弟弟妹妹。」

樊柏元笑了笑,拍拍他之後,出了房門,隨即隱入黑暗中,身影急如星火地朝六皇子府邸而去。

楊如瑄呆坐在客房里,擺在桌上的茶水飯菜皆未動,只是靜心思索對策,直到房門突地被推開。

「考慮得如何了?」皇甫濤瞥了眼桌上飯菜,笑問︰「怎麼,這里的膳食不合你的胃口?」

「六皇子,要我動手殺侯爺,實在太難,他畢竟是武人,而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怎麼可能殺得了他?」

「本皇子自有辦法。」

楊如瑄眉頭微皴,不敢想像這個人的心思有多可怕。目光偷偷地打量總是跟在他身後的毛碩德,無聲嘆氣。

太可惜了,她沒有機會和碩德談上幾句,打她進來,碩德的態度一直是目不斜視,仿佛不認識自己似的,她認為這是個好現象,代表他並不想讓六皇子知道兩人相識……可她不懂的是,他難道會不知道六皇子的為人嗎?

為何不走?還是他根本就走不了?

「在想什麼?」

令人作惡的香氣逼近,她下意識地別開臉,卻被他硬扳正了臉,她微惱地瞪著他。

「我會照辦,但是六皇子可得要保證我楊家人無虞。」

「那得要看你能不能讓本皇子開心。」

瞪著他裹著欲念的笑,楊如瑄心頭一緊,不敢相信連她身懷六甲他都想染指,這個人是瘋了嗎?

「碩德,出去。」

毛碩德怔了下,視線頭一次對上楊如瑄,下一瞬間——

「皇甫濤,你這是在做什麼?」

皇甫濤聞聲,緩緩回頭,笑眯了眼。「柏元,好久不見,我就知道你肯定回得來,不會讓我錯過這場好戲。」

「放開我的妻子。」樊柏元手執長劍,身上鮮血點點,卻不是自個兒的血跡。

「這有什麼問題,」皇甫濤雙手一攤,隨即輕拍兩聲,從房內兩道暗門里走出十數個死士。他低聲笑著,問著楊如瑄,「楊如瑄,你要跟他走嗎?」

怎麼走?這人的勢力幾乎只手遮天,她跟侯爺根本走不了,除非……殺了他!

忖著,她望向樊柏元,啟口,「不。」她知道,侯爺懂她的,她也懂侯爺的,侯爺行事向來小心謹慎,會只身前來代表他肯定已有布局,對不,她可以這般豪賭一場的,對吧?

樊柏元微愣,垂斂長睫,掩去他的情緒。

「柏元,是不是傷心極了?我听說你們夫妻倆是鶼鰈情深,可惜今兒個要準備大難來時各自飛了!」皇甫濤笑臉一凜,喝道︰「拿下!」

「我來!」毛碩德向前一步,趁樊柏元不備,往他的側身一刺。

楊如瑄登時倒抽口氣,見毛碩德一拔劍,樊柏元隨即倒地不起,就連劍都掉落在地。

皇甫濤見狀,不禁放聲大笑。「柏元,你怎會只有這點能耐?當初太子太傅還直夸你最是足智多謀,幾個皇子都比不上你,如今你還不是倒在我的面前!」

樊柏元垂著眼,鮮血不住地從傷口噴濺,看得楊如瑄膽戰心驚。

「現在輪到你了,動作得快,否則這條命就不算在你頭上了。」皇甫濤笑著把長劍遞給她。

她顫巍巍地接過劍,剛好對上抬眼的樊柏元,她眯著眼,咬著牙道︰「故善動敵者,形之,敵必從之;予之,敵必取之。以利動之,以卒待之……侯爺,對不?」告訴她,她的猜測是對的!

「如瑄!」樊柏元吼出口。

楊如瑄緊握著長劍,倏地反身剌向皇甫濤,豈料他早有防備,一腳往她肚子踹下,再單手將她擒抓,持劍笑喊著,「本皇子就好心地讓你們一家三口一道下黃泉!」

瞬間,毛碩德踢起地上的劍,樊柏元騰身在空中接劍,隨即射向皇甫濤,同時往前奔跑——長劍射中皇甫濤的胸口,他悶哼一聲,卻壓根沒打算要放過楊如瑄,長劍朝她肚子劃下。

「如瑄!」樊柏元沖上前去,長腿踹去令皇甫濤的身子一斜,他依舊不認命地持劍反手一挑,朝樊柏元劃去。

「不!」楊如瑄驚吼著,忍痛沖去抱住樊柏元,毛碩德立刻護在兩人面前。

幾乎就在同時,外頭響起——「皇上駕到!」

楊如瑄只見宮中禁衛沖進房內,一片混亂,她的肚子劇烈疼痛,身下有濕熱不斷地溢出,而她的手滿是他的鮮血,止不住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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