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姜家和文家結為親家,大喜之日,整座天水城鬧烘烘,爭相目睹兩家破冰的一刻,親眼見證文當家將身穿喜服,頭戴鳳冠的妹子交到魁爺手中。
新郎倌範姜魁沒有騎馬,而是乘坐範姜家的破風船,沿著天水南支轉西支,迎親的船只近百艘,在河面上形成壯麗的斑斕圖騰,張顯範姜家的富強。
而兩岸排排站的姑娘們卻是一個個哭斷腸,暗惱半路殺出一個文執秀,硬是讓天水城最具身價的男人變成有婦之夫。而其中最懊惱的莫過于那日在悅來酒樓使壞的幾個千金,暗惱自己成了紅娘,牽起兩人的紅線。
而,最開心的人是樊入羲,能見到兩位好友化敵為友,教他開心得免費出借自家酒樓的大廚,為喜宴貢獻一己之力。
紛鬧過後,新郎倌終于在近三更天時踏進了喜房。
「姑爺。」靜寧一見他進門,隨即欠了欠身。
「出去吧。」被灌得八分醉的範姜魁笑得春風得意,隨意地擺了擺手。
靜寧有些遲疑地看向蒙著紅蓋頭的主子。「……是。」
說真的,她並不放心將小姐交給一個外人,沒錯,就算範姜魁已經和小姐成親,但對小姐身體狀況一知半解的他,在她眼里依然是個外人,只是名義上,他的確是小姐的夫婿,今天是兩人的新婚之夜,她再不識相,也沒有理由留下。
喜床上,坐著他最心愛的女人,他走過去,掀開了她的紅蓋頭,露出粉雕玉琢的嬌顏,那濃眉帶喜,杏眼噙羞,嬌澀的模樣教他心旌搖曳。
「相公。」她嬌羞極了,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執秀……」一句相公代表他的期盼落實,他抬起她的下顎,吻上她香女敕的頰。「你終于成為我的妻子,是屬于我的……」
他的獨佔欲比他想象的要強烈,他不允許她依賴任何人勝于他,不管是男是女,是丫鬟是兄長,全給他滾一邊去。
她,只要他,就夠了。
「相、相公,我們還沒喝合巹酒。」她僵硬如石,感覺心就快要竄出胸口。
他醺醉的眸有著俊魅的魔性,濃揚入鬢的眉,立體眉骨下的勾魂眼,俊挺的鼻,笑彎時唇豐神不群,再再教她心跳難休。
範姜魁凝睇著她,問︰「你能喝酒嗎?」
「喝一點沒關系的,剛剛我已經先服藥了。」
听她這麼一說,他的醉意頓時消散幾分,斂容看著她。
「怎、怎麼了嗎?」她不懂他的臉色為何瞬變。
她看過他對御醫動怒時的陰鷙,看過他亟欲救她的狂亂,更見過他擔憂她的不舍,還有時而追逐的愛戀,她知道這個男人是愛她的,可是此刻她卻模不清他的思緒。
仿佛,靠得太近,反而看不清。
「今兒個這般忙碌,你的身子可安好?」他啞聲道。
他太得意忘形,忘了她的身子不比尋常人,然而繁文縟節卻是由不得他,連帶的她也折騰了一整天,看看時間已經快要三更天了,他竟然還想要得到她,簡直該死,太不懂得體貼她。
「嗯,沒事的。」她笑彎水眸。
「真的?」
「嗯,靜寧一直陪在我身邊,抓準時間便要我休息,所以我現在精神好得很。」她說的是事實,但身體倦了也是真的,只是不想告訴他。
範姜魁吻了吻她的頰,走向擺上吉祥花果的桌子,取來兩杯酒。
「喝合巹酒。」
「嗯。」
她嬌羞地接過酒杯,與他勾臂對飲,然她才嘗了一口,剩下的全進到他肚子里,接著他將酒本隨意一丟。
「我替你寬衣可好?」他道。
「……嗯。」她心跳如擂鼓,讓他動手取下鳳冠和發飾,解開她的長發,再替她解開衣衫上的系繩,褪去數層外衣,只余中衣。
要出嫁之前,她已經從靜寧那兒知曉,洞房花燭夜到底要做什麼,听了那些事,她羞報得不知所措,一直到這一刻,她更是渾身僵硬得連動都不敢動,就連呼吸都放得極淺。
突地,他抬眼看著她。
她張大眼,問︰「怎麼了?」
「你的呼吸好淺。」
「我、我緊張……」她嬌澀道。
範姜魁聞言不禁低笑,解開束環,站直身褪去身上的喜服,只余中衣便上了床,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從喉嚨里跳出來,胸口一陣悶痛,她趕緊不斷地調勻氣息,不讓那莫名的病痛又發作。
然而,他就躺在身邊,如此親密的接觸,想起待會就要發生的事,她就亂得調不好呼吸,頭都發暈了。
「執秀,放輕松。」如此近的距離,他自然感受得到她奇快的心跳,啟口安撫。
「嗯。」她努力讓自己放輕松,用力地放輕松,閉上眼等待著。
然而,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男人沒有說話,像真要入睡,不禁教她疑惑。
「相公。」她喚。
「嗯?」
「你要睡了嗎?」對厚,他今天也忙了一整天,又喝醉了,肯定想睡,她真笨,問出口才想到。
範姜魁沒張眼,啞聲道︰「我睡不著。」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那……」為什麼不……太羞人了,她問不出口,只能胡思亂想,難不成他是嫌棄她,不想抱她?
啊……也對,別的姑娘家的身上都有燻香,可她的身上只有藥味……她瞧上悅來酒樓的那些小姐,個個豐腴可人,不像她干干扁扁……她應該先把自己吃胖一點才對。
「……我想要你。」他突道。
「咦?」
「不過,我可以忍。」他粗嘎道。
最愛的女人就在懷里,今天又是兩人的洞房花燭夜,他想要她,想得身體都疼了,但是他不能再折騰她的身子。
「為什麼要忍?」她月兌口問道,然一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趕忙捂住嘴。
她這樣豈不是像在索討什麼?
但,範姜魁已經張開眼,俊魅的眸子噙著氤氳欲念。他瞅著她羞紅的臉,探手輕撫著,感覺她的輕顫。
「我這樣踫觸你,你會討厭嗎?」
那盈滿霧氣的水眸像是會說話般,她沒有開口,他便已知道答案。
「我……其實,之前在柳葉舟上差點昏厥,還有在山上昏厥那次,都不是因為病,而是因為……」她試圖吐實,卻很難說出口。
「因為什麼?」他低啞地問著。
「那是因為我……太緊張……忘了呼吸。」她說的是事實,當然她體弱也是不爭的事實。
範姜魁誘導她。「那現在?」
「我吃藥了。」她握緊粉拳,像是在告訴他--來吧,我可以的。
他不禁失笑。
「相公?」又笑了……這是為哪樁?
他突地起身,以雙肘撐住重量,壓在她身上。「那麼,我可以要你了?」她那表情沒有半分挑逗意味,但看在他眼里卻是萬分可愛。
「可、可以。」事情突然有變化,教她有點措手不及,不斷地調勻呼吸。
範姜魁兒俯,輕啄著她的唇,低喃著,「記住,用嘴巴呼吸。」
「嘴巴?」
她正疑惑著,他已張口封住她的唇,舌鑽入她的唇腔內,輕舌忝過每個角落,挑逗誘惑著她。
那唇舌像是一把火,燒得她大腦無法思考,比他在山上吻她時還要來得狂烈,她一口氣一直吸不到,想起他說用嘴巴吸吸,可是……怎麼呼吸?
正當她要喘不過氣時,他像是發覺到了,輕啄她一下後,轉而往下吻。
……
入暑的天水城,因為地理條件的關系,水氣豐足,清晨之際總是濃霧彌漫,猶如游走的在雲端。
然而,這樣的清晨卻是許多商賈開始一整天忙碌的時候了。
通常這個時候範姜魁已起身,準備前往船宮或是商行打理。
但是今天,當濃霧散去,熱辣的陽光開始灑落,卻依舊不見他出現,這教古板的範姜家總管姚望,覺得極不可取。
雖說昨天是洞房花燭夜,但總不該天都大亮了還窩在床上。
這豈不是像極不早朝的昏君了?
所以,他特地前來請主子起身,只因老太君還等著孫媳婦奉茶吶。
但是,當他踏進主子的院落,才剛走進偏廳,便見一個丫鬟擋在面前,認出她是誰,他傲慢地開口,「你家主子呢?」
「回總管的話,還在睡。」靜寧淡然應對。
「沒規矩,該醒了。」他啐了聲。
打從爺兒說要迎娶文家妖薛進府,他就覺得有鬼,如今證明,文家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竟企圖讓主子忘了正經事,只管膩在紅羅帳內銷魂,簡直是可惡至極!
看來,文執秀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決定出閣,必有內情,他必須要好好保護爺兒才成!
「你家主子也還在睡。」確定他對小姐萬分無禮,靜寧決定不給他好臉色。
範姜家和文家向來是死對頭,想當然耳,小姐嫁進範姜家,縱然有姑爺的冬寵,但不代表姑爺以外的人也能夠善待小姐。
而身為小姐的陪嫁丫鬟,她的首件要務,便是將這些無禮的奴才趕出去。
「丫頭,你說話小心一點,什麼叫做我主子?」姚望耍起陰狠,可惜天生女圭女圭臉,就是少了幾分悍勁。「你要知道自己站在誰的地,頂著誰的天!」
「奴才,你才給我小心一點,什麼叫做我主子?」靜寧天生冷漠的臉,只要將笑意斂盡,便顯得寒凜生威。「是誰的地,又是誰的天,輪得到你這個奴才來下馬威嗎?」
「你居然叫我奴才!」姚望氣得哇哇叫。
真是好樣的!範姜家的丫鬟、家丁沒一個敢對他這麼不敬的。
丙然是文家義的狗,一樣的目中無人。
「你是範姜家的總管,不是奴才是什麼?」靜寧淡定地看著他。
「你、你……」
姚望你了半天,突地听見房里傳來--
「靜寧!」
一听到範姜魁的叫喚,靜寧隨即拿起擱在桌面的藥碗,走向通往喜房的長廊,將姚望遠遠地甩在後頭。
推開門板,就見姑爺果著上身,坐在床息,看似有些慌亂地扶起小姐,靜寧也顧不得羞,上前將他推開,瞥見--床上有一攤血。
「小姐,先喝藥。」她處變不驚地道,先把藥碗遞給主子,隨即板起臉看著儼然慌了手腳的男人。「姑爺先出去吧,這里交給奴婢就可以了。」
「執秀是怎麼了?」
一早睡醒,模到一片異樣的濕膩,他直覺掀開被子,卻驚見一攤血跡,震愕得他拔聲喚來妻子的陪嫁丫鬟。
就怕,妻子的身子又出什麼狀況,他記得她說過,她身上要是有傷,就不容易止血,雖不知這血是從哪來的,但可以確定的是,不是他的,那就絕對是她流的。
只是他問她哪里不舒服,她一逕把頭垂得老低,他都急死了。
「只是落紅。」饒是沉穩的靜寧,在面對如此羞人的問題時,也忍不住紅了臉。
「……落紅?」他怔住。
「請姑爺先出去。」靜寧羞惱地推著他往門口走。「麻煩姑爺差人去準備一些熱水。」
連穿衣衫的機會都沒給,範姜魁已經被強勢地推出去。
「爺兒,你這是怎麼著?」瞧見主子被文家的凶悍丫鬟給趕出房,守在門外的姚望又驚又怒。
「姚望,去準備熱水。」範姜魁不耐地道,瞧也不瞧他一眼,直睇著門板。
「嘎?」
「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