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咒美人的奢望 第6章(2)

範姜魁快步地走向北院,一進偏廳便听到祖母的咳嗽聲。

很自然推門進去,低喊著,「姥姥。」

躺在床上的範姜老太君抬眼,問︰「事情處理得怎麼樣?」

「我會處理,你不必擔心,吃藥了嗎?」他走到床邊坐下,屏退兩旁的丫鬟。

「唷,今天是吹什麼風,你這小子關心起我這個老太婆了?」

「姥姥。」他不禁苦笑。「听你這麼說,好像我多不孝似的。」

說著,他從小竹籃里取出掌心大小的棉袋,往她的喉間一敷。

「這是什麼?」

「姜渣片,听說可以社痰活血什麼的。」

「嘖,說得不清不楚,到底有沒有用?」她嘴上嫌棄著,實際上卻因為孫子這個舉動而感到窩心。

「真正的療效,要是姥姥有興趣的話,就問執秀吧。」他笑說著,又拿起兩只小棉袋,掀開被子,敷在她的膝上。「她說,你的聲音帶啞,代表有痰,又說你揉著腳肯定是膝蓋犯疼,所以替你準備了這些,先姑且試試吧。」

他很清楚姥姥的態度才是左右下人想法的關鍵,要是姥姥能接納執秀,其余的都不是難事。」

「是嗎?」她想起總管到她面前說,文執秀態度囂張的上廚房惹火了一干廚娘,原來她忙碌了一整天,京替她張羅這些?

那丫頭可真是有心,只可惜……

「姥姥,日久見人心,給執秀一個機會。」他語重心長地道。

「是呀,光是她頭一天進門,我就瞧你把她擱在心上,為了她連生意都不管了。」範姜老太君將擱在她身上的小棉袋全取下。

「姥姥。」範姜魁不悅地看著她。

「你呢,只要把份內的事做好,我也不會去為難她,而她……你跟她說,無須花費心思在我這個老太婆身上,在里,當個啞巴少夫人就好。」

範姜魁斂眉不語,好半晌才輕聲問︰「那麼,明早我讓執秀來為姥姥吹奏竹笛,好不?」

範姜老太君暗忖了下,有些掙扎,畢竟她實在太喜歡竹笛,但陸九淵如今志在教學,又是大師級人物,自然不可能常到府里為她這個老太婆吹奏竹笛,而文執秀吹笛的技巧又和陸九涉極相似……

範姜魁看出她的猶豫,不禁微勾笑弧。「那好,就這麼決定吧。」他完全投其所好,知道她難以抗拒。

也許這份仇視短時間內化解不了,但滴水穿石,總會改變的。

「好了,我累了,你回去陪你的妻子吧,不需要管我這個老太婆。」話落,她躺上床,拉上被子,一副準備入睡的樣子。

「姥姥,我先退下。」範姜魁隨即離去。

欲速則不達,他很清楚這個道理,可是瞧見妻子的心意被糟蹋,他就替她感到不舍,為她叫屈。

「相公,怎樣,姥姥喜歡嗎?」

一進門,她便吱吱喳喳地追問,瞧她一臉期待,範姜魁心底更酸,卻不著痕跡地掩飾過去。

「她當然喜歡,開心極了。」他說著善意的謊言。

「真的?!」她笑眯了眼,一把抱住他。

「嗯。」他擁緊她,一顆心為她疼痛。他到底該要怎麼做,才能夠守住她的笑容?她何其無辜,姥姥和那些下人何時才能明白這點?

「那明天開始我再多做一點。」

「不急,你做的還剩著呢。」

「那……」

瞧她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再做什麼,他趕忙道︰「你呀,把身子養好就好。」說著,他把她拉上了床。

「我很好,否則靜又怎麼肯讓我做這些事呢?」躺在床上,待他一躺下,她便往他身上偎去。「而且……」

「嗯?」他笑睇著她欲言又止的羞窘模樣。

「呃……我想讓姥姥早點抱到曾孫。」

他微愣。

「我想,只要有了孩子,姥姥一定會對我改觀,就算她不喜歡我,也一定會看在孩子的份上待我好一些。」

範姜魁無言,她的心思細膩,仿佛早在嫁進範姜家之前,就已想到可能面對的一切,所以她很努力地想要改善,比他想的還要長遠,但她卻不知道姥姥的態度有多傷人……

「相公,你覺得怎麼樣?」她輕柔地撒著嬌。

「……你的身子可以嗎?」她嘴上總說沒事,可氣色卻騙不了人。雖說他曾在姥姥面前說要生個孩子,但那不過是推托之詞,實際上,他不希望為了生孩子而耗損她的生命。

「當然可以,我現在喝藥喝得很勤喔。」她像是邀功般地道︰「這也是為了讓我在吹笛時,可以吹出更長的音,明早我準備了兩首曲子要吹給姥姥听。」

藥很苦,可是只要可以讓她像個正常人般,她不在乎,她可以忍。

而且,只要可以討姥姥歡心,她什麼都願意努力去做。

他笑了,對她只有萬般憐惜,同時暗暗下了決定。他必須改變做法,雙管齊下,才能夠真正的保護她。

于是,範姜魁開始了早出晚歸的生活,不再讓人有機會嚼舌根,說他因為聚了文執秀,成了不顧事業的男人。

一方面他從己身做起,不讓自己成為別人拿來攻擊她的武器,另一方面他認為姥姥既然可以接受她的笛樂,久而久之,肯定有些互動,所以他便把注意力都擺在工作上,打算交出漂亮的成績,讓姥姥挑不出毛病。

然而,他的早出晚歸卻變相讓文執秀嘗到被囚禁的寂寞。

不管是白天黑夜,她都見不到他的人。白天,她還未醒,他便已離府;入夜,她喝藥後,沉睡得誰也吵不醒她。

「姑爺真的有交代今天會回來嗎?」文執秀問著。

「是的,姑爺說過,前去絮陽縣約莫七天就會回來。」靜寧回答著。「算算,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

「喔。」提著小竹籃,她朝北院徐緩地走著。「我覺得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他了。」

怎麼會這樣?明明住在一塊,為什麼要見一面卻這麼難?

「小姐,不過才一個月。」

「一個月……原來已經這麼久了。」她嘆道。

「小姐要是在府里待得慌,要不要回文府一趟?」

「不了,我不想惹出什麼風波。」出閣之前,大哥便叮囑她,如果沒什麼大事,盡量不要回文府,免得惹老太君不快,而大哥也不會踏進範姜府來探視她,以免老太君借題發揮。

「小姐想太多了,這能有什麼事?況且老太君不也都收下小姐定時送去的姜渣?」靜寧輕聲問著。

「嗯……」她淺勾唇角不語。

來到北院的範圍,踏進拱門,往右手邊而去是天然的溪流,而溪岸……「靜寧,你幫我送過去吧。」她突道。

「小姐身子不適?」她忙問。

文執秀不禁苦笑。「不是,我只是瞧這兒的蓮花開得正美。」

靜寧看了她一會,拉著她到柳樹下坐。「小姐在這里等我,我去去馬上來。」

「好。」她笑睇著貼身丫鬟快步離去,確定她走遠了,才又走到拱門旁,動手挖開岸邊的土,果真瞧見她親手做的小棉袋。

自從相公忙得讓她難以見上一面後,她就自己送姜渣給姥姥,但就在上上次,她發現這岸邊的不尋常,挖開之後,才知道里頭埋的是她的用心。

一開始她真的很沮喪,可還不足以讓她放棄,所以她還是堅持做下去,非要讓姥姥看見她的真心不可。

可是……到底還要多久,姥姥才能排除成見?

姥姥願意听她吹笛,卻不肯接受她的關心……嘆了口氣,她把土埋好,才要去回柳樹下,便見貼身丫鬟走來,手里還提了個小竹籃,她的心不禁往下沉。

「怎麼了?」

「北院的丫鬟說老太君外出了,所以不肯收。」靜寧沉著臉道。

她萬分不悅,但不願說白北院的丫鬟狗仗人勢,說起話來刻薄得要命,教她慶幸這回去的人是她而不是小姐。

「喔?」靜寧的表情騙不了她,姥姥是真的不在,而且靜寧可能還遭受姥姥房里丫鬟的奚落。

往回頭路走,她不禁想,姥姥外出了?是去哪了呢?難道是和近來相公早出晚歸有關?

想著,來到主屋,便瞧見大廳外,姚望正和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臉色極為緊張而慌亂。

「發生什麼事了?」她主動走向前問著。

「這是……」那男人看向姚望。

「她是少夫人。」姚望撇了撇嘴道。

「發生什麼事了?」她再問。

「不勞少夫人關心,還請少夫人回房休息。」姚望淡道。

「喂,你那是什麼態度?」靜寧不悅道。

「靜寧。」文執秀沉聲喝止,噙著笑問向那個陌生的人,「怎麼了?」

那人猶豫了下,硬著頭皮道︰「少夫人,我是船宮的管事李忠,船宮出了點事,特地前來是因為爺兒不在天水城,想找老太君出主意,可想不到連老太君也不在府里。」

「出了什麼事?」她再問。

「是……」李忠正要說,卻被姚望阻止。

「我會馬上派人職絡老太君。」

「等等,不妨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忙。」

「少夫人,我都說了,不勞……」

「姚總管,你沒瞧見李管事已經急得滿頭大汗了?這就代表茲事體大,已經沒有時間再拖延。」文執秀微皺起眉。「你可以討厭我,但是不能拿範姜家的產業開玩笑。」

姚望怔住,沒想到她這麼直接,而自己竟成了她嘴里的罪人。

他正想再反駁,李忠已死馬當活馬醫地開口道︰「少夫人,這幾天船宮里的工人不知是染上什麼病,一個個倒下,船宮一下子缺了許多人手,如此一來,船只會來不及出貨,而目前的訂單是薩齊國的皇室下的,要是出不了貨的話就糟了。」

姚望听著,不禁瞪著李忠,惱他竟連如此重大的事都跟眼前的女人說。

文執秀攢起秀眉,忖了下,問︰「李管事,缺多少伙計?」

「少夫人,至少要再增加二十個人日夜趕工才成。」

她想了下,對著姚望吩咐,「麻煩幫我準備紙筆。」

「我?」

「快去!」她低喝著。

姚望愣了下,這時有不少丫鬟經過,瞧見這一幕,而後便見姚望悻悻然地走進大廳取來紙筆。

文執秀走進石亭里,快手寫上一些字,吹干折起,交給了貼身丫鬟。「靜寧,你馬上回去把這信交給大哥。」

「小姐?」

「快去!」

她猶豫了下,終究應道︰「是。」

「李管事。」文執秀抬眼看著他。

「在。」

「你現在馬上回去,稍後靜寧會帶你要的人過去。」

「可、可是少夫人,造船的工人並不是隨便能替的。」

「放心,我大哥的木造廠里有不少師傅擅長各種木造,一定可以派上用場。」她輕笑著。

李忠聞言,松了口氣。「多謝少夫人,我馬上回去。」

見人走了之後,她看向姚望,微微欠身。「抱歉,剛才對你口氣不好,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姚望看著她,突然發現她並不像外表那般柔弱,極果斷且有魄力,一時之間也說不上對她到底是怎樣的感覺。「不,少夫人不需要放在心上。」

「麻煩你收拾了。」她指著桌面的紙筆。

「這是小的份內之事。」

「我先回房了。」文執秀輕聲道,踏上長廊,轉回東院去。

然而,待了好一會,卻不見貼身丫鬟回來,她又走到房外。

下了木階,到庭院里來回走著。

她思忖著範姜家的生意是否有什麼問題,又擔心靜寧至今還未回來,該不是她的安排太強人所難,所以大哥很為難。

想著,她沒注意身後有人丟了一小截引信燃著火鞭炮,當她回頭時,鞭炮剛好爆開,發出啪啦聲響,爆出青藍火焰。

她呆住,直瞪著燒向腳邊的火花,這是什麼東西……

直到她感覺到痛時,火花也已熄滅,她怔愣地朝旁看去,瞥見幾個丫鬟離去的背影。

「為什麼……」她吶吶自問著。

「小姐!」

只見文執秀如空中飄絮,幾乎站不住腳,直到貼身丫鬟來到面前,直瞪著她的腳,她往下瞧去,她的腳被燒傷,正不斷地流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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