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咒美人的奢望 第9章(2)

「……咒術師?」

「對,住在黑霧林的煉丹師,是伏旭,他是我遍尋大夫都無法救治秀兒之後,好不容畋才找到的貴人,如果不是伏旭,秀兒早就不在了!」文世濤怒聲咆哮著。「而那個咒術師是伏旭的師兄朔夜,剛好上門拜訪伏旭,秀兒才有機會請他施咒,幫忙保住孩子,但是現在……」

「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執秀!」範姜魁急聲道︰「執秀流了許多血,她要不要緊?」

「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範姜魁抓著他的肩頭。「你不是說有人可以救執秀?快將他請進府啊!」

「伏旭和他師兄已經在房內替秀兒醫治,可問題是,就連他們也不知道救不救得活她!」文世濤面容哀戚。「範姜魁……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質問這些?傷害秀兒的人,不就是你?!」

「我……我不是故意的……」範姜魁松開抓住他的雙手,痛苦地捂著臉。「我一直要她解釋,但她不說……只是保持沉默,可後來她也說了,但她說的不是我想听的……她既然可以說,為什麼不打一開始就回答我?」

「除了確及肚子里的孩子外,她不回答你,是她听不見。」

範姜魁一怔,看著神色悲切的文世濤,不太確定他的意思。「……什麼?」

「秀兒听不見!」他吼著。「秀兒的雙耳,在她六歲那年被我害得失聰听不見!可是她不認輸,你學唇語,只要看著人的嘴形,她便能讀出意思,但一旦房內沒有燭火,她看不見你就讀不出你說的話!」

範姜魁踉蹌了下,像是氣力一下泄盡,往後退了兩三步。「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他喃喃自問著,卻突地想去--

那時在悅來酒樓失火的觀景樓上,他喚她的名字,她听不見……她喚錯他的名子,因為她根本听不見;她總是看著他的臉,因為她要讀唇語,但房內陰暗無光時,她就讀不出來,所以她的表情才會困惑,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怒咆著。

「告訴你?」文世濤冷魅的單眼瞪著他。「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好讓你嫌棄秀兒?」他沒說,是因為妹妹堅持不讓他說。

因為秀兒說,她和尋常人沒兩樣,然而事實證明,她還是不能跟尋常人一樣過活……而造成這一切的人,正是他。

「不!我為什麼要嫌棄她?不管她听不听得見,對我而言都是她,一點都不重要!」範姜魁沉痛地低咆著。

「既然如此,又何必告訴你?」

「告訴我,可以避開許多不必要的誤解。」

「錯了,那不是誤解,事情根本是起于你範姜家根深蒂固的成見,那跟誤不誤解沒關系。」

文世濤的一針見血讓範姜魁無法辯解。

成見來自于人心,就算那個人做得再怎麼完美,一樣有人基于成見而挑剔,而他太自以為是,以為以他的方式努力就可以獲得改善,事實不然,他早出晚歸,正好讓下人找到機會傷害她……

他的方法錯了,而且,他還因妒發狂,傷害了她……真正傷害她的人,是他,而不是範姜府里的任何一個人!

範姜魁惱恨得說不出話,雙手緊握著。

突地--

「伏旭!」

听到文世濤的叫喚聲,範姜魁抬眼望去,便見兩個男人從妻子的房里走出,他急忙走上前。

「伏旭,秀兒怎麼樣了?」文世濤急問。

伏旭眸色冷冽地看著他,再緩緩看向範姜魁。「他就是執秀嫁的人?」

「是。」文世濤應答,再問︰「秀兒到底如何?」

「一點都不值。」伏旭冷哼著,旋即看向文世濤道︰「暫時沒事了,不過她還沒清醒,別擾她。」

「她什麼時候才會清醒?」範姜魁急聲問著。「暫時又是什麼意思?」

「暫時指的就是,別見到你,她就不會激動,就不會影響身子。」伏旭說起話來清清冷冷,一雙眼神分外妖異。「你給我離執秀遠一點,最好別再見她。」

「我為什麼不能見她?她是我的妻子!」範姜魁惱道。

「執秀說,她不想再看到你,她就連昏迷時都這麼說著。」

「我可以作證。」一旁的朔夜涼聲道。

範姜魁聞言,萬分氣惱自己怎會因妒恨而失去理智,將她傷得這麼重?事到如今,他又要如何求她原諒他?

「伏旭,秀兒肚子里的孩子……」文世濤低聲問。

「孩子保不住,恐怕往後執秀都不能生育。」伏旭沉聲道,「雖然我師兄施了護咒,但還是遲了一步,保不住。」

文世濤頓了下。「無妨,只要能保住秀兒就好。」

至于孩子的事……他看向呆若木雞的範姜魁,瞧他眼露悔恨,不知該不該再繼續恨他,還是再狠狠地揍他。

「世濤,這幾天我會暫時住在這里,以免執秀的身子又有什麼變卦。」伏旭看向文世濤,淡聲道。

「當然好,你願意住下,我求之不得。」

「可是,我在這里,會不會傳出什麼不利于文府的流言?」伏旭說著,看向範姜魁。「畢竟我是身份可議的煉丹師,要是有外人造謠的話,就怕會傷及文家的聲譽。」

察覺他的視線,範姜魁抬眼看著他。「有我在這里,誰會傳出什麼不利于文府的流言?你是執秀的救命恩人,就是我範姜家的恩人……也許我曾對你有所誤解,請容我在此向你道歉。」

伏旭冷冷地看著他,直到身旁的朔夜出言道︰「好了,我累了,客房在哪?」

「師兄,你也要留下?」伏旭看向他。

「我好歹幫了你的忙,難道他不用稍稍款待我?」朔夜揚笑看著文世濤。「我也費了不少力,施了咒,穩住她的血脈,也沒拿任何好處,款待我,剛剛好而已。」

範姜魁瞅著他,暗暗記下他的話,再見文世濤招呼著兩人走向前院,他趕緊偷偷地走進妻子的房間。

細微的開門聲教守在宋邊的靜寧瞬間起身,走出屏風。「你……怎麼會在這里?」連稱呼都省下,她已經不承認他是姑爺。

「靜寧,少夫人如何了?」他輕聲問著。

「請你出去,伏旭先生交代,誰都不能驚擾小姐。」靜寧沒給他好臉色,就算他的表情再懊惱,姿態再卑微,她也很難原諒他。

「我只是想看看她而已,不會打擾到她。」

「請你出去,否則我會請府里的下人把你趕出去!」靜寧硬是不讓他靠近屏風。

「你……」

突地--

「靜寧……」

听到處弱的呼喊聲,範姜魁探臂,輕易地將靜寧扯到一旁,飛步踏到屏風後,看見臉色蒼白如紙的妻子。她的長發披垂,映得小臉半點血色也無,一見到他,她隨即用力地閉上眼。

「靜寧……靜寧……」她不斷地喃著。

「執秀,你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忘了她听不見,他緊摟著她,發現她身軀冰涼得可怕。

「魁爺!請你出去、出去!別再打擾我家小姐……還是你真要逼死她?!」靜寧拉著他,用力扯著。

「我沒有,我……」他想解釋,思及她根本听不見,隨即捧著她的小臉,強迫她看著他。「執秀,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把你關在房里,我錯了……」

他的雙耳正常,听得見聲音之于很多人是很理所當然的,可是听不見聲音的她,在門板關上,讀不出別人的回應時,會有多恐懼,更何況她身子不適,孩子從她的體內不斷剝離……沒有人理睬她……

懊死,他真的好該死,他怎麼可以這樣傷害她?怎麼可以!

文執秀被迫看著他,看見他眸底的淚水,乍見那淚水掉落,咸澀的滴上她的心,沉重地壓迫著她,讓她清楚地感受他的愧疚。

「對不起……執秀……」

總是霸道放肆、狂放不羈的男人,此刻在她面前,顯露他的無助和愧疚……這是一直以來,她最不願意在他臉上看見的表情。

她不想在最愛的人臉上,看見無能為力的自責。

而這個男人是真的愛她,從一開始,從未騙過她。

他愛她、惱他、氣他,他的表白一直是強烈而直接的,他沒有錯,錯就錯在所有的事件巧合地湊在一塊,要怪……就怪命運。

「魁爺,別打擾我家小姐,她需要休息!」靜寧吼著,死命地扯著他,然而他卻不動如山,任憑她怎麼推扯,他不動就是不動。

文執秀虛弱地看著他,發聲道︰「靜寧,你先出去。」

靜寧驚詫地看著她。「小姐?」

「我沒事,你先出去。」

靜寧想了下,只能退出房外等候,卻瞥見院落入口的拱門處,範姜老太君被姚望攙扶而來。

「執秀……」範姜魁聲音粗啞地低喃著。

她直睇著他。「你不用道歉。」他會趕到這里,那就代表他應該已經知道所有的事了,對不?

「我不該這樣對待你,可我真的嫉妒得發狂,我……」他無法再說,再多的理由在此刻听起來都是借口,都不能掩飾他犯下的過錯。

「我們的孩子沒了。」她平靜地道。

範姜魁紅著眼。「對不起……」

「你是應該跟孩子說對不起。」她沒有表情,像在陳述一個別人的故事。「為了要保住孩子,我才去找伏旭哥,是伏旭哥的師兄願意幫我,只要我保持沉默……我很想要這個孩子,真的很想要……」

回到文府,她的意識始終清楚,她央求著伏旭哥救她的孩子,但最終還是沒能將孩子留下,甚至往後……她都不可能擁有屬于自己的孩子了。

而這樣的她,更不完整,更沒有資格待在他的身邊。

「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他喑啞著嗓音。

她沉默一瞬,張口,唇微顫著。「你……休妻吧。」

「執秀!」他瞪著她。

「你應該從大哥那里知道,我的雙耳听不見,對?」

「那不重要!」

「不,這很重要。」她疲憊地閉了閉眼。「我學彈琴吹笛是要證明,就算我雙耳听不見,我還是可以跟尋常人一樣吹奏絲竹;就算我听不見,我還是可以正常生活……可是事實證明,我太天真,陌生的環境讓我難以適應,我沒有辦法融入範姜府的生活。」

她愛這個男人,很愛很愛,愛到不能容許他充滿愧疚。

她一直想要讓最愛的人沒有顧忌和累贅,但……是她不好,是她做不好,她沒有辦法完成自己的理想。

「不是的,不是你不能適應,而是府里藏著太多兩家的仇恨,是我不好,我沒有遵守承諾,化解那些仇恨。」他做得不夠,他太自以為是。

「不只是仇恨,而是在于听者。」她氣若游絲地低喃著,「因為我的雙耳听不見,所以我比更多人用心地聆听听不到的聲音,可是,你們的雙耳听得見,卻只听到了那些听說的事……」

她說著,淚水不住地在眸底打轉。

她不是聖賢,沒有辦法那麼快就遺忘傷悲,更沒有辦法馬上原諒那些人,如果他們可以多替她著想一分,她的孩子不會沒了,她和他之間不會走到無路可走……那一念之差,讓她一無所有。

他們剝奪了她愛人的權利,注定讓她破碎得更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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